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里木蒙古族传统野生食疗植物及其开发利用和民族生态学意义
2012-01-25钱丹珠朵莉娅
钱丹珠 朵莉娅
1.内蒙古通辽职业学院,内蒙古 通辽 028000;2.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00
哲里木为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所辖,地处松辽平原东端,属于蒙古高原递降辽河平原的斜坡。北部为高寒山区和浅山区,属于大兴安岭余脉,海拔800~1000m,最高峰达1400m;西南部与南部为沙沼、黄土丘陵和浅山区,是辽西山区的边缘地带,海拔高度约400~600m;东南部与中部是西辽河、新开河、教来河冲击平原,海拔高度一般在150~250m。位于北纬420~460和东经1190~1230之间,总面积60,000Km2。全市蒙古族人绝大多数从事传统的农业、草原畜牧业。蒙古族的传统医药—蒙医蒙药在当地已有较长的发展历史,具有深厚的民间基础。植物的药物利用是当地蒙古族民间利用野生植物资源的重要途径之一。也是草原民族生态学的重要研究内容[1]。他们关于野生植物的传统知识和经验对草原植物资源的合理利用和保护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食疗是指用特制的饮料和食物以调养人体和防治疾病的方法。古代蒙古族民间很早就有了食疗知识,并且逐渐发展成为古代蒙医药学的“饮食疗法”[2]。《饮膳要正》较为系统地总结了我国元代以前汉族和部分少数民族的饮食疗法,尤其总结和提高了古代蒙古族传统饮食方法[3]。饮食疗法是现代蒙医学的药物、饮食、起居和疗术等四大治疗方法之一。是蒙医药学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饮食疗法是历代学者对民间传统食疗知识的经验挖掘、整理和提高的结果。一方面,历代学者的挖掘整理工作不彻底,很多民间传统食疗知识未被发现;另一方面,由于人类与传统药物基源之间的相互作用仍在不断形成新的食疗知识。因此,药用民间植物学 (medical ethnobotany)和其他相关学科的研究将不断发现包括传统食疗知识在内的民族民间传统医药知识。本文总结了哲里木蒙古族民间野生食疗植物调查研究的结果。
1 研究方法
采集植物标本并进行分类鉴定;运用民族植物学(Ethnobotany Approach)的随机访谈 (open-ended in-terviews)和半结构访谈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方法,调查与当地蒙古族食疗直接相关的野生植物及其利用方法。
2 研究结果
证据标本的鉴定结果表明,哲里木蒙古族民间治疗某些疾病或用于保健而食用的野生植物共有11种。以野菜、野果和饮料为食用方式。他们把这些植物当作滋补、治坏血病、治高血压、治“协日乌素”病、抑“赫依”和养胃作用的药物,具有显著的药食兼用特点。
2.1 食物和饮料 百合科黄精属Ploygonatum植物黄精P. sibiricum Red.和玉竹P.odoratum(Mill)Druce.2种,哲里木蒙古族牧民采集它们的根状茎食用,认为具有补身健体作用,长期食用可长寿。牧民把黄精称为imaan orhudai,把玉竹统称为ebesun orhodai。名贵药材人参Panax ginseng的蒙古原始名亦称orhodai,反映了当地蒙古族十分重视此类植物。
哲里木蒙古族民间的传统认识更接近于《饮膳正要》中记载的滋补、强身、长寿、抗衰老等内容[4]。民间的用途同蒙药学上的主治身体虚弱方面相同。
从饮用价值上看,黄精的根状茎每100g含蛋白质8.4g,淀粉20g,还原糖5g[5];玉竹的根状茎每100g含碳水化合物35g,蛋白质2.63g,所含粘液质水解后产生D-果糖、D-葡萄糖、D-甘露糖、D-半乳糖醛酸等[6]。
地榆Sanguisorba officinalis L.是蔷薇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其根和茎是当地蒙古族牧民传统的茶用原料。被认为是一种具有补身健体作用的饮料。地榆在蒙药中未见记载,中草药则用于凉血止血、收敛止泻[7]。
