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大爹是一座山(外一篇)

2011-12-29杨光军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8期

  大爹是一座山,虽不险要,可我却始终难以翻越。
  大爹是我心头永远的痛,每每想起大爹对我的疼爱,想起自己未尽的孝道,便会泪流满面。
  爹这一辈兄弟四个,姊妹两个,爹最小。爹的三个哥哥我称作大爹、二爹、三爹,而两个姑姑则分别呼作“大姑姑娘”、“小姑姑娘”,独有的称呼里透着一种浓浓的亲情,内心深处把爹的兄弟姐妹都当作爹娘了。
  我们家是贫农,祖上几代人都很穷。爷爷在爹周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奶奶一个人拉扯着六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艰难度日。大爹、二爹成家后,一家几代人挤在窄窄的小四合院里,勺子碰锅沿的事难免时常发生。土改时,村里的贫协主席,一个正直的老人,见奶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力排众议,把从地主手里斗出来的两个院子分给了大爹和二爹。大爹的房子在村子中央,大门很庄严,门前有一个广场,是村人们晒太阳、打秋千、做游戏的地方,是孩子们跳房、踢键子、打杖子的乐园。门前有两个石头坐椅,中式大门上方飞檐斗拱,刻着非常精细的砖雕,屋檐上探出各种动物形象做成的灰布瓦,具有典型的鲁北民居特色。
  大爹特别疼我,做啥好吃的必定给我留着。我家兄弟姊妹多,生活更紧巴一些,一日三餐都是又黑又苦的地瓜面窝头。我只要馋了,就会溜到大爹门前,磨磨蹭蹭地转来转去。大爹就会从挂在屋梁上的柳条筐里,拿给我一块掺有玉米面的窝头。我跑到村头的枣树下,偷偷吃完再回家。我小的时候,奶奶跟着我们家过。大爹很孝顺,经常买了月饼、饼干送给奶奶吃,这时候他便会把我唤到身旁,变戏法似地塞到我手里几块花糖之类的东西。每年春节前,大爹都会领着我去赶年集,给我买上一堆鞭炮、礼花。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到元宵节,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和小伙伴们在大爹门前放鞭、嬉戏;大爹坐在石椅上,微笑着看着我们,目光中流露的是满足和幸福。
  大爹没念过几年书,认不了多少字,可在扫盲班里学过一段,也能教小孩们认字、写字,还能连蒙带猜地看懂报纸。在门前的芙蓉树下,满脸慈祥的大爹手里拿着一节短短的树枝,在地上一点一横地划着,耐心地教我学着认字、写字,学习加减法。刚刚升起的太阳照着小村,把晨光铺洒在一老一小身上。没进校门前,大爹已经教会我好多字,让婶子大娘们赞不绝口。可到了上学的时候,害得那年轻的女老师费了好大劲,才让我改正了写繁体字的毛病。那时候农村没有学前教育,大爹就是我的启蒙老师。
  大爹教给我的,不仅仅是认字、算数,更重要的是教我做人做事。大爹个子不高、黑红脸膛,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我们第二小队的队长。他平时话不多,可干啥活总是冲在前头干出样子。从地里回来,大爹常常是光着膀子,肩头搭一块粗布的方巾,不时地擦擦脸上流下的汗水。一壶香香的茉莉花茶喝下去,似乎就冲掉了一天的疲惫。我们村四个小队,第二小队一大半都是我们杨姓人家,上数几辈都是一家人,杂姓的也有几家。大爹当队长,凡事都能一碗水端平,对族内的亲人和外姓人一视同仁。杨家胡同口有一座大钟,每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爹便迎着晨光敲响大钟。全队的男女劳力几分钟之内便聚集到胡同口,听凭大爹安排,谁去推粪,谁去播种,谁去棉花地里打药,大家接到指令便各自为战。现在想起来,对全队百十口人的管理,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没念过多少书的大爹,却能把这个大家庭调理得和和谐谐,其中蕴含着许多的管理智慧。我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安上了有线的广播喇叭,广播里多次表扬大爹的事迹。每次播出大爹的名字,我都会在小伙伴中间骄傲好几天。那些年,农村里兴起一种算命游戏,按出生年月加减乘除一番得出一个数字,再去查一个手抄本对应的文字。一个夏日的晚上,一帮人在我家门口乘凉,有人提议给大爹算算。我记得大爹对应的话中有这样两句:你不会花言巧语,但内心深处对每一个人都很诚恳;当面称赞你的人不多,但背后赞颂你的人不少。我把这段话念给大家,乘凉的婶子大娘们齐声呼喊:哎呀,还真准啊!
