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鸿门宴白璧说微瑕
2011-12-29吴玉信
语文教学之友 2011年8期
南宋词人刘辰翁对《项羽本纪》中鸿门宴上的人物描写赞不绝口,称道这段描写“历历如目睹,无毫发渗漉,非十分笔力,模写不出”。节选《项羽本纪》的《鸿门宴》一文,虽篇幅不长,但上至项羽、刘邦,下至项伯、樊哙,人物性格个个鲜明。无论笔墨着多着少,都像浮雕般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善良与狡诈,悍勇和怯弱,目空一切与随机应变,老谋深算和足智多谋,种种性格都在这名为盛宴实为陷阱的鸿门宴上得以淋漓尽致地表现。《鸿门宴》以它塑造的一个个鲜活的个性,名载千古、流芳后世。
好的内容必须借助好的形式,作为典范的记叙文,《鸿门宴》叙事主线明晰,人物间关系明确。宴前、宴上、宴后一条时间线索贯通,为使各部分衔接紧密,特别写了几处具有相当明确的衔接语言标志,更显示出作者精熟的技巧。例如,上文写了“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下文就有“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上文有“‘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下文就有“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伏笔照应,丝丝入扣,似乎找不出半点雕凿的痕迹,真有点“无毫发渗漉”的味道。
但是,白璧有时也难免有微瑕。鸿门宴上的明争暗斗虽激烈异常,但由于忽略了记叙进程的合理性,给这部分最精彩的文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众所周知,叙事既要讲究技巧,又要合乎生活的逻辑。人物的活动必须受时空的限制,否则便不合乎事理。《鸿门宴》刘邦金蝉脱壳这一情节,也应遵循合乎生活逻辑的规则,否则,对故事情节的合理性和真实性就要因读者的疑惑而产生动摇。但恰恰在叙事的合理性问题上,作者司马迁也许由于行文的疏忽,给读者留下了许多疑窦。
鸿门宴上,范增数目项王,想借项羽的刀把刘邦置于死地,但项羽头天夜里听了项伯的一番美言后,对此无动于衷。范增只好借项庄的剑,欲“击杀沛公于座上”,这次又是项伯暗中保护了刘邦,才使刘邦免为范增的刀下之鬼。尔后,樊哙入帐,一番淋漓尽致的表演,使刘邦的惊魂稍定。但鸿门已不是可留之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刘邦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但怎样个走法,却有几处纰漏。
第一处是刘邦借上厕所之机,想溜之大吉。带着樊哙合情合理。一番“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的独白,既合事理,又能体现人物性格。只可惜这是项王使都尉陈平(当时陈平是项的人)召沛公之后的事。如按照行文的顺序,刘邦是插翅难飞,惟有死路一条。如果看成插叙,补充交代项王的醒悟,其行文位置不对不说,连应有的插入语言标志都没有,的确令人费解。
第二处是刘邦与樊哙已经“于是遂去”,紧接着却是“乃令张良留谢”,这更叫读者莫名其妙。依事理,“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留下张良斡旋,符合金蝉脱壳的事理。可是在“于是遂去”之后,刘邦还能一一交代留谢的事宜,这就要让读者难以捉摸了。是在帐中,还是在帐外交代留谢一事?按情理,帐中交代合事理,但行文中无语言交代;帐外交代,谁去稳住项王?刘邦这只金蝉何以脱壳?依事理,张良应在帐中;依行文,张良又在帐外,尚且还在陈平的监视之中,这实在委屈张良了。然而张良竟能依约行事,既稳住项王,又与刘邦谋划,莫非分身有术?
第三处是“度我至军中,公乃入”。从行文上看,张良又确在帐外。在帐外,自有帐外的道理,避而不见,免得谎言编得不密而露馅。可帐中谁来应付?项王不察,难道老谋深算的范增也不察?范增已失去了两次机会,这次又有了把柄,正是置刘邦于死地的好机会,他能放弃?“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正是寻找杀机的明证。随机应变的刘邦该知道他的对手的厉害,可把张良置之帐外,不知是何用心,莫非刘邦此时连半点清醒都没了?依照事理,“度我至军中,公乃入”实为败笔一着。
(作者单位:句容中等专业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