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最肥科级单位腐败窝案

文/凤发

湖南最肥科级单位腐败窝案

文/凤发

湖南耒阳市矿产品税费征收管理办公室这个行政级别极低的科级单位，每年收取税费4亿，掌控耒阳市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却因集体贪污、行贿、受贿，使国家税收流失，案情惊动了中纪委、公安部。经过湖南省纪委的深入查办，一个涉案人员达55人，受贿近500万元的特大贪污窝案浮出水面。

耒阳市最牛科长

他曾是别人口中的“耒阳市最牛科长”，涉案时间长、涉案人数多、涉案金额巨大——“三最案情”让罗煦龙和他的领导班子一夜之间浮出水面。

2009年11月9日，46岁的罗煦龙的仕途走到了尽头，就在这一天，他被衡阳市纪委“双规”。

而此前罗煦龙一直都很风光。他是耒阳市矿产品税费征收管理办公室主任、党组书记。作为单位的“一把手”，逢年过节，都会有懂人情世故的人登门造访，动辄就是上万的“进贡”。

从2004年任“征收办”主任，至2009年11月9日案发，罗从一个收受别人800元都心慌的“胆小鬼”，逐渐蜕变成来者不拒的惯贪，大肆受贿45.8万元，并伙同班子成员四次私分公款57.4万元……

腐败轨迹

罗煦龙也曾清廉过，在此之前，他曾担任过乡镇党委书记，为官清廉。任“征收办”主任后，第一次收受别人800元，他多次退还。不过，那是2004年以前的事。

2005年，他变了，走上了贪污受贿的官道。

当年春节前夕，罗组织班子成员就上年度年终奖、政府特别贡献奖及对下属收费站点超额完成目标管理任务奖（以下简称超产奖）等福利待遇发放问题召开了专题主任办公会议。

按照年初制定的《超收任务奖罚办法》，下属11个税费征收站点可分得14.3万元超产奖。可是在谈到具体分配发放问题时，与会的班子成员各自心理都不平衡，纷纷抱怨：“别的单位领导一张报纸、一杯茶就是一天，工资薪金、职级待遇比我们要强上好几倍。我们在这个小单位天天与煤渣子打交道，没日没夜，难得偷得半日闲，到头来奖金拿得还不够过个好年。”

为多发些奖金，大家向罗煦龙投来了信任的目光。可是，这笔钱以什么名义发？从哪里出账？如何避过群众的眼光？几经讨论，罗拍板敲定：以虚假发放下属收费站点超产奖的名义，虚报超收数额，并从中截留近9万元奖金用于慰劳班子成员。

次年元月，罗又伙同该单位9名领导班子成员，以伪造奖金名册重复提取机关任务奖金的方式贪污公款8万余元。

罗任职五年间，先后四次召开主任办公会研究决定，以虚假发放、伪造奖金名册、截留下属站点奖金等方式规避财务监管，共同贪污公款57万余元，将“主任办公会”变成了合谋贪污的“茶话会”。

2007年7月，“征收办”下属竹市征收站点空缺一个站长职位，一个股级干部的小职位，却引来数十人争夺。

黄某与罗煦龙同乡，精通人情世故的他，在端午节前后，提着水果和用礼品盒包装好的八万元现金，去罗家拜会了嫂子匡秀凤。罗不在家，黄某便向匡秀凤简要说明了来意，会意地将礼品盒放在沙发上后告辞而去。

为夺得站长的“宝座”，随后的几个月，黄某分五次向罗“进贡”了20万元，只求他多多关照老乡。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年终的干部任免主任会议上，罗将最具决定性意义的一票投给了黄某。

罗走马上任以来，凡下属征收站主要党政干部的提拔均由其一个人说了算，而那些想被提拔转正解决待遇的、想被重用进入班子队伍的、昔日得到关照感恩戴德的……追着抢着巴结讨好罗煦龙。

而他也用手中的权力，换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进贡”。

短短5年时间，他一步一步地实现了“质”的飞跃。

一人落马牵出腐败窝案

“征收办”的前身是耒阳市煤炭税费征收管理办公室，2004年后改名为耒阳市矿产品税费征收管理办公室，其管辖范围随之扩大，主任的权力也跟着膨胀。

2009年6月，看似平静的“征收办”，实则是暗涛汹涌，有群众进京上访，并将举报“征收办”的信件寄到了中纪委。

湖南省纪委投来了高度关注的目光，省纪委领导要求必须全面严厉彻查、严肃处理。

“征收办”由此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一把手”罗煦龙将迎来46年来最灰暗的时期。一切都在秘密地进行着，他毫不知情。

同年11月9日，罗煦龙的好日子到头了，他被衡阳市纪委“双规”了。期间，罗交代了上任以来的主要犯罪事实，并供述了班子成员文某、王某、张某、谷某、黄某、史某和蒋某共同贪污公款的事实。

2010年1月，衡阳市纪委将案件移送衡阳市人民检察院。

罗煦龙案有3个之最：涉案时间长、涉案人数多、涉案金额巨大，案情相当复杂。

团结就是力量。接到案件后，衡阳市人民检察院立即启动侦查一体化，石鼓区、耒阳市、雁峰区和衡阳县等人民检察院迅速介入调查。石鼓区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贪污、受贿对罗煦龙立案，以受贿罪对其妻匡某立案，石鼓检察院先后以涉嫌贪污贿赂罪对其余9名领导班子成员立案侦查。

