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挖”，是这样进行的

【案例选萃】

“深挖”，是这样进行的

有攻势有气势，花最少的钱破大案、多办案。据统计，仅去年，通过深挖工作，上海查获各类犯罪线索14724条、破案6019起！“深挖”经验之花在申

城各监管场所遍地开放，风采各异。几天几夜说不完，花多少笔墨也难以

写尽。这里奉献给读者的是三则深挖精品案例，它反映了我们的监管民

警、驻所检察官在“深挖”的浩大工程中所付出的汗水和智慧。

在检察官的感召下……

文/赵进一

2008年11月12日下午，嘉定区检察院驻区看守所检察室会同区看守所召开了立功兑现政策大会。

当法官宣布，夏某在关押期间因检举他人的犯罪行为，配合公安机关破了大案，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免予刑事处罚，当庭释放时，夏某当即表示感谢政府对他的宽大处理，决心远离违法犯罪，重新做人。

这次立功兑现大会的召开，在羁押人员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刘某就是其中之一。

2008年9月22日，刘某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立功兑现大会召开以后，细心的驻所检察室干部唐秀德在巡视监房时，发现刘某一副心神不定、欲言又止的样子，敏锐地感觉到刘某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话要对驻所检察官说，却又不主动对检察官提出谈话要求。有过多年驻所检察工作经验的老唐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担心他的“主动”会引起同监房在押人员的想法，认为他是想“拍政府的马屁，通过检举别人获得减刑”等等。

于是，老唐主动找他谈话，关心地询问

他监房生活情况，却只字不提有关检举立功之类的事。刘某说监房生活倒没什么，只是对法院的判决不服。明明是因对方先动手打他而激怒了他，致其还手打伤了对方，而自己却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量刑太重了……老唐如实记下了刘某所说的话，事后认真查阅了案件材料并走访了案件承办人，了解了案件的处理过程。原来，法院在判决中已经考虑到被害方的过错因素，并已在量刑中予以体现，所以，法院在《刑事判决书》中认定的事实及适用的法律都是正确的。

心里有了底后的老唐在数天后，再次找刘某谈话，就其申诉进行了答复，从法律适用及量刑处罚等全面地作了解释。刘某心服口服。这次，他主动向老唐咨询了一些关于检举他人犯罪的有关法律规定。老唐详细地告知其有关立功减刑的法律规定。刘某听了以后心有所动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老唐感觉到他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隐瞒着，只是思想有所顾虑，不想马上说出来，老唐也不催逼他。

不过，当谈话结束，老唐让其回监房时，刘某却吞吞吐吐地向老唐提出，自己当初被公安派出所抓获时，有一辆助动车被扣押至今没有发还，请老唐与派出所疏通疏通，将助动车发还其家属。老唐答应试试看。数天后，老唐通过与派出所沟通协商，将助动车发还给刘某的家属。两次谈话，均引而不发。第

三次，终于水到渠成。

刘某得知派出所已将助动车发还其家属以后，非常激动。11月28日，当老唐同其进行第三次谈话时，刘某主动向老唐交心：过去因出于“江湖义气”，他没有将一名背负重大罪案隐情的“兄弟”吴某检举揭发出来，现在决定打消一切思想顾虑，检举揭发在浙江奉化打工期间伙同他人将同乡赵某打成残废及盗窃、寻衅滋事等罪行。老唐说，江湖义气要不得，要把它转化为良知正义，如果知道谁是犯罪分子，一定要揭发出来，不能让他到处害人……刘某连连点头，他告诉老唐，警方一直在网上在通缉吴某。吴某为逃避法律的追究，假冒其姐夫之弟“张克雷”的名字，从浙江奉化潜逃至上海嘉定区南翔镇，以收废为生。今年11月5日，吴某又伙同他人在该镇无故殴打他人，因寻衅滋事被嘉定警方抓获后，他继续假冒“张克雷”的姓名及家庭基本情况。目前，吴某还关押在嘉定区看守所。

网上通缉要犯竟近在咫尺，就在本监所！老唐大惊，马上向检察长汇报了这一重要犯罪线索，迅即展开了相应的查核工作并组织力量会同嘉定警方，在提审室对假冒的羁押人员“张克雷”进行了讯问。由于计划周密，准备充分，措施得当，罪犯吴某在事实面前如实供述了2007年在浙江省奉化市打工时犯下的一系列严重罪行。2009年6月，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检察院对吴某提起公诉，被告人吴某因犯有故意伤害（重伤）罪及盗窃罪、寻衅滋事罪，合并获判并执行有期徒刑八年。

显然，刘某检举揭发他人犯罪且已查证属实的行为，符合有立功表现可予以减刑的法律规定。在刘某刑事处罚届满之前，驻所检察室致函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建议给刘某呈报并办理减刑手续。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定：对罪犯刘某减去余刑有期徒刑一个月零七天……

“白领精英”的悲喜

文/静驻检

“还来得及么？你们不会骗我吧？你们不会看不起我吧？……”一连串的疑问声从一个看上去颇为精明强干的青年人嘴中吐出，饱含着悲伤、悔恨和期盼的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流出。

