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大病牛牯扑前后
2012-01-01黄允升
湘潮 2012年2期
红四军党的七大,毛泽东受到批评和党纪处分,被迫离开红四军领导岗位到闽西特委作指导,之后大病牛牯扑。
无奈提出赴苏留学
红四军党的七大前,由于环境艰苦,使红四军中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不断蔓延。红四军领导对此有不同看法,中央派来的刘安恭又离间红四军主要领导并带来形式主义理论,弄得红四军前委书记毛泽东无法工作,无奈提出书面辞职。红四军党的七大召开前夕,毛泽东建议通过总结过去斗争经验的办法达到统一认识,解决红军建设中存在的主要问题,以进一步提高红四军的政治素质和战斗力。然而,前委没有采纳毛泽东的意见,反而号召“大家努力来争论”。
1929年6月22日,在闽西龙岩由代理前委书记陈毅主持的中共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上,代表们围绕从井冈山以来的各种问题进行讨论和发言。刘安恭等人用形式主义看问题,对中央“二月来信”执行的称“拥护中央派”,对不执行的毛泽东称“反对中央派”,说是“自创原则”。他还煽动曾经受过毛泽东严厉批评的一些干部起来反对毛泽东,责问毛泽东。会议通过由陈毅起草的《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的决议案》,否定了毛泽东提出的党对红军领导必须实行民主集中制和必须反对不要建设根据地的流寇思想的意见。
会议认为朱、毛两同志都有同等的错误,因书记负有较大责任,决定给毛泽东以“严重警告”处分。
大会在中央并未指示改组前委的情况下,改选了前委,由中共中央指定的毛泽东没有继续当选,陈毅当选。以陈毅为书记的前委“须呈报中央批准”,未批准前只是一个“过渡内阁”,可以开始工作。
毛泽东在会议最后发言说,今后要加强政治领导,加强党对红军的领导,军队应该严格地在党的领导之下,军队要做群众工作、要打仗、要筹款、要实行三大纪律六项注意。至于陈毅对我个人有许多批评,我现在不辩,如果对我有好处,我会考虑,不正确的,将来自然会证明他不正确。
会议前,毛泽东因他提出的一些意见被误解和否定,思想很郁闷,身体很差。“我个人身体太弱,知识太贫,所以我希望经过中央送到莫斯科去留学兼休息一个时期。在没有得到中央允许以前,由前委派我到地方做些事,使我能因改变环境而得到相当的进步。”
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再次提出去苏联学习的问题,新前委同意了他先去闽西特委作指导工作。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原先同意及支持毛泽东的一些干部如谭震林、蔡协民、江华、曾志等工作都做了调整,有些军事领导干部包括一纵队司令员林彪、三纵队司令员伍中豪等在内,也向中央写申请要求离开红四军,派往莫斯科学习。只是苏联培养中国干部的计划有变,中共中央更考虑到红四军政治领导中心问题,未批准。
大病牛牯扑
1929年7月8日,毛泽东同谭震林、蔡协民、江华、曾志和贺子珍等,前往上杭蛟洋指导闽西特委工作。江华回忆说:“我们离开部队由龙岩出发时,把我的马也扣下了,那时我们一行人真有些灰溜溜的样子。”
7月20日至29日,毛泽东在文昌阁指导闽西第一次党代表会。代表们经过热烈地讨论,通过了由邓子恢起草经毛泽东修改的《闽西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政治决议案》。决议案确定了“闽西有一个工农政权武装割据的前途”,确定了闽西党的总路线和主要任务。此外,毛泽东还指导闽西的《土地问题决议案》、《苏维埃政权决议案》等的工作。
