APP下载

山水间跋涉一盏灯

2012-02-16子羽

当代工人 2012年3期
关键词:木杆山峰电工

子羽

本刊记者:你觉得自己的付出值吗?

王佰山:被评上了好多荣誉,工资也涨了,值。

本刊记者:得到的荣誉对生活有改变吗?

王佰山:有啊,评上劳模看病都全给报,帮助挺大的。

本刊记者: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王佰山:能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我觉得幸福。

的哥动心

山峰,山峰,山峰。客车驶进宽甸地界后,群山由远而近压进视野。百余米高的山峰自然称不上巍峨挺拔,聚在一起却有种绵延不绝的气势,震慑人心。“好多的山呦!”有乘客大声叫了起来。

这只是远观的印象。下了客车,换上出租车一路向东,逐渐逼近的山峰开始显现其冷峻的一面。雪后初晴的山间,几乎看不到行人。背阴路上的积雪早已结成厚厚的冰,车子只能小心翼翼爬行。沿途,散落在林子里的民居由十间八间到零星点点,替代它们的是穿林而出的鸭绿江水。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还盘旋在环山路上,一圈接一圈的或升或降,很快便走出山间的想法显得如此不切实际。我突然忍不住有些好奇:这儿也许真有成百上千的山吧,难道王佰山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王佰山正是我此行要采访的人。他是宽甸县红石镇杨木杆村的一名农电工。跟城市或平原不同,杨木杆村坐落在山里,200余户人家被50多座山峰和80多条江汊分割而居。王佰山的工作,就是行走在山水之间为村民维护电线、抄表收费。“在这儿干活,那得多不容易呀!”得知我的来意后,连出租车司机都动了心,他决定留下来跟我见识下这位电工。

绕了几个弯路,又驶过近半个小时,按照电话里的提示,出租车终于停在了一个临江的山坳里。王佰山的家是路边第一个,他正躺在屋里的炕上等着我们到来——几天前,宽甸降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沿山巡线时王佰山摔伤了右腿膝盖,红肿至今还未消退。

“干咱这工作,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不妨事。”虽然消瘦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但王佰山并没把伤病放在心上。“消肿了就得赶紧起来。刚才还有人来电话说家里电坏了,让我去看看。大家伙儿离不开我!”说起工作,他的眼睛里马上多了几分愉悦。

走完两个万里长征

王佰山第一次接触到电,是在8岁那年。

1969年,因对外宣传需要,地处中朝边境鸭绿江畔的杨木杆村来了一队电工。他们腰里挂着电刀、起子、钢丝钳,在山上竖起的木质电线杆上爬上爬下。几天后,大喇叭开始对外广播了,村里也第一次亮起了电灯。

“广播啥的咱根本不明白,就是觉得人家电工真厉害,几下就把灯给弄亮了!”这次经历给年幼的王佰山带来极大的震撼,他觉得一下子找到了景仰的对象,“就想学学他们。”

王佰山不知道该学些什么,村里也没人懂。他自己琢磨着电工得会爬杆子,就开始学爬树。“见到树就上,心里还想着电工的架势,爬得可老练了。”他的工夫没白费,1983年杨木杆村要选个新电工,因擅长爬树而出名的他被村主任选中。王佰山终于如愿以偿。

等他当上了电工,才知道这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杨木杆村只有33平方公里范围,辖区10个村民组、200余户人家,却被山林江水分隔在沟沟岔岔里,走上一遍起码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电业抄表制度是月清月结,这就意味着杨木杆的电工每月有一半都走在抄表的路上,剩下的时间还得负责巡线、维护。这原本在平原很轻巧的活儿,因为山水阻隔而异常艰辛。在王佰山之前,已经有四任电工撂挑子不干了。

王佰山却高高兴兴地开工了,“咱就稀罕这个活!”早上7点刚过,他穿好工装、带着抄表本就出门了。除了左邻右舍两家,翻山越林走上两个小时他才能碰上下一户人家。一天下来如果走得太远,晚上还得借宿村民家。

杨木杆村处在高山峻岭中,是雷害的重灾区。只要打雷,电线准会出毛病。王佰山平时还要看护21公里的10千伏线路和38公里的低压线路。在大山之间,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腿。常人一双鞋能穿上几年,可王佰山一个冬天就曾穿破3双棉鞋。有同事给他算过,工作28年来,他起码走完了两个万里长征。

我问他苦不苦,王佰山低头想了想说:“肯定苦,但这工作总得有人干,老百姓谁家也离不开电呐!”坐在炕头一旁的出租车司机伸出了大拇指,“老哥,你真行!”