他，一个大型国企的总经理助理，有着高学历、高职位、高薪水的“白领精英”，在看守所被羁押7个月后，在驻所检察官锲而不舍地教育感化下，终于开始吐露心声了。

时间回到2006年5月26日。那天，静安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长走进了驻所检察室，介绍了局里刚侦办的一起大要案：犯罪嫌疑人李戈，男，36岁，担任上海申航进出口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董事会监事等多项职务，涉嫌贪污、职务侵占公款400余万元。李戈到案后，一直否认犯罪事实，且其所在单位内部应该还有其他人员涉嫌职务犯罪，希望检察室能够按照多年来与反贪局形成的深挖职务犯罪线索工作机制，一起做通李的思想工作，深挖出其他犯罪线索来。

案件很复杂，涉及国企的进出口业务、关税申报、税率差额、国企改制、虚设流转环节等，驻所检察官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对整个案件情况有了较清晰的了解。经过与案件承办员沟通，检察室制定了深挖方案，力求侦破串案窝案。

第二天，检察室与看守所进行了协调，按照双方制定的关于深挖犯罪线索的分工，决定以驻所检察官为主，管教干警密切配合来深挖此案。

5月27日，李戈被刑事拘留次日，检察谈话室。

“我没有犯罪，我为公司创造了那么多利润，我有功。”

“案件事实？我做的进出口业务说了你们也不懂。”

“我要求会见律师。”

“你们最多拘留我14天，出去后我要上访。”李戈面色白皙、神态倨傲。

“14天后就想出去，按照你涉嫌的犯罪金额和现在这种态度，14年后都未必能够获得自由。”检察官及时制止了李戈的嚣张气焰。

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检察官知道，李戈从大学毕业进入公司，经过十几年的奋斗，踏入高管职位，正处在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时候，突然跌入谷底，逆反心理强烈，目前还不是最佳的突破时机，于是把他送回了监房。在回房前，检察官特别关照管教民警，李戈患有多种胃病，请所医加以照顾。

6月9日，李戈被宣布逮捕次日，检察谈话室。

“你们不要找我谈了，昨天宣布逮捕后，我下定决心，案子就全交给律师了。要谈，请找我的律师。”

“谢谢你们对我生活上的照顾，但让我出卖别人，想都不要想。”李戈还未清醒过来，检察官决定及时调整深挖思路。

经与反贪局多次沟通后，检察室与看守所分析判断：李戈本人确实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存在侥幸心理，寄希望于律师作无罪辩护；其公司内部肯定还有其他人员涉嫌犯罪。基于上述共识，检察室调整了深挖方案：看守所密切配合，管教民警安排安全耳目及时掌控李戈的动态，将其立为重控人员，进行立档跟踪教育；检察官在侦查、起诉、一审甚至二审阶段以及律师会见后，每个重点环节都要开展深挖教育，绝不放弃；请求反贪局提供李戈的背景资料，以夯实深挖的基础。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谈话教育，都以李戈的拒绝告终。

从6月至第二年1月期间，律师会见李戈达30余次，平均每周一次，创看守所律师会见记录，李戈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无罪。

“律师说我有自首情节，可以减轻处罚。”

“根据你的犯罪事实，犯罪金额，免除处罚已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放弃侥幸心理，如实供述，或到法庭上如实供述，还可以算自首，如果还有检举立功，法院会对你减轻处罚的，而且减轻的幅度不会很小；如果判决生效后，再想争取检举立功减刑，减刑幅度就不会那么大了，你要深思。”检察官一字一句地向李戈解释什么是“立功”、什么是“可以”、什么是“应当”、什么是“从轻”、什么是“减轻”。

2007年1月12日上午，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法院对李戈案作了一审宣判：

被告人李戈贪污公款人民币130万余元，公司改制后，侵吞单位公款人民币271万余元，分别构成贪污罪、职务侵占罪，依法两罪并罚判有期徒刑14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15万元。

第二天，管教民警将李戈宣判后的动态情况及时通知了检察官，“李戈昨晚低声哭了一夜，情绪极其低落，好像很后悔，咒骂律师骗钱、骗人，早上还打听检举揭发的政策。”

时机来临了。二名驻所检察官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立即将其提至检察谈话室。

“……判得实在太重了，我不服，我要上诉。”李戈说出了一点心里话。

“上诉是你的法定权利，但上诉是否能改判，就要看你的具体表现了。根据你的犯罪数额，一审判决是没有错的。”

李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我要检举的人是我的朋友，良心上总觉得过不去。”李戈还有顾虑。

“你想一想，如果你的事被早发现，犯罪数额还不至于这么大，量刑也不会这么重；反过来看也一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朋友犯了罪，晚发现，可能犯罪数额、犯罪情节更严重，你现在说出来是在帮他，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另外，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制度。”

“好，我说……”一件贪污大案被李戈检举揭发出来了。

根据李戈提供的线索，静安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迅速组织力量，进行调查取证。二个月后，被揭发者因涉嫌贪污公款50余万元被逮捕，同年12月被法院以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