随着罗的落马，一起涉案时间长达5年、涉案金额高达500余万元、涉案人数多达55人、在职在位班子成员全部落马的特大团伙贪污、受贿窝案、串案逐渐浮出水面。

幕后与台前 夫妻敛财分工明确

在罗疯狂敛财的道路上，妻子匡秀凤扮演了“经纪人”的角色。他们这样分工，匡秀凤台前张罗收钱，罗煦龙在幕后暗中策划。

每逢过年过节的晚上，凡是有人敲门，罗知道是有人来“进贡”了，于是躲进卧室关上门，留下妻子匡秀凤在客厅应酬。来者见罗不在家，即把“红包”递到匡秀凤的手上，自报姓名，说明来意和请托事项，便转身离开。客人前脚刚走，罗便走出卧室和妻子一起清点“贡品”。

在审讯中，罗坦白：这样做的意图有三：一则当着“客人”的面收钱有失身份，“拿”，情面上多少过意不去，“不拿”，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二则实在碰到难办的请托，可以有理由推脱；三则一旦有事，更可佯装不知，将责任全部推到妻子身上。

钱多了，放哪里？存在自己或家人的名下可能会被组织和司法机关查出，两人合计，决定用别人的名字到银行存款，之后由其妻匡秀凤着手以其弟匡某、堂哥匡某某、外甥女匡某某、同学吴某某、妹妹罗某某的名字相继存款200余万元，并将这些存折、存单交给上述人保管，而密码由自己掌握。

2009年6月，“征收办”下属站长刘成等私放煤车而收款不入账被立案侦查后，罗担心纪委和检察机关会到家里搜查，遂将95万元的存单转移交给罗的司机梁某某保管；将购买房产的交款依据转移交给其妻妹匡某某保管；匡秀凤出逃到湘乡市后，又再次转移100余万元。

“树倒猢狲散”，罗被“双规”后，“征收办”100余人闻风而逃。匡秀凤也仓皇出逃。在逃亡过程中，这位46岁的中年妇女，不敢住酒店、不敢与人交谈、看见警车和警察就仓皇躲避，辗转江西、广东数地，最后躲到了湘潭湘乡市楚某某（其媳妇的堂叔）家中。

2010年4月8日11点多，警方将其抓获。匡秀凤在被抓捕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终于解脱了，东躲西藏几个月，没过过像人的日子，现在终于可以安稳睡上觉了”。

反腐专家提示：警惕“一同腐”

罗煦龙贪污、受贿“示范”在前,“征收办”其他人员也纷纷效仿在后，行贿受贿之风大行,形成了恶性循环。由此，才有了后来震惊社会的事实——罗煦龙被市纪委处理后，耒阳市矿征办闻风而逃100余人。据记者最新获悉，本案至今尚有4人未归案。

“有的官员认为只要大家利益均沾，就不算贪污，不仅不会产生耻辱感，反而能够笼络人心，民意测验得高分，受查处的风险也低。”有专家认为，从个人腐败到集体腐败，已经成为当前我国反腐败斗争面临的一个新问题。

“耒阳市矿征办窝案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同盟，矿征办内部上下级之间、监督者与被监督者之间被腐败利益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利益链。”一位参与侦办案件的纪检干部说。

在耒阳市，矿征办的秘密早有传闻，纪检监察部门也多次收到群众举报，但每次查处都是不了了之。直到2009年6月，矿征办腐败成风引起了群众的强烈不满，有群众将举报信寄到了中纪委，中纪委转交湖南省纪委查办，由此引起了湖南省纪委的高度重视。

“像湖南省耒阳市矿征办这种集体贪腐，表面上是经过集体研究决定，但‘集体决定’的内核已被偷换。研究什么、决定什么等集体决策关键环节权力运行失去了必要的监督。同时，班子成员怀着不被发现或‘一同腐’的侥幸心理，要么一荣俱荣，要么一损俱损，集体腐败也就由决策变成了现实。”有分析人士认为。

“集体腐败已经成为我国当前腐败的一个不良发展趋势，诸多‘以集体的名义’进行的违纪、腐败行为已屡见不鲜。例如乱收费、滥用行政权力、私设‘小金库’、通过建立‘经济实体’创收、随意支配罚没收入等。”这位分析人士认为，集体腐败是相对于个体腐败在更深层次上的腐败，比个人腐败具有更大的破坏性，会造成更大的经济损失，腐蚀更多的党政官员，损害党和政府的威信。

为此，有反腐专家呼吁，治理集体腐败除了加强反腐倡廉教育，加强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外，还必须加快建立健全法律体系，加大对集体腐败的法律制裁力度。针对集体腐败的新变化、新特点，制定具体法律条文，做到疏而不漏，并始终保持惩治集体腐败的高压态势。只有使惩罚成本大于腐败的预期收益，增加集体腐败受益者所依赖的“集体决定、责任分散”的心理负重，才有可能从根本上遏制集体腐败的发生。■

（本文法制日报记者也有贡献）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