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佛教类书考
2012-02-15刘全波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兰州730020
●刘全波(兰州大学 敦煌学研究所,兰州 730020)
南北朝是佛教发展的黄金时代。僧祐《出三藏记集》载:“自尊经神运,秀出俗典,由汉届梁,世历明哲。虽复缁服素饰,并异迹同归。至于讲议赞析,代代弥精,注述陶练,人人竞密。所以记论之富,盈阁以仞房;书序之繁,充车而被轸矣。”[1]428汤用彤先生言:“研究我国佛教之依据,首重译本。探讨我国佛教之思想,则当研前贤撰述。印度有印度佛教,中国有中国佛教。其异点不专在经典之不同,而多在我国人士对于传来学说,有不同之反应也。佛法势张,充满于我国思想界,由是著述渐多,至南北朝时,遂占重要地位。”[2]546诚然,印度有印度之佛教,中国有中国之佛教,中国佛教在南北朝时期取得了既有异于外来佛教,又有异于传统文化的独立地位,能够反映这种独立地位的程度及其持续发展状况的主要表现就在日渐增多的汉文佛教著述上,如陆澄《法论》、僧祐《弘明集》、慧皎《高僧传》、宝唱《续法论》等等,此外,表达中国佛教思想及其中国化程度的另一种形式就是对汉译佛典的抄撮和抄撰,也就是佛教类书的编纂。
类书是古籍中辑录各种门类或某一门类的资料,按照一定的方法加以编排,以便于寻检、征引的一种资料汇编,佛教类书则是专门针对佛教典籍而进行的分门别类的辑录与抄撮。《隋书》卷三十四《经籍三》记载了部分南北朝佛教著作:“《释氏谱》十五卷。《内典博要》三十卷。《净住子》二十卷,齐竟陵王萧子良撰。《因果记》十卷。《历代三宝记》三卷,费长房撰。《真言要集》十卷。《义记》二十卷,萧子良撰。《感应传》八卷,宋尚书郎王延秀撰。《众僧传》二十卷,裴子野撰。《高僧传》六卷,虞孝敬撰。”[3]1009-1010通过考察,《内典博要》《真言要集》二部就是属于佛教类书,南北朝时期的佛教类书仅此二部有幸被《隋书》的编纂者记载下来,除此之外,南北朝时期的佛教类书我们只能到《大藏经》中去找寻了。隋法经等撰《众经目录》将佛教类书放在“此方诸德抄集”之中的“三藏抄集”里。[4]144隋彦悰撰《众经目录》则专门辟出一小块阵地“别集抄”来收纳佛教类书。[5]172下面我们就以《隋书》《众经目录》的记载为主线,对南北朝佛教类书或者具有佛教类书性质的典籍进行考察,以窥南北朝佛教类书之春色满园。
1 《众经要抄》
《众经要抄》是天监七年(508年)至八年间梁武帝敕令释僧旻编纂的一部佛教类书。《历代三宝记》卷十一载:“《众经要抄》一部,并目录八十八卷。右一部,八十八卷,天监七年十一月,帝以法海浩博,浅识窥寻,卒难该究,因勅庄严寺沙门释僧旻等于定林上寺,缉撰此部,到八年夏四月方了。”[6]99《续高僧传》卷一载:“天监七年,帝以法海浩汗,浅识难寻,勅庄严僧旻于定林上寺,缵《众经要抄》八十八卷。”[7]426《法苑珠林》卷一百载:“《众经要钞》一部,并目录八十八卷。右梁帝敕庄严寺沙门释僧旻等于定林上寺撰出。”[8]2875以上的记载清楚的告诉了我们《众经要抄》的编纂缘由以及编纂者,由于梁武帝感觉到“法海浩博,浅识窥寻,卒难该究”,所以敕令僧旻等编纂一部搜集法海菁华,并且易于阅读观览的佛学新典,这与类书之祖《皇览》的编纂是极为相似的。《史记》卷一《五帝本纪》司马贞《索隐》载:“《皇览》,书名也。记先代冢墓之处,宜皇王之省览,故曰《皇览》。”[9]5无论是魏文帝,还是梁武帝,“宜皇王之省览”是他们当时下令编纂类书的首要缘由。
