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造型
2011-12-28刘立伟
刘立伟
摘 要:南阳汉画像石是汉代无名艺术家在石面上雕琢出的壮丽画卷。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没有精准的比例和对琐碎细节的刻画以及复杂繁密的线条,突出的是造型上的单纯、拙朴、生涩、浑然天成的艺术美,在意象造型和以线造型方面等方面都有独到之处,若能被我们融会吸收和应用,必将为中国画艺术特别是中国人物画带来新的面貌。
关键词:南阳汉画人物形象意象造型以线造型
[中图分类号]:J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1)-16-0120-01
南阳地区存世的汉画像石题材非常丰富,其中人物是汉画像石主要表现的内容。题材大多数以远古神话传说、历史故事、驱鬼震墓、社会生活为主,常见的有伏羲女娲、神仙羽人、车马出行、男耕女织、宴乐会饮、乐舞百戏等等。在这些作品里,人物的形象有着鲜明的特色,以古朴粗放见长,注重形体的夸张,画面构图疏朗,表现动感力度和气势。它们虽没有精准的比例和对琐碎细节的刻画以及复杂繁密的线条,但突出的是造型上的单纯、拙朴、生涩、浑然天成的艺术美,特别是在意象造型和以线造型方面等方面都有独到之处。
一、意象造型
林风眠在《东西的艺术之前途》中说道:“汉时石刻画之流传实为美术史上的实证……似倾于写意方面多。”一语道破画像石的写意特征;“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画。”陆机明确提出了绘画的象形功能;谢赫认为“应物象形”无论描绘社会生活、或是自然景物必须按照客观对象具有的面貌来表现,作者可以有取舍,有想象,有夸张,但不能评主观臆造,象形要应物而象。汉代工匠们就很好地结合了写意和象形。在写实的基础上对人物形象大胆精简、夸张,有时不惜以变形的手法增强人物的个性特征,使人物形象既似于客观物象,又与客观物象有较大的距离,夸张的分寸拿捏的非常适度,既突出了形象的特征,又不失常态,显示了对意象造型的精深把握。如《乐舞百戏》中的细腰如丝、婀娜多姿的侍女,牵犬的门吏毕恭毕敬的神态,通过夸张,显得更加生动,活灵活现。
南阳汉画像石的作者,大多是来自民间的无名艺术家,无拘无束,放的很开,又有把握造型的扎实功力和艺术素养,所以又收的住。其造型没有对细节的刻意描摹,形在其外,神居其中,使人感觉到既拙朴粗粝又灵动飞扬,有种几乎冲出画面“外张”的气势。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买弄。”正是来自民间的、无拘无束的造型方式,才给予南阳汉画像石浓重的、返朴归真的艺术气息。
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突破了商周时期图案式的抽象描绘,转而表现人类自身及现实生活的写实描绘。对人物的塑造采取了极为简约的表现方式,抓住大的感觉,注重形象外轮廓的刻画,从而突出了人物的动态和神韵,这种对琐碎细节不求精细刻画,而求本质的表现手法与中国画的写意精神是一脉相通的。如:在南阳画像石中有许多形神兼备的小吏。《执盾小吏》并排站立的两个小吏,似乎在窃窃私语。其形象极其简洁、概括。把两个门吏的形象刻画得相当到位。《执刀武士》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神采飞扬。这些形象惜墨如金而又栩栩如生,非常传神。
南阳汉画像石在人物面部的刻画上,寥寥数笔,不做深入的起伏变化,致力于人物形象整体的精神气质与面貌。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子》在明确提出:“君形”、“ 谨毛而失貌”的观点,正是这种画风的准确反映。南阳汉画中的人物形象的创作风格迥异于严谨的写实,不拘泥于形似,注重神似的传达,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不同与秦始皇兵马俑的高度写实,虽然夸张但并不抽象,每个人物都有明晰的形象,非常具体,但又和“自然”有些许距离,使人只能坐忘其境,而不能身游其中,这大概就是所谓“艺术的真实”,或者说是“似与不似之间”的意象造型方式。
