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受害者与拯救者
2011-12-28马雷
摘 要:南非作家库切著作颇丰,作品寓意深刻,展现了后殖民时期人类的矛盾、困惑、无助。本文旨在从女性的命运这个角度出发,结合后殖民主义与生态女性主义的思想,阐释在后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女性作为受害者与时代拯救者的双重命运。
关键词:他者;女性;拯救者
作者简介:马雷,女,硕士,西安翻译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研究方向:英国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1)-16-0008-02
自从1999年出版以来,《耻》这部小说便使南非作家库切再度获得布克奖,并最终成为其在200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之一。作为库切的第八部作品,这部小说承袭了库切以往的风格与主题,以其冷峻、辛辣的写作态度探索人类意义:面对历史宿命,人应该如何去做,是逃避还是面对?
《耻》被放置在库切所熟悉的南非的后种族隔离时代,围绕开普敦技术大学教授、52岁的戴维·卢里展开。故事开始,离过两次婚的卢里与一位妓女交往,最终因过度迷恋想更多了解时遭到了拒绝。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注意到并引诱了一名女学生,丑闻暴露后不到不离开学校,前往女儿露西的农场。在农场,他又经历了女儿被黑人轮奸、自己遭劫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他劝女儿离开南非却遭到了拒绝,露西因被强暴而怀孕后他更是痛苦万分,与露西发生了分歧与争吵,而最终不得不认同露西要把孩子生下来,并嫁给黑人帮工佩特鲁斯做第三房妻子以寻求保护的做法。
从问世以来,许多评论家认为《耻》“代表着现实主义的回归、多元文化的凸显, 对人类情感的探索与反思这三大20世纪末世界文坛上最显著最受重视的特征和潮流”(王:2003),并对这部寓意深刻的作品从众多角度进行阐释,如后殖民主义、生态女性主义、存在主义以及新历史主义等,都将孤独的个人放置在历史的背景下进行剖析。考虑到整部小说都是围绕卢里教授与众多女性的交往,本文意在从女性的命运这个角度出发,结合后殖民主义与生态女性主义的思想,来阐释在后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女性作為受害者与时代拯救者的双重命运。
一.女性——男性眼中的他者
《耻》中女性无处不在。从妓女索菲娅开始,到学生梅拉尼和女儿露西,无一不是男性的性工具,都是处于被压迫,被探索的对象。对于离过两次婚的卢里教授来说,索菲娅只是他每周付费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填补无聊的心理需求和生理需求。在与索菲娅不能交往是时候,他又利用自己的强势力量转向了作为弱势一方的学生梅拉妮,诱使其与之发生性关系,并告诉梅拉尼“女人的美丽并不仅属于她个人”,“她有义务与他人分享” (库切:2002),在此,卢里并没有将女性视为一个有意识的独立的个体,而是仅供男性欣赏,满足私欲的对象而已,成为被侮辱,被威胁,被实施暴力的他者。他很轻易地用自己的语言霸权和教授地位将一位处于从属地位的学生诱奸。在这部作品里,向往自然,个性独立与人相处和谐的露西也没有逃脱作为男性奴役对象的命运。当她被三个黑人男性暴徒盯上之后,便成为他们物质掠夺与肉体蹂躏的对象,正如最后露西在和父亲争执时所说的,当男人“困住一个女人,将她摁在身下,一定感觉像在杀人” (库切:2002),谢里尔·格洛特费尔蒂指出:“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理论话语,其前提是父权制社会对妇女的压迫和对自然界主宰之间的联系。”(谢里尔:1996)对于男性自我来说,剥削压迫女性与驯服自然是可以获得同样的快感的。女性同自然一样,都是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被驱逐到了“他者”和“边缘”的地位。
二、女性——历史的受害者
