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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中国共产党应对皖南事变的历史经验*

2012-01-27刘喜发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皖南事变皖南新四军

刘喜发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 江苏 南京 210001)

1941年1月4日,奉命北移的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皖南部队9000余人,从云岭驻地出发绕道北上。6日在安徽泾县茂林地区,突遭国民党军队的包围袭击,除约2000余人突出重围外,一部被打散,大部壮烈牺牲或被俘。军长叶挺在和国民党谈判时被扣押,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在突围中壮烈牺牲,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在突围后被叛徒杀害。1月17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发表通告,反诬新四军“叛变”,宣布取消新四军番号,声称将把叶挺交付“军法审判”。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皖南事变是在民族战争中国内阶级矛盾激化的集中表现,是在国际、国内多种因素交互作用下,国共矛盾长期发展演变的结果。

一、皖南事变的发生是诸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皖南事变之所以发生,是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既有国共矛盾长期演化的深层次背景;又有国际形势急剧变化,美英远东政策发生转变,苏联加强援华的因素;更与日益壮大的人民武装力量引起了国民党顽固派的极度恐慌和仇恨等因素相关。

全面抗战爆发后,我党领导下的人民革命武装力量相继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进入华北、华中敌后打击敌伪,武装群众,建立抗日民主根据地。敌后抗日根据地的不断扩大和八路军、新四军的蓬勃发展,对于国民党企图在战后建立独裁政权来说无疑是个潜在的致命威胁。从内心深处始终视中共为心腹之患的蒋介石,忌恨中共日益壮大,多次告诫其部属“不患日寇敌军之侵略”,“所患者惟中共猖獗”。[1]处心积虑地企图削弱乃至消灭我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

华中位于我国最富绕的中东部,它东濒黄海,西迄汉水,南跨长江三角洲,北至陇海铁路,包括苏皖两省全部和鄂豫各一部分。这一地区,物产富饶,交通发达,人口稠密,有上海、南京、武汉、徐州等大中城市与战略要点,是1927年以来国民党政权统治的最基本地区。华中地区优越的地理环境和经济条件以及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加上国民党在华北敌后与我党争夺控制权的失利,促使国民党顽固派在第一次反共高潮被击退后,将其反共重心由华北移向华中。而皖南地处华中腹地,在政治上、军事上和经济上都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曾是南方革命斗争的重要战略支点。1940年5月4日,毛泽东在为中央书记处起草关于新四军各支队发展方向与任务致项英、陈毅电中,在明确表示同意陈毅的意见(将军部移驻苏南)的同时,提醒他们:“惟请注意皖南力量不要太弱,并须设置轻便指挥机关,以便坚持皖南阵地并发展之”。[2]中共中央高度重视皖南这个战略支点,蒋介石同样也深知皖南战略地位的重要性。陈诚在谈到这点时说:“蒋委员长看问题看得很远的,皖南离开首都很近,如果现在不把它干了,等到抗战胜利后,共产党军队就威胁南京,后患无穷。现在抗战虽然没有胜利,但是蒋委员长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并且作了抗战胜利后的准备,蒋委员长还在苏南、苏北布置了军事力量,要韩德勤在那里指挥,山东也作了布置。这样在抗战胜利后,首都就不会受到共产党威胁了”。[3]

1940年反共磨擦重心从华北转移到华中以后,国民党顽固派首先将矛头对准苏北。当时苏北的国民党军队明显占有优势,不仅有顾祝同的嫡系韩德勤部89军和独立第6旅等部约3万人,还有盘踞泰州的苏北地方实力派、苏鲁豫游击总指挥部李明扬、李长江部约2万人,以及税警总团陈泰运部约3000人。而新四军苏北指挥部陈毅、粟裕所辖的全部兵力仅为3个纵队7000余人,国共双方兵力十分悬殊。据此,国民党顽固派选择苏北地区作为“惩戒”和打击共产党人的首选之地。正如周恩来所说:“苏北战争是他(指蒋介石——笔者注)的阴谋,他原来想先从苏北下手,后打皖南。因为苏北我们的力量小,而他有韩德勤、李守维两个军在那里。他们企图北面—压,南面一打,我们就只有喝水了”。[4]孰料黄桥一战,韩德勤损兵折将,蒋介石的如意算盘落空,于是决定在皖南动手,围歼新四军军部及直属部队。当时,国民党第三战区在皖南新四军周围,集结有第32集团军(总司令上官云相)的40师、52师、108师、145师,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的144师、新7师第2旅、79师、62师等部共七师一旅70000余人的兵力,而我新四军皖南部队只有9000人,战斗人员不足8000人。可见,国民党之所以选择皖南地区动武,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这里敌我力量过于悬殊,蒋介石、顾祝同等认为有把握将我军一举消灭。

