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文学文本的语言特色*
2012-01-28朱爱莲
朱爱莲
“80后”文学文本的语言特色*
朱爱莲
“80后”文学文本在多元文化的背景下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艺术特色,尤其是其语言上的表现和追求。他们冲破了传统文本的标准化、集体化模式,颠覆和重构了文学语言的表征,形成了自己青春时尚、自由混搭、奇特丰富的语言模式,体现了对极致的形式美的追求。阅读他们的文本,或者忧伤,或者诗意,或者低沉,或者煽情,或者幽默,或者尖锐,或者沧桑,或者时尚。总之,众声喧哗,各具特色,灵动张扬,充满激情和才情。上述这些突出特征成为他们的文学文本畅销的最大动力。
“80后”文学;文本;语言特色;审美
“80后”文学之所以能以它惊人的销量形成了一场文学风暴或者文学运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其语言上的表现和追求。他们冲破了传统文本的标准化、集体化模式,颠覆和重构了文学语言的表征,形成了自己青春时尚、自由混搭、奇特丰富的语言模式,体现了对极致的形式美的追求。阅读他们的文本,或者忧伤,或者诗意,或者低沉,或者煽情,或者幽默,或者尖锐,或者沧桑,或者时尚,总之,众声喧哗,各具特色,灵动张扬,充满激情和才情。正像小作家联盟网站点评的那样:“用灵性的触须,触痛了中国传统小说贫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那些躺在粗糙的文字成果和一成不变的白描水准线上的前辈作家们,拉响了尖利刺耳的防空警报。”①
一、众声喧哗的多样语言风格
“80后”文学因其媒介形式和写作观念的不同,打破了一直以来由少数精英所垄断的文学写作局面,作者前所未有的众多和庞杂。由于受时代环境的影响,他们的文本在主题表达和表现手法上追求自由多样,因此语言风格上呈现出多样复杂的状态。我们从韩寒、李傻傻、郭敬明、张悦然等代表作者的文本可略窥其状。
韩寒的文本以讽刺与幽默的语言风格影响深远。他的很多句子被大家收录为“韩寒语录”。“文学是一个美女,还没追到手的努力百倍。但已成为作家的就好比已讨了这美女做老婆,可以任意作践文学了。”(《三重门》)类似这样的句子已成为他的语言标记。在他的影响下,叛逆讽刺、调侃幽默成为“80后”一代的语言标志,也成为时代化的符号。李傻傻的语言自然淳朴、轻盈空灵。尤其是他的散文语言简单淳朴,有时像隔岸观火,有时有些“无厘头”,看似漫不经心,但特别耐读,读得越久越能感受其文字的醇厚优美。像“奶奶又长矮了”,“青蛙的叫声一亩一亩的送过来”,“还很胖的一座山”,“她鞋上的泥巴高兴地跑到我的裤腿上”(《被当成鬼的人》)等等通感拟人的语言,让人觉得平静而活泼,清新又自然,单纯但寓意深刻。文字在他构筑的语言美宫殿中轻盈地舞动,自由地飞翔,让人读起来像陶渊明在桃源胜地悠哉游哉地游览胜景一般,空灵寂静,乐不思蜀。郭敬明是柔美语言的代表,他一直致力于语言的柔美呈现,为此还被人讥讽为“伪娘”。他的语言以忧伤为主调,辞藻华丽,像风吹杨柳,柔柔摆摆,把人带入神秘美妙、自由浪漫、孤独忧郁的梦境世界。从《幻城》起,他就以语言美掀起一个个畅销热潮。“这个忧伤而明媚的三月,从我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穿过紫堇,穿过木棉。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样的句子已成为郭敬明语言的典型句式被年轻的读者奉为描摹的圭臬。曹文轩先生也不禁赞叹且疑惑郭敬明“小小年纪,对语言何以有如此出色的悟性和如此轻松的驾驭能力”②?张悦然的语言细腻锋利、灵动凄婉。她的文笔酷似玛格丽特·杜拉斯,以短句子见长,时空转换自如,跳跃性强,给人以极强的画面感,读她的文字犹如进入如诗如画的境界。“记忆如此之美,值得灵魂为之粉身碎骨”,简洁的句式唯美感伤,犀利婉转,耐人寻味。她还善于用冷静的叙述语调反衬描述对象的惊心动魄,造成“巨大的震撼力”。莫言这样评价她的语言:“刀子一样锋利的语言,锋利,奇妙,简洁,时髦而且到位。”③
