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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琴操》体文学与孔子“游”文化

2011-12-29于师号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10期

  摘要:孔子与琴乐有着不解之缘。蔡邕《琴操》中保留了三首与孔子有关的琴曲歌辞,其主题皆紧扣孔子之“游”。孔子之“游”意蕴深厚,加之《琴操》体极富表现功能和抒情性,这使得后世许多文人竞相拟作,形成中国古代文学创作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关键词:孔子;《琴操》;“游”文化;拟《琴操》
  
  “游”是孔子生命活动链条上最为闪亮的一环,与之相伴随,学习和推行礼乐为孔子最重要的文化活动之一。孔子本人精通音乐,在弹琴方面有着极为精深的造诣。孔子早年曾经专门向师襄子学习琴艺,亦曾适周访乐于苌弘,在齐与齐太师语乐,闻《韶》而三月不知肉味。可见,孔子与琴、乐有着不解之缘。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琴音很早便为文人内心情绪、志向意趣抽象而高雅的表现形式。“诗言志,歌咏言”,抚琴吟咏,同样也是孔子吐露心迹,抒发志向的主要方式之一。
  相传为孔子所作的一些琴曲歌辞主要见于东汉末年蔡邕所编《琴操》一书。蔡琶把搜集到的琴曲歌辞定名为《琴操》,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其对琴曲审美特征的理解。何谓“操”?裴骃《史记集解》引应劭《风俗通》曰:“其道闭塞忧愁而作者,命其曲曰操。操者,言遇菑遭害,困厄穷迫,虽怨恨失意,犹守礼义,不惧不慑,乐道而不改其操也。”[1]桓谭《新论·琴道》曰:“古者圣贤,玩琴以养心。夫遭遇异时,穷则独善其身而不失其操,故谓之‘操’。”[2]概而言之,“所谓‘操’是指当人遭厄遇困,穷迫失意之时,犹守道德,不违礼义,乐道而不失其操之作。”[3]《琴操》所收录的歌辞也确实以哀伤者居多,细审《琴操》之十二支操,《将归操》、《猗兰操》、《龟山操》、《拘幽操》、《岐山操》等皆为圣王贤士困厄失意之时作,其中传为孔子所作的有下面三首:
  将归操
  狄之水兮风扬波,船楫颠倒更相加。归来归来胡为斯!
  猗兰操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岛,无有定处。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迈逝,一身将老。
  龟山操
  予欲望鲁兮,龟山蔽之。手无斧柯,奈龟山何?[4]
  《琴操》每首琴曲前都有一段介绍歌辞背景的解题,其叙事性、故事性较强,材料多取自于《韩诗外传》、《列女传》、《孔丛子》、《史记》等。至于这些琴曲歌辞是孔子本人所作,还是蔡邕的托名创作,历来存有争议。且不论其是否为孔子所作,但与孔子之“游”密切相关,至少是对孔子“游”的文学化表现,或表现孔子怀才不遇,抒发空怀报国之志而不得重用的悲伤与无奈,如《猗兰操》;或表现孔子对政治昏庸,贤者不得其用的哀叹和愤懑,如《将归操》、《龟山操》,可以让我们更好地认识孔子以“游”行道的救世者形象,体会孔子矢志不渝的进取精神和忧国忧民的兼济情怀。
  在后世文学的发展过程中,“琴操”这种特殊的音乐文学样式,逐渐被文人士大夫融入到诗赋创作之中,唐代韩愈,宋代曹勋,元代王逢、周巽,明代朱右、周瑛、魏偁、胡应麟、王世贞,清代陈廷敬等,都有拟作。韩愈在被贬潮州以后所作的诗歌中,就有一组以《琴操》为题的古诗,共十首,用古风流韵表达了遭到贬谪的悲愤幽怨之情,其中三首为《将归操》、《猗兰操》、《龟山操》,[5]其文如次:
  将归操孔子之赵闻杀鸣犊作