2.2 治坏血病的野菜 当地民间采集百合科的黄花葱Allium condensatum Turcz、菊科的苣荬菜 Sonchus brachyotus DC.和荨麻科的麻叶荨麻Urtica cannabina L等嫩茎叶作野菜食用,治疗坏血病。当地民间称坏血病为“bam”,同蒙医学的名称一致。当地蒙古族牧民通过食用新鲜野菜来治疗坏血病,其基本原理就是摄取新鲜野菜所含有的维生素C。据报道,黄花葱嫩苗含维生素C 64g/100g[8],苣荬菜嫩茎叶含维生素C 88g/100g[9],证明哲里木蒙古族的食疗利用是合理的。黄花葱未见药用记载。苣荬菜和麻叶荨麻的民间用途及其认识同蒙药学不一致。
2.3 治高血压的野菜 山刺玫Rosa davurica Pall.是蔷薇科的灌木,当地民间采集其成熟果实当水果食用,认为能够治疗高血压症,食用部位是肉质筒状花托。蒙药用山刺玫干燥成熟果实治毒热、热性“协日乌素”、肝热、“bam”病;而中草药用于治疗脉管炎、高血压、头晕〕。可以看出,当地民间的认识更加接近中草药用途。从食用价值看,山刺玫的果实含多种维生素、果胶、蛋白质、碳水化合物、有机酸等营养物质,其中维生素C1.6%~1.95%[8]。
2.4 治“协日乌素”病的饮料 文冠果Xanthoceras sorbifolia Bunge.的枝条木质部以及山刺玫的叶子是当地民间传统的茶叶代用品,认为调制成饮料后饮用,能够治疗“协日乌素”病。“协日乌素”是蒙医学的“六因”之一,它是人体内的一种正常物质,具有随寒热而变的特征。“协日乌素”偏盛、偏衰以及存在部位等失去正常状态,均可变成致病因素。“协日乌素”侵入关节就可使关节部位红肿酸痛,引起肢关节“协日乌素”病,相当于“风湿性关节炎”。当地蒙古族牧民认为,关节痛、腰腿病、肌肉痛均属于“协日乌素”病,这些病症是由受寒、受潮湿引起的,当地民间关于“协日乌素”病的认识同蒙医学基础一致。
文冠果的茎干或枝条的干燥木质部,蒙医用于治疗游痛症、痛风症、热性“协日乌素”病、“吾雅曼”病、青腿病、皮肤瘙痒、癣、脱发、关节疼痛、黄水疮、风湿性心脏病、淋巴结肿大等。也可用于风湿性心脏病、风湿内热、皮肤风湿[10]。
2.5 抑“赫依”的饮料 当地民间采集蔷薇科山荆子Malus baccata Borkh的叶子,经炒或发酵阴干后用做茶叶的代用品,认为这种饮料具有抑“赫依”作用。蒙医学认为“赫依”是人体各种生理功能的动力,调节生命活动的各个环节。人体因精神紧张、忧虑过度等原因,造成“赫依”机能失常而偏盛,便能引起神经衰弱、神志异常、腰腿关节疼痛等。因此,哲里木蒙古族民间所说的“赫依”不是某一疾病,而是与蒙医学中的“赫依”相同的一类疾病。至于山荆子的叶子,未见药用记载。
2.6 养胃野菜 野韭Allium ramosum L.的嫩叶是哲里木蒙古族十分喜爱的野生蔬菜。当地民间认为,野韭助消化,长期食用能养胃。野韭未见药用记载。从食用价值上看,每100g野韭嫩茎叶含胡萝卜素2.8mg,维生素B20.12mg,维生素C52mg[9]。
2.7 消积泻热食物 荞麦Fagopyrum esculentum Moench.,蒙名“萨嘎得”,是蓼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其种子制的面食是哲里木蒙古族十分喜爱的传统食物。用其种皮做枕、褥,认为具吸湿、凉血、抑头痛、抑疮之功效。反映了民间十分重视此植物。民间的用途同蒙药学上的主治具有相同之处。
在食用价值上,富含蛋白质、铁等人体必须的元素,是哲里木蒙古族嗜好的传统食物,也是哲里木的特产。
3 分析讨论
3.1 开发利用哲里木蒙古族传统野生食用植物资源的意义
在哲里木蒙古族民间食疗野生植物中,除山刺玫的叶和果实两种不同部位用于治疗不同疾病外,其余种类均是一种部位用于治疗一种疾病。以植物种类、药用部位和目的为标准,当地民间用于食疗的野生植物原料有11种。