这些决议案对于指导闽西党的建设和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但是,会议后期,毛泽东生病了。
7月29日夜,红四军党的七大以后的第一次前委紧急会议在毛泽东驻地上杭蛟洋文昌阁召开。朱德、陈毅等从连城新泉赶来。会议讨论了两个问题,大家意见不一致,又加重了毛泽东的病情:
其一,派陈毅赴上海向中央报告红四军党的七大情况,让毛泽东回前委主持工作。毛泽东同意陈毅去上海向中央汇报红四军党内的情况,但在原则问题上不让步,坚决地回答:我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回去,你们红四军党的七大那个做法,我不能同意。会议决定,陈毅赴上海期间,前委书记由朱德代理。
其二,会议集中讨论粉碎敌人“三省会剿”的计划。毛泽东在会上发bSu7o+AzrdEDRogo/+ykSQ==言指出,敌人内部有矛盾,他们“三省围剿”,各自为政。所谓“三省会剿”,实际是“会”而不“剿”,“剿”而不“会”。对于敌人的“会剿”,我们不能硬拼,应在闽西采取比较灵活机动的战术,敌人打过来,我们就缩小目标,转移敌人视线,分散敌人的力量。敌人一走,我们再打过去。但会议最终决定,集中红四军主力红二、红三纵队向闽中出击,红一、红四纵队在闽西坚持斗争,保卫苏区。毛泽东对于红四军“七月分兵”,又增加了几分担心,心情更不好,加重了病情。
在中共闽西一大和中共红四军前委紧急会议后,毛泽东得了“打摆子”(疟疾)病,时冷时热,时好时坏。毛泽东由上杭蛟洋转到苏家坡,再由苏家坡转到大洋坝。经闽西特委同红四军一、四纵队领导商定,让毛泽东装扮成“教书先生”,转移到永定的偏远深山中隐蔽起来,继续治病休养。由一纵队的粟裕连护送,几经辗转,于8月21日转移到永定县城东南30公里的金丰大山“牛牯扑”,以“杨子任”化名在这里治病及工作。
古木参天的牛牯扑,只住着赤卫队员陈添裕等10来户人家。陈添裕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在这深山沟里筑起一座两层土楼。毛泽东同贺子珍就住在这座小土楼里。闽西特委和永定县委还派两个中队赤卫队员前来牛牯扑,协助粟裕连负责毛泽东的安全,派熊炳裕专门担任联络和采购工作,帮助陈添裕照料毛泽东的生活。在粤敌陈维远部进占永定湖雷一带后,为毛泽东安全起见,又让陈添裕带着几名赤卫队员,在离牛牯扑3公里之外的青山下,搭起了一座全是以竹子为材料的的小竹寮。
在陈添裕的陪同下,毛泽东和贺子珍转移到小竹寮里。这是一个深山坳,每天日照只有四五个小时。远看青山连绵,近看竹林茂密,小竹寮前面与后面全是绿油油的竹林。不仅房子是竹料建筑的,室内桌椅板凳、餐具也都是竹子做的。这里环境幽雅,空气新鲜,是个绝佳的休养地。
毛泽东在这间10平方米左右的小竹寮里,经常收到信和报刊,还有负责同志前来汇报军情,同各部队保持着联系。他除了服药治疗,大量的时间是阅读各战场送来的情报,敌人报刊的动态,对拟制的方案提出建议。这个小小的竹寮,俨然成为了一个战地指挥所,别有一番意境。
毛泽东虽在病中,但自得其乐,给小竹寮取了个雅名“饶丰书房”。他自己动手,找来一块木板,洗擦干净,在上面写上这4个字,挂在门口。写完后,两手叉腰,自我欣赏了一阵,问夫人:“子珍,你看怎么样?”贺子珍带着赞赏的口气回答:“润之,看来你是想在这里长期隐居下去了。”当时担任警卫连连长的粟裕回忆说:“我们连担任保卫毛泽东同志的任务。他住在永定附近天子洞的一个半山坡上,我们就在住处附近活动,警卫——游击——警卫。当时粤敌陈维远就在永定附近,在我们的监视下,未敢进山。毛泽东同志由于过度疲劳身体不好。他在这里养病、写东西,就地坚持斗争。我们常常看到他屋内的灯光彻夜不灭。”
