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邓小平南方谈话发表二十周年笔谈
2012-01-28章百家,郑谦,萧冬连等
总结经验·指点迷津·启示未来
章百家
1992年初,邓小平视察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并就一系列重大问题发表谈话。邓小平发表南方谈话时,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14年,距今又过了20年。南方谈话的内容人们相当熟悉,但当我们把这次谈话放到改革开放迄今的整个过程之中,我们就能更深刻地理解这次谈话的意义,并获得新的启迪。
中国30多年的改革开放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至党的十二大之前,主要内容是拨乱反正和启动改革开放;第二阶段从党的十二大至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前,改革开放全面推开;第三阶段从南方谈话和党的十四大至世纪之交,改革开放进入系统推进的状态;党的十六大以后为第四阶段,内容是建设全面小康社会。改革开放的前两个阶段更多地带有探路性质,形象的说法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后两个阶段,改革开放的目标和路径已相当明确。在这个过程中间发表的邓小平南方谈话,在改革开放的关键时刻承上启下,对历史经验作了精辟总结,指点迷津推动现实决策,并指导未来的发展,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对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党的第二个历史决议、党的十二大和十三大都予以充分肯定。但回顾起来,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党内,人们的思想上并非没有分歧和疑惑。事实上,从“文化大革命”结束到党的十四大之前,人们思想上出现大的分歧和疑惑有两次。第一次是“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那时人们的思想相当混乱。通过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和思想解放,人们的思想在两三年之内便渐趋统一;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教训实在太沉痛了,绝大多数人都认识到旧路已走不通,必须开创一条新路。分歧和疑惑再次出现是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内涵更深刻,最核心的问题是要不要坚持改革开放、坚持社会主义,改革的下一步目标究竟是什么。导致分歧和疑惑的因素既有来自内部的,也有来自外部的。
中国的改革开放实际以经济方面为主体,最初针对的主要是原有计划体制的弊端。但是,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当时还不明确,究竟是通过在一定程度上发展市场经济来修补计划体制,还是逐步放弃计划体制转行市场经济。与此同时开始的政治方面的改革,主要目的是改变权力过分集中的弊端,恢复民主法制,使党和国家保持活力。政治方面的改革在当时起到了为经济方面的改革清扫道路的作用。改革开放很快就显出成效,中国的经济开始迅速发展,这符合决策者们的预期。然而,改革带来的不单是经济增长,与之相伴的是所有制结构的改变和新的社会阶层的出现。这符合一部分改革者的预想,但超出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意料。让新生的市场经济先在体制外发展,是中国渐进式改革的一个重要途径。尽管邓小平的办法是“不争论”,但分歧和疑惑还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当市场与计划平行的“双轨制”实行之后,其弊端也很快暴露出来。当绝大部分人都意识到“双轨制”只是一种过渡办法时,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的争论也就日趋激烈,无论其当时在多大程度上是公开的。
1988年物价闯关失败、1989年春夏之交的国内政治风波以及随之而来的西方制裁、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东欧剧变、1991年苏联解体,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使中国的改革开放遇到巨大挑战。国内政治风波的出现虽有复杂的内外因素,但它凸显了经历了十年改革发展所积累起来的一些新矛盾已到了不能不解决的程度。与此同时,苏东剧变带来的一个重要影响是心理上的。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竟一朝崩溃。尽管对苏联解体的原因至今仍众说纷纭,但一个基本事实是其解体的直接原因是改革失败。在一部分人心中,社会主义还有没有前途,社会主义国家能不能进行改革由此发生疑问。这个时期,中国在经济方面进行了为期三年的治理整顿。在经过一段高速发展之后,这种调整是必要的,但也引起了对改革倒退的担心。1991年底,治理整顿结束;经过外交努力,中国的外部环境也有所改善。这是一个关键时刻。如能找到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的突破口,抓住国内外形势变动带来的新机遇,中国就将成功应对挑战,否则改革开放就可能半途而废。
在这个背景下,邓小平的南方谈话坚定了人们对改革开放的信念,明确回答了长期困扰和束缚人们思想的许多重大认识问题。邓小平首先强调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强调“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关于下一步发展,他强调,要解放思想、勇于探索,大胆地进行试验。针对当时争论的焦点——计划与市场问题,他明确表示,计划与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这就跳出了当时所谓姓“资”、姓“社”争论的狭窄视野。他明确提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判断改革正确与否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中国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他还提出,要抓住机会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经济发展得快一点,必须依靠科技和教育,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中国要在世界高科技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他再次指出,必须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都要反对腐败,要依靠法制,廉政建设要作为大事来抓;正确的政治路线要靠正确的组织路线来保证;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键是我们共产党内部要搞好。从总体看,这些思想既是对党的历史经验教训、包括改革开放以来新鲜经验的总结,也包括对改革开放的下一步乃至长远的指导。
南方谈话的影响是巨大的。此后不久召开的党的十四大确定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作出了抓住机遇、加快发展的决策,肯定了邓小平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创立作出的历史性贡献。此后20年的发展表明,南方谈话不仅是把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推向新阶段的又一个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宣言书,而且昭示了在改革开放全过程中许多必须长期应对的问题,至今仍值得我们高度重视,加以深思。
