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监控在大学英语写作中的应用研究

蒋 艳 马武林

(重庆工商职业学院,重庆,400052;四川外语学院,重庆,400030)

1.引言

大学英语在高等教育中的重要地位毋庸置疑,而写作作为对学生产出技能的检验,历来也受到师生的极大重视。然而,尽管中国大学生在英语写作上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写作成绩仍然不理想。比如,有研究发现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写作成绩(总分15分)的平均分一直徘徊于5～7分之间(蒋家平1995;刘宽平等2003),有的甚至未能达到及格线(袁秀凤、陈文娟2001:75)。而且,经过几轮的大学英语教改之后,写作成绩仍没有显著提高。比如,2008年7月某大学CET阅卷点的(已阅试卷总量为513,397份,占全部试卷的83.51%)写作平均分只有6.19分;而2009年7月同一阅卷点的平均成绩(已阅试卷627,156份,占阅卷点试卷总数的83.6%)只有5.74分,低于此前同期的平均成绩。

大学英语写作问题的症结在哪？付出努力,却成效甚微的原因何在？我们认为问题集中在母语思维影响、写作策略应用不足、应试指引下的写作动机不强等多个方面。其中,对写作策略训练的忽视尤其值得关注。国外研究者(Zimmerman & Risemberg 1997:73-101)发现,自我监控策略在写前、写中以及写后活动中都具有重要作用,而这正是中国学生写作时常常忽视的环节。以此为出发点,本研究将通过实证方法探讨自我监控策略在大学英语写作中的作用及应用前景。

2.自我监控及其在写作教学中的应用

2.1 自我监控理论

自我监控理论由Zimmerman(1989,1998)提出,指某一客观事物为了达到预定的目标,将其自身正在进行的实践活动过程作为对象不断地对其进行积极、自觉的计划、监察、检查、评价、反馈、控制和调节的过程。自我监控是一种监控主体与监控对象为同一客观事物的监控。Zimmerman(1989:329-39)指出,自我监控学习主要包括三个循环的阶段:计划阶段(包括任务分析和设立合适的目标)、行为控制阶段(包括对影响行为的认知、行为、情感以及动机行为的监察和控制)和反思阶段(包括对已经完成的作业的判断,并因此而对行为和目标进行调节)。董奇(1996:27)将自我监控分为三个维度八个环节(图1),即实践活动前的自我监控(计划、准备)、实践活动中的自我监控(意识、方法、执行)、实践活动后的自我监控(反馈、补救、总结)。自我监控具有能动性、反馈性、调节性、迁移性和有效性。

图1 自我监控的三个维度八个环节(董奇1996:27)

现代认知心理学认为,在写作过程中,作者对写作活动有一种自我监控的机制在发挥作用,并制约着整个写作过程。有学者以“监视器”(Flower & Hayes 1981:365-387)、“执行性控制”(Scardamalia & Bereiter 1983:67-95)之类的术语来描绘这一机制。在写作活动中的自我监控主要表现为作者能自觉地计划、调节和控制自己的写作过程,使用有效的写作策略。具体表现为明确解决什么问题(我知道做什么),能根据目标制定计划(我会怎样为完成写作安排策略),能激活已有知识(运用自己头脑中有关写作和读者的知识来设想材料呈现的最佳方式),能评价行为(及时对文章的清晰性、完整性、一致性、错误性进行觉察与修改)等。

在吸收个人、行为、环境交互决定论思想以及自我调控思想的基础上,Zimmerman(1989)还提出了社会认知的自我监控学习模式。该模式认为自我监控学习要涉及到自我、行为、环境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包括学习者为了达到写作目标,改进自己的写作技巧、提高写作水平等自发产生的一些思想和行为。学习者不仅要对自己的学习过程做出主动控制和调节,还要基于外部反馈对学习的外在表现和学习环境做出主动监控和调节。在自我监控学习过程中,个体要不断监控和调整自己的认知和情感状态,观察和运用各种策略调整自己的学习行为,营造和利用学习环境中的物质和社会资源。社会认知模式的自我监控强调自我观察、自我判断、自我反馈。自我观察促使学习者进行自我评价,而自我判断又导致学习者将自己现有的表现水平和学习目标进行比较。社会和物质环境影响学习者的自我调控能力,而自我效能感、外部期望以及目标设定又影响学习者的自我调控动机。