皖南事变的发生,还与当时的国际局势密切相关。1940年7月,日军侵入印度支那北部,其中包括金兰湾这一重要港口,它距新加坡只有750英里(约1200公里),直接危及到英国通往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以及荷属东印度群岛的殖民地生命线。美国立即作出了强烈的反应,宣布对航空汽油和高烷点的废金属实行出口限制,随后又宣布对日禁运废钢铁。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国在柏林签订了三国军事同盟条约。11月30日,日本政府发表声明,正式承认南京汪伪政权,同一天,美国政府发表声明,称将继续承认合法的按照宪法程序产生的重庆中国国民政府。同时,罗斯福针锋相对地发表对华财政援助说明,宣布美国将给予中国1亿美元贷款和50架新式战斗机。原本就打算要在抗日过程中削弱共产党力量的蒋介石,此时决心利用美国对华政策中的积极调整,迅速解决多年的“心腹之患”。

1940年12月,面临德、日法西斯威胁的苏联,为使自己避免腹背受敌、两面作战的局面,决定加大对中国国民政府的援助力度。斯大林在召见即将出任驻华武官和蒋介石军事总顾问的崔可夫将军时,明确提出:“您的任务不仅是帮助蒋介石及其将领们学会使用我们运送给他们的武器,而且还要使蒋介石树立战胜日本的信心。蒋介石有了必胜的信念,就不会同侵略者妥协。”“只有在侵略者的手脚被捆住的时候,我们才能避免两线作战,如果德国侵略者进犯我们的话。”[5]在国际关系处于大变动的时期,苏联的支持和援助,使得当时已受到美英等国拉拢的蒋介石更是感到四面受宠,得意非常。蒋介石看到:“苏联援华之前途已转趋积极”。[6]他误认为利用这个时机“关起门来打内战,日本人会鼓励他,英美会不作声,苏联会不关心”。[7]1940年10月19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正、副参谋总长何应钦、白崇禧,发表致朱德、彭德怀、叶挺的《皓电》,大肆造谣污蔑坚持抗战、团结、进步的共产党及其领导的武装力量,并强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于一个月内开赴黄河以北,揭开了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序幕。

恩格斯在1890年9月21日致约·布洛赫的信中指出:“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而由此就产生出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8]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我们认为,皖南事变的发生是各方面诸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二、打退顽固派的进攻,体现了我们党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和高超的政治艺术

1941年1月4日,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共9000余人,在叶挺、项英率领下,分为三路纵队踏上了北上的征途。具体行军路线是由云岭驻地向南行进,绕道茂林,经三溪、旌德沿宁国、朗溪从苏南北渡。1月6日下午,在泾县境内的丕岭一带遭到顽军40师的阻截与攻击。1月9日,经过3日苦战的叶挺向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拍发急电:“今(九)日晨北进,又受包围,现在集全力与敌激战,拟今晚分批突围北进。项英、国平□□□□于今晨率小部武装上呈而去,行方不明。我为全体安全计,决维持到底。”[9]由于通讯不畅,1月11日,中共中央方才收到中原局转来的叶挺的电报,毛泽东闻讯后十分关心皖南新四军的处境,他一方面和朱德、王稼祥一起电示刘少奇、陈毅:“望你们就近随时帮助他们,并加鼓励。”[10]同时,电示周恩来和南方局速“向国民党提出严重交涉,即日撤围,放我东进北上,并向各方面呼吁,证明国民党有意破裂,促国民党改变方针。”当天夜里,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撤销项英职务和将皖南新四军指挥权交给叶挺的决定。次日(12日)凌晨中共中央电示中原局并转皖南部队:“中央决定一切军事、政治行动均由叶军长、饶漱石二人负总责,一切行动决心由叶军长下。项英同志随军行动北上”。[11]1月13日,中共中央以朱德、彭德怀、叶挺、项英的名义发表抗议皖南事变包围通电,公开揭露国民党顽固派破坏抗战、破坏团结,围歼皖南新四军的阴谋活动,要求国民党当局“立解皖南大军之包围,开放(叶)挺等北上之道路”。[12]