深山老林环境虽好,但缺医少药,毛泽东的疟疾本来还没有痊愈,气候变化,着了点凉,又发起病来,上吐下泻,又发烧又怕冷的,变成了恶性疟疾,急得贺子珍团团转。熊炳裕和陈添裕得知毛泽东病加重后,赶紧下山报告张鼎丞和永定县革命委员会秘书长阮山。张鼎丞等非常着急,立即到小竹寮探视,并同永定县委和县党委主要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专门研究如何给毛泽东治病。大家一致认为阮山的姐夫吴修山合适。吴修山是当地中医世家,医术高明,为人正派。张鼎丞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分,现在救人要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请吴先生去看病,‘责任由我来担。’”吴修山他听说是给“杨先生”治病,很乐意,立马提着药箱,跟着阮山等人上山到了牛牯扑的小竹寮。
吴修山为毛泽东号脉、看舌苔、摸前额后,轻轻说了句:“杨先生染病日久,病得不轻啊!”毛泽东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对医生说:“有劳吴先生了!”吴修山立即开了几剂内服药方,一剂外治药方。阮山派熊炳裕等下山抓药。
毛泽东服过吴修山开的两剂中药后,病情果然有所好转,心情大悦,但还不能正常行走。
尽管毛泽东在牛牯扑的行动秘密,专人为毛泽东服务的也是小心翼翼,但还是被狡猾的敌人探听到了。9月中旬,驻在广东大埔的国民党保安团在永定金丰民团的指引下,分两路直扑金丰大山。情况非常危急,粟裕连队与赤卫队员一起拼命阻击敌人,战斗十分激烈,打得难分难解。岐岭党支部立即派陈添裕等4人护送毛泽东脱险,但因山高路险、荆棘丛生,马骑不了,担架也不行,怎么办?急中生智,陈添裕等人二话没说,就用人背,连忙把身材高大的“杨先生”背起来就跑,走小路,走山路,避免被敌人看见。他们背一段,换个人又背一段,连走带跑,从牛牯扑小竹寮经白腊坑到雨顶坪村,只用了1个小时。到了雨顶坪村,毛泽东指着汗流浃背的陈添裕等人,对跑到这里焦急等待了好一会的贺子珍感叹地说:“多亏了牛牯扑的同志啊!”
在雨顶坪住了几天,又唯恐被敌人探听到,于10月初又转移到永定县合溪。毛泽东住在合溪石塘的“师俭楼”,名义上是继续治疗恶性疟疾,实际上却以极大的精力直接指导合溪区委和永定县委的工作。他在这里,请区委负责人每天向邮局借阅当天的报刊,从中了解敌方动态,作为分析形势、制定政策的依据。对于区委与上级的来往信件、报告,以及发到各乡的指示、决定,都亲自详细审阅,提出意见加以修改或者补充。然而,毛泽东的病情没有根本好转,反而全身都浮肿起来,肚子也膨胀了,脸色发黄,连走路都很困难。
就在毛泽东在永定山区病重期间,红四军攻克了上杭县城,很多政治工作干部要求毛泽东复职。前委决定在9月下旬召开中共红四军第八次代表大会,并致信毛泽东要他出席大会。毛泽东仍坚持原则,不分清是非,不回红四军前委。他给前委回信说:“我平生精密考察事情,严正督促工作,这是陈毅主义的眼中之钉,陈毅要我作‘八边美人四方面讨好’,我办不到;反对敷衍调和、模棱两可,红四军党内是非不解决,我不能够随便回来;再者身体不好,就不参加大会了。”回信送到上杭,红四军前委把这封信一直发到党支部,以暴露毛泽东的问题。刘安恭等趁机攻击毛泽东,并说他不尊重前委组织,是无组织观念的表现,要求前委给予党纪处分。这样,红四军前委又给毛泽东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并责令他马上赶来参加中共红四军八大。毛泽东被迫只得坐担架,由一排地方武装从永定县合溪送到上杭。但他赶到时,会议已经结束。大家见毛泽东面色蜡黄,“面无人色”,确实病得很重,让他继续养病。
红四军八大开得很不成功。正如红四军军委代理书记熊寿祺给中央的报告中所说:大大小小的问题,事前没有准备意见,就拿到会场上来争,往往争论到最后还得不到一个结论。 “总之,当时前委什么事都是民主,大家要怎样干就怎样,前委事先对于选举没有丝毫意见,结果选出来的八届前委,又是同从前一样,而且更甚的实行所谓‘由下而上的民主制’,一开会就得争论半天,前委还认为这样才是无产阶级的办法。因此当时全军政治上失掉领导中心,对政治分析也是由大家来复议,各级同志又没有报看,哪里议得出!”这就是“古田会议前各级指导机关的极端民主化倾向的现象”。