2.2写作的认知理论

研究者认为,写作是一种心理认知参与的、解决问题的行动(参见王丽2010)。现代写作理论认为,写作是一种高级的认知活动,它通过人们的独立或合作行为进行并完成。写作的目的在于获得或传递信息,表达思想,主要通过真实写作任务与社会交际互相作用创造语篇群体,其重点应该在于写作过程本身而非写作的结果,应把它作为一种复杂的认知活动进行分析,关注认知过程与交际内容的相互关系。

Flower和Hayes(1981:365-387)提出了写作的认知模式,包括任务环境,写作过程和作者的长时记忆、储备的有关写作主题的知识、储备的关于读者的知识以及已经约定俗成的写作计划。关注的重点在于写作过程,包括计划构思(planning)、转译(translating)以及修改润色(reviewing)三个阶段。而整个写作过程由监控系统(monitor)所调节,它决定了下一步该做什么。见图2:

图2 写作认知模型(Flower & Hayes 1981)

计划构思阶段可以分为相互依存的三个环节:从长时记忆中提取信息生成构思(generating)、对长时记忆中提取信息的组织(organization)和设定写作目标(goal-setting)。转译是根据写作形式的要求从记忆系统中获取素材,把观点或构思转换成可接受的书面文字的过程。修改润色是构建和修整的过程,包括评价(evaluating)和修正(revising)的过程,其目的在于通过这个过程来提高经过转换过程所生成的文章的质量。否定的评价会触动监控机制进入修改过程,修改过程贯穿在整个写作过程之中,它能够打断其他活动的过程,使其回到计划构思或转译等任何一个阶段。

2.3 自我监控的应用案例

写作活动分为写前活动(before writing)、写中活动(while writing)以及写后活动(after writing)。将自我监控学习理论应用于写作活动中即是运用于这三个连续的活动中。

写前活动。学生开始对写作内容进行计划构思,根据确定的主题搜集素材,通过图表结构法、首字母缩略记忆框架以及头脑风暴(brainstorming)的形式,对写作主题进行积极思维,挖掘与主题相关的信息,采用关键词、词组或主题句的形式拟写草稿。

写中活动。学生采用加注、有声思维等形式对自己的写作过程进行监控。这样既有利于学生对写作过程进行自我监控,更有利于教师监控学生的写作过程和写作心理,对学生进行更好的反馈,增强学生写作意识,降低写作焦虑,弥补写作中的不足。

写后活动。学生通过checklists逐一自查不足,从阅读者的身份出发对自己的写作过程等进行自评、他评和(教)师评,然后再进行修改、构思、修改的循环过程,更好地组织和表达文章的内容和观点,从而使作者本身的创作意图完整通畅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下面是某学生利用checklists进行写作自我监控的案例:

通过上例批注和学生加注(student’s annotation)不难发现,学生标出了两个主题句、四个支持句、一个结论句和一个自己最为满意的句子。从基本结构看,符合我们提供给学生的“议论文写作框架”(图3)。学生首先按照该框架尝试写作,然后用加注的方式把写作的思维过程记录下来。从加注的内容看,主要是词汇的斟酌,如“一夜致富”、“俗话说”、“取得进步”等词的英文表达法,写作的整个过程也就是学生把中文思维转换成英文思维的过程。

根据学生的自我监控情况,教师首先让学生明确作文的主题句和支持句,然后针对学生存在的疑惑进行了解答(特别是学生对词汇运用中存在的问题),最后对学生的作文给出了整体评价。学生根据教师的反馈对作文进行最后一次修改并定稿。由此,学生的作文质量通过三个环节——对写作过程的自我监控、教师的评价反馈和学生的最后定稿——得到了有序提升。