改革开放是有阶段性的,随着各方面的发展,总会有新的矛盾会出现,总会有新的问题需要解决。因此,改革开放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探索、不断推进的过程。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历史阶段,我们面对的已主要不是改革开放前期所面临的那些问题,如怎样改变计划经济体制、怎样打破封闭等等;而是一些新的前所未遇的问题,如怎样把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真正结合起来,遏制和克服市场经济通常会带来的贫富分化和腐败,实现科学发展,逐步走向共同富裕,构建和谐社会等等。我们的目标已经确定,但要实现这些目标仍需要解放思想,仍需要大胆的与毫不懈怠的改革。
(本文作者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 北京 100080)
南方谈话·历史经验·顶层设计
郑 谦
一
细考邓小平南方谈话的背景、内容及巨大的历史作用,联系到20世纪50年代党的八大及其之后发生的重大变化,给人许多深刻的启示。
1956年对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中国共产党人开始探索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全党上下精神振奋,急切地想做出一番新的伟大的事业。1956年间,以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提出一系列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方针为标志,党中央先后正确地判定了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提出“向现代科学进军”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发展文化、科学的方针,在经济建设方面提出了既反保守又反冒进的方针,等等。在1956年9月召开的党的八大上,根据对国内外形势和国内主要矛盾的正确分析,党中央提出了今后的根本任务。八大指出,在三大改造完成以后,我国的主要矛盾已不再是阶级斗争,而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所以,党和人民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集中力量来解决这个主要矛盾。以此为基础,八大在经济、政治、文化、外交等方面,作出一系列重要决策。例如:坚持既反保守又反冒进、在综合平衡中稳步前进的经济建设方针;探索改进经济管理的方针政策;强调扩大人民民主,建立健全社会主义法制;加强执政党建设、发展党内民主,反对个人崇拜,等等。八大制定的路线是正确的,提出的许多新方针和设想是富于创造精神的。八大之后,以1957年毛泽东发表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为代表,党又进行了一些重要的、正确的探索。如果中国后来能够沿着八大路线发展,“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及至“文化大革命”都是可以避免的。
但历史容不得假设。从1957年反右派斗争严重扩大化起,距离八大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八大所郑重确立的许多重要原则、方针相继被否定和改变:阶级斗争重新被认定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既反保守又反冒进的建设方针受到严厉指责;农业合作社中一些适合当时农村生产力水平的有益探索受到严厉批判;重新放开一点私营经济的新设想被弃置;知识分子重新被戴上“资产阶级”的帽子;个人崇拜又受到赞赏,党内民主被家长制、一言堂取代,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成为明日黄花;“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形同虚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变成“两家争鸣”;民主法制建设成为一纸空文……“从一九五七年下半年开始,实际上违背了八大的路线,这一‘左’,直到一九七六年,时间之长,差不多整整二十年。”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53—254页。之所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一则是从革命到建设转变的深刻性、复杂性;一则是党在巨大的转变时缺乏经验,思想准备不足。此后,党在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过程中走过了一段艰难曲折的道路。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中国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的开始。1987年10月召开的党的十三大,在科学总结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取得的历史性成就的基础上,开创性地系统阐述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明确概括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进一步明确了改革开放以来所形成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制定了加快建设和深化改革的蓝图。可以说,在党的历史上,十三大与八大的历史贡献、意义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正如邓小平所高度评价的:十三大报告是一个很好的报告,解答了一系列根本性问题,使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制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能够持久地延续下去②参见《十三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页。。但对十三大路线来说,也还存在一个问题,即能否坚持下去,会不会出现八大后那样的反复。这点邓小平也考虑到了:“也还有风险,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但我们必须走改革这条道路,有问题要及时妥善解决,不能停滞,停滞是没有出路的。”③《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260页。
十三大后,中国的改革在进一步深入发展的同时,也遇到了一些难以避免的曲折。1989年,在国内外各种因素的作用下,我国发生了“六四风波”。在风波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由于未能正确地总结经验教训,改革趋于停滞,对十三大的质疑之声渐起,市场导向被指责为资本主义,改革被认为是“和平演变”,中国的经济也因此陷入困境。此时,人民大众忧虑彷徨,改革精英忧心忡忡。中国会不会重演1957年的“大转弯”?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在屏气敛声地注视着。
所幸,1957年的“大转弯”及其之后20年的“左”倾错误没有重演。这是因为中国有了邓小平,因为改革开放是人心所向,因为有了1957年的经验教训,因为中国共产党已经在不断科学总结经验教训的过程中走向成熟。
1992年年初,在党和国家发展的重要关头,邓小平在视察南方途中,就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党的基本路线、坚持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集中精力把经济建设搞上去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发表了极为重要的谈话,明确回答了改革开放以来经常困扰和束缚人们思想的许多重大问题。他指出:“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只有坚持这条路线,人民才会相信你,拥护你。谁要改变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老百姓不答应,谁就会被打倒。”“说过去说过来,就是一句话,坚持这个路线、方针、政策不变。”“有了这一条,中国就大有希望。”④《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0-371页。根据邓小平南方谈话的精神,党中央立即作出一系列部署,中国大地迅速掀起了加快改革和发展的新一轮热潮。