《耻》反映了南非的社会现状,土地所有权变更,犯罪率居高不下,黑人主体意识逐渐增强,报复心理严重,种族矛盾愈演愈烈,白人至高无上的地位已被日益颠覆。在此种时代背景下,女性,作为一贯遭受压迫的对象便不得不同时面对白人男性的压迫和黑人社会的报复,成为双重受害者。 当卢里教授反思与梅拉尼的性经历时,曾说“不是强奸,不完全是,但不情愿是肯定的,从骨子里的不情愿。尽管她决定不再反抗,她好像情愿在那个过程中去死,那种感觉就像一只小兔被狐狸钳住了下巴。”(库切:2002)而后来露西被黑人男子轮奸的事情,便可以视为与卢里教授诱奸学生的历史地位置换与报复行为,白人成为黑人报复的对象,女性便首当其冲成为受害者。卢里教授对女儿说: “这事看起来是私怨,可实际上并不是,那都是先辈传下来的。”(库切:2002)白人殖民者在非洲大陆的野蛮行径被如法炮制又报复到白人自己身上,在这里,西方中心主义被颠覆了,但是代价却是惨痛的,是以女性为牺牲品的。在三个侵犯露西的黑人当中,有一个甚至是智障,但当他喊道“我要杀了你!”时就不仅仅是个人原因了,而是根深蒂固的民族仇恨了,它已经成为人们血液中、思想中的一部分了。因此,作为知识分子的卢里教授,他是深切认识到仇恨的根源的,认识到那是一段充满错误的历史造成的。而在这个有白人男性的错误造成的时代里,一向被视为“一团混乱”,“一个元素”“一个生物过程”的女性便成为了受害者、替罪羊、牺牲品。
三、女性——时代的拯救者
正是菲勒斯中心主义或男性中心主义造成了《耻》中女性被剥削被蹂躏的悲剧命运,而同样的这种人类中心主义,也导致了众多的社会问题与环境问题。在小说中,面对种族仇恨,男性主人公选择逃避——劝露西回荷兰,或选择采用无用的方式——报警。而只有露西明白,生活是无处可逃的,正如其他人对她评价的那样“她是个向前看的女人,而不是向后看。”(库切:2002)她选择承受耻辱,把暴徒的孩子生下来,选择给帮工做第三房老婆以换取保护。与男性以暴制暴的方式不同,露西相信只有勇敢地留在这块土地上与黑人融合才是白人唯一的出路,对于腹中的孩子,她相信:“但是我将会爱上他。大地母亲作证,爱会滋生出来的,我一定要做一个好母亲,大卫。一个好母亲,还要做一个好人。你也应该试着做一个好人。”(库切:2002)
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说: “普遍的爱是关于这个世界我所希冀的一切事物的原动力。”(罗素:2010)在多元化的世界中,只有通过爱与包容,才能超越性别、民族、种族、肤色、语言的偏见,而这种爱的思想也是生态女性批评的主旨。生态女性批评是当代西方由环境运动和女权运动汇流而成的一种主动适应社会变革需求的文化思潮。它把关怀、爱、友谊、诚实和互惠作为自己的核心价值,为文学批评家提供了一种新的批判尺度。在《耻》中,象征自然的狗曾经遭受到了黑人暴徒的残杀;相反,两位女性露西和贝芙·肖却作为动物保护者象征着女性对自然的拯救与认同,象征着爱的施与。正如露西所说:“根本不存在更高层次的生活。生活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是我们同动物共同拥有的生活。”(库切:2002)在此,库切在向我们传递这样一个信息: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我们需要用同样的爱与包容去面对这一切,才能够建立新的道德价值、社会结构,消除各种形式的歧视与仇恨。
作为一名后殖民理论家和流散作家,库切用他的《耻》这部作品向我们展示了女人作为“他者”的悲剧命运,和其在后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所遭受的剥削与压迫,并向我们提出了解决人类各种复杂问题时所体现出途径。这也是当代女性作家和生态女性批评家们在对与人类苦难和孤独命运进行深思之后提出的最终答案,只有爱、友谊、关怀、诚实才能拯救人类,也才能做到人与自然、人与他人、人与自己和谐相处。
参考文献:
1. J.M.库切.耻[M]. 张冲,郭整风 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
2.罗素. 西方哲学史[M].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3.王敬慧. 永远的流散者 库切评传.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4.王理行. 诺贝尔文学奖与文学的悲哀[N]. 中华读书报, 2003-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