《众经要抄》的编纂时间从天监七年十一月开始,到天监八年四月结束,历时六个月。《众经要抄》的编纂者是僧旻法师,《续高僧传》卷五《僧旻传》又载:“以天监五年游于都辇,天下礼接,下筵亟深睠悦。六年,制注《般若经》,以通大训,朝贵皆思弘厥典。……又勅于慧轮殿讲《胜鬘经》,帝自临听,仍选才学道俗释僧智、僧晃、临川王记室东莞刘勰等三十人,同集上定林寺,抄一切经论,以类相从,凡八十卷,皆令取衷于旻。”[7]461-463很可惜,《续高僧传》没有点出僧智、僧晃、刘勰等三十人在上定林寺,抄集一切经论,以类相从,编纂而成的这部八十卷的著作的名称,但是通过上文的记载,我们知道它无疑就是我们所考察的《众经要抄》,因为从其编纂地点、还有最终卷帙来看,它与《众经要抄》的弥合度是极高的。《历代三宝记》《法苑珠林》皆说《众经要抄》并目录为“八十八卷”,而《僧旻传》记载为“八十卷”,这应该是是否包括目录的区别,如果加上目录恰好也是八十八卷。《僧旻传》还记载了《众经要抄》的编纂原则,抄一切经论,以类相从,这就再次印证了《众经要抄》的类书性质,此外,通过《僧旻传》的记载,我们清楚了《众经要抄》的编纂绝不是僧旻一人单独完成的,而是在僧旻的主持下,集合众高僧、学者之力完成的,参与者有僧智、僧晃、刘勰等三十人,这与后世类书编纂的人员结构也是相似的,即一人主持,众高僧、学者参与。
2 《义林》
《义林》是天监七年(508年)左右梁武帝敕令沙门智藏等编纂的一部佛教类书。《历代三宝记》卷十一载:“沙门释智藏,一部 (八十卷 《义林》)。”[6]95“《义林》八十卷。右一部,八十卷,普通年勅开善寺沙门释智藏等二十大德撰。但诸经论有义例处,悉录相从,以类聚之,譬同世林,无事不植,每大法会,帝必亲览,以观讲论,宾主往还,理致途趣,如指掌也。”[6]100《续高僧传》卷一《宝唱传》载:“天监七年,帝以法海浩汗,浅识难寻,勅庄严僧旻,于定林上寺,缵《众经要抄》八十八卷。又勅开善智藏缵众经理义,号曰《义林》,八十卷。”[7]426《大唐内典录》卷四载:“《义林》八十卷。右一部,并大通年,勅开善寺沙门释智藏等二十大德撰,但诸经论有义例处,悉录相从,以类聚之,譬同世林,无事不植,每大法会,帝必亲览,以观讲论,宾主往还,理致途趣,如指掌也。”[10]267《法苑珠林》卷一百载:“《义林》一部八十卷。梁简文帝勅开善寺沙门释智藏等二十大德撰。”[8]2876通过记载,我们知道了《义林》的卷帙是八十卷,由开善寺沙门智藏等二十位大德高僧共同编纂完成,《义林》的编纂模式是诸经论有义例处,悉录相从,以类聚之,足见《义林》的类书性质。对于编纂《义林》的时间,《历代三宝记》言普通年间(520年-526年),《续高僧传》言天监七年(508年),《大唐内典录》言大通年间(527年-528年),《法苑珠林》言梁简文帝敕修,可谓众说纷纭。