1957年与1992年、八大与十三大的结果如此迥异不是偶然的。除了邓小平个人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权威,除了中国改革大势难以逆转等等因素外,党在探索中国建设社会主义道路中所积累的经验教训的警醒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
面对20世纪90年代初国内外的形势和党的任务,邓小平在深广思索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1957年及其之后的曲折。他是这一段历史的亲历者,也是这一段历史教训的科学总结者。对他来说,这段历史已不仅仅是一种书本上得来的知识,而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亲身经历,由此形成的认识是他指导改革的重要思想资源和独特优势。这种经历使他时时高度警惕改革偏离经济建设中心的危险。他反复告诫全党:“围绕这个中心,决不能干扰它,冲击它。过去二十多年,我们在这方面的教训太沉痛了。”①《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50页。他指出:近三十年来,经过几次波折,始终没有把我们的工作着重点转到社会主义建设这方面来。“现在要横下心来,除了爆发大规模战争外,就要始终如一地、贯彻始终地搞这件事,一切围绕着这件事,不受任何干扰。”“我们全党全民要把这个雄心壮志牢固地树立起来,扭着不放,‘顽固’一点,毫不动摇。”②《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249页。当他在南方谈话中斩钉截铁地强调十三大报告“一个字都不能动”,“十三大制定的路线不能改变,谁改谁垮台”时,几乎可以肯定地是,此时他想到的一定是要避免1957年对八大政治路线的逆转。历史经验就是这样在关键时刻指导着改革,发挥着巨大的现实作用。
什么叫“通古今之变”?什么叫历史经验、历史智慧?什么叫以史鉴今?什么叫资政育人?重温邓小平的南方谈话及其伟大历史作用,会有一番新的感受。
二
重温南方谈话,至今仍令人心潮难平,除了其中贯穿历史的洞见、尖锐犀利的分析和化繁为简的哲思,还有那种高屋建瓴、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及由高度责任感凝积而成的深切忧患意识。这种思想方法和精神状态正是当前中国改革的“顶层设计”所必须的,是我们今天纪念南方谈话20周年所应大力倡导和弘扬的。
30多年的改革开放使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当我们面对诸如“中国速度”、“中国模式”、“北京共识”、“中国震撼”、“经济奇迹”等美誉时,必须清醒地看到面临着的诸多新问题、新挑战。中国的渐进改革经历了前期的大推进并取得巨大成就后,由于其自身的发展逻辑,目前已进入无法逾越的攻坚阶段。这种先易后难、逐步过渡的改革意味着由于问题的累积,发展中的阻力正不断增加。例如:改革初期一些举措已成为新一轮改革的对象,一些共识又被新的思想解放所突破;改革对象已发生很大的变化,改革动力非往昔可比;改革初期意识形态领域中改革与保守的区分,多半已被不同利益诉求取代;一些在改革中获得最大利益的群体本能地希望改革就此止步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利益分化减少了以往的改革共识,增加了统一思想的难度,等等。改革进程中出现的道德滑坡、诚信缺失、分配不公、贫富差距、改革动力弱化、官场腐败、权力崇拜、市场畸形、城乡差别、利益分化、深入社会肌肤的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和拜金主义,不断发展起来的利益集团对中国发展的影响和牵制,一些不断挑战民众容忍底线的恶性事件及其所激发的种种民粹主义思潮,都严重地威胁着改革的正确方向和持久发展的动力。还有一系列高难度的两难选择需要进一步破解。例如:稳定与发展,政府干预与市场调节,社会主义公有制与市场经济,公平与效率,强势政府与民众监督,市场原则与社会原则,一些领域的市场化不足与一些领域的过度市场化、商业化,在保证转型期必要的强势政府的前提下限制公权、遏制腐败,依靠政府,政党一元化的、集中的、强力领导造就一个精神多元、利益多元、决策多元的市场经济,如此等等。
在众多困难中,最为突出的恐怕还是存在于上层建筑领域之中。现在的问题早已不是政治体制方面要不要改革的问题,而是这种改革能不能与市场导向的经济体制改革、与经济总量迅速增长同步的问题。或者说,是“四位一体”能否均衡发展的问题。依赖强势政府权力和权威实现的社会转型在取得巨大绩效的同时,也必然面临一系列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没有强势的、有权威的政府和政党,转型的成本将高得无法承受。而没有对权力的有效限制与监督,这种成本同样高得无法承受,一切有关道德重建、消除腐败、规范市场、公平正义的讨论也都势必不得要领。不少人认为,强势政府与有效监督本身似乎就是一个难以两全的问题。但在整个社会市场化程度越来越高的背景下,政治体制改革的滞后已成为当今众多问题产生的深层原因。如果进一步的改革不能明晰权力与市场的界限,不能约束权力向市场的扩张,不能阻止没有边界的市场和没有边界的权力的结合,不能消除官本位体制背景下权力的骄横和贪婪,以往改革的成果将难以保持。面对这些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等躲不开、绕不过的体制机制障碍,欲使改革不致成为时髦的套话、空话,必须凸显改革所具有的“新的伟大革命”的意义,必须继续破除迷信,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勇于变革,勇于创新,永不僵化,永不停滞”。
总之,中国的改革远未“大功告成”,它还在探索前进的路上。当前,改革又面临新的关口,难度空前增加。改革需要加大力度,加快速度。而此时在一些人群中弥漫的改革冷漠症、改革焦虑症、种种畏难情绪以及改革“定型论”等,正可怕地吞噬着改革的动力和激情。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说的“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走不出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2页。等话语不能不使人击节赞叹,倍感亲切鼓舞。这种魄力和气势应成为进一步改革的“顶层设计”中不可或缺的精髓和灵魂,这是细节的完善和精致永远无法替代的。
(本文作者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研究员 北京 100080)
中国改革亟需凝聚共识,寻求新突破
萧冬连
据我所知,纪念邓小平南方谈话的文章和各种活动很多。南方谈话之所以再次引起热议,不只是对一位历史伟人的追思,更重要的背景是,中国改革又走到了一个重要的历史关口,亟需凝聚共识,寻求新的突破。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前,中国改革面临的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况。一方面改革遭遇到瓶颈。20世纪80年代的改革近乎于“帕累托改进”,即改革让多数人受益而很少有人受损。这是因为当时进行的是一种增量改革,允许和扶持体制外经济的发展,体制内原有利益格局没有根本触动。这种改革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使中国经济获得了第一份增长红利。然而到了80年代末,容易改的改了,难题留了下来,改革遭遇到两道难过的坎。一是1988年价格闯关失败,价格市场化改革受阻;二是国有企业承包制效益递减,国家“让利”的空间已经用完,而企业并没有真正搞活。到90年代初,由于体制外经济的竞争,企业“内部人控制”对资产利润的侵蚀,加上市场疲软的宏观环境,国有企业亏损面扩大,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放权让利改革的功用基本耗尽,改革亟待新的突破,要突破就必然触动产权及原有的利益格局,这就触及传统社会主义观念的核心。
