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忆故友

2011-12-29王磊

安徽文学 2011年11期

  去年秋天,在一次婚宴上,见到几位昔日的同窗,尽管分别多年,但同学情谊依旧。任何生命都不容忽略,席间自然也就谈到已故同学邱天飞,气氛在短暂的一瞬凝滞后,很快又恢复如初。而我却因与他是形影不离的同桌,特别是他在关键的时刻还护佑过我。想到此,伤感便陡然袭来。
  他比我大两岁,却比我要瘦很多,放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似的,班上同学都称他“瘦猴”,但却有劲儿。他长长的脸,眼睛不大,却闪着机灵的光芒,笑起来常挤成一条缝,脸色蜡黄,大概是营养不良之故吧。每至秋天,他脸上时常会现出硬币大小的白斑,祖母告诉我:那或是癣,或是虫斑。这是他留给我记忆中最富特征的地方。
  那时青春年少的我们,同住在一个大村镇上。村镇的格局与别处迥异:煤矿矿井零星地点缀着乡村,乡村则多情地环抱着矿山,其间穿梭着玉带似的河流,和星星点点的水塘,仿佛一切都是天成。我们两家相距步行约一刻钟。从他家出发,沿着田埂,穿过煤粉铺陈的柏油路,再跨过一条铁路,不大一会就到我家。问题是这条铁路,它铺设在两栋建筑物后面,挡住了过往行人的视线,导致这里时常发生事故。年年都有几个被火车夺去性命的人,场面血腥,令人生畏。再加上铁道边的三株大白杨树,晚间更是阴森可怖。那时我与天飞常玩到擦黑才想起回家,于是我便要独自一人穿过这条铁路。其时,一想到见过的死人尸体,心里不由紧张惧怕起来,非常渴望大人的出现,好给我壮胆,然而这样的期待于我只是奢望。不过每每在这时,天飞跑回家给大人说一声,又赶来送我。他一来,令我又惊又喜,顿时便毫无惧色矣。
  暑假,是我们心随梦想一起放飞的日子。我们常去老鳖塘玩,每当雨后,塘水就格外清澈,不免让人想起“潦水尽而寒潭清”的佳句来。这个塘,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就被天飞家承包了。他因常跟父亲去塘里捕鱼,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假期里,他常邀我一起去粘鱼。塘里的鱼真多,尤其是鲹鲦鱼。我和天飞布好网,他便悠闲地仰泳起来,不时拨动着塘水,鲹鲦纷纷撞网。不一会,奇迹就出现了:粘网上是一排白银似的鲹鲦在使劲地摆动挣扎,让我俩双手抓摘不迭,真是太喜人了!由于鲹鲦性躁,摘下后在盆里蹦不了几下,就都挺直了身子。鲹鲦和鲫鱼一样欢喜活水,清朝诗人陈阿宝在诗中描述过此鱼:“溪桥水涨鲦鱼上,市村花明九旗悬”,足见古代诗人对这种鱼已引起了注意。我的父亲颇爱吃鱼,每次我俩都粘到天黑才肯罢休,天飞从未拂过我意,给我分的鱼总比他自己多,我得的鱼不是一盆便是大半盆。回家时,常令我父亲惊喜得不能自持。
  有一天,奇热,天飞约我去老鳖塘游泳,引来一群放牛娃。他们丢下几头毛色杂糅的牛在水边恬适地啃着草,也加入了我们的游泳比赛,平静的水塘顿时飞满了水花。那时,我刚刚开始学习游泳,还未游到水中间脚底便落空,我连喝了两口水,惊慌地呼救起来。此时,天飞像条鳡鱼似的向我滑射过来,随即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使我浮出水面,接着将我背到岸边。我吓得魂不守舍,等我回过神来,心底涌动着感激。那时我就发觉这位瘦弱的农家少年的手是多么有劲!也许是这次危险的经历吧,使我日后见到深水,就有种恐惧感,时至今日,仍被人称作“旱鸭子”。
  后来,我们考进了同一所中学,并在一个班,一个小组,虽已不同桌,但他就坐在我前面。进入中学情形就有所不同了,因父母寄予我厚望的原因,使我的自由受到了限制。当然天飞的生活更不易,他除了学习,还要割猪草、放牛,因为他唯一的姐姐高一未念完便嫁到了邻村,天飞的担子又加了一重。然而,这繁重的生活并未影响他的学习,他的成绩在班里仍旧排在前列。
  一个冬天的清早,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从母亲为他缝制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熟山芋给我,热腾腾的还冒着白气。他说这是自家种的山芋,是母亲为他准备的早点。山芋虽不大,但是煮得比夕阳还红,皮下溢出的糖稀,很甜。他见我喜欢吃,此后又给我带过几次。
  时间过得真快,不觉进入初二。因我俩的家离学校较远,家人都为我们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