  狄之水兮,其色幽幽。我将济兮,不得其由。涉其浅兮,石啮我足。乘其深兮,龙入我舟。我济而悔兮,将安归尤?归兮归兮!无与石斗兮,无应龙求。
  猗兰操孔子伤不逢时作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荞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荞麦之茂,葬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龟山操孔子以季桓子受齐女乐,谏不从,望龟山而作
  龟之氛兮,不能云雨。龟之枿兮,不中梁柱。龟之大兮,只以奄鲁。知将隳兮,哀莫余伍。周公有鬼兮,嗟余归辅。[5]
  这三首古诗,作于韩愈被贬潮州以后不久。以骚体诗的形式,借用原有题旨,抒发了自己当时的思想感情。《将归操》的题解为“孔子之赵闻杀鸣犊作”。韩愈此诗,以隐喻象征的手法,间接表达了其对孔子不入赵的认同,并借此抒发自己忠而被谤的郁郁不平之情。《猗兰操》的题解为“孔子伤不逢时作”,韩愈此诗表达了对孔子“不逢时”的同情,同样以幽谷而芳的兰草自比,却又比孔子豁达旷逸:“不采而佩,于兰何伤?”诗人力劝自己不能因此而有感伤,这就显得坚强刚毅。最后“君子之伤,君子之守”一句直接点明自己要如兰一样,要毫不动摇地坚持自己的品格。此诗主要反映了韩愈身处逆境时的自我心理调节,显示出诗人甘处逆境,及坚持自我立场、操守的高尚境界。《龟山操》全诗大量用比,以龟山喻季氏。此诗开始两句写龟山之气,不能出落云雨,比喻季氏不能泽及下民。“龟之枿兮,不中梁柱。”两句比喻季氏有若龟山之树,历经砍伐,重生之枝条,根本不堪任为梁柱。接下来两句则以龟山奄鲁喻季氏擅权蔽鲁。“知将隳兮,哀莫余伍。”写鲁国即将颓败,最伤心的莫过于我。最后两句结语谓周公地下有知,必使我归辅鲁君,语气沉痛,很好地表现了孔子的忧患意识和报国为民之忠心。表面上来看,该诗以孔子口吻表达了孔子对季大夫专权误国的幽怨,以及希望自己早日归鲁辅政的希望,深层里却暗含着韩愈对唐德宗、宪宗朝权臣当道的不满和规劝之意,也包含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被重新重用的希冀之情。
  北宋诗人黄庭坚也有一首“琴操”体的诗歌——《邹操》,其文曰:
  归欤怀哉,此邦不可以游眷。吾车而有柅,非河浒之无舟。政何君而莫与,君何国而莫求。岁荏荏而老至,慨时运之不逑。洋洋乎水哉,丘之不得济也。昊天不吊,仁者此无罪也。揽国辟而家擅,几何而不殆也。心病不可药,手足未有害也。鸟覆巢于主人,凤摩天而逝也。求所用生丧其生,吾不忍幪此虿也。岂曰如之何,然后求诸蔡也。已乎已乎!鸟兽山林,则以食也。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归我休矣!奉帝则也。大同至公,天地德也;小物自私,智之贼也。国无知兮,我非伤悲兮。驺御委辔,四牡驰兮。心不慊于前驱,又欲下而走兮。中园有林,斧所相兮。大厦峨峨,不谋匠兮。往者不可及,来者吾犹望兮。[7]
  山谷此诗,体属骚赋。黄庭坚喜欢并擅长作拟骚赋,其在《与秦少章观书》尝言:“庭坚心醉于诗与楚辞,似若有得,然终在古人后。”[8]山谷此赋不仅内容丰实,而且风格上议论兼具抒情,如“政何君而莫与,君何国而莫求。”“心病不可药,手足未有害也”。“大同至公,天地德也;小物自私,智之贼也。”该诗序中有论“亡国之祥莫大乎杀贤大夫”,肯定了孔子的“见微而归”,意在让读者从道义上明了孔子为何要临河而返,而不是单纯地模写孔子当时的失望和感慨。此诗大量采用类比手法,语气词丰富,如“欤”、“哉”、“也”、“乎”、“矣”、“兮”等,通篇声气连贯,抒情意味浓厚,成功刻画了面对浩浩荡荡黄河之水而百感交集的孔子形象。此诗表现了诗人对时政的关怀和忧患意识,黄庭坚自从政之初就面临党争的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