另一方面,由于国内改革受阻,接着是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社会主义在世界范围内转入低潮,关于改革的争论骤然激烈,改革共识近乎破裂。一些改革者因改革受阻而沮丧,社会上普遍对物价疯涨和“官倒”现象强烈不满,而保守力量对改革方向和性质提出了根本质疑,认为改革开放并不是自我完善社会主义制度而是在抛弃它,经济特区是“和平演变的温床”;联产承包责任制瓦解了公有制经济;股份制改革试点是“私有化潜行”;引进外资是做国际资产阶级的附庸,等等。他们总结苏东剧变的原因,认为是激进改革导致了苏东社会主义的垮台,“和平演变”是当前的主要威胁。在决策层召集的座谈会上,两派学者针锋相对,激烈辩论。反对市场化改革的声音占了上风,改革一时失去方向和推动力,社会上普遍存在着焦灼情绪。
正在这样一个历史关口,邓小平发表了南方谈话。南方谈话有一句名言:“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邓小平讲这个话,斩钉截铁,显然不只是从中国自己的经验出发,而且看到了世界大势,包括对刚刚发生的苏东剧变的思考。早在1978年邓小平思考中国改革时,就清醒地意识到,从苏联照搬过来的体制存在重大弊病,不改革不行。苏联的解体更坚定了邓小平的这个信念。他把社会主义稳固的首要条件归结为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而发展的唯一之道就是改革开放。所谓改革,就是要“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只要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任何经验都可以借鉴,不要怕资本主义多了,不要把计划经济等同于社会主义,不要把市场经济等同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邓小平的思想是要寻找一种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的结合模式,实质就是要利用资本主义来发展社会主义,这与新中国成立前后的新民主主义理论异曲同工。那么如何打消这样一种诘难,即如何保证利用资本主义的结果是发展社会主义而不是抛弃社会主义?邓小平给出了两个条件:一是保证党内不出事,使改革和经济社会发展进程始终在权力的掌控之中;二是设定了一个共同富裕的最终目标。不过,这不是邓小平所担忧的问题,他关注的重点是推进改革,加快发展。
南方谈话的巨大反响,大家都看到了,在中国一下子卷起一股改革与发展的热浪。不过,我们不能把这种影响全部归因于邓小平的个人权威。事实上,当时在党内和社会上,改革的共识仍然广泛存在,客观形势并不像高层争论表现出来的那么缺乏方向感。10年的改革开放为它自身造成了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势,放权让利使地方政府和企业成为受益者,体制外经济特别是乡镇企业的发展势头正旺,加上城镇集体企业、个体工商业、三资企业,各种非国有经济的比重已占“半壁江山”,面临困境的国有企业必须寻求出路,地方和部门都在等待中央明确表态。改革已经逼近市场经济的门坎,需要有人登高一呼,凝聚共识,越过这道门坎,南方谈话的意义就在于此。
我们看到,邓小平南方谈话及中共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目标以后,突破了意识形态障碍,把改革推进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经济改革从增量转向存量,从体制外转向体制内,90年代上半期,价格市场化并轨悄无声息地完成;1994年分税制改革奠定了今天中央雄厚财力的基础,并强化了已经形成的地方竞争机制;债券、证券、期货等市场的建立和1998年中央银行制度改革建构起较完整的资本市场;2001年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从制度上与国际接轨。相比较而言,90年代中期之后的国有企业改革更是触动传统体制根基的改革,以“抓大放小”为核心的产权改制和资产重组展开了一个“国退民进”的进程,由此形成了产权多元化的市场经济基础。90年代以来的改革,其深刻程度是80年代不能比的,一种市场经济的框架基本形成,并加速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国的社会结构也由此发生了极为深刻的变化。正是市场化改革和经济全球化两大引擎带动中国近20年,特别是21世纪以来的持续高增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起飞”,中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按理说,中国的“经济起飞”应当赢得更多的改革共识。然而实际情况正好相反,在今天,共识在迅速流失,改革一词再不像80年代那样具有普遍认同的正当性。原因在哪里呢?原因在于相当多数人没有感受到自己分享到了改革和发展的成果,当然,这种主观感受与实际情形是有距离的。但是不可否认,财富的巨大增长带来了贫富分化和社会发展的不平衡,财富迅速向少数人集中,社会弱势群体越来越与经济高增长无缘。这种趋势是邓小平当年南方谈话时没有预料到的。邓小平的设想是,把发展生产力与实现共同富裕放在一条时间轴上,先把蛋糕做大,再来合理分配蛋糕。他设想,到20世纪末就要“突出地提出和解决”分配蛋糕的问题。办法就是让先富起来的地区多交点税,帮助落后地区。然而邓小平很快发现,实际情况并没有这么简单,不只是地区差距,尤其是贫富分化。1993年9月16日,邓小平同其弟弟邓垦有过一次谈话,他说:“过去我们讲先发展起来。现在看,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他不无忧虑地说:“少部分人获得那么多财富,大多数人没有,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出问题。”①《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1364页。
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改革的主观设计与改革的具体实施并不是一回事,社会经济的演进轨迹更不是什么人所能完全掌控的。当然,回过头来看,改革本身并非没有反思的余地。改革的必要性并不能决定每一项改革做得都对,目标的正当性也不能自证手段的正当性,建立市场经济制度框架并不意味着市场化改革已经到位,更不能说已经建立了一个好的市场经济。一个好的市场经济应当是一个法治市场经济,一个政府与市场边界清晰的市场经济。市场化也不是万能的,经济改革不能单兵突进,代替其他领域的一切。当前的突出问题是权力市场化,权力与资本的结合。国企改制中的资产流失、资产重组中的利益输送、证券市场的内幕交易、房地产泡沫中的利益链条、工程招投标中的暗箱操作、城市建设中的强制拆迁、非法征占农民土地等等,大都有官商勾结的背景。如何遏制权力腐败和资本贪婪,如何解决社会保障、医疗、教育、住房等社会问题,如何推动农民工市民化的社会转型,所有这些都期待社会体制和政治体制改革有新的突破。
中国的发展还遇到另外两类难题。一是粗放型增长模式长期未能转变,使资源环境不堪重负,未来发展的可持续性受到挑战。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中国不能没有发展,一切问题都必须围绕经济发展来解决;但是,如果发展主要靠资源投入,靠牺牲环境和生态作代价,是不可持续的,不仅危害当代,而且透支未来。一是出口带动增长的方式越来越受到外部环境的限制。伴随经济全球化进程,贸易摩擦增多,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资源争夺加剧,针对中国的反倾销案不断增多,外汇储备激增使中国面临外币贬值的巨大风险和人民币升值的强大压力。因此解决当前遇到的难题,既有赖于体制的改革,又有赖于发展模式的转变,二者相辅相成。转变发展模式并不是近期提出来的,已经提了近20年,但始终不见成效,可见决非轻而易举。世界贸易环境趋向恶化,国际压力加大或许会形成一种倒逼机制。