为争取李戈案在二审阶段能及时兑现政策，在反贪局、侦查监督部门、公诉部门的积极配合下，检察官收集了相关立功证明材料，并迅速提供给检察二分院和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书面建议二中院在终审判决中兑现从宽政策。

功夫不负有心人，2007年5月15日二中院作出终审判决：“鉴于被告人李戈二审期间查明有立功表现，故依法予以减轻处罚，以贪污罪、职务侵占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0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5万元。

连环杀手陷入“深挖阵”

文/赵进一

上世纪50年代，美国曾对一个专门研制原子弹的实验室的400多名职员用测谎仪进行测谎，结果令人振奋：一些泄密者和偷窃者被发现，一个有克格勃嫌疑的间谍被查获，尤为重要的是它所产生的威慑作用：不少未被测试的职员也纷纷承认了自己的违规行为，归还了偷走的材料。测谎仪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在中国等许多国家，测谎仪的威力也是屡试不爽……

但偏偏有一个安徽籍连环杀手，他在福建杀了人以后，竟“蒙”过了测谎仪对他的测试。当地警方因苦于无证据，只得放了他，此人的心理素质之高由此可见一斑，这个人就是在2007年一手制造了本市徐汇田林地区“1·29”杀人碎尸案的凶徒周克财。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令周克财意想不到的是，他到上海犯下杀人碎尸案的第5天，就被上海警方破了案；人被抓进徐汇区看守所才3天，这个号称连测谎仪也无可奈其何的连环杀手竟乖乖地供认了他六年前在福建厦门犯下的杀人抛尸大案。

那么，徐汇警方究竟如何制服这个恶魔的呢？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2007年2月4日，周克财刚被羁押到徐汇区看守所第三监区，一张“深挖大网”就已经等待着他了。原来，早在1999年，市“深挖办”成立时就拟订出有关“对死刑犯一定要深挖犯罪线索”的具体要求。在周克财到来之前，分局和看守所已经拟订了同对象谈话的谋略，让周克财感觉到他身上的余案已被上海警方所掌握……最根本的就是一条：速度要快，要乘其刚进所时未及缓过神来，思想上还没有意识到一进监区内就会遇上一张“深挖大网”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其展开攻势。

周克财刚被押进看守所，刑侦支队侦查员就对他进行了突审。面对铁证，周克财只得如实供认了杀人碎尸案的全过程。被押回监房时，管教民警张卫兵见周克财一副沮丧疲惫的模样，立即安排人员加强对其观察，密切注意他在监室内的一言一行及举止变化，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其思维的轨迹；同时通过同一监房的在押人员与其聊家常，以交朋友为名相互攀谈自己的案情等，以此“调动”周克财，使其在不经意中露出马脚。

张卫兵在组织力量对周克财进行严密监控的同时，仔细浏览了分局局域网上“1·29”杀人碎尸案的协查通报，从作案时间、地点、手法等要素上进行研判，得出结论：周克财是一名作案老手，定有余案可挖。

2月6日清晨，张卫兵刚到所里上班就接到监控人员报告：昨晚周克财在监房里边唉声叹气，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侄子也被上海公安局逮了进来，想当年，我在福建厦门的事，我死顶不松口，警方动用了测谎仪也对我无可奈何。可是这次我肯定要栽在侄子手上了……”

“侄子”？周克财究竟有什么事怕“栽在侄子的手里”？张卫兵迅速将情况报告看守所领导与分局深挖办领导。大家一致认为周很可能在厦门犯下了大案，决定以其侄子为突破口，抓住时机攻坚，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周克财被带到看守所管教谈话室，未及落座，张卫兵就向他厉声发问：“你在福建厦门被警方审查是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问话，着实让周克财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慌乱之中，他竟脱口说出：“最后我不是没有事被释放了么？”

真是不打自招！张管教又顺势逼问：“那么，厦门警方为什么要抓你？这次你在上海犯的案子怎么与厦门一案如出一辙？你侄子在交代问题时态度比你老实多了，你不要到时想主动坦白，却没人理睬你！”

“侄子”两字，如一声炸雷，炸得周克财头皮直发麻。他不知道侄子已向警方交代了什么。张卫兵知道他的问话起了作用。

周克财的头低了下去。张卫兵知道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于是从人的负罪感与伦理道德及相关法律对他进行正面教育与引导后，叫他索性把包袱彻底放下来。这句话对周克财的启发很大。他觉得他在厦门杀人的事曾与侄子谈起过，并带警方到抛尸现场辨认过，再隐瞒回避已无济于事。于是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

2001年5月10日晚上，他在厦门市后埔村附近一舞厅内搭识了两名女青年，将其中年龄较小的一个骗至湖里区其暂住处，欲对其进行强奸时，遭其剧烈反抗，周恼羞成怒，将其杀害，把尸体装入纸板箱内后租用一辆小货车，运载至厦门市狐尾山荒地抛尸后逃逸。

看守所将此线索上报后，徐汇警方立即会同厦门警方进行查证，在厦门市狐尾山荒地处发现一具人体白骨，经DNA鉴定，正是2001年5月10日被报失踪的女青年，即被周克财杀害的林某……

六年前发生在厦门的一起谜案，经过上海的深挖战线工作后终于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