当时,同毛泽东一起来闽西工作的曾志,在后来回忆录《一个革命的幸存者》中写道:
一两天后,毛委员也被担架抬到了上杭。原来他在永定虎岗一带活动时不知得了什么病,全身浮肿蜡黄,肚子胀,看起来病得相当重。
在上杭,毛委员和我们住在一起。那是一座两层楼的房子,毛委员、邓子恢和我们都住在楼上。
当时部队里没有医生,我们从上杭街上一个西药铺里请来一个医生,他看过之后说:“得的是疟疾,又泻又烧,持续不愈,时间一长,体质逐渐虚弱,因此身上便出现浮肿。”
他给毛委员开了金鸡纳霜丸,说是特效药,吃了很快就会好的。另外,他要我们给毛委员增加营养。要一天吃一只鸡,再用两斤牛肉来熬汤喝,可以少吃肉,主要是喝汤。
……
我们专门为毛委员请了个男厨师,每天为他炖一只鸡,烧两斤牛肉,烧得烂烂的,每顿饭都喝一碗牛肉汤。20天以后,在我们的悉心照顾下,毛委员的病痊愈,身上的浮肿也消失了。
毛泽东的病好了,心情舒畅。10月下旬,毛泽东随闽西特委机关撤出上杭县城,转往苏家坡。途中,他迈着缓缓的大步,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曾志他们都要一溜小跑地跟在旁边,听他讲笑话,摆“龙门阵”,走一阵笑一路。他对曾志说:“看起来我这个人命大,总算过了这道鬼门关。”
共产国际误发“讣告”
毛泽东病倒后,国民党反动派乘机造谣“匪徒毛泽东已死”,共产国际获得毛泽东的“死讯”,误发“讣告”。
共产国际误发“讣告”的情况很复杂。中共中央的内部原因,是要朱德、毛泽东安全离开部队到中央来。于是,中央在发出“二月来信”下决心要分散红军和调朱德、毛泽东出来的同时,作了十分周密的部署。一方面,派中央军事部罗寿南携带分编计划具体方案到赣南寻找红四军主力,以贯彻中共中央政治局分散朱毛红军出来的决定;另一方面,中共中央于2月16日致信广东省委,说目前朱德、毛泽东领导的红四军很难形成一个大的割据局面,要派人找到朱毛红军,设法使朱毛立即离开部队和“危险地”。中央为了确保朱毛安全通过国民党统治区,转移敌人视线,在信中还特别指出:“现在即设法,由公开的通讯社或报纸向(国内发)消息,说朱毛已经打死,或说朱毛已经(出国)的地方为南洋或安南。”这时,国民党的上海《申报》登了一条南昌通讯:“顷据第七师司令部消息,吉潭一战,匪徒被枪击死者五百余人,朱毛或死或逃,正侦查中。”这条在《申报》上公开登出的消息,也可能讹传到共产国际,为误发“讣告”提供了依据。
误发讣告的外部原因,是国民党反动派的造谣中伤。
从7月底到11月的3个多月,毛泽东一直在闽西特委作指导工作,身患重病并接受治疗,没有跟随红四军主力出击闽中和进军广东梅县及东江。国民党报纸当然也只能报道朱德率红四军转战的情况,于是就趁机造谣说“匪徒毛泽东已死”。上海《申报》9月27日第四版,登载了国民党福建地方军阀张贞给南京国民党中央的权威电报:“(一)毛泽东在龙岩病故,党代表由彭毅年继。”《申报》10月21日第六版又登载国民党第七旅政治部主任罗放言在汕头20日发电:“……毛泽东在上月(即9月)暴死,彭毅年继毛为政治部主任兼党代表。”
当时,中共中央是知道红四军党内的争论情况,也知道毛泽东边在闽西特委指导工作边养病,就是没有及时向共产国际报告红四军党内的争论及处置的情形。由于中共中央同共产国际正当的秘密交通不畅,共产国际在莫斯科只能从国民党报纸或从别的渠道得到毛泽东“患肺结核病而死”的消息。关于毛泽东“病故”消息他们信以为真,经过慎重研究,起草了1000多字的一份 “讣告”,发表在第二年3月间共产国际机关刊物《国际新闻通讯》上:
“据中国消息:中国共产党的奠基者、中国游击队的创立者和中国红军的缔造者之一的毛泽东同志,因长期患肺结核而在福建前线逝世……”
中央“八月来信”、“九月来信”指示