有人期待有第二次南方谈话,凝聚共识。且不说有没有这样权威的人。即使有,再也不可能登高一呼、议论偃息了。因为现在的情形与1992年有很大的不同,关于改革的分歧有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社会分化,不同利益群体对改革有着不同的感受和期待。知识界内部也产生了深刻分化,秉持不同信仰和有不同利益背景的知识分子之间相互对立,不可通约。改革的最大阻力来自20年来在改革中获得最大利益的既得利益群体希望维持现有的利益格局。许多社会人士乃至高层领导呼吁,要打破利益集团的羁绊,改革必须有“顶层设计”,决策者要有历史承担。这是有见地的。在某种意义上说,邓小平南方谈话就是一次“顶层设计”。不过,从30年改革的经验看,光有“顶层设计”而没有民众的广泛参与,用心良苦的改革难免不被扭曲。农村改革之所以获得一致认同,就是因为它是大众参与的改革,较好地体现了公开、公平的原则,也得到了平等的结果。相比较而言,关系工人切身利益的企业改制,工人却是缺席的。没有这样的机制让工人坐在谈判席上维护自身的利益,他们的命运是被决定的。所谓大众参与的改革,首先应当有广泛的讨论,其次应当有畅通的利益表达平台和渠道。市场经济不惧怕竞争,不回避利益博弈,但应有平等的权利保障和公正透明的规则,特别是有保障弱势群体权益的机制,而不是崇尚丛林法则和赢者通吃。
转折时期的关键推动——对邓小平南方谈话意义的再认识
武 力
毛泽东逝世以后,邓小平作为中国共产党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和发展作出的突出贡献有两件事情:一是启动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使中国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二是既平息了“六四风波”,又发表南方谈话,保证了中国的改革和发展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快速推进。
邓小平的南方谈话发生在中国改革和发展向何处去、怎样走的关键时刻,他不仅从思想理论的高度阐明了社会主义本质和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问题,从政治的高度讲了抓住机遇加快发展问题,还深刻总结了历史经验,讲了改革策略、党的建设和工作方法问题。南方谈话为中国共产党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实际上成为新时期改革与发展的宣言书和路标。
一、解放思想,突破“姓社姓资”的改革瓶颈
1989年“六四风波”以及随后发生的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证明了社会主义改革和发展的确存在着巨大的风险,不仅随时面临着国内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威胁,还面临着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都处于强势的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的“和平演变”威胁。随着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从意识形态来讲,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开始把斗争的矛头指向正在兴起的社会主义大国中国。而中国国内的多种经济并存、市场化改革和对外开放,也确实带来了文化的多样性和对传统社会主义理论、价值观念的冲击。面对国内资产阶级自由化导致的“六四风波”、国际上的东欧剧变和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大国轰然倒塌,中国怎样继续进行改革,怎样发展非公经济,怎样继续对外开放,都成为1989年至1991年国民经济治理整顿期间没有真正解决的重大问题,这些问题又集中在如何区别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这个根本问题上,而其中分歧最大并与实际关系密切的就是如何认识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关系。这已经成为中国继续改革开放的瓶颈,不解决这个认识问题,中国的改革开放就可能停滞甚至倒退。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从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中国实际出发,回答和解决了这个问题。
第一,针对党内和社会上出现的将反对“和平演变”作为头等大事的倾向,邓小平强调:“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只有坚持这条路线,人民才会相信你,拥护你。”
第二,针对党内和社会上存在的“姓社姓资”问题和不少人不敢大胆改革的现象,邓小平尖锐地指出:“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不敢闯,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针对这个问题,他提出:“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他回顾历史说:“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使中国人民的生产力获得解放,这是革命,所以革命是解放生产力。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确立以后,还要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建立起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这是改革,所以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过去,只讲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生产力,没有讲还要通过改革解放生产力,不完全。应该把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两个讲全了。”
邓小平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作为社会主义的本质,将“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作为判断各方面工作的是非得失标准之一,既简明扼要,又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中国的实际,应该说是一锤定音,解决了改革以来莫衷一是的纷争。
第三,针对有关经济改革方向的计划与市场的关系这个焦点问题,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再次重申了他关于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的论断,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邓小平进一步提出:“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3页。
邓小平的以上论述,被随后召开的党的十四大接受。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邓小平在突破社会主义公有制和计划经济理论束缚的同时,还强调了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信念。他说:“封建社会代替奴隶社会,资本主义代替封建主义,社会主义经历一个长过程发展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但道路是曲折的。资本主义代替封建主义的几百年间,发生过多少次王朝复辟?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说,某种暂时复辟也是难以完全避免的规律性现象。一些国家出现严重曲折,社会主义好像被削弱了,但人民经受锻炼,从中吸取教训,将促使社会主义向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因此,不要惊慌失措,不要认为马克思主义就消失了,没用了,失败了。哪有这回事!”
