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在倾吐中蜕变
2011-12-25了了村童
□ 了了村童
废话在倾吐中蜕变
□了了村童
每逢看赵本山的小品,总会让我联想到五十年前,在笔者生活的小城,活跃着一位叫张每昕的民间艺人,他表演一种名为“耍贫嘴”的节目,类似今天的单口相声。街坊们有个更蹊跷的称呼,称它为“嚼舌根”。夏日傍晚,老年人三五相邀:“走吧,听张每昕嚼舌根去!”张每昕嚼舌根有个特点,正式节目之前先要来一段“废话”。他的“废话”段子很多,如《十道黑》、《王婆骂鸡》、《六十六岁的刘老六》等,最长的“废话”叫《大世界》,随说随编,像是永远没有结尾。其中某些段落我还朦胧记得:“楞头青打不了青头楞的罄,青头楞撞不了楞头青的钟;点三僧吹不了僧三点的管,僧三点吹不了点三僧的笙;巴葫芦崩打不了崩葫芦巴的鼓,崩葫芦巴唸不了巴葫芦崩的经……”纯属文字游戏,毫无实际内容,叫它“废话”实在不屈。就是这一通“废话”,镇住了乱哄哄的场子,抓住了人儿提起了神儿,而且令人五十年后不忘,可见它强烈的艺术魅力。这哪里是“废话”,分明是艺术上的奇语隽言!
有这样一位高级干部,退休后热衷于参加店铺开业、公司剪彩、经济研讨、文艺颁奖等各种集会,到会必定演讲,演讲必定以这样一句开头:我讲的都是“废话”,诸位可听可不听……应该说这是个天大的明白人,下了台了,没有权了,放屁也不响了,说什么话都是“废话”。既然是“废话”为什么还要讲呢?有人笑他无聊,有人骂他糊涂。其实不然,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对于一个多年掌权的人来说,失去了权力如同失去了胆气失去了精气神儿,在这个当口参加一下群众集会,发表一通演讲,可以找回失去的感觉,维持心理上的平衡。对于一个退休的老人,无疑能慰藉心灵,益寿延年。那一通又一通“废话”,恰恰是一剂又一剂无形的滋补良药。
用“废话”写成几部长篇大著的人不多,作家刘震云要算一个。他的《一腔废话》充满各种胡思乱想和胡说八道,看似荒谬,其实是另一种真实。十年前的《故乡三部曲》延续荒诞主义的“废话”风格,从可悲到可笑,从调侃到严肃,冷静地思考和审视几个时代。发展到今天更是肆无忌惮没遮没拦把废话吐成了梦话假话昏话胡话醉话痴话神话鬼话。如同铺天盖地的泥石流,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压死挤死淹死。就是在这番恶性的倾吐中,刘氏以废话为脚手架,从现实的时空攀入虚幻的时空,冲破传统叙事方式的一维性,步入二维三维和多维,使过去和未来、现实和神话、世相和寓言交错重叠,可视的空间成了虚拟的人生舞台,任凭作者诗思纵横驰骋,一切从属于作者主观想象,废话在倾吐中蜕变成真话、亲话、情话,变成了箴言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