由于蒋介石消灭皖南新四军的决心已定,尽管中共中央和南方局作出多方面的努力,仍然不能为皖南新四军解围。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皖南新四军在叶挺军长率领下,奋勇冲杀,血战七昼夜,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而失败。1月17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发表命令和谈话,诬指新四军为“叛军”,悍然宣布撤销新四军番号,将叶挺交付“军法审判”,把第二次反共高潮推向顶点。

面对国民党顽固派的猖狂进攻,中共中央处变不惊,奋起反击。1月13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联名致电刘少奇、陈毅、彭德怀、左权、叶挺、项英、饶漱石、周恩来、叶剑英,指出:“同意刘少奇、陈毅十二日电,苏北准备包围韩德勤,山东准备包围沈鸿烈,限电到十日内准备完毕,待命攻击,以答复蒋介石对我皖南新四军一万人的聚歼计划。如皖南部队被蒋介石消灭,我应坚决、彻底、干净消灭韩德勤、沈鸿烈,彻底解决华中问题。”电报还指出:“周、叶正在重庆抗议,我们正用朱、彭、叶、项名义发出抗议通电,望电达茂林突围部队,如无法突围应再坚持十天,可能有办法。为应付严重事变,华北准备机动部队应加紧,重庆、桂林、西安、洛阳各办事处应即刻准备好对付蒋介石袭击。皖南事变应公开宣传。”[13]同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在关于皖南事变中我之对策给刘少奇、陈毅的通报中明确提出:“我全国政治上、军事上迅即准备作全面大反攻。”1月15日,毛泽东电告周恩来、叶剑英并告彭德怀、左权、刘少奇、陈毅等:“中央决定发动政治上的全面反攻,军事上准备一切必要力量粉碎其进攻。”并强调说:“只有猛烈坚决的全面反攻,方能打退蒋介石的挑衅与进攻,必须不怕决裂,猛烈反击之,我们《佳电》的温和态度须立即终结。”[14]在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经过冷静思考,刘少奇复电中央,提出,就全国局面,国民党尚未投降,仍在继续抗战,对我党仍不敢分裂,且怕影响对苏联的关系;华中地区,在国民党发动反共高潮期间,敌伪匪趁机向我进攻,破坏我根据地,我部队需要休整,根据地需要巩固,韩德勤所在地区均系水网地带,易守难攻。因此,他建议“以在全国主要的实行政治上的全面大反攻,但在军事上除个别地区之外,以暂时不实行反攻为妥”。目前我党对皖南事变的政治态度及处理办法应是:一,向国民党提出抗议并发表宣言,提出具体条件。二,如我之条件不能完全答复,即宣布皖南事变彻底解决前,华中我军决不再考虑北移并宣布国民党向我华中进攻,即认为国民党正式与我军破裂。三,在全国全世界实行大的政治反攻,宣传抗议皖南事件,揭露国民党分裂行为,以孤立顽固派。“如此我在政治上有利,在军事上稳健,可能使蒋何在半年至一年内,不敢再向我华中进攻,使我能巩固华中阵地,以待变化。”[15]

在如何解决皖南事变的问题上,苏联和共产国际要求中共采取息事宁人的政策,对蒋介石作某些必要的让步,以避免因国共破裂而影响蒋介石抗日。1月16日,季米特洛夫得到中共中央关于皖南事变的报告。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于1月18日和21日两次开会讨论中国局势问题,随后指示中共中央要政治解决冲突。季米特洛夫连续致电毛泽东,反复提醒中共中央不可主动破裂国共关系,要继续利用日蒋矛盾,集中火力打击国民党亲日派,不可另起炉灶,以免上亲日派的当。考虑到共产国际的意见和刘少奇等同志的建议,经过反复权衡,中共中央改变了拟议中的政治上反攻、军事上反攻并举的方针,而决定采取政治攻势、军事守势的方针。