此外,春树的直接率真、周嘉宁的冷酷妖艳、张佳玮的迷宫玄幻、蒋峰的铺陈精细、孙睿的白描调侃,林静宜的干练精确、刘卫东的暗香深厚、金瑞锋的逾古穿今,等等,一个人一个姿态,一个人一道风景,几乎每一个作者提供一种语言风格,有的甚至提供多种风格,使“80后”文学的百花园万紫千红,争奇斗艳。
二、用青春语言书写青春本色
白烨曾说过:“我们的文学创作领域,一直缺少以即将成年和刚刚成年的青春男女读者为对象的作品创作。”④“80后”文学弥补了这一空缺。不仅如此,他们不像以往的青春文学文本那样是过来人在回顾反思青春,而是青春书写青春,当下书写当下。他们的文本讲述的是自己的青春故事,表达的是自己对社会和世界的当下理解和体验。因此,他们用自己标签式的本色语言描绘正在经历的青春生活,强调个人感受,彰显青春个性。
(一)紧扣青春期生活的青春期语词
青春是校园的。“80后”文本作者写作始于校园时期,所以文本中包含着大量的校园生活的描绘。语词运用上经常涉及文化课词语,如光速、核辐射、圆周率、世界地图、声波、焦点、凸透镜、漏斗、岩浆、熔岩等等。场景描绘上经常是集体宿舍、操场、教室、走廊、饭堂等。人物形象多为同学、朋友和老师。表情达意时往往离不开校园文化。因此,“80后”文学往往被归类为校园文学。青春是叛逆的。以韩寒、李傻傻、春树等为代表的文学语言,往往以叛逆讽刺、幽默犀利宣泄叛逆思想,彰显青春个性。“权力高于你尽全力捍卫的权利。”(韩寒《像少年啦飞驰》)“80后”年轻作者正处于叛逆期,他们把对现实秩序的不满在文中尽情宣泄,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题材涉及方方面面,而形象凝聚为一代“愤青”。青春是孤寂的。作为“独一代”,“80后”对孤独感受特别敏感。他们通过大量的文本和大量的语词来诉说青春的孤寂。“感到寂寞的时候就会仰望天空,望着那个大太阳,望着那个大月亮,望到脖子酸痛,望到眼中充满泪水。”“我是一个人。小蓓是一个人。小许是一个人。我现在是一个人。”(郭敬明《爱与痛的边缘》)“80后”文学以其前所未有的特征被冠以“孤寂”文学。青春是忧伤的。“80后”文本大量选用如“泪水”、“疼痛”、“忧伤”、“悲喜”、“无常”等语词,反复咏唱,把青春期莫名的忧伤情绪涟漪描摹得如泣如诉、如歌如诗。“眼睛里一直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像是被人按下了启动眼泪的开关,于是就停不下来。如同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泪的形式流淌干净。”(郭敬明《悲伤逆流成河》)“我日落般的忧伤就像惆怅的飞鸟,惆怅的飞鸟飞成我落日般的忧伤。”“我闭上眼,忧伤兜兜转转,散也散不开。”(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忧伤的郭敬明把“80后”的忧伤人生体验进行全情描绘,让大家看到、懂得并理解了的早熟敏感的“80后”一代。青春是成长的。“小说就是我的背包,它会和我一起长大,里面包裹着我成长的故事,记录着一路上的点点滴滴。”⑤张悦然的话说出了“80后”一代作者的心声。“80后”们在述说青春的欢笑和泪水中,美好的日子渐行渐远,他们也一点点长大,而青春再也回不去了。“那些曾经整夜整夜如水一样弥漫在我的房间中的音乐,就这样悄悄的褪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我的青春,我飞扬的岁月也就这样流走了。”(郭敬明《天亮说晚安》)青春又是爱情的。爱情是“80后”文本中表现最多的情感。他们正处于情爱萌动的年龄,“他们为爱情悄悄地兴奋着,真切地怨恨着,真诚地等待着,焦灼地渴望着”⑥。有时他们爱得热烈浪漫、单纯透明,“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的必修课就是等待自己心爱的男孩打来的电话,等硬币投进储蓄罐的明澈的响声,然后带着甜蜜进入梦乡。”(张悦然《赤道划破城市的脸》)有时他们爱得深沉迷醉,“我亲眼看到他的眼神吞没了我。我觉得身躯虚无。消失在他的眼睛里。那是一口火山温度的井。杏色的井水漾满了疼痛,围绕着我。”“我无法描述我对那个男人的追随和迷恋。他就像一座开满鲜花的悬崖。我要纵身跳下去,这不值得害怕。”(张悦然《葵花消失在1890》)有时又爱得那么偏执的,那么疯狂的,“奔着一个方向就一头冲过去”⑦。总之,“80后”文学作者们正是通过鲜明的青春语言来张扬他们个人的生命经验,强调他们的个体存在,他们的文本语言标识出一种本真的个性的青春书写。
