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临春天
2011-12-29王黎明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10期
王黎明，1963年2月出生，山东兖州人。1982年开始在发表作品，1988年参加诗刊社第8届青春诗会，2004年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三期全国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著有诗集《孤独的歌手》、散文随笔集《滴水之声》等多部。诗集《贝壳说》获山东省第一届齐鲁文学奖。组诗《照耀》入选《1997－1999当代中国文学最新文学作品排行榜》等多种选本。散文《寂静》入选九年制初中新课标读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首批签约作家。
杨树开花
看见赤裸裸的杨树上突然结出
红色、黄色或绿色的花穗
请不要惊讶！也不要为它们
长得丑陋而感到遗憾
春天的猫仔。摸上去软茸茸的
熬过寒冬。树上就有了叫声
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去年的落叶仍走在流浪的路上
二月
二月，不会再有更多的伤痛
不会再有落叶纷飞、北风呜咽
一场大雪消失在空气中
大地复苏。万物获得重生
那个惊慌失措手捧玫瑰的少年
匆匆赶赴另一个情人节
不要太着急啊。小心路滑……小心
——多少个冬天这样过去了
一片薄冰消融湿润了鞋底的泥土
草上风
风吹草动，风吹我心
树叶黄，头发白
临风而立，枯草窸窣
冬去春来。我写道：
轻风、快刀、细雨、嫩芽
枯枝、返青、旧茬、新衣
一个追风的女神
赤脚走在干草上
难道她不怕被蒺藜扎破脚？
当她把雨水泼洒在的花丛
我看见万物轮回的梦境
风，吹灭青草。又吹绿山河
坝上草原
过了张家口车轮陡然升高
仿佛乘上云梯
风力多么强劲身体在飘动
渐近渐远的地平线出现了
天低垂草微茫
地上的羊群并不比天上的白云多
夜宿蒙古汗城
这样的夜晚谁要睡不着
就请到夜色中走一走
空中飘着细雨
草地上送来微凉的气息
夜风中四个相互追逐的女生
她们拥抱她们亲昵
如果你没醉最好不要想入非非
听天边的滚雷是谁的鼾声？
闪电河
它们在流动的沙丘上唱歌
天色变幻浑善达克忧郁的眼神
如悲凉的闪电含住一滴泪
风沙埋没了记忆：树木属于大地
在今夜，它们赶着牧归的马群
闪电河，闪电河仿佛刚刚降生的赤子
天上乌云翻滚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注：闪电河，流经浑善达克沙地的一条河流。
古驿道
我骑着摩托车在岔路口
驻足，犹疑，
废弃的驿道露出光滑的石子。
少年时西去长安的人，
打马远行，
斑驳的土丘，曾是古代的十里长亭。
一个穷小子背着空空的行囊，
飞雁驮走了梦想，
野草湮没了他的行迹。
邮路荒落，远房的亲戚，
读不懂五十年前的一封家书。
如今的游子，谁留恋故土？
我启动机车，飞速狂奔。
绕过一座城池，穿过十座乡村。
在桥上遇见一群放学的孩子。
乡村路灯
今夜乡村月光是一条路
星星是一盏灯
向日葵的花盘里聚满发光的火种
今夜乡村炊烟不再忧伤
油灯不再落泪
低飞的燕子衔走池塘的寂静
灯火通明的校园里
孩子们打开手中的课本
一扇敞开的窗口照亮夜空
习惯摸黑蹲在墙角打盹的老人
像失眠的少年沿街走动
在他们深邃的眼睛里
古老的夜色。如尘封井底的清泉
被闪耀的灯盏
慢慢地打捞上来浇灌在田垅
斑鸠
雨后斑鸠的叫声是泥陶的叫声
灰色斑纹
沙粒一样粗硬、蓬松的羽毛
青纱帐里出没的精灵
水洼地映出彩虹的反光
啊，正午的静谧！
它会不会在一个黄昏
把我引向窑场后面的那片坟地
然后哈哈大笑腾空飞去
像飞箭射向另一片寂静
一个亡灵
惊动我的惶恐之心
暮色
暮色的暗影里猛然出现
一团墨黑的云峰
是谁在水库辉映的天际
囤积起如此众多的粮草
远山威严默默注视
让我感受到没有喷发的激情
傍晚登楼，霞光收敛于鸟巢
几只的鹭鸶
在尼山水库的波光中翻飞
细流众多。汇集于此
像小径隐没在黑暗的松林
桃花开遍荒凉的山坡
路过磁窑镇
春阳午照
桃花丛丛开遍荒凉的山坡
筑路的土堆高过田野
废弃的窑场整修一新
春光点燃的炉火越吹越旺
桃花妖艳，风沙飞扬
我停车。驻足
看桃花灼目，夜色洞开
看那，一炉好瓷烧红了的泥土
光临春天
我听早醒的小鸟说：欢迎光临
我听放飞夜色的窗帘说：欢迎光临
我听出城的早班车说：欢迎光临
听旋转门说，听路灯说，听斑马线说
欢迎手机彩铃，解除沙尘暴预警
欢迎短袖衫套上红马甲
欢迎黑丝袜配上水做的超短裙
欢迎草坪剪掉胡须喷泉披头散发
欢迎红绿灯拦住骑马的新郎
欢迎坐轿的新娘改乘红色跑车
欢迎礼仪车迎来送往遵守交通规则
欢迎消防车抗旱保苗扑灭纵火的花朵
欢迎洒水车一边清扫一边唱歌
欢迎树阴覆盖街道常春藤连成网络
欢迎星期天的孩子来到野外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