《续高僧传》卷五《智藏传》载:“释智藏,姓顾氏,本名净藏,吴郡吴人。年十六代宋明帝出家,事师上定林寺僧远、僧祐,天安寺弘宗。……逮有梁革命,大弘正法,皇华继至,方游京辇,天子下礼承修,荣贵莫不竦敬。……天监末年春,舍身大忏,招集道俗,并自讲《金刚般若》,以为极悔,惟留衣钵,余者倾尽,一无遗余。……以普通三年九月十日卒于寺房,春秋六十有五,勅葬独龙之山。”[7]465-467虽然《智藏传》并没有明确记载智藏等二十大德编纂《义林》的情况,但是对智藏生平事迹的记载足矣使我们了解《义林》的编纂年代,《智藏传》言智藏于普通三年(522年) 九月寂灭,并且智藏在天监(502年-519年)末就已经以老病故舍身大忏,所以很显然智藏的主要活动时间在天监末年之前,由此上文《历代三宝记》《大唐内典录》《法苑珠林》所载《义林》的编纂时间是有问题的,而《续高僧传》天监七年编纂《义林》的记载则是最可信的。并且,《智藏传》载“逮有梁革命,大弘正法,皇华继至,方游京辇,天子下礼承修,荣贵莫不竦敬。”这个“天子下礼承修”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天监七年梁武帝敕令修纂《义林》之事呢?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在僧旻等编纂《众经要抄》的同时,梁武帝敕令智藏等编纂《义林》,只不过二书的侧重点不同,《义林》的侧重点在缵众经理义。
3 《经律异相》
《经律异相》是天监十五年(516年)梁武帝敕令释宝唱编纂的一部佛教类书,也是目前现存最早的整部流传下来的佛教类书。《历代三宝记》卷十一载:“《经律异相》一部,并目录五十五卷(天监十五年勅撰)。”[6]97《历代三宝记》卷十一又载:“至天监七年,以为正像渐末,信乐弥衰,三藏浩漫,鲜能该洽,勅沙门僧旻、宝唱等,录经律要事,以类相从,名《经律异相》,凡五十卷。”[6]94《大唐内典录》卷四载:“弘传圣教随代兴隆,其中高者无越梁祖。天监七年,帝以正像浸末,信重渐微,三藏弥纶,鲜能该洽,勅沙门僧旻等撰《经律异相》,以类相从,凡五十卷。”[10]264对于《经律异相》的编纂缘由,还是因为梁武帝感觉到佛法庞杂,三藏浩瀚,一般的人是没有能力尽览的,为了便于阅览,所以敕宝唱等于经律中择采秘要以编成《经律异相》。《经律异相序》载:“以天监七年,勅释僧旻等,备钞众典,显证深文,控会神宗,辞略意晓,于钻求者已有太半之益,但希有异相,犹散众篇,难闻秘说,未加标显。又以十五年末,勅宝唱钞经律要事,皆使以类相从,令览者易了。又勅新安寺释僧豪,兴皇寺释法生等,相助检读。于是博综经籍择采秘要,上询神虑,取则成规,凡为五十卷,又目录五卷,分为五秩,名为《经律异相》。将来学者,可不劳而博矣。”[11]1天监七年,梁武帝敕令僧旻抄撮众典编纂成《众经要抄》,虽然《众经要抄》辞略意晓,但是仍然有不少内容没有收录,秘说幽闻收罗不尽令梁武帝感到遗憾,于是在天监十五年,梁武帝再次的敕令宝唱重新编纂新典,新安寺僧豪法师与兴皇寺法生法师也得到敕令,协助宝唱编纂《经律异相》。上文《历代三宝记》《大唐内典录》记载《经律异相》编纂于天监七年很显然是错误的,他们把《众经要抄》与《经律异相》混淆了。
