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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胡克斯黑人女性批评话语中的意识形态性研究

2011-12-29赵思奇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8期

  西方女权主义运动在历史上经历了很长的发展历程。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第一次浪潮中,选举权和就业权是妇女争取的目标,在此基础上,20世纪60年代发生的妇女运动第二次浪潮,将“消除两性差别”作为斗争口号,当时的女权主义者质疑传统所认可的认为两性特征和气质来自于先天遗传的观点,要求各个公众领域对妇女开放。正当70年代“两性差别论”成为争论焦点时,美国黑人女性主义批评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要求公正地看待黑人女性在女权主义运动中的地位和贡献,并呼吁重新界定其与主流女性主义的关系。其中,学院派代表贝尔·胡克斯(bell hooks),以其标新立异的写作风格和富有黑人文化特色的批评话语,在当今美国学院和公众话语两个领域迅速崛起,并日益成为评论界关注的焦点。
  在女性写作这个问题上,作为出生于美国南方肯塔基州的黑人女性,胡克斯有着不同于以白人为主导的主流学界的主张。主流学界对黑人尤其黑人女性一直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偏见,对此胡克斯深有感触,她发现,黑人女学者在学院内会更多地受到同行的质疑,即不信任她们是否有 “逻辑地推理,连贯地思考,清晰地写作”[1]的能力,这些质疑降低了黑人女性的自信心,给黑人女性的发展带来某种程度的困扰,而这种困扰反过来又给主流学界的白人以口实,他/她们认为出现这样的情况“仅仅是因为黑人女性做得不够好”[2]。面对着主流学界对黑人女性的定位,胡克斯一方面保持着与主流学术圈的联系,熟练使用着体现主流话语文化和权力结构系统的英语书写;另一方面,明确反抗学术界认为黑人女性缺乏创造力和智慧的假想,坚守着“既不对白人机构顶礼膜拜(他们对荣誉和地位的奖励机制),也不会毫无批判地为黑人文化唱赞歌(家长制和同性恋实践)”[3]的理想,用她独特的言说方式——对话体批评,使黑人女性主义话语走入民间,走入边缘群体尤其黑人群体,为更多的黑人大众所理解和接受,为社会性别模式及种族问题的变革产生更为实际的效果。
  对话性是胡克斯的对话体批评最彰显的特点。对话性这种认识论的产生有着非洲传统文化的渊源,首先它吸纳了非洲传统文化中的和谐观。黑人女性主义批评家柯林斯(Patricia Hill Collins)指出,“对话作为一种自足的批评方法有其非洲中心主义的根基,它不同于西方或者/或者(either/or)的二元对立思维,而体现了非洲整体和谐的世界观。”[4]“和谐”即世界方方面面的对立面基于相互作用基础上的和谐共存,它是非洲传统哲学思想中的精髓,根据非洲传统文化,这种和谐只有在社区内,在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相互作用中才能产生 ,黑人女作家盖尔·琼斯(Gayl Jones)也认为,“很多女作家将家庭和社区内的男人和女人以及女人之间的关系看作是重要的关系”[5]。正是基于对社区内和谐关系的看重,使得黑人女作家在写作中倾向于凸显对话性。同时,对话性这种认识论也吸收了非洲文化的口述传统。口述传统是非洲文化的特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注重说者和听者之间的回应关系,“由说者和听者之间自发的言语和非言语交流构成,这种黑人话语模式普遍存在于非裔美国文化中,此互动的基本要求是所有人的积极参与”[6],说者和听者之间并非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而是积极平等的参与者。对话性的认识论承继了口述传统的这一特点,胡克斯指出,“对话意味着两个主体的谈话,而不是主体和客体的谈话。对黑人女性而言,新话语的产生决不能脱离其他个体,通常是在和社区内其他成员的对话中产生的。”[7]作为美国黑人女性主义批评家,胡克斯巧妙地将非洲文化要素融合进她对话体批评的建构中。
  胡克斯的对话体批评主要采取将黑人方言与标准英语、大众话语与学术话语、非主流话语与主流话语相互糅合的言说方式,既彰显了黑人身份,又使其与主流批评处于对话的共生状态中。胡克斯认为,黑人女性有着多重身份,相对于白人而言,她是黑人,相对于男性,她的性别是女,这种多重边缘身份模塑了黑人女性的独特经历,构成了对话体批评的现实生成语境,使得用一种多样化的语言和表述形式去修正普适化的主流话语成为可能。而且,黑人女性写作本身也经历了漫长的摸索和积淀,从历史上三次女权主义运动可以看出,主流女性主义无论在文化领域还是政治领域都占据着领导地位,黑人女性一直处于被边缘化的状态,很多著名的白人女性主义者,从英国的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美国的伊莱恩·肖瓦尔特,再到法国的西蒙·德·波伏娃,囿于生活范围和眼界,她们的文学创作或批评终突破不了白人的界限,考虑不到生活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并且往往将自己的经历普适化,而将其他话语视为“杂音”,甚至视而不见。面对着主流女性主义的话语霸权,很多黑人女性主义批评家处于失语和建构本土话语的矛盾中,她们要么据守着“非洲中心主义策略”,试图用专属非洲的文化和文学批评对主流批评取而代之,要么直接借用主流批评话语,但不论采取哪种策略,都不能将黑人本土文化和主流批评融合在一起,前者有闭门造车之嫌,无形中禁锢了黑人文学的传播范围和生命力,且存在陷入本质主义的可能性,后者则抹杀了黑人本土特色,完全的借用外来话语,强化了本土话语的边缘化。
  胡克斯则另辟蹊径,她认为,正是黑人女性边缘化的生活状态,使她们产生了一种看待现实的特殊方式,“我们既从外面往里看,也从里面往外看。我们既看中心也看边缘。这两者我们都了解。这种看世界的方式提醒我们整个宇宙——一个由边缘和中心构成的主体——的存在。”[8]鉴于此,她不赞同和主流女性主义采取分离主义的观点,而主张吸收主流女性主义传统中的养料,最终实现黑人女性主义与主流女性主义对话交流的格局,推动女性主义批评向多元化、多层次的方向发展。首先,胡克斯很重视使用黑人方言,在向学术刊物投稿的文章中,尽管会被退稿,她仍然坚持使用一些黑人方言。在课堂上胡克斯也尝试方言教学,并鼓励学生用母语发音,再将其翻译成标准英语。尽管一些学生感到使用特殊的方言会让她们困惑,但胡克斯认为,“学会倾听不同的口音、倾听不同的演讲,挑战了我们必须同化的观念。尽量多地学习和使用不同的语言是重要的,对黑人尤其如此。”[9]拒绝被体现权力结构系统的标准英语所“同化”,是胡克斯着力强调的一个方面,也是她采取混杂性言说方式的重要原因。美国墨西哥移民作家理查德·罗德里格斯(Richard Rodriguez)在自传《饥饿的记忆》(Hunger of Mem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