二、抓住机遇,结束徘徊前进的发展局面
1991年是“八五”计划实施的第一年。这一年,宣布治理整顿结束,改革也有新的进展,国民经济增长幅度也有较大幅度的回升,但是,总的经济形势却不能令人满意。
在制定1991年年度计划时,根据1990年国民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5%、结构调整缓慢、经济循环不畅、国有企业效益下降(全年预算内国营工业企业实现利税比上年下降18.5%,企业亏损额增加一倍多)、财政困难加剧(收入增长缓慢,而支出增长较多,收支差额比计划有所扩大)的情况,1991年的计划也是偏于保守的:国民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4.5%,其中农业总产值增长3.5%,工业总产值增长6%。
但是,1991年的国民经济增长速度,却超过了原定计划。1991年国民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7%,其中农业为3%,工业为14.2%,第三产业为5.3%,铁路货运量为3.3%,主要港口货物吞吐量为10.1%②李鹏:《政府工作报告》(1992年3月20日);邹家华:《关于199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1992年计划草案的报告》(1992年3月21日);《中国经济年鉴(1992)》,经济管理出版社,1992年。。后来《中国统计年鉴(1995)》公布的修正数字则如下:国民生产总值为8.2%,其中第一产业为2.4%,工业为13.8%,第三产业为5.5%。与此同时,对外贸易和吸引外资则进展出乎意料地好,当年进出口货物总额1357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7.5%;全年新签订利用外资协议金额178亿美元,比上年增长47.6%,实际利用外资金额113亿美元,比上年增长9.6%;全年旅游外汇收入28.4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8.3%。
上述情况说明,第一,原订计划对经济增长的潜力和势头估计偏于保守,对国际环境的估计也过于严重,国民经济和对外开放已经出现较快回升,尤其是1991年第四季度,因此,需要充分利用有利时机,重新考虑加快发展的问题。第二,国民经济遇到的困难说明,还必须加大改革的力度,加速国营企业改革,调动各种经济成分的积极性,充分利用市场机制和改掉计划经济的弊病。
在这种情况下,邓小平非常担心中国丧失快速发展的时机,他在南方谈话中指出:“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现在,周边一些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比我们快,如果我们不发展或发展得太慢,老百姓一比较就有问题了。”“低速度就等于停步,甚至等于后退。要抓住机会,现在就是好机会。我就担心丧失机会。不抓呀,看到的机会就丢掉了,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他还进一步论述了发展与稳定的关系:“对于我们这样发展中的大国来说,经济要发展得快一点,不可能总是那么平平静静、稳稳当当。要注意经济稳定、协调地发展,但稳定和协调也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发展才是硬道理。这个问题要搞清楚。如果分析不当,造成误解,就会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解放思想,不敢放开手脚,结果是丧失时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邓小平还根据国内外的经验指出:“从我们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来看,经济发展隔几年上一个台阶,是能够办得到的。”“从国际经验来看,一些国家在发展过程中,都曾经有过高速发展时期,或若干高速发展阶段。日本、南朝鲜、东南亚一些国家和地区,就是如此。现在,我们国内条件具备,国际环境有利,再加上发挥社会主义制度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在今后的现代化建设长过程中,出现若干个发展速度比较快、效益比较好的阶段,是必要的,也是能够办到的。我们就是要有这个雄心壮志!”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5—377页。
邓小平的上述谈话,立即得到全党和全国人民的拥护,并很快得到落实。随后召开的中共十四大指出:“当前国际竞争的实质是以经济和科技实力为基础的综合国力较量。世界上许多国家特别是我们周边的一些国家和地区都在加快发展。如果我国经济发展慢了,社会主义制度的巩固和国家的长治久安都会遇到极大困难。所以,我国经济能不能加快发展,不仅是重大的经济问题,而且是重大的政治问题。”
十四大报告提出:“90年代我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原定为国民生产总值平均每年增长6%,现在从国际国内形势的发展情况看,可以更快一些。根据初步测算,增长8%至9%是可能的,我们应该向这个目标前进。在提高质量、优化结构、增进效益的基础上努力实现这样的发展速度,到本世纪末我国国民经济整体素质和综合国力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国民生产总值将超过原定比1980年翻两番的要求。”1993年3月,中共十四届二中全会根据十四大精神,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调整“八五”计划若干指标的建议》,将“八五”期间国民经济平均增长速度,由原计划的6%调整为8%至9%。而实践的结果,上述新指标仍然被超过了,国民经济总产值年均增长达到12%,而且“九五”、“十五”、“十一五”期间仍然保持了9%以上的增长速度。
三、总结经验,提供改革与发展的方法和智慧
南方谈话还包含了邓小平退休以后的诸多思考,特别是对改革开放经验的总结。其中比较突出的有两个方面:一是关于改革与发展的方法论;二是关于党的建设和人才培养问题。由于篇幅有限,这里只谈第一个方面。
第一,当改革涉及原有的单一公有制和计划经济理论时,不搞强迫和运动,不争论。邓小平说:“对改革开放,一开始就有不同意见,这是正常的。不只是经济特区问题,更大的问题是农村改革,搞农村家庭联产承包,废除人民公社制度。开始的时候只有三分之一的省干起来,第二年超过三分之二,第三年才差不多全部跟上,这是就全国范围讲的。开始搞并不踊跃呀,好多人在看。我们的政策就是允许看。允许看,比强制好得多。我们推行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不搞强迫,不搞运动,愿意干就干,干多少是多少,这样慢慢就跟上来了。不搞争论,是我的一个发明。不争论,是为了争取时间干。一争论就复杂了,把时间都争掉了,什么也干不成。不争论,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农村改革是如此,城市改革也应如此。”
第二,改革要有创新精神,要敢闯敢干。1978年开始的改革开放,不仅在中国是新事物,也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论述中没有的。因此敢于创新就成为推行改革开放和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不可少的方法。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多次强调:“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深圳的重要经验就是敢闯。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走不出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不冒点风险,办什么事情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无一失,谁敢说这样的话?一开始就自以为是,认为百分之百正确,没那么回事,我就从来没有那么认为。每年领导层都要总结经验,对的就坚持,不对的赶快改,新问题出来抓紧解决。”他还举例说:“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看对了,搞一两年对了,放开;错了,纠正,关了就是了。关,也可以快关,也可以慢关,也可以留一点尾巴。怕什么,坚持这种态度就不要紧,就不会犯大错误。”
第三,要政治、经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一方面强调经济发展是硬道理,要求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另一方面,也不断强调经济发展不能代替精神文明建设,也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他强调说:“要坚持两手抓,一手抓改革开放,一手抓打击各种犯罪活动。这两只手都要硬。打击各种犯罪活动,扫除各种丑恶现象,手软不得。”“在整个改革开放的过程中,必须始终注意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十二届六中全会我提出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还要搞二十年,现在看起来还不止二十年。”“运用人民民主专政的力量,巩固人民的政权,是正义的事情,没有什么输理的地方。”
第四,关于方法论问题,邓小平提出要反对形式主义和本本主义。他总结说:“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要提倡这个,不要提倡本本。我们改革开放的成功,不是靠本本,而是靠实践,靠实事求是。”
邓小平从方法论的角度对改革开放经验的总结,是党和国家的一笔宝贵财富,对以后中央领导集体的治党理政、推进改革和发展起到了重要借鉴作用。
(本文作者 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博士生导师 北京 100009)