“钞经律要事,皆使以类相从,令览者易了。”“将来学者,可不劳而博矣。”已经很清楚的将《经律异相》的性质告诉了我们,《经律异相》无疑属于佛教类书。《南史》卷七十二《何思澄传》载:“天监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举学士入华林撰《遍略》,勉举思澄、顾协、刘杳、王子云、钟屿等5人以应选。八年乃书成,合七百卷。”[12]1782-1783《华林遍略》是在徐勉的主持下,由众学者编纂而成的,它开始编纂的时间是天监十五年,它的编纂地点是华林园,而《经律异相》的编纂也是在天监十五年开始的,《经律异相》的编纂地点也是在华林园。《续高僧传》卷五《宝唱传》载:“天监十四年,勅安乐寺僧绍撰《华林佛殿经目》,虽复勒成,未悏帝旨,又勅唱重撰,乃因绍前录,注述合离,甚有科据,一帙四卷,雅悏时望,遂勅掌华林园宝云经藏,搜求遗逸,皆令具足,备造三本以用供上,缘是又勅撰《经律异相》五十五卷。”[7]426天监十四年,宝唱在重撰《华林佛殿经目》之后,得到梁武帝的表扬,遂令其掌管华林园宝云经藏,天监十五年,梁武帝敕令宝唱修《经律异相》,宝唱修《经律异相》的地方自然也是在华林园。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奉同一人的敕令同样是编纂类书,诸学者与诸高僧之间肯定不会没有联系与交流。佛教类书与世俗类书之间无论是在编纂体例,还是在编纂方法上的相互借鉴、相互影响,必然为南北朝时期类书的繁荣发展增加了活力。
4 《法宝联璧》
《法宝联璧》是梁简文帝萧纲令诸学士撰集的一部佛教类书,也是目前所知的南北朝时期卷帙最大的一部佛教类书。《梁书》卷四《简文帝纪》载:“《法宝连璧》三百卷。”[13]109《南史》卷四十八《陆杲附陆罩传》:“初,简文在雍州,撰《法宝联璧》,罩与群贤并抄掇区分者数岁。中大通六年(534年)而书成,命湘东王为序。其作者有侍中国子祭酒南兰陵萧子显等三十人,以比王象、刘邵之《皇览》焉。”[12]1205《历代三宝记》载:“简文帝萧纲,一部(二百卷《法宝集》)。”[6]95“《法宝集》二百卷 (亦云 《法宝连壁》)。右一部,二百卷。简文帝萧纲在储宫,日躬览内经,指挥科域,令诸学士编写结连,成此部卷,以类相从,有同《华林遍略》,惰学者省有过半之功。”[6]100《大唐内典录》卷十载:“梁太宗简文帝撰《法宝联璧》二百二十卷(一名《法集》)。”[10]331《续高僧传》卷一《宝唱传》载:“及简文之在春坊,尤耽内教,撰《法宝联璧》二百余卷,别令宝唱缀纰区别,其类《遍略》之流。”[7]426通过 《梁书》《南史》《历代三宝记》《大唐内典录》《续高僧传》的记载,我们知道了《法宝联璧》亦作《法宝连璧》《法宝集》《法集》,诸书又称其“比王象、刘邵之《皇览》焉” “有同《华林遍略》” “其类《遍略》之流”,可见《法宝联璧》之类书性质。
对于《法宝联璧》卷帙的记载,《梁书·简文帝纪》的记载是“三百卷”,但是《历代三宝记》记载为“二百卷”,《续高僧传》记载为“二百余卷”,而《大唐内典录》卷十却又载为“二百二十卷”,究竟哪个才是《法宝联璧》卷帙的正确记载呢?萧纲在《法宝联璧》撰成之时,请其弟湘东王也就是后来的梁元帝萧绎为《法宝联璧》作序,虽然后来《法宝联璧》散佚,但是萧绎所作的《法宝联璧序》却有幸保存了下来,成为我们了解《法宝联璧》及其时代的宝贵资料。《广弘明集》卷二十《梁简文帝〈法宝联璧〉序》载:“无不酌其菁华,撮其指要,采彼玳鳞,拾兹翠羽,润珠随水,抵玉琨山。每至鹄关旦启,黄绮之俦朝集,鱼灯夕朗,陈吴之徒晚侍,皆仰禀神规,躬承睿旨,爰锡嘉名谓之‘联璧’,联含珠而可拟,璧与日而方升,以今岁次摄提,星在监德,百法明门,于兹总备,千金不刊,独高斯典,合二百二十卷,号曰《法宝联璧》。”