1月18日,中共中央向全党发布《关于皖南事变的指示》,揭露了事变的真相,确定了反对国民党进攻的方针。要求各抗日根据地经过刊物、报纸、会议、群众大会,对国民党亲日派和顽固派同谋歼灭新四军的行动,提出严重抗议,要求八路军新四军各部队在政治上、军事上充分提高警觉性和做好作战的准备。1月19日,毛泽东与朱德、王稼祥联名致电彭德怀、刘少奇等人,对皖南事变后我党应采取的应变措施作了原则指示,明确提出:“我们决定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采取必要步骤。在政治上全面揭破蒋之阴谋(但暂时不提蒋名字),见《新中华报》社论及中共发言人谈话,惟仍取防御姿态,在坚持抗日反对内战口号下动员群众。在军事上先取防御战,必要时打出去,打到甘川去。在组织上拟准备撤销各办事处。”[16]1月20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布重建新四军军部的命令,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赖传珠为参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在盐城以华中八路军、新四军总指挥部为基础重建新四军军部。同日,毛泽东以中共中央军委发言人名义对新华社记者发表谈话,全面、深刻地揭露了皖南事变的真相,无情鞭挞国民党当局的反共阴谋,抗议其反革命暴行,并在谈话中提出了取消1月17日发动命令,惩办皖南事变祸首,释放叶挺,交还皖南新四军全部人枪等12项要求,对国民党顽固派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毛泽东在致周恩来、彭德怀、刘少奇电中指出:蒋介石已将我们推到和他完全对立的地位,一切已无话可说。中央决定将各办事处逐步撤消,人员陆续撤回,八路军总部不再向蒋介石呈报任何文电。军委已于二十日发表命令、谈话,收到望广泛散播。“目前我们在政治上取猛烈攻势,而在军事上暂时还只能取守势,惟须作攻势的积极准备,以便在四个月或六个月后能够有力地转入攻势。在准备时期边区及晋西北方面不作大的军事调动,以免震动。八路人员暂时不发表反蒋言论”。[17]随后,我党在各地发起了凌厉的政治攻势。华北、华中各根据地军民纷纷举行集会,发表通电,愤怒声讨国民党顽固派的罪恶行径。在解放区,通过报告会和大会声讨等形式,对国民党的倒行逆施进行揭露和谴责。《新中华报》从1月16日开始到2月初,陆续登载中共中央关于皖南事变的指示、谈话和新四军将领声讨亲日派的通电、社论等。在国内外舆论的强烈谴责下,国民党空前孤立,不得不由进攻“转入了辩护(防御)态度。”

1月25日,中共中央和毛泽东致电周恩来,蒋介石已宣布新四军叛变,我们决不能再容忍。让步阶段已经结束,“如蒋业已准备全面破裂,我们便是以破裂对付破裂;如蒋并未准备全面破裂,我们便是以尖锐对立求得暂时缓和”。“蒋以为我们怕破裂,我们须表示不怕破裂”。同时强调:“政治上取全面攻势,军事上暂时仍取守势”。[18]事实证明,皖南事变后中共采取尖锐对立的政治进攻策略是非常正确的。