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重要文献
刘金田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胡锦涛回顾历史、展望未来,深刻地指出:“经过90年的奋斗、创造、积累,党和人民必须倍加珍惜、长期坚持、不断发展的成就是: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确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个将道路、理论体系、制度并列在一起的新概括,精辟总结了我们党90年的辉煌成就和历史经验,标志着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为党团结带领各族人民开创未来指明了方向。同时,这也为我们进一步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形成和发展,特别是重大历史关头的关键抉择,提供了方法论上的新指导。因此,在邓小平南方谈话发表20周年之际,以道路、理论体系、制度为视角,回顾和分析这篇文献对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重要贡献,是很有意义的。
一、南方谈话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政治宣言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邓小平带领全党和各族人民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深刻反思与总结中国改革开放前29年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和教训,同时借鉴其他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成败得失,在新的实践中开辟出来的一条新路。然而,这条新路的形成和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特别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国内外都发生了严重的政治风波,导致党内和社会上出现了一些议论和分歧。在要不要坚持社会主义道路、要不要坚持党的基本路线、能不能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关系到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根本性问题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不少人感到迷茫和困惑。在此重大历史关头,邓小平先后到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视察,发表了著名的南方谈话,就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苏东剧变后,国际敌对势力掀起一股反共反社会主义的逆流。对此,邓小平旗帜鲜明地表示:要坚定社会主义信念,要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他站在社会历史发展总趋势的高度,明确指出:“社会主义经历一个长过程发展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82—383页。结合苏东剧变的惨痛教训,他强调指出:“苏联东欧的变化,说明我们只能走社会主义道路。中国不能乱。中国如果一乱,便是一片灾难。”②《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1335页。他还再次强调:“走社会主义道路,就是要逐步实现共同富裕。”③《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3页。总之,不坚持社会主义,只能是死路一条。
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不仅指出要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而且明确指出这条道路就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开辟的社会主义建设新路。所以,他反复强调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毫不动摇地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因为基本路线已经得到了实践的检验,不仅促进了经济发展,而且使人民生活得到了改善,人民非常高兴沿着这条路线走下去,所以“只有坚持这条路线,人民才会相信你,拥护你。谁要改变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老百姓不答应,谁就会被打倒”④《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1页。。
针对当时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面临的国内外形势,邓小平进一步指出“关键是发展经济”。对此,他解释说:“我们的发展,总是要在某一个阶段,抓住时机,加速搞几年,发现问题及时加以治理,尔后继续前进。从根本上说,手头东西多了,我们在处理各种矛盾和问题时就立于主动地位。”当然,邓小平要求快一些,是针对“不敢解放思想,不敢放开手脚”而言的;至于经济建设本身,“还是要扎扎实实,讲求效益,稳步协调地发展”,而不是鼓励不切实际的高速度。此外,他还特别强调指出:“要坚持两手抓,一手抓改革开放,一手抓打击各种犯罪活动。这两只手都要硬。打击各种犯罪活动,扫除各种丑恶现象,手软不得。广东二十年赶上亚洲‘四小龙’,不仅经济要上去,社会秩序、社会风气也要搞好,两个文明建设都要超过他们,这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⑤《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8页。
总之,通过南方谈话,邓小平向全世界庄严宣告:“我们要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上继续前进”⑥《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32页。。也就是说,中国共产党将一如既往地领导全国各族人民,立足基本国情,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巩固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一言以蔽之,就是要不断坚持和拓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并沿着这条道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二、南方谈话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篇章
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共产党先后取得了两大理论成果:一是毛泽东思想,二是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邓小平理论具有奠基性的地位。实际上,以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的理论创新成果,在党的十四大上就曾被命名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在党的十五大上才被命名为邓小平理论。而南方谈话是邓小平对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系统回顾与深刻总结,是邓小平探索和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代表作,是邓小平理论走向成熟、形成体系的重要标志。
关于“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探索成果,是邓小平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收获,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内容。1985年4月,邓小平在会见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副总统姆维尼时说:“我们马克思主义者过去闹革命,就是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崇高理想而奋斗。现在我们搞经济改革,仍然要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年轻一代尤其要懂得这一点。但问题是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我们的经验教训有许多条,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随着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发展,邓小平对“什么是社会主义”的认识越来越深刻。比如,1980年,他在几次谈话中分别讲到:“经济长期处于停滞状态总不能叫社会主义。人民生活长期停止在很低的水平总不能叫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是一个很好的名词,但是如果搞不好,不能正确理解,不能采取正确的政策,那就体现不出社会主义的本质。”①《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312、313页。