中共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后,陈毅以前委书记于7月9日给中央写了《关于闽西情况及前委的工作计划的报告》,随报告送去红四军党的七大决议案和《前委通讯》第三期等文件信等,通过中共福建省委秘密交通转中共中央。8月10日前后,中央收到由福建省委转去的中共红四军七大及党内争论的文件。
中央认为此事关系重大,遂于8月13日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进行讨论。在讨论时,与会者指出:现在对敌斗争激烈时党内纠纷应绝对禁止,刘安恭根本错在此,尤其不应在下面发展;目前一定要比较集中点,不然军事行动上无办法;分兵问题要指出,为游击是可以的,如为前委个人便于指挥是错误的。会议认为,现在红四军情况整个不完全清楚,待陈毅到中央后再作全面答复。会议决定:先给红四军一信,由周恩来起草,要他们努力同敌人斗争,军委可暂不设立,军事指挥由军长、党代表管理,调刘安恭回中央。
周恩来综合会议主要意见,起草了中共中央致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经中央政治局通过后于同月21日发出。中央“八月来信”对红四军党的七大提出批评,指出:“在这种严重的局势之下,你们第七次代表大会的主要精神是在解决党内纠纷而没有针对着目前围攻形势,着重于与敌人的艰苦奋斗——这不能不说是代表大会中的缺点”。“在大敌当前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你们应指出红军中党的生活之正确路线,号召全体同志消灭一切纠纷,一致地拥护此正确路线,向着敌人奋斗”。信中批评了“前委同志号召‘大家努力来争论’”的错误,严厉地批评了“刘安恭同志企图引起红四军党内的派别斗争”的错误。
中央“八月来信”还指出红四军七大所回避的关键问题。其一,“对于集权制没有勇敢地回答他是在目前与敌人肉搏的环境中所绝对必须”;“在红军中党的组织原则,尤其是目前环境中之红军党的组织原则,必须采取比较集权制,才能行动敏捷,才能便于作战,才能一致地占用敌人”。“在此比较集权制之下,绝不会妨碍党内民主化,许多政治问题斗争策略还是要提到支部中去讨论,不过讨论时要更有集中的指导,敏捷的结论。”其二,“一切工作一切事务一切问题都要拿到支部中去讨论去解决——这是极端民主化的主张”;“民主集中制的党既绝不容许,尤其在红军中,在负有战斗的红军中更绝对不容许有此种倾向之生长”。指示信强调指出,不能把党的书记的责任看成是“书记专政”、“家长制”。“在作战的军队中,党的书记当然更要多负些处理日常事务与临时紧急处置的责任——这是书记的责任,绝对不是家长制”。
中央“八月来信”中特别指出:在红四军党内争论中起了很坏影响的刘安恭“调来中央”(刘安恭在1929年10月红四军攻打东江的行动中牺牲)。
中共中央这封指示信是正确的,对红四军前委坚持正确、修正错误是很有帮助的。遗憾的是,这封信没有完整的送到红四军前委,未能起到应有的重要作用。
8月下旬,陈毅抵达上海。在上海经过周折同中共中央接上头,并向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立三报告了红四军党的七大情况。李立三在8月27日向中央政治局扼要报告了与陈毅谈话的内容。会议决定召集临时政治局会议,由陈毅作详细报告。
8月29日,中央政治局在沪西一处花园洋房内临时开会,由总书记向忠发主持,出席的有李立三、周恩来、项英、关向应。陈毅作了全面而详细的汇报,着重谈红四军的建立和发展的过程,以及党内矛盾的演变,明确提出“代表大会决议案主张两人都离开,但事实上朱去,指挥上困难”,“毛继续工作不大好”。会议决定,李立三、周恩来、陈毅三人组成委员会,由周恩来召集,起草一封指示信。三人委员会确定,指示信以中央8月21日给红四军前委指示信为基础,由陈毅执笔起草。陈毅认真细读了毛泽东4月5日在瑞金给中央的复信和8月21日《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等,经三人委员会多次讨论,陈毅起草了中央的指示信稿。