将自我监控运用于大学英语写作过程中,可以尽量避免写作教学长期存在的诸如母语思维干扰等方面的问题,学生在检查自己的作文时,不仅依然关注语言表层错误,而且开始关注文章内容、文章结构等整体因素。为了具体实证这些假设,我们将通过实证的方法进行探讨。

图3 议论文写作结构框架

3.研究设计

3.1 工具

采用了自我监控学习问卷、语言水平测试卷、写作水平测试卷、大学英语四级评分标准和访谈提纲等数据收集工具。

3.2 被试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为主、访谈为辅的形式,根据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随机抽取了兰州某大学一年级两个自然班的102名非英语专业本科生(一班55人,二班47人),分别组建教学实验班和对照班。比较实验前两个班语言水平测试结果发现,不管是在总体语言水平上,还是在写作水平上,这两个班都没有显著差别(前者:t=-.806,p=.425;后者:t=-.677,p=.502).

3.3 过程

2007年3月我们对实验班和对照班进行了自我监控学习策略问卷调查。问卷根据MSLQ(Pintrichetal.1993:801-813)和Broady(1996)关于学习者对自主学习的态度的问卷结合实际情况进行修订,问卷分为三个维度:学术认知策略、学术动机策略和学术行为策略。这些问题均采用里克特五级量表(1=完全不同意;2=不同意;3=无法确定;4=同意;5=完全同意)设计。被试结合自己的情况作答。

共发放问卷102份,收回100份,有效卷为90份,有效率为90%.在有效问卷中男生48名,女生42名。研究者对问卷进行了内部一致性检测,发现信度可靠Cronbach’s ą=.911.

另外,我们选取2001年的大学英语四级作文题“How I Finance My College Education”对实验班和对照班的写作水平进行前测,要求所有被试在30分钟内完成一篇不少于120词的作文。学生的试卷隐藏姓名,由实验教师编号。为保证前后测写作成绩的真实性和一致性,分别请本校外籍教师(1名)和中国教师(1名)根据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写作评分标准进行评阅。然后以两阅卷员评定成绩的平均分作为前测的成绩。

前测结束后,开始教学实验。两个教学班由同一名教师担任写作教学。在实验过程中,教师在实验班介绍自我监控学习理论、自我监控学习策略等方面的知识,以构建自我监控学习意识,向被试介绍自我修改、自我观察、自我反馈等认知活动,以及有声思维、自我言语、加注等自我监控策略。而在对照班,教师不为被试提供自我监控的培训,仍采取传统的写作教学方式,即布置话题,讨论、介绍一些写作技巧,然后让被试独立完成作文。经过为期四个月的教学实验后,研究者对被试进行了第二次问卷调查,并以1993年的大学英语四级写作题目“My View on Opportunity”对他们写作水平进行了后测。①评阅方式和评阅教师与前测操作方式相同。

3.4 分析与讨论

由于在实验过程中有部分被试缺课,部分被试没有参加后测,故将无效数据剔除。最终应用于分析的数据是每班45人,所有数据录入SPSS13.0进行分析。

首先分别对实验班与对照班各自写作水平前后测试结果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发现实验后,不管是实验班还是对照班的写作成绩均有显著提高(p<.05,前者t=-8.21,后者t=-7.51)。从写作平均分来看,实验班由6.47增加到了8.73,而对照班由实验前的6.73增加到了7.98,前者增加的幅度比后者大。

另外,我们对实验后实验班和对照班写作水平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两个班由实验前的写作成绩差异不显著,变成实验后的差异显著(t=-6.282,p=.044),可见,实验班写作水平的增长要大于对照班(均差为0.756)。实验班通过一段时间的自我监控策略的学习与使用,在写作水平上取得了较快的进展。这一结果表明,将自我监控策略应用于写作教学中能较显著地帮助学习者提高英语写作水平。