从传统医药体系与传统药的知识相互关系看,蒙药学是历代学者对蒙古族传统草药知识的挖掘、整理、提高的产物。蒙药学和蒙古族民间药用植物知识体系是一致的。11种哲里木蒙古族民间食疗野生植物中有7种用于蒙药,另4种未见蒙药用记载;而用于蒙药的7种在药用部位上同民间食疗的部位相同,但在蒙药学的主治和民间食疗目的上,除黄精属2种和文冠果等5种有相同之处外,其余6种完全不同。这就是说,蒙古族民间药用植物知识,在植物种类选择和用途的认识上与本民族传统药有些不一致,说明民间仍存在着尚未记录整理的传统药知识。因此,广泛而深入地调查研究将不断丰富蒙药学内容,对蒙医蒙药学的发展十分有用。
3.2 研究哲里木蒙古族传统野生食疗植物的民族生态学意义 民族生态学 (Ethnoecology)是研究人与自然之间相互作用的综合性学科[11],自然环境包括植物、动物、景观、森林类型和土壤等[12]。此外,不同民族利用自然资源的方式与特点以及对自然环境的适应性等也是民族生态学的重要研究内容[13]。在生态环境条件日渐破坏,野生植物资源日渐贫乏的草原生态环境里,哲里木蒙古族选择一些野生植物作为粮食、蔬菜、果品以及用于食疗和保健,这是他们适应草原环境的重要生存策略,是对草原生态环境良好适应性的例证,也是他们与草原自然环境相互作用关系的表现形式和内容之一。当前引发哲里木环境变化的主要驱动因子除了气温持续升高、降水量不稳定和蒸发量大等自然因素外,还包括自然河水量分配不合理、人口增长、牲畜头数增加、耕地面积增加等社会经济因素,而且人类活动和社会经济因素是哲里木环境变化的关键因子。哲里木蒙古族在该地区生存了近几百年,但哲里木环境发生急剧恶化只有半个多世纪。因此,哲里木生态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不是当地农牧民对野生植物的传统采集食疗用,而是由于非当地传统利用植物的方式,如大量采挖药材、掠夺式地开垦等以商业目的为主的植物采集和土地开发。这种掠夺式的生产方式破坏了当地植被,对原本脆弱的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影响。
[1]哈达.浅述蒙医疗法.中国民族民间医药杂志,1994,9:20.
[2]李汶忠.中国蒙古族科学技术史简编.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252.
[3]方晓阳.蒙汉医学的结晶《饮膳要正》及其食疗学价值.中国民族民间医药杂志,1997,25:41.
[4]忽斯慧.饮膳正要.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142.
[5]张哲普.野菜的食用及药用.北京:金盾出版社,1997.
[6]郭文扬,等.东北野生可食植物.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1993:232.
[7]谢万宗.全国草药汇编.第2版1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6:351.
[8]樊守金,等.山东野生蔬菜志.济南: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96.
[9]军事医学科学院卫生学环境医学研究所等.中国野菜图谱.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3.
[10]卫生部药品生物制品鉴定所.中国民族药志.第一卷,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4:130.
[11]Conklin H C.An ethnoecological approach to shifting agriculture[R].Trans N Y,Academy of Sciences,U.S.A,1954.
[12]许建初.民族生态学在云南山区资源管理和可持续发展中的应用[J].云南植物研究,2003(增刊XIV):23-32.
[13]赵军,温军,夏泉.关于民族生态学的若干问题的探讨[J].西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4):3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