9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由三人委员会提供的中央致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稿(即“九月来信”)。指示信强调“党的一切权力集中于前委指导机关,这是正确的,绝对不能动摇。不能机械地引用‘家长制’这个名词来削弱指导机关的权力,来作极端民主化的掩护”。同时,“前委对日常行政事务不要去管理,应交由行政机关去办”。指示信要求“纠正一切不正确的倾向”,指出“红军中右倾思想,如取消观念,分家观念,离队观念,与缩小团体倾向,极端民主化,红军脱离生产即不能存在等观念,都是非常错误,皆源于同志理论水平低落,党的教育缺乏。这些观念不肃清于红军前途有极大危险,前委应坚决以斗争的态度来肃清之”。
指示信就“今后的出路”明确指出:“前委应立即负责挽回上面的一些错误:第一,应该团结全体同志努力向敌人斗争,实现红军所负的任务;第二,前委要加强指导机关的威信与一切非无产阶级意识作坚决的斗争;第三,前委应纠正朱、毛两同志的错误,要恢复朱、毛两同志在群众中的信仰;第四,朱、毛两同志仍留前委工作。经过前委会议,朱、毛两同志诚恳接受中央指示,毛同志应为前委书记,并须使红军全体同志了解而接受。”正如《陈毅传》所说:“这就从路线的高度来肯定了毛泽东的领导。”
中共中央“八月来信”、“九月来信”指示,充分肯定了毛泽东提出的共产党对红军实现民主集中制的领导,要实行“工农武装割据”的重要思想和红军建设的基本原则,为统一红四军党内认识、纠正各种错误思想提供了依据,为中共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的召开奠定了思想基础。
重返前委领导岗位,主持召开古田会议
陈毅返回红四军,受中央的委托做解释和纠正工作。10月22日,到达广东东江松源,与朱德等军部领导人会合,当晚立即召开前委会议,传达中央“九月来信”精神。会后,他将中央“九月来信”和自己请毛泽东回前委主持工作的一封信派专人送到毛泽东处。11月18日,陈毅在上杭官庄召开前委扩大会议,会议正式决定恢复毛泽东的前委书记职务;红四军扩大闽西赤色区域,实行“工农武装割据”。
几乎是陈毅回到红四军前委机关的同一天,毛泽东随闽西特委离开上杭县城转到特委驻地苏家坡继续隐蔽休养。他身体虽然还比较弱,但已能行走,常到溪边幽静处散步。
这时,毛泽东收到中共中央的“九月来信”和陈毅转达中央指示请他回前委主持工作的诚恳信件。他连续看了几遍,觉得中央“九月来信”比较公道,不是模棱两可,是非不分,对这场有建军原则争论的是非分清楚了,对自己工作方式的批评也正确,愿意诚恳接受,服从党中央的决定。
11月26日,毛泽东偕中共福建省委巡视员、组织部长谢汉秋从上杭蛟洋抵达长汀,同朱德、陈毅等会合。他向朱德、陈毅等表示接受中共中央的“九月来信”,包括对他工作方式的批评。陈毅诚恳地作了自我批评,并介绍了他上海之行的情况。毛泽东也说他在红四军八大时因为身体不好,情绪不佳,说了一些伤感情的话。这样,相互间的矛盾和隔阂消除了。
毛泽东在给中央的报告中说:“遵照中央指示,在前委工作”;“四军党内的团结,在中央正确指导之下,完全不成问题。陈毅同志已到,中央的意思已完全达到。唯党员理论常识太低,须赶急进行教育”。中共中央收信后,在另给广东省委的信中说道:“润之现已复职,中心的政治领导亦已确立,此稍可使中央放心。”
在红四军党内这场大讨论、大争论中,很多非无产阶级思想充分暴露,红四军党内“七大”、“八大”没有很好解决,而且极端民主化还有发展。这就需要开一次全军党的代表会议来统一思想,提高水平,全面总结两年来红军建设的经验教训,纠正党内的各种错误思想。为此,11月28日,毛泽东在长汀主持召开中共红四军前委扩大会议。根据中央“九月来信”指示精神,会议经过讨论决定:一、召开中共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二、用各种方法建立红四军的政治领导;三、纠正党内各种错误倾向,扫除红军内部一些旧的封建残余制度(如废止肉刑、禁止枪毙逃兵等)。
