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2011-12-29王安忆佳
作文大王·中高年级 2011年4期
枯叶打着旋儿,落寞地离开了树。
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走出阿斯顿英语培训班的教室,我弯下腰,轻轻地拾起一枚银杏叶子。叶子的柄已经有些腐烂了,可叶片依然丰润,杏黄中还隐隐残留着一丝不舍的绿意。“生命就这样没了?”我轻轻叹口气,来不及吃午饭,赶紧追上巴士赶去奥数班上课。
我叫王安忆佳,一个啰唆而奇怪的名字,背着这个与生俱来的名字,我常常成为奥数班、英语班那些同学嘲笑的对象。
“你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你成天背着一个丑陋的名字出来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滚了出来,一直滴到这枚枯黄的银杏叶子上。
巴士上挤满了乘客,很多人在喧哗。车到下一站,身边有人下车,我赶紧坐下。今天是周六,本该休息、玩耍的,我却在好几个培训班之间疲于奔命。时间总是很紧,课程常常撞车,为了不耽误下一堂课,往往不等这一堂课结束,就早退转场。这样马不停蹄地赶场,我确实招架不住了。“再坚持两个月吧,就俩月!求你了,小祖宗!”“小升初,想上名校,奥数、英语不过关就免谈!就算你塞个三万五万的也没用……何况咱家也没那个钱!”我感觉好累,闭上眼,可脑海里反复映现的都是父母大人说这话的音影。
“小姑娘,到了!下车吧!”突然,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架牛车上,而坐在前面驾辕的则是一位长髯飘飘的老翁。
“这是什么地方?”我大吃一惊。
“这是辋川。”
“辋川?”
“可不是吗?小姑娘,你刚才不是说你从长安来,要去辋川的吗?”
“长安?”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老翁穿的都是唐装,“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来,下车吧!……唔,小心点,石子路,不要崴了脚。”老翁先下了车,然后过来和蔼地扶我下车。
“哦,那……请问您怎么称呼?”
“老夫姓王,字摩诘。”
“啊!先生原来是诗佛王维?”
“王维没错,但诗佛……说的是鄙人么?”
“是的是的,诗佛是您死后人们对您的尊称,您不知道吗?”我随口接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既不合理,也不合礼。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安忆佳。”我有点羞于启齿,下意识地顿了顿。
“很好听、很诗意的一个名字嘛!”没想到诗人大加夸赞,“来来来,忆佳小姐,请到鄙人的茅舍小坐。”
走过一段石径,已是竹篱四围,绿竹婆娑,三两栋茅屋掩映其间。
坐定。
“这里是鄙人的辋川别院,终日吟诗作画之地。不知小姑娘有何喜好?”
“我没有爱好,我只会学习。”
“唔,学习。你最喜欢什么课?”
“音乐、体育,很好玩的。”
“最讨厌什么课?”
“奥数!”
“奥数?这是什么课程?没听说过。”
“就是智力数学啦,给您讲您也不明白的。”
“你为何讨厌?”
“反正就是不喜欢。”
“那又为何要学?”
“要考重点中学啊!地球人都知道,您却不知道,您真out!”
“学奥数有啥用呢?”
“我不知道,反正听大人们讲,主要只是为了应付考试,上个好学校,别的没啥用。”
“没有办法不学吗?”
“也可以不学,那么想上重点初中就得走后门,塞钱。塞钱还得偷偷的,跟做贼一样……”
“没人管吗?”
“有,但只是装腔作势,培训班照样办,中学录取新生照样偷偷考奥数。”
“看来是有利益链条……”诗人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唉,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一件事,大家却又趋之若鹜,老朽不解,不解啊!”
“不是您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好吧,既如此,那咱干脆就不理也罢,小姑娘,且随老朽来吟诗作画!”
“好啊好啊!早就听说您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不过,要说做诗,我可不敢当。”
“功夫在诗外。你们整天坐在教室里,怎么可能写出诗来?”
只见诗人慢慢展开宣纸,提笔蘸墨,然后遥望门外山川,正好有个打柴的樵夫路过,诗人随即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至于题目呢,干脆就叫……《终南别业》吧!”诗人喃喃说道。
“好诗啊先生,其余各句都好理解,唯独‘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不知咋理解?”
“这两句表面上是在写景,其实更在抒情说理:人生在世,无论感情、事业、学问,有时看似山穷水尽疑无路,其实也许正蕴藏着柳暗花明的转机,所以,切莫灰心绝望。不抛弃,不放弃,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小姑娘,你该下车了!”突然一声喊。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向窗外一望,啊,前来参加奥数培训的几个同学已经簇拥在楼下了。我慌不迭地冲下巴士。唉,好一个白日梦啊!
王安忆佳:爸爸出差前,给我留下作业,说:“以穿越时空的方式,以充满想象力的新奇小故事为主要内容写一篇作文。故事里要遇见一位诗人,结尾引出他的一首诗词。视角要独特,要联系实际,有所创新。”
那两天因为感冒,就耽误了,这个双休日终于可以补交上这份作业,妈妈给订正过。不知道老爸满意不满意呢,唉,不管了,还是那句老话:何必计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