皖南事变的真相公诸于世后,在国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蒋介石在中共猛烈的政治攻势下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立地位。1941年1月12日,国民党左派宋庆龄、何香凝、柳亚子、彭泽民等在香港发起抗议运动,并多次致电蒋介石,反对国民党当局“围剿”新四军,要求国民党当局“悬崖勒马”,“慎守总理遗训,力行我党国策,撤销剿共部署,解决联共方案,发展各抗日实力,保障各抗日党派。”[19]黄炎培、章伯钧、沈钧儒、邹韬奋等准备发起民主联合运动,抵抗国民党的压迫。黄炎培说:“不论事情经过之是非,当局如此措置绝对错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20]海外华侨联合会和著名华侨领军人物陈嘉庚、司徒美堂等通电全国,谴责蒋介石,要求制止内战。阎锡山等地方实力派“在此次国共斗争中都站在中间派地位。”冯玉祥说:“新四军抗战有功,妇孺皆知,此次被政府消灭,政府方面实无法挽回人民的反对。”[21]甚至蒋介石部下的政学系幕僚及某些重要将领,如陈诚、胡宗南、张治中、汤恩伯、卫立煌等对蒋介石的反共军事行动也都不积极。国际上,苏美英等国也表示对国民党不满。苏联驻华大使潘友新和武官崔可夫相继向何、白提出质问;美国总统代表居里当面批评蒋介石的对内政策;英国驻华大使卡尔劝蒋介石终止国内冲突。国内外正义的舆论对国民党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使蒋介石在政治上陷入了空前孤立的境地。更让蒋介石始料未及的是,日军又于此时在河南发动了新的攻势,使国民党军队受到很大损失。蒋介石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为了挽回颓势,装饰门面以欺骗舆论,国民党当局决定于3月1日在陪都重庆召开第二届国民参政会。会议筹备过程中,蒋介石指令国民党谈判代表张冲等人一定要千方百计地争取中共参政员出席这届参政会。针对这种情况,中共中央决定拒绝出席参政会,坚持政治进攻的态势,以争取时局的好转。2月10日,周恩来向民主党派人士沈钧儒、邹韬奋、章伯钧、左舜生、黄炎培等通报了中共拒绝参加参政会的方针。2月15日,毛泽东、陈绍禹、秦邦宪、林祖涵等中共参政员致函国民参政会秘书处,声明在中共提出的十二条善后办法未予采纳之前,中共7位参政员“碍难出席”第二届第一次国民参政会议。2月18日,周恩来将上述公函交送国民参政会秘书长王世杰,声明中共中央所提十二条未裁夺之前,中共7位参政员不能出席参政会。中共中央这种有理、有节的态度,获得广大群众,包括中间势力的同情。在内外压力之下,蒋介石不得不收敛其反共气焰,在参政会上表示“以后再亦绝无剿共的军事”。会后又主动邀请周恩来见面谈话,答应解决国共间的一些具体问题,国共关系开始趋向一定程度的缓和。至此,以皖南事变为顶点的第二次反共高潮实际上就被打退了。

打退国民党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斗争,是抗日战争中国共两党力量的一次大检阅,“这次斗争表现了国民党地位的降低和共产党地位的提高,形成了国共力量对比发生某种变化的关键。”[22]

三、系统总结应对皖南事变的历史经验,丰富统一战线的理论和政策

中国共产党在应对皖南事变,打退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的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的历史经验。

第一,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制定并实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战略与策略方针,确定发展华中的方针,是我党能够成功应对皖南事变的基础性因素。

全面抗战爆发后,我们党不仅制定与实施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战略,而且制定了“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策略总方针。在打退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巩固了华北敌后根据地后,及时地将发展目标转向华中地区。1940年5月5日,毛泽东与王稼祥联名致电彭德怀、黄克诚、陈光、罗荣恒、彭雪枫、刘少奇等人,明确提出:“华中为我最重要的生命线”,并为发展华中作了全面的部署。[23]经过皖东北自卫反击战和黄桥战役,南下的八路军部队和东进的新四军会师苏北,实现了发展华中的战略目标,也为应对国民党顽固派可能发动的袭击准备了阵地。

第二,处变不惊,沉着应对,实行“政治上取全面攻势,军事上暂时仍取守势”的方针,[24]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是皖南事变后我党争取国共关系主动权的关键性因素,凸显了党科学判断形势与驾驭复杂局面的高超能力。

皖南事变发生后,中共中央从全国抗战的大局出发,综合考虑国际、国内各方面的复杂因素,确定了“政治上取全面攻势,军事上暂时仍取守势”的方针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策略,一方面在政治上发起了凌厉的政治攻势。华北、华中各根据地军民纷纷举行集会,发表通电,愤怒声讨国民党顽固派的罪恶行径;另一方面,在军事不主动进攻,坚守自卫立场,并注意缓和与国民党英美派的矛盾,妥善处理了皖南事变的善后事宜。既成功地打退了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反共逆流,又争得了政治上的极大主动权,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和中间势力的同情,维持了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局面。