  刚刚分地的时候,大爹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那时他已经不干队长了,几个年轻人偷偷把地分到了户。后来我推算了一下时间,几乎和号称包产到户第一村的小岗村同时。那时我在公社驻地上高中,每次回家拿干粮,都从大爹门前走过,要是看不见大爹,我一定进门去和他说说话。那一段时间,大爹的话越来越少,有时他只是闷闷地问我:外边的形势到底咋样?地分到户,日子倒是好过了,可忙活了这么多年,这不又回到了土改前吗?从不吸烟的大爹,每天从地里回来只是在过道里默默地喝闷茶,村人们说笑话他似乎也没听进去,弄得老少爷们都很诧异。后来随着大形势的变化,一向和上级保持一致的大爹慢慢地理解了,也许对他影响最深的是,他领着乡亲们苦干苦熬十几年连温饱都没解决好,杨家胡同里甚至出现了外出讨饭的。可地分到户才两三年的时间,乡亲们的日子就过得滋润了。他从心底里服了,还是年轻人脑子活、做得对啊。
  渐入老年的大爹始终有一块心病。他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在农村,没有儿子是一个极大的缺憾,即使家业再大,将来两眼一闭连个继承者也没有。乡人们把无儿户称作“绝户”。他没有儿子,却有一个很好的四合院,位置又好,将来谁为他养老送终、谁就继承他这套宅子。在村人顽固的潜意识里,没有儿子就应该过继一个侄子,不能让女婿这种外姓人继承了杨家的财产。大爹一直想把我和哥哥过继一个给他,在村人心中似乎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大爹和爹娘从来不当面谈这个话题,常常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但彼此好像都是心照不宣的。高考制度恢复之后,哥哥和我先后考取了大学,在村人们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了村庄,走进了城市,也断了大爹这分希望。记得我高考分数公布的那一天,一得到消息,我便兴冲冲地往家奔。在大爹家门口,我第一个向他老人家报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爹当然也很高兴,一连说了几个“好”,可我也看到,大爹回过头去,偷偷地擦了几次眼睛。当时我以为大爹是高兴得流泪,后来我慢慢体会到,大爹当时的心情肯定是相当复杂的。心爱的孩子相继离开了乡村,也就打碎了他过继侄儿的梦想,他的百年之后成了他最大的担忧和心病。
  大爹的身体一直很好,大半生的辛苦劳作锻炼了他的体质,也磨炼了他的意志。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年到头很少感冒,几乎不和医生打交道,只是血压有点高。我一参加工作,便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为大爹买了一块磁疗表,像手表一样戴在手腕上。大爹天天戴着,逢人便说,这是我侄子从城里给我买的,效果可好了!可是,有一天他却突然倒下,站不起来了!我连夜赶回去,公社医院诊断是脑梗塞!大爹嫌在医院里花钱多,便回家输水治疗。几天后,在别人搀扶下可以慢慢走路了。看到大爹恢复得尚好,我便试着向大爹告别回单位上班。大爹生病前,一直嘱咐我好好工作,不要为家里的小事耽误公家的大事,可是这次当我说要回去上班的时候,大爹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知道,脑梗塞病人容易激动,可是我也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悲痛涌上心头,与大爹抱头痛哭起来。大哭之后,我再也没敢提回去的事,又陪大爹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我没敢再向大爹道别,独自一人悄悄去了车站。谁能想到,这,竟成了我和大爹的诀别!现在想起来,亲人之间是有信息感应的,我们父子二人潜意识里都已经预感到,等待我们的是冥冥之中永别的命运!当时似乎怪异的现象,正是亲人之间的信息密码传递,是人和命运之间的信息互感!
  几天之后,大爹突发心脏病在医院里辞世。我接到电话时已是傍晚,小城已经没有开往家乡的公共汽车,而且那一天大雨瓢泼。我回不了家,却彻夜难眠,听着窗外的雨声、风声,泪水止不住地流,大爹一生的经历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第二天早晨,得知消息的单位领导派车送我回家,可还是晚了!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家人已经于前一天掩埋了大爹!等待我的只是一堆坟头!我心痛地在坟前打滚,双手紧紧地抠到坟堆里,嗓子哭哑了,浑身滚成了泥。我在大爹坟前哭喊着:大爹,你这一辈子白疼我了!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啊?!
  
  大爹的后事办得很顺利,我的叔伯兄弟们都深明大义,全家人帮着圆圆满满地送走了大爹,并主动提出让大爹的女儿继承了他的家产。为此,村人们都竖大拇指,在外工作的我也深感欣慰。大爹是土葬的。从医院里拉回大爹的尸体,天正下着大雨,又特别闷热,那时的乡村路还没铺油,汽车进不了村子。老人们一商量,作为特例让大爹用棺材入土。有人怕上边查下来,因为已经实行了多年火化,上级杜绝土葬。但主事的老人说:“毛主席还特批许世友将军土葬,咱农民的特殊人物咋就不行?”就这样,我的大爹成了全村实行火化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土葬的人。事后,村人们没有任何议论。这让我很是感慨:大爹一生默默地在土地上劳作,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可他俨然就是村人心目中的将军,就是一座山峰啊!