[14]243《法宝联璧序》清楚的告诉了我们此部书之命名来历,也告诉了我们它的卷帙“合二百二十卷”,在这里我们要说的是,《历代三宝记》记载的“二百卷”当是正文的卷帙,而此外的二十卷当是目录。《法宝联璧序》附有《法宝联璧》的编纂者,加上萧绎有38人(没有记载简文帝萧纲),其中不少是此时期的文学名流。“萧子显、刘溉、王循、王规、徐摛、庾肩吾、刘孝威等等。”[14]243刘林魁、张蓓蓓对《法宝联璧》的编纂者及其籍贯、年龄进行了考察,我们在此不做赘述。[15]我们这里要说明的是,不仅仅这些文人学士参加了《法宝联璧》的编纂,宝唱等高僧大德也参加了这部大型佛教类书的编纂,“别令宝唱缀纰区别”就是明证,能够在同时或者不同时间之内召集到如此多的文人学士、高僧大德共同参与《法宝联璧》的编纂,首先是萧纲的地位所决定的,再次就是说明在那个时代佛教类书编纂是很受重视的,且文人学士、高僧大德以参与编纂为荣。
5 《内典博要》
《内典博要》是梁元帝萧绎为湘东王时的部属虞孝敬编纂的一部佛教类书。《梁书》卷五《元帝纪》载:“《内典博要》一百卷。”[13]135-136《南史》卷八 《梁本纪下》载:“《内典博要》百卷。”[12]246《隋书》卷三十四《经籍三》载:“《内典博要》三十卷。”[3]1009《旧唐书》卷四十七《经籍下》载:“《内典博要》三十卷,虞孝景撰。”[16]2030《新唐书》卷五十九《艺文三》载:“虞孝敬《高僧传》六卷,又《内典博要》三十卷。”[17]1525虽然 《梁书》《南史》元帝本纪记载《内典博要》的卷帙都是“一百卷”,但是《隋书》《旧唐书》《新唐书》的目录里的记载却都是记载“三十卷”,且《旧唐书》《新唐书》都言此书为虞孝敬(景)撰,不言元帝。梁元帝所撰《金楼子》卷五载:“《内典博要》三帙三十卷。”[18]857《金楼子》对于《内典博要》卷帙的记载应该比较可信,所以我们认为《内典博要》的卷帙当为三十卷。《内典博要》的作者虞孝敬当时是梁元帝的部属,很有可能是将自己所撰《内典博要》献给了梁元帝,梁元帝也就当仁不让的接受了,所以后世流传中就出现了梁元帝的署名。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十一载:“湘东王文学虞孝敬,一部(三十卷 《内典博要》)。”[6]95“《内典博要》三十卷。右一部,三十卷,湘东王记室虞孝敬撰,该罗经论所有要事,备皆收录,颇同《皇览》《类苑》之流。敬后出家,召命入关,亦更有著述云,然此《博要》亦是内学群部之要径也。[6]100通过以上记载,我们知道了《内典博要》颇同《皇览》《类苑》之流,既然与《皇览》《类苑》相似,那么我们自然可以肯定《内典博要》的类书性质。李俨为《法苑珠林》作序曰:“义丰文约,纽虞氏之《博要》;迹宣道镜,晞佑上之《弘明》。”[8]2所谓“义丰文约,纽虞氏之《博要》”,一则说明了《法苑珠林》的编纂是对《内典博要》升华、超越,二则说明了《内典博要》是《法苑珠林》编纂的楷模、榜样。《法苑珠林》卷一百载:“《内典博要》一部四十卷。右湘东王记室虞孝敬撰,颇同《皇览》《类苑》之流,后得出家,改名惠命。”[8]2876此“四十卷”的记载不知出自何处?阙疑。
6 《真言要集》