1985年5月,他在同陈鼓应教授的谈话中指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不同的特点就是共同富裕,不搞两极分化。”1986年9月,他在接受美国记者华莱士采访时又指出:“社会主义时期的主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使社会物质财富不断增长,人民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为进入共产主义创造物质条件。”1990年12月,他在与几位中央负责同志谈话时再次强调:“社会主义不是少数人富起来、大多数人穷,不是那个样子。社会主义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共同富裕,这是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一个东西。”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总结自己的认识,高屋建瓴地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仅仅28个字,他就将长期困扰人们的“什么是社会主义”描述得清晰而透彻。这也再一次告诉我们,必须立足于中国的实际情况,创造性地运用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什么是社会主义”要搞清楚的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规定性,特别是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区别;“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则是要搞清楚社会主义建设的方法,特别是怎样灵活地运用具体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体制及其运行机制。
由于我们长期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搞不清楚,所以在“怎样建设社会主义”上常常遇到“左”的或右的干扰。比如,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使人们迈不开步子,担心“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为此,邓小平在科学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的同时,提出了著名的“三个有利于”标准,即:判断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他以农村改革为例,具体讲到:“农村搞家庭联产承包,这个发明权是农民的。农村改革中的好多东西,都是基层创造出来,我们把它拿来加工提高作为全国的指导。”②《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2、382页。显然,在邓小平看来,家庭联产承包是符合“三个有利于”标准的。他还对上海浦东和深圳提出要求,要用实践来回答一个问题,即“改革开放有利于社会主义,不利于资本主义”①《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下),第1340页。。
由上可见,邓小平的南方谈话,不仅以其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创造性探索,在邓小平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占有重要位置,而且以其正确认识和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占有重要地位。
三、南方谈话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坚持和完善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中国共产党推进社会主义制度自我完善和发展,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各个领域形成一整套相互衔接、相互联系的制度体系。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强调要改革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体制机制,并以此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中国的建立,正是这个思想付诸于实践的重大成果。
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根据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深刻地指出:“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我们不仅要通过革命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使生产力获得解放,而且要通过改革“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建立起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过去,只讲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生产力,没有讲还要通过改革解放生产力,不完全。应该把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两个讲全了。”②《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0页。
针对当时普遍存在的思想束缚,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强调:“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对社会主义能不能搞市场经济的热点问题,他更是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他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他还强调:“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③《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3页。邓小平的这些论述,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提出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指明了方向。
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中,邓小平领导全党和各族人民在制度建设上既有理论创新,又有实践成果。但是,他认为“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还需要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需要我们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决不能掉以轻心”④《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9—380页。。有鉴于此,邓小平对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有着长远的思考。其中,最关键的是把党建设好,这不仅是坚持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的组织保证,也是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保证。在南方谈话中,他强调指出:“中国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为此,他再次重申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等原则。汲取苏东剧变的教训,他格外强调了培养接班人的重要性,认为“真正关系到大局的是这个事”,并要求“按照‘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标准,选拔德才兼备的人进班子”。⑤《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80页。
显然,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关于社会主义体制机制改革的思想,特别是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阐述,符合我国国情,顺应时代潮流,有利于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和发展,有利于调动广大人民群众和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有利于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他关于加强党的建设,不断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的论述,更具有长远的指导意义。
(本文作者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科研管理部主任、研究员 北京 100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