  大爹去世后,女儿带着家产迁到婆家。那具有鲁北民居特色的建筑拆没了!再回家乡,大爹家只是一片废墟了!每次路过那里,我不忍停下,不忍去看,那里曾有我童年的印记,有大爹生活的气息,有大爹留给我的永远不会消逝的爱……
  大爹长眠在爷爷、奶奶的坟旁。坟头的树一年比一年高,我的思念一年比一年浓。大爹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可每次到了祖坟上,还是禁不住泪眼模糊,恍然又看到了晨光中芙蓉树下大爹教我认字、写字的情形……
  
  致天堂里的大舅
  
  窗外,不时响起一阵阵鞭炮声,拜年的红男绿女在楼群中穿梭,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氛围。躲开前来拜年的人群,避开家人疑虑的目光,一个人在书房里默默地流泪:大舅,今天是你的忌日,你走了已经整整两年了。两年来,我几次拿起笔,要为您写点什么,稿纸屡屡被泪水打湿,却无从下笔。两年后的今天,我擦干眼泪,深深地呼吸几口窗外的冷风,平抚一下悲伤的心绪,写下我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大舅,您走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大年初一。听娘说,年轻时,你曾偶遇算命先生给你卜卦,你说不信,老先生叹曰:那我告诉你一句话吧,你这个人啊,一生一世都体谅别人,可走的时候却令人讨厌。你走的那天,娘哭着说:“人家给你大舅算的命这不应验了?大过年的,让孩子们哭哭啼啼的,不叫人讨厌吗?”我对母亲说,大舅积德行善一辈子,别看多活了一天,是老天让他多活了一年啊!
  您出生在小清河岸边那个古老的村庄,咽气却是躺在黄河之畔这座新城的大医院里。正月初二,天还不亮,我们遵从您的遗愿,送您回家,回到您魂牵梦绕的那个小村、那片热土,回到姥娘的坟旁去陪姥娘说话。那天,天特别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天上飘下了零零星星的雪花。雪下得不大,但雪花却很大。一个普通的农民离开人世,没有隆重的追悼会,没有达官贵人的吊唁人群,没有堆积如山的花圈,但老天为你哭泣,为你吊唁。漫天飘飞的那一片片六角形的雪花,就是老天为你撒下的白花、撒下的纸钱啊!
  小时候家里穷,您没念过书,不识几个字,过去生产队里分红,后来在城里打工领工资,您都很少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可您对文化却有一种天然的向往。乡下人觉得女孩子不是睁眼瞎就可以了,念书多了没用,还耽误了挣钱过日子。您却力排众议,让表姐表妹都读完了高中。虽然表姐们没能赶上考大学的好时光,但正是因了文化的根基,她们才有了超越乡人的眼光和境界,走出了土地、走出了乡村,在城里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表妹表弟更没辜负您的厚望,十年苦读考取了大学,成了乡人们的骄傲,也使您在村人中挺直了腰杆。
  您对文化的崇敬与虔诚,也刻在我们兄弟的成长历程中。记得1973年春天,我们家实在揭不开锅了。邻居们已经有人偷偷地外出讨饭了,同一胡同里的女孩子为了糊口活命,饥不择食地嫁到山区、矿区。爹娘愁眉不展,夜夜唉声叹气,不知如何应付这难捱的日子。这时候,村头出现了您的小推车。您送来的几袋地瓜干,帮我家度过了春荒。其实您的家境也不宽裕,上要侍候姥姥,下要抚养五个孩子,村人们都说,一分钱您也会掰成两半花!后来,哥哥和我先后考上了大学,我家的生活就更难了。每次假期去看您,您都会偷偷塞给我十块八块的零用钱,那一张张脏兮兮的纸币上都浸透着您的心血和汗水呀!