《隋书》卷三十四《经籍三》载:“《真言要集》十卷。”[3]1009《旧唐书》卷四十七 《经籍下》载:“《真言要集》十卷,释贤明撰。”[16]2030《新唐书》卷五十九《艺文三》载:“僧贤明《真言要集》十卷。”[17]1525《通志》载:“《真言要集》十卷,唐僧贤明撰。”[19]1645隋彦悰撰《众经目录》卷三载:“《真言要集》十卷,梁世沙门贤明撰。”[5]172唐静泰撰《众经目录》卷第三载:“《真言要集》十卷,梁世沙门贤明撰。”[20]207首先,对于《真言要集》的作者贤明就有诸多疑点,《隋书》中没有记载《真言要集》的作者,其后的《旧唐书》《新唐书》却加上了贤明,更后的《通志》称贤明为唐僧,但是隋彦悰撰《众经目录》与唐静泰撰《众经目录》却都说贤明是梁世沙门。我们认为既然《隋书》已经记载了《真言要集》,那么其成书必然在《隋书》成书之前,而《隋书》成书于贞观年间,故贤明为唐僧的概率较小,也就是说《通志》言贤明是唐朝僧人的记载是有问题。
《大正藏》第85册古逸部收录了《真言要决》卷第一和第三,其卷第一是取自日本石山寺藏写本,首残,尾题《真言要诀》卷第一;卷三是取自敦煌藏经洞所出文献,现藏于法国和英国的敦煌写卷P.2044与S.2695。[21]1225-1235郑阿财先生 《敦煌写卷 〈真言要诀〉研究》对《真言要诀》做了初步的研究,言日本《奈良朝现在一切经书目录》曾有著录,可知此书奈良时期前已然流传到日本,敦煌遗书除了P.2044与S.2695之外,尚有P.4970和一些通俗读物如《新集文词九经抄》《文词教林》等尚存和引用《真言要诀》,郑阿财认为《真言要诀》是采撷真实不虚妄之佳言警句,以疏释佛菩萨之言教,助人修道学佛的善书。[22]203-236虽然目前诸学者没有将《真言要集》与《真言要诀》之间的关系做出最后的裁定,我们认为二者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较为亲密的关系。保存下来的《真言要诀》的编纂体例是不完善的,更像是抄撮,但是其无形中还有一条线在统领着,这也许就是佛教类书发展的初级阶段,他不同于那些大部头的官修类书,《真言要诀》流传在民间,这应该是我们研究中小型佛教类书的一个典型代表。
7 结语
南北朝时期的佛教类书还有很多,并不是仅有上面介绍的这些,如刘宋沙门昙宗《数林》、南齐萧子良《三宝记》、梁沙门法超《出要律仪》、西魏沙门昙显《菩萨藏众经要》、北齐沙门法上《增一法数》、北齐沙门道纪《金藏论》、北周沙门静蔼《三宝集》等都是属于佛教类书或具有类书性质的佛教典籍,只是由于史料的散佚,还亟待我们去证实、还原它们。佛教类书在南北朝时期大量的出现绝不可能是一个孤立的现象,其必然是受到南北朝时期世俗类书编纂的影响,而佛教类书的编纂又体现了佛教对中国固有文化的接受、学习、模仿,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都是佛教中国化过程中的一个缩影。张涤华先生言:“中国古代类书的发展史有三个高潮,第一是齐梁,第二是赵宋,第三是明清。”[23]24张先生言齐梁是中国类书发展的第一个高潮,可谓是慧眼独具见识深刻,其实,南北朝不仅仅是世俗类书发展的春天,也是佛教类书发展的春天,且并不仅仅只是南朝,北朝也毫无例外的在这个潮流之中,如许多的佛教类书或具有类书性质的佛教典籍霎时涌现出来,成为中国文化史、中国典籍史上的一道风景,而综合利用这些材料,必将为我们深化南北朝类书研究、佛教研究提供材料支撑,甚者,我们可以依据这些珍贵资料去重写古籍散佚严重的南北朝类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