摇橹鸭绿江

其实,在王佰山的行走中最苦的并不是陆路,而是江上。

“杨木杆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住在江边的沟岔里,你要是绕着山几天也走不到,最好是坐船去。”他估算,自己大约有一多半的行程都耗在了鸭绿江上。

刚当上电工时,王佰山买不起船,每次过江抄表、收费只能搭顺路船。白天还比较容易,天一黑就难了,常常要等上几个钟头才能见着个船影。有一次,他在江边站了半天实在等不住了,索性脱下外衣把收费包绑好,硬是凭着好水性一手举包、一手划水,游过了岸。后来王佰山半借半凑花2000元置办了个木船,摇着船去工作。

摇船碧波上,畅游青山间。外人看起来诗意十足,只有王佰山知道这其中之苦。鸭绿江水面开阔,深不见底。无风时还好,风大时江水能掀起一米多高的浪。“最遭罪就是冬天。我带着棉手套,走不多远就被打湿了,一会儿就冻得梆梆硬。”他只能赤手摇橹。哗,浪打上来一层水;呼,北风一吹就裂道口子。“那真是,跟猫咬狗啃似的,疼得钻心,碰一下就往外冒血。”

要是夏天遇上江水大涨,划船会有倾覆的危险,王佰山就扶着河边的树,[堂

距] [堂

距]着水印走。冬天河面结了冰,为了省时间、抄近道,他干脆从冰面走。

危险当然如影随形。有一年刚开春,抄了一天表的王佰山走到江边已是傍晚。乍暖还寒的江面冰层尚未消退。“我先找了块石头试试,有十多斤,砸上去就一个冰印子,还挺硬实。”王佰山提着气,一路小跑朝对岸走去。眼看还有不足10米的距离了,他突然听间脚下咔嚓一声。“不好,我当时就想坏了!”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下半身就掉进了冰窟窿。

万幸的是,这么多年走下来,王佰山提前加了份小心——他手里拿了根长竹竿,撑在冰面救了他的命。天寒地冻的江岔子里空无一人,只能靠自己。王佰山用两个小臂轮换着把身前的冰压碎,冰塌一块,身体就往前挪一点儿,再压塌一块,再挪一点儿。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冰水中,他硬是靠着顽强的求生毅力上了岸。

“我就赶紧往前跑,要是不把身体活动开,那人就完了。”等他一口气跑到附近的人家,身上的衣服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扣子都打不开了。王佰山冻得浑身直打颤,把老乡看得眼泪直流。

正是凭着这股精神劲儿,这些年王佰山的电费实抄率、实收率和上缴率,均达到了100%。

有事找老佰

王佰山不算是能说会道的人。在他的记忆中,经历的故事除了这次遇险,能数得着的就是2007年的暴风雪。

那场几十年一遇的大雪之夜,他一直没睡踏实,“怕电线被压坏了。”凌晨4点他就爬起来检查,灯真的不亮了。天刚蒙蒙亮,他带上工具就跑出去排查线路。“到处是半人高的雪,都能灌到裤裆里!”等第二天供电所下来检查时,王佰山已经独自查完了5个村组的线路。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他都记不大清楚的琐事:最早的木质电杆腐烂了,他一个人伐木、立杆、接线;后来要换水泥杆了,他带人把高10米、重近1吨的一百多根杆子拉到山上,全部立好;村民家的电表老化了,他逐户检查并为大家更换电表;曾经有人偷电,他较真儿的拉网式清查,堵住了歪风。

农电工,在电力系统几乎是职务最低的工种,可对十里八村的村民来说却不可或缺。“谁家盖房子、安电磨、修电灯,都少不了要找,一个电话就得去。”一帮完经常大半天就过去了,有人要给他塞钱,可都被挡了回去。“都是乡里乡亲的,哪好意思呐!”

遇上谁家经济紧张,王佰山经常还要替别人垫钱。2006年3月,一家烤鱼厂当月电费2000多元,老板恰好去了外地。当时王佰山月工资扣完保险还剩不到500元,最后他四处求人,跟亲友借了个遍才把电费给垫上。

精力都花在了电身上,家务活只能靠妻子。“每年俺们地里的苞米都是最后收完的,根本指望不上他。”妻子没少抱怨,“挣的几个钱还不够养活家。”家里最困难时,王佰山甚至收拾好了准备去学木工,可村民一个求助电话打来,他最终没舍得走。“谁家电坏了,都会说快去叫老佰。大家这么信任我,有什么困难咱也得干!”

在市场经济的当下,无论是恪守本职还是奉献他人,若以牺牲自我为前提,这种情怀便多了些悲壮。王佰山不明白这类道理,他之所以能坚持了下来,也许更看重的是被人需要的感觉。

这种坚守最终有了回报。2003年6月,单位给他的小船配上了柴油发动机,并命名为“佰山号”,他摇橹抄表的历史自此结束,开始了自动化作业。他先后被评为国家电网公司劳模、感动丹东人物、第二届辽宁省道德模范、全国劳模。2009年,王佰山转成了正式工,工资也涨到了2000多元。“老哥你这是先苦后甜呐!”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喊了一句,显得比我俩都热切……

责编 /马征

mz@lnddgr.cn

猜你喜欢

木杆山峰电工
行列式在电工教学中的应用
浅谈Multisim仿真在电工电子教学中的赋能
天空低了
乐在团建中
浅谈信息系统与信息资源管理在H公司电工产品战略上的应用
一支铅笔的故事
糊涂的维修工
话说套马杆
拥抱
立木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