12月初,红四军军部率全军到连城县新泉,毛泽东、朱德、陈毅等前委同志驻在“望云草室”筹划着整训。前委分工,朱德负责军事训练,毛泽东、陈毅等负责政治训练。经过新泉整训,红四军既提高了政治素质又提高了战斗力,把贯彻中央来信指示落到了实处。
12月中旬,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军从新泉进驻上杭古田镇,毛泽东在军司令部驻地主持召开了纵队、支队、部分大队的党代表和支队以上的书记、宣传委员和组织委员的联席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报告。对红军中存在的问题,会议分小组进行专题研究,如有的小组讨论废止肉刑问题,有的小组讨论党的组织问题,有的小组讨论红军宣传工作问题等。毛泽东和陈毅分别深入各小组参加讨论和收集情况。各级党代表大胆地、深刻地揭露了党内存在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表现,议论了各种思想产生的根源、危害及克服的办法等。这次联席会议开了近10天,各专题小组讨论情况都有文字记录,为古田会议决议的起草工作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联席会议还讨论了大会代表名额和代表资格等有关问题,提出“要‘政治观念正确,工作积极,有斗争历史’三个条件的人才当选,反对从前那种分割式的以各纵队为条件的办法”。这次会议,实际上是古田会议的预备会,直接为大会的决议案和组织方面作了准备。
中共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于12月28日、29日在古田镇举行,有120余人参加。这是红军发展史上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政治报告,朱德作了军事报告,陈毅主持会议并传达了中共中央的九月指示信。代表们认真学习了中央“九月来信”指示,总结了红四军两年来的经验教训,统一了思想认识,一致通过了毛泽东主持起草的8个决议案,近3万字。随后,决议案汇集成册,总称《中国共产党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简称《古田会议决议》。大会选举产生毛泽东、朱德、陈毅等红四军党的前敌委员会,由前委选举毛泽东为前委书记。
在毛泽东的领导下,古田会议规定了红军的性质、宗旨和任务;确立了党对红军实行绝对领导的原则;并强调在红军内部加强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性等。
古田会议决议是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建设的纲领性文献。它结合党和中国革命的具体情况,灵活性、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回答了在党员以农民为主要成分的情况下,如何从加强党的思想建设着手,保持党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的问题;回答了在农村进行革命战争的环境中,如何将以农民为主要成分的军队,建设成为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的问题。决议不但在红四军实行了,而且其他各部分红军也先后照此来做,大大加快了人民军队建设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