(二)紧贴时尚潮流的青春语句
首先,“80后”文学作者因为青春,对时尚的感悟和领会特别迅捷;又因为读者群为同代人,因此,作者读者两者合谋,共同改变了文学语言的传统审美观,凸显出对时尚对潮流的追求。“80后”文本语言从吃穿用每一方面都显示了对时尚的追逐和宠享。文中随处可见主人公们吃着日本料理、西方烤土司和杏子酱,喝着朗姆酒、石榴鸡尾酒和拿铁咖啡,背着爱马仕和LV的包,穿着意大利名牌西服或者超短裙,化着烟熏妆,脸上不停地喷着LA MER喷雾,用着Iphone手机或Ipad平板电脑,坐在BOX酒吧或露天咖啡座,住在北京、上海的大别墅里,开着奔驰350和宝马730或者开着自己的小跑车,挥金如土。我们看一下郭敬明的《小时代》就能明白他的作品为什么总在畅销排行榜的第一名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之所以能“抄得出名,抄得畅销”,完全得益于语言时尚美的包装。因为时尚,因为新奇,更因为语气符合年轻人的表达方式,所以特别受同代读者欢迎。
其次,“80后”文学作者追求自由表达。他们对待文学不像前辈作家那样心生敬畏,写作心态更加自由随意,写作观念更加开放任性,对文学的认识和看法更加无拘无束,写作上完全遵循自由原则,随心、随意、随欲而写。“在‘80后’作家笔下,没有权威,没有经典,更没有绝对真理。他们有敢于质疑并评点一切的自信与狂放,有打破文体规范和世界的勇气与洒脱。”⑧郭敬明在访谈中说:“对我来说,写作就好像在写日记一样,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有必要把它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来谈。”春树说:“想写就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韩寒说:“文学就是认真的随意写。”因此,他们的文本不仅主题、形象和文体等追求自由表现,更重要的是文本的最基本组织——语言呈现出自由混搭的特点。英语、日语、韩语、汉语拼音、方言、图画语言、网络语言等混合书写,凡客体、淘宝体、咆哮体、蓝精灵体、TVB体等夹杂其间。不仅英文名字成为“80后”文本必备的时尚要素,人物语言中英文混杂成为一种正常,像“Who怕who(谁怕谁)”、“好IN(好时髦,跟得上潮流)”、“小Case(小事一桩)”等在人物口中都是脱口而出。有时还故意用一些汉语拼音字母缩写、方言和网络用语,如:TMD(他妈的)、PMP(拍马屁)、KB(酷毙)、MM(妹妹)、哇塞、十三点、恐龙(长得不漂亮的女性)、青蛙(相貌不佳的男性)等。尤其是MSN语言形式更是很多文学文本对传统文学语言颠覆性的大胆使用,故意采用大量白字,造成幽默新奇的效果。而这种从网络用语转化渗透进文学文本的语体方式,很快成为青少年热衷效仿的时尚用语,“美女被写成霉女,帅哥被读出衰锅,驳杂的口音泛滥,汉语的规范被颠覆,圈子外的人如看天书:‘偶稀饭滴淫8系酱紫滴’——意为‘我喜欢的人不是这样的’”⑨等等,以至于语言学家大呼“救救中文”。
(三)极富想象力的青春语言
“80后”作者年龄小,生活阅历少,在写作中经常会因为直接经验的不足造成写作内容的匮乏。为弥补这一缺陷,他们驰骋想象的翅膀自由翱翔,创造了想象的奇观。在他们笔下,前人的方法可以多方借鉴,现实的感受可以尽情放大和宣泄,历史的题材可以随意挪用,梦想的怪异的魔幻的世界当然更是屡见不鲜。他们用想象的语言构造了一个臆想出来的艺术世界。
