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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语境下的“三国志”叙事

2011-12-29刘柏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10期

  摘要:纵观日本文学史,几乎处处可见中国文学的影响。近代以来,在日本形成重写“三国志”的热潮,产生了许多《三国志》重写之作。本文以这些作品为中心,探讨这些重写之作的具体情况,运用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的“影响的焦虑”的理论来探索日本作者在面对《三国演义》这一不可超越的伟大作品时,是如何不能承受影响之大而力求创新的,以及对这种“影响的焦虑”的反抗的创作心理。并分析各种体裁“三国志”再创作背后的创作心理和文化心态,进一步揭示日本之所以如此热衷于“三国志”的深层民族心理。
  关键词:日本;三国志;重写;影响的焦略
  
  引言
  近代以来,日本逐渐吸收西方文化,文学题材与创作手法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但根深蒂固的中国文化因子仍然是日本文学的底色。这个时期日本作家们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对中国文学的模仿上了,而且进一步直接改写或重写中国文学作品。在中国文学作品中,以“三国志”和“水浒”被重写最为频繁,而“三国志”尤甚,且明治以来,在日本影响最大的中国文学作品也非《三国演义》莫属。日本作家与读者如此热衷于“三国志”,致使在日本“三国志”相关题材的作品成为一大畅销热潮。既然读者喜欢阅读,出版商当然也就投其所好热心出版,而作家对再创作也乐此不疲。本文所论述的“三国志”重写之作,不同于《平家物语》对《三国演义》的模仿,而是直接保留“三国”人物不变,作家根据自己的创作经验和想象力对小说人物进行重新塑造,可以成为“三国志”的再创作。而且本文论及的范围也不仅仅是文字的“三国志”,还包括图像的 “三国志” 漫画和影像的“三国志”网络游戏。
  20世纪40年代以来,日本文化出版界出现了各种各样品类繁多的重写“三国志”再创造的作品,其中较为流行,影响较大的有:1940年代吉川英治的《三国志》,1960年代的柴田炼三郎的《三国志》,1970年代陈舜臣的《秘本三国志》,1980年代林田慎之助的《人间三国志》,1990年代北方谦三的《北方三国志》、三好彻的《兴亡三国志》,进入21世纪后,又出现了宫城谷昌光的《三国志》等。此外,还有大量品类繁多的“三国志”漫画,在高科技背景下,随着人们娱乐方式的改变,又出现了网络游戏“三国志”。本文以吉田英治、柴田炼三郎、陈舜臣、伴野朗、北方谦三、三好彻以及漫画和网络游戏的“三国志”为中心,来论述日本语境下的“三国志”叙事。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在其名作《影响的焦虑》中提出为反抗“前驱者”对后来者产生的“影响的焦虑”,而以六种修正比的方式来凸显自己。根据这一理论来探索日本作者在面对《三国演义》这一不可超越的伟大作品时,是如何不能承受“前驱”的影响之重而力求创新的,以及对这种“影响的焦虑”的反抗。并分析各种体裁“三国志”再创作背后的创作心理和文化心态,进一步揭示之所以如此热衷于“三国志”的深层民族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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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重写“三国志”的是被称为“大众文学第一人”的吉川英治。吉川是20世纪日本最具影响力的历史小说家,尤以多卷本长篇小说引人注目。吉川自幼即热爱中国文化与文学,据说他曾因废寝忘食通宵夜读久保天随翻译的《新译演义三国志》而遭其父严加斥责,由此可见吉川对中国文学热爱之深,如此沉溺于“三国”也为他日后重写“三国志”埋下了因子。当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后,吉川作为“笔部队”作家曾两度来华采访,回国后写出了报告文学《在天津》,但更重要的是其亲历黄河与长江流域壮阔的风土人情,直接感受到中国悠久的文化传统,同时也唤醒了他少年时代的“三国志”兴味。hswW7oSRqycCm2ROI6lL1w==
  吉川英治不通汉文,可供他利用的主要是两个不同的《三国志》译本,这既使他不能绝对忠实原文,同时又为他预留了文学想象的空间。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吉川英治却将自己定义为“译者”,他在《三国志·篇后余录》中自承:“全篇的骨胎则近乎完全保留,这是译者的责任,也是良心。”吉川之所以如此自况,大概因其认为自己不仅仅保留了人物与原作的基本一致,更因其认为自己继承了《三国志》原作的“诗心”,文字的是否绝对一致也就并不十分重要了,这也是吉川最为看重的。因此,吉川将自己重写的《三国志》看作是正确传达原作精神的“良心”之篇,其“翻译”的也决不只是故事情节,而是文学精神。吉川英治《三国志》最令人注目的是再造《三国志》的“诗心”和人物性格“人间性”的凸显。
  吉川英治认为《三国志》是文学,是诗,这是他对“三国志”诗学价值的独特理解。其在《三国志·序》中称:
   三国志,是一首诗。
   它不单是讲述治乱兴亡的庞大的战记军谈之类的东西,而是流淌着东洋人热血的有声有色的和谐。
   倘若将诗意从《三国志》中剔除,那么堪称世界性的大手笔的价值,就会变得索然寡味。
   因此,将《三国志》加以简略或抄译的话,就会失去至关重要的诗味。而且,恐怕也会失去打动人心的重要的东西。①
  吉川的《三国志》诗学主要表现在对阔大战争场面背后人物斗智斗勇的礼赞,换言之,“吉川三国志”的着力点不仅仅是壮阔恢宏的战争场面的描写,更是将笔触深入到人物的言行和内心世界,小说人物的运筹帷幄、纵横捭阖、慷慨悲歌无疑是“吉川三国志”诗学的集中体现。如果说原本《三国志》是讲史的,重在呈现朝代的更替;那么“吉川三国志”则是描人的,重在刻画人物的精神。
  既然吉川《三国志》的诗学主要是由人物形象来体现的,因而他对《三国志》的人物自有其独特的理解。吉川认为,《三国志》的故事情节始于刘关张桃园结义,终于三分归晋是讲史的结构,若以文学论,“三国志所叙述的是始于曹操、终于孔明的两大英杰争斗成败的故事”,所以,吉川将其重写的《三国志》的中心人物定为曹操和诸葛亮。对于曹操,吉川一改原本《三国演义》对他的“汉贼”定位,而将其塑造成“东方式的英雄人物的代表性的形象”,“这不仅在于他的风貌,而且也在于他那雷厉风行的行动、多感的情痴和热情,具有英雄人物特有的长处和短处两个方面”。并进一步形象地称,“《三国志》从序曲到篇中,那不绝于耳的大管弦乐,可以说就是由他演奏出来的”。吉川对曹操的翻案,不仅影响了一般读者,也影响了日本学界对曹操的再评价。吉川对诸葛亮也有他非凡的理解,他认为:“从文学的观点来看,曹操是诗人,孔明是文豪。作为具有痴、愚、狂等许多性格缺点的英雄,其人性的丰富性远在孔明之上的曹操,在后世长久被人敬仰方面,毕竟赶不上孔明”②。原作《三国演义》为了表现诸葛亮的“多智”,而将其作了“近妖”的刻画 ③。吉川为了将诸葛亮从“妖界”拉回人间,运用缜密的论证,理性的分析,从而使诸葛亮具有了“人间性”。吉川如此处理曹操和诸葛亮两大人物,是对《三国演义》的一个反动,是对《三国演义》中这两个人物的“逆崇高”的运动,是对前驱的“崇高”的反动,属于“影响的焦略”六种修正比之一的“魔鬼化”(Daemonizat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