  您一辈子不惜力气,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村里,谁家有拆房盖屋、婚丧嫁娶的大事,您都跑前忙后地帮着操持。为了给村人做宴席,您还练出了一手好厨艺。谁家闹纠纷,父子有矛盾,自然会想到您,请您去调停说和。后来您跟儿子进了城,乡亲们都坐着长途汽车来看您,一只鸡、一袋花生、一篮子地瓜,都寄托着村人的亲情与乡谊啊!表弟接您进城时,您已经年过花甲,可您在家里待不住,非要找点事做。后来您自己找了一份工作,给人家传达室看门。可您还是闲不住,帮人家锅炉工烧开水,并主动清扫整个大院,感动得单位领导要给你加薪。您却说,不用加钱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力气是使不完的,睡一觉,明天就又有了。
  大舅,您一辈子都事事体谅别人,为别人着想。每次回故里去看您,您总是笑着说,我都挺好的,不用往我这里跑,在外边谋事不容易,你们自己干好工作就行了。后来您搬到了我工作的小城,虽说近在咫尺,一年也只能去看您几次。您总是说,知道你忙,不用挂念我。舅妈从年轻时候身体就不好,一到冬天就躺在床上起不来,还时不时地打针吃药。您一个人挑着家庭的重担,既当爹又当娘,既主外又主内,男人的活没人替你,女人的活也要担当,可您从没一句怨言。我每次见您,您总是说,挺好的、挺好的。对生活的满足洋溢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得到您生病住院的消息,我一下子蒙了:一向身板健壮的大舅怎么会被病魔打倒?一个笑对生活的人怎么会得上恶性病?舅妈说,您已经疼了半年了,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自己起来在屋里整夜整夜地走,也挺着不去医院检查。您手术后清醒过来,就一遍遍地叨念想我。我接到表姐电话赶到医院,您又说:“工作挺忙的,快回去吧,我没事!”又一遍遍地催我走。现在想起来,我后悔啊,当初为啥不在您病床边多陪您说说话啊!
  您一生养育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您对儿女疼爱有加,从没有高声大气。外孙、外孙女到小城上学,住在您打工的临时住房里,您又是天天起早贪黑为孩子做饭,接送孩子上下学,直至送他们上了大学。在第三代人身上您所花费的心血、付出的气力不亚于对儿女的爱啊!
  您一生最遗憾的事,便是把四女儿送了别人。当时家境实在是贫困得难以为继,迫不得已,为了让嗷嗷待哺的孩子有一个糊口的地方,送给了油田上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四女儿长大后曾质问您:“姊妹兄弟五六人,为什么就多我一个?”您无言以对,只有黯然流泪,孩子又怎么能懂得大人的心痛啊!哪一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四女儿的要求您都尽力答应,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孩子的消息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不与家里联系了,到您生病住院直至辞世也没能见上一面。这,也许是您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遗恨了!
  大舅,我知道您从小就疼我,可小时候我更喜欢小舅,因为小舅从城里当兵回来见多识广,经常给我讲外面世界的故事,而您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或忙忙碌碌地到厨房里做饭。每次去姥姥家,大多是泡在小舅屋里玩耍。到了快吃饭的时候,才跑到您那里去吃您做的可口的饭菜。想起这些,我越发愧疚,要是当时坐在坑头上和您啦啦呱,也许会聆听您更多的人生教诲。
  我终生难忘的,是您对我惟一的那一次批评。那年,我在高中的电磨房勤工俭学,老师让我管账。邻村的百姓都到这个磨房来加工面粉,每加工一斤面粉收费2分钱。那天,您用自行车带着一袋小麦来了。我想法把您排在了前边,一会儿就磨完了。刚刚给您磨完面,突然停电了,要等第二天才能来电,于是一些已经交费的乡亲要求退款。当时您已把加工好的面粉绑上了自行车。我跑出磨房,悄悄地把您的2元加工费递给您。您很疑惑地看着我。我说:“没事,反正退了很多,别人又不认识您,不会知道的。”您把车子撑好,把我拉到一边,非常严肃地说:“孩子,干啥事都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咱可不能占公家的便宜啊!别人不知道,可咱自己的心知道啊!”您的这句话这些年来一直响在我的耳畔,在我的职场生涯中警醒着我。来到小城后,您常对我说:你现在也是个小头头了,可得把握住自个,要走大路走正路,可千万不能走小路走邪路啊!
  大舅,您已经走了两年了,两年来我常常想起您,想您平凡而辛劳的一生,想您做的那些事,想您对我说的那些话。放心吧,大舅,世事繁杂,诱惑多多,但我会按您的嘱托走好人生之路的。
  一个人,只要被人深深思念着,他的灵魂就是活着的。大舅,您活在儿女亲友的心中、梦中,活在乡亲们的赞誉中。我这封寄往天堂的信,您就请一位天使帮您念念吧!听完我的信,您还会慈祥地说:孩子,不用惦念我,我在天堂挺好的!
  
  杨光军,男,山东省高青县人。1963年生。毕业于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山东省委党校脱产研究生班毕业,获“山东省自学成才奖”。现供职于滨州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四十万字。兼任滨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为山东省散文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著有《行思境界》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