首先,他们在文本中通过夸大、变形、扭曲、甚至生造生活细节,突破生活经历的掣肘,弥补直接经验不足,使现实生活虚拟化。从春树、李傻傻的残酷青春到韩寒的叛逆书写,再到郭敬明和张跃然的“明媚的忧伤”与充满伤痛的成长描述,我们看到,他们的文笔极尽夸张变形之能事,没有客观现实,只有主观想象。其次,“80后”文本语言穿越时空,从个人视角解构重构历史。他们喜欢采用个人化书写和戏仿的叙述笔调随意组接、嫁接和重新叙述历史。除了像张佳玮、蒋峰、胡坚、小饭等进行新历史主义创作之外,穿越小说、戏仿小说在“80后”文学文本中极为盛行。在他们的笔下,历史真实感荡然无存,现在和过去交织在一起,历史和现实可以随意想象和述说。他们颠覆历史在现实之中的传统意义,建构属于自己的个人理解和意义阐释。最后,想象和创造超乎现实的梦幻世界。步非烟说她在写作时放纵自己的想象,想象“引导着你,从蝴蝶的翅膀中看到彩虹,然后忽闪忽闪飞到山的背后、海的尽头、九天的终点”⑩。郭敬明的《幻城》用诡异的、梦幻的、华丽的语言描画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神界全景,构架了奇幻的帝国童话。文笔天马行空,思维无边无际,长短句相得益彰,连其中的人名、地名也唯美梦幻。难怪人们说《幻城》开启了当代奇幻文学的大门,使奇幻文学在“80后”文学中一发而不可收。奇幻文学在一个“架空世界”中铺排了一场华美魅惑的白日梦的盛宴,为青少年呈现出一个另类的奇异世界,不仅可以使人暂逃世事沧桑,而且给人看尽烟花后的自省,让人从日常生活的刻板中解脱出来。
三、追求极致的语言形式美是其审美准则
张悦然评价“80后”文学为“形容词文学”。她的本意虽然是对“80后”文学的批判,但却正好揭示了“80后”文学语言的特点和魅力。“80后”文学文本不以故事内容取胜,而是以语言的新奇唯美赢得年轻读者求新求异求陌生化的审美心理,成为他们在青春期最热爱的“青春读本”。较之传统文学推崇的素淡、拙朴、内敛、白描的语言美追求,他们更重视刺激、浓艳、夸张、雕饰、调侃、幽默的外露型语言美。在文本写作中更注重语言形式和表现技法。他们常常通过转换词义、调整语序、超常搭配、比喻通感、夸张变形、谐音拆字、仿词别解、象征歧义等形式主义的语言陌生化手法,使作品语言获得与众不同的陌生感,充满“活力”与新“质”。使读者在出乎意料与惊叹之中被他们语言上的清新陌生所吸引、感染甚至陶醉,不断更新自己对世界的既有感觉和审美标准。这种创作手法正是俄国形式主义“陌生化”的艺术主张,体现着“80后”文学作者在语言审美上的原则追求和实践。
第一,突出语句的刺激性和冲击力,化平淡为震撼。张悦然文本中常见鲜血淋漓的场面。《誓鸟》中的春迟为了更好地触摸海螺以寻找记忆,不但自己刺瞎了双眼,又一颗颗地拔去十指的指甲。在《红鞋》中,“稚气未脱的美貌少女的身边堆满了肢解的动物,拧断脖子的鸡,掏干净五脏的麻雀,还有鸡血写下的字,插满骨头的雪堆。”这些冲击感官的文字形成了她招牌式的“华丽而残酷”的语言风格。不仅张悦然,李傻傻、春树等的文字也充满刺激和冲击力,沈生铁杀人,林嘉芙纵性,冲击感官,冲击灵魂。这种以残酷为赏玩对象、以刺激为表达目的的文字描写,实际上反映了“80后”一代对于平淡无聊生活的厌倦和挑战,他们需要刺激,需要突破,需要流血。而这种流血却犹如在电子游戏中杀人一样,人物没有血肉,没有悲伤,只有宣泄,只是效果。
第二,追逐语言组织的审美感觉,化平庸为才情。才华是通行证,“80后”文学很大一部分作者有意追求文字的视觉美、韵律美和感受美。郭敬明是其成功代表。他的文字华美、轻灵、温软、流丽,带有一种暧昧、忧郁、梦幻、空灵的才情美。“那些花瓣也是黑色的花朵,阴暗而诡异,可是依然寂寞地开放,然后凋零。”(《左手倒影右手年华》)李傻傻的语言在朴实中赋予无生命的事物以生命和活力、声音和色彩,“我下了车,边家村像电影里那样,正在承受逐渐变白的命运。”“他穿我的裤子要卷上几卷,几分新新人类,我穿他的则露出了脚踝,土得可以种麦子。”(李傻傻《红X》)而且他还借助汉语言的歧义和象征性,将日常口语文学化,制造出喜剧的效果。“如果她和另外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她在中间,那么别人就像门页,而她像一条门缝。这说明她很瘦。她瘦得可以把你拦腰截断。”(李傻傻《红X》)韩寒的文字富含雕琢美,有一种冷幽默。“雨翔平时上课时常像《闲情偶寄》里的善睡之士,一到要睡的时候眼皮就是合不起来”,“老婆不在,无法下厨——现在大多家庭的厨房像是女厕所,男人是从不入内的。林父兴致起来,发了童心,问儿子‘:拙荆不在,如何是好?’林雨翔指指角落里的箱子,说:‘吃泡面吧’”。这种在幽默讥诮、插科打诨的现代语言中混搭进古代字语的写法,增添了文本的后现代元素,深受青少年学生欢迎。张悦然的语言重视体验感受,善于化无形为有形。正如白烨指出:“他们之于文字和文学,有不少人好像是天赋异禀,从感觉之微妙,到语言之灵动,都如同天籁。”⑪