皖南事变的善后是我党成功应对危机的一个典范。

第三,积极引导舆论导向,争取国际舆论和国内中间派的同情,孤立国民党顽固派,是我党成功应对皖南事变的重要政治策略。

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利用御用的报纸和电台制造谣言,对新四军肆意诬蔑,混淆视听。我们党对此予以坚决回击,1月17日,周恩来为《新华日报》题词:“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将皖南事变的真相公诸于世,引起了国内外的强烈反响,不论是国统区、沦陷区、解放区,以及海外的各界人士都在议论、谴责国民党顽固派的罪行。周恩来领导的中共南方局还安排专门人员准备材料,通过种种途径送给各国新闻媒体驻重庆的记者外,周恩来先后会见了苏联驻华大使潘友新、大使馆武官兼驻华军事总顾问崔可夫将军、英国驻华大使卡尔和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代表居里,向他们提供了国民党制造磨擦的若干材料。

苏联驻华大使潘友新于1月25日会晤蒋介石,称: “苏联政府对于此次之冲突与斗争,非常关怀,深恐由此引起内战,因而损失贵国抗战之力量也。”[25]

2月8日,美国总统特使居里当面向蒋介石表示:“美国政府在国共纠纷未获解决前,无法大量援助中国,中美间之经济财政各问题不可能有任何进展”。美国的态度令蒋介石大为震惊,他在日记中写道:“新四军问题,余波未平,美国因受共产党蛊惑,援华政策几乎动摇。”[26]英国也以中国内战危险没有消除为借口,表示要暂缓开放滇缅公路。

苏、美、英的立场对遏制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活动起了重要作用。在强大的国内国际舆论攻势和外交压力下,蒋介石及其高级幕僚都深感“抗战时对共党作战,容易失去国际同情”。[27]蒋介石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

第四,系统总结打退国民党顽固派第二次反共高潮的经验教训,丰富和发展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理论和政策。为其后应对各类复杂局面提供了理论武装。

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后,为了总结经验和教训,毛泽东先后为中共中央起草了《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后的时局》和《关于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总结》等党内指示。在这些指示中,一方面,毛泽东对时局发展趋向进行了分析,指出:“从何白《皓电》开始的第二次反共决议,则是此次反共高潮的退兵时的一战。时局可能从此走向某一程度的缓和。”[28]另一方面,毛泽东对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经验和教训进行了总结。他指出:“在中国两大矛盾中间,中日民族间的矛盾依然是基本的,国内阶级间的矛盾依然处在从属的地位。一个民族敌人深入国土这一事实,起着决定一切的作用。”[29]由此决定,尽管发生了皖南事变这样大规模的反共事件,也决不会造成1927年大革命失败那样的形势,重演四·一二事变。“在这种情况下,指导着国民党政府全部政策的英美派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依然是两面性的阶级,它一面和日本对立,一面又和共产党及其所代表的广大人民对立。”[30]实行着既抗日又反共的两面政策。对此,我党必须针锋相对,以打对打,以拉对拉,这就是革命的两面政策。

总之,我们党在打退以皖南事变为标志性事件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以后,系统地总结应对皖南事变的经验教训,丰富和发展了党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理论和政策,为其后应对各类复杂局面提供了理论武装,也为驱逐日本侵略者,打败国民党反动派,创建新中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6]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胡适任驻美大使期间往来电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8.79、88.

[2][9][10][11][12][14][16][18][19][24]中央档案馆.皖南事变(资料选辑)[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58、128、133、135、142、147、180、192-193、255、192-193.

[3]江苏文史资料选辑:第10辑[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104.

[4]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201.

[5][苏]瓦·崔可夫.在华使命[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36.

[7]胡乔木回忆毛泽东[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17.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78.

[13][17]逄先知.毛泽东年谱:中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254-255、260.

[15]金冲及.刘少奇传:上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413-414.

[20][21]皖南事变编纂委员会.皖南事变[M].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204、207.

[22]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778.

[23]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2卷[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386-387.

[25]秦孝仪.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作战时期第三编,战时外交(二)[M].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1.386.

[26][日]古屋奎二.蒋总统秘录:第12册[M].台北:中央日报社,1986.137.

[27]唐纵.在蒋介石身边八年[M].北京:群众出版社,1991.377.

[28][29][30]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78、781、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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