人物形象的外轮廓一般为简洁的剪影方式,用较长的线条描绘,一气呵成,具有很强的概括性。特别是侍从、门吏的外轮廓,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地步,突出了人物轮廓和结构特点,体现了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的特点。画像石的创作者实践丰富悟性极高,每块画像石的人物形象都有合乎其整体的比例,能够抓住瞬间的人物动态,巧妙地运用各种造型技巧,有意识的追求人物艺术形象的外在美和内在气质神韵的统一,创作出众多形神兼备的艺术形象,为后世中國人物画以形写神树立了典范。
二、以线造型
南阳汉画像石中人物形象的气韵主要是依靠动势来刻画,得力之处也在于动势的惟妙惟肖,动势要借助于线条才能表现,南阳画像石中人物形象的刻画大都在光滑的石面上进行,无论是平面阴线刻,剔地凹面阴线刻,剔地浅浮雕兼阴线刻,这些方法的共同特征就是用线造型,中国绘画里的行线运笔在汉画中的应用程度在这里达到极致——熟练、自由、潇洒。
“骨法”是谢赫借动物的骨力比拟用笔的功力。画像石虽然是以刀代笔在石面上作画的艺术样式,却是“骨法用笔”的最好例证,由于坚硬而脆的石质不易加工,工匠们便在形象轮廓的处理上使用简明、圆转的手法,放凿直取,在硬脆不平的石面上划出的是一条条质朴、生涩、变幻丰富而有“金石味”的线条。诸如:“屋漏痕”、“锥画沙”、“折钗股”等笔法特征在南阳汉画中有着天然的体现。如:《乐舞百戏》画面人物轮廓清晰,线条起伏变化莫测,将杂技表演的热闹气氛表现得极为充分,把线条的魅力充分地展现出来,创造出富有强烈动感和艺术感染力的艺术形象,对魏晋及以后的中国画产生很大影响。
画像石虽然是用于墓葬但是感觉并不沉郁悲切,而是体现着乐观奔放的情绪。线条古朴简括、圆转流畅极具表现力和丰富的内涵,尽管受到材料和工具的限制但并不刻板呆滞,真正做到了“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与柔媚之内”。人物外轮廓均以曲线为主,整体简洁,几乎没有任何直线和圭角,形象结实有力。如:忙碌奔行的车队、飘飘飞升的嫦娥、引箭拉弓的后羿,活脱生动、跃然石上。然而人物形象内部却运用了断的、直的、短的,生涩的线条进行肌理式的刻绘,使形象更加丰满立体、整体感更强。如:南阳画像石中的著名作品《二桃杀三士》:三个勇士身体表面上的肌理凌乱、无序,刚好折射出三人有勇无谋的性格特征,一切那么巧妙自然、不动声色,粗看似乎杂乱无章;仔细推敲,却见法度森严,整个画面充满视觉张力,使人玩味无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人物画像石都凿刻有斜形的底纹,用相对平整的背景衬托相对“粗犷”的形象,把石质天然肌理的魅力表达得淋漓尽致。一方面起到装饰的作用,另一方面增强画面的气势,往往使全幅画面精神提起,也可以使画面上的人物变化呼应,破除平板以及稳定平衡等作用,与我们现代画写意人物时,背景用大笔烘托渲染,调整画面、增加画面气势氛围如出一辙。
总之南阳汉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没有精准的比例和对琐碎细节的刻画以及复杂繁密的线条,突出的是造型上的单纯、拙朴、生涩、浑然天成的艺术美,在意象造型和以线造型方面等方面都有独到之处,为后世造型艺术的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它既原始又现代,古典而又前卫,因真诚而自然,因透彻而纯粹。这种简单至美的追求是后世取之不尽的宝贵财富,对中国画艺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