第三,有意制造调侃反讽的语调,化平常为幽默。“80后”文学文本经常以调侃、戏谑、玩世不恭、冷嘲热讽的文字,宣泄青春期特有的逆反个性。为了营造幽默的艺术氛围,他们以大量的夸张和反语来使语言陌生化,制造艺术美感。“我走了一年才看到那个亮着小电灯的窗口。灯泡可能只有五瓦,一个老头半坡时代就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李傻傻《红X》)“李白的同事也是这样,所以李白每次换上麻布片子抹上锅灰化妆成乞丐出门以前,男同事都要捐献几口唾沫,女同事都要赞助几个脚印。”(胡坚《李白》)这种幽默和讽刺兼备的写法和不断跳跃的文字带有强烈的表达效果,暗合了年青的“80后”作者的思维,展现了青春的激情与热望,书写了他们内心的想法、对社会的理解以及成长的叛逆与迷惘,容易受到同龄人的认同,且引人深思。
总之,“80后”文学文本在语言方面的创新和贡献,是有目共睹、不容质疑的。他们的语言活泼清新、才华横溢,无论叛逆锋利的、忧伤寂寞的还是梦幻轻灵的、华丽温软的语句,都能牵动读者的心,深深的印在读者的脑海中。他们用青春的文笔写出了心底深处最隐秘最柔软最绚烂的篇章,打破了僵化和保守的文坛,丰富了当代文学的文学语言表达方法,拓展了文学语言的审美视野,值得文学及文学语言研究者深入研究和借鉴。当然,他们的语言也存在明显的不足和缺失。一是在很多作者笔下叙述语言和人物语言都有模式化倾向,自己与自己雷同,互相之间雷同,人物与人物雷同,文本与文本雷同。二是普遍存在卖弄文字的现象。为写作而写作,为夸张而夸张,为陌生而陌生,缺少积淀后的稳重和深厚。三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当然,这些缺失与作者的年龄经历不无关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思想的成熟,必然会走出模式,向更深度高度发展。
“80后”文学作为一个集体登上新世纪的文学舞台迄今已近十年,在这十年中,他们经历了种种评议,不断分化,痛苦转型,相继成熟,正在由边缘走向中心,由稚嫩走向成熟,由混杂走向明晰。他们的语言也经由转型逐渐成熟,贴在他们身上的“80后”标签也会逐渐撕去,大气的、严谨的、现实的、优美的文学语言和样式,一定会在这些曾经的“80后”作者笔下诞生。
注释
①《中国十大80后文学作品》,http://ifeng.com.2010-12-28.②曹文轩:《喜悦与安慰》,郭敬明《幻城·序言》,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③莫言:《飞扬的想象与透明的忧伤》,张悦然《葵花走失在1890·序言》,作家出版社,2003年。④白烨:《一份调查问卷引发的思考》,《南方文坛》2005年第6期。⑤许旖旎:《张悦然拒“玉女”封号》,《新闻晚报》2004年8月6日。⑥沈晴:《“80后”文学创作思想内涵透视》,《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6期。⑦张悦然、七月人:《〈十爱〉一爱》,《那么红,青春作家的自白》,中国文联出版社,2005年。⑧姚娜:《喧哗中的独语——“80后”写作透析》,《当代文坛》2007年第1期。⑨黄集伟:《2004语文观察报告》,《南方周末》2004年12月30日。⑩步非烟:《文学在青春的藤蔓上结实》,《新作文》2008年第10期。⑪白烨、张萍:《崛起之后:关于“80后”的答问》,《南方文坛》2004年第6期。
责任编辑:行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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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0751(2012)04—0174—04
2012—02—20
河南省政府决策研究招标课题《“80后”文学创作及影响研究》(B584)。作者简介:朱爱莲,女,新乡学院文学院副教授(新乡 45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