接着,我们分别对实验班与对照班前后两次自我监控问卷中学术认知策略的调查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通过为期四个月的教学实验,实验班学生的学术认知策略前后两次调查存在差异,第二次调查的均值明显高于第一次调查(t=-6.282,p=.000)。而对照班前后则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实验班的学术认知策略的增长明显高于对照班。

同时,我们还分别对实验班与对照班前后两次自我监控问卷中学术动机的调查结果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通过为期四个月的教学实验,实验班学生的学术动机前后两次调查存在差异,第二次调查的均值明显高于第一次调查(t=-6.979,p=.000),而对照班前后则没有差别,也就是说实验班的学术动机策略的增长明显高于对照班。

然后,我们分别对实验班与对照班前后两次自我监控问卷中学术行为的调查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通过为期四个月的教学实验,前后两次实验班学生的学术行为策略调查存在差异,第二次调查的均值明显高于第一次调查(t=-6.819,p=.000),而对照班前后则无显著差异,可见实验班的学术行为策略意识的增长明显高于对照班。

4.讨论

自我监控在写作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但前人的研究对其关注甚少,在英语写作中的应用研究则更少(Jiang 2007;Ling & Jiang 2008)。少数已有研究也只是把有学习障碍的人或是英语为母语的学习者作为研究对象。本研究扩大了研究范围,调查了自我监控理论和写作认知理论相结合应用于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后的积极效果。结合访谈,本研究认为形成上述结果的主要原因是:

首先,自我监控的几个阶段之间是互相联系、互相促进的。在写作过程中,学习者尝试利用自我检查单去评价自己的写作,最终将其内化为一种规则。当学习者再次开始写作时,他们更倾向于利用这些规则,形成相应的写作策略。策略又促使学习者增加写作知识,这些新的知识则可指引他们的写作过程。Zimmerman(1989)曾指出当学习者能够有策略地调节行为和环境时,自我监控就出现了。自我监控是一种有效的学习方式,是一个不断思考、判断和适应的学习过程,是学生学会学习的最佳途径之一。自我监控学习实际上包括了学习者对认知活动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调节。它是学习者为了保证学习的成功,提高学习的效果,达到学习的目标,主动地运用与调控元认知、动机与行为的过程。它以修改环节为例,作为一个建构和文本成形的重要认知过程,主要包括评价和修改。被试通过运用mnemonics判断结构是否合适,通过annotation,reaction和feedback,架起了学习者和指导者之间的沟通桥梁。通过自我检查单和优秀范文,学习者能够更有效地评价自己的写作成果。

其次,尽管写作是一个复杂的思维产出过程,然而通过自我监控训练,学生开始意识到内容的充实性、结构的条理性和语言的准确性是构成一篇优秀作文的标准。随着学生对好作文评判标准的理解,可以从根本上帮助他们解决写作时的关注重点。学习者在采用具体标准对自己和他人的文章进行评价的过程中,能够获得调节写作过程的陈述性知识和程序性知识,同时能将某些标准内化,并在以后的写作活动中加以运用,使他们的写作水平得以提高。

再者,问卷调查和访谈发现,写作水平较低的学习者,喜欢拿到话题就开始提笔成文,忽略写前的计划构思,在写后或是忽略了修改检查环节,或是仅仅注重于词汇、语法的运用而很少从整体因素上去考虑文章。在大学英语写作中运用自我监控理论能促使学生对自己的作文进行全面反思,调动其语言能力对作文进行修改以提高作文质量。

5.结语

语言学习离不开认知,也离不开情感。运用自我监控理论对学生英语写作过程进行监控可以优化学生的写作策略,帮助学生提高英语写作水平。学生通过对英语写作过程的自我监控,增强了对如何写好英语议论文的理解。在自我监控理论的指导下,学生在检查其作文时,能够全面把握语言、文章内容和文章结构等整体因素。自我监控也使学生的非认知因素发生了变化,激发了学习者的写作动机、写作兴趣和积极的写作态度,从而促使其保持良好的注意力和情绪。

将自我监控学习理论应用于大学英语写作,可以帮助学生对写作过程进行更好的自我观察、自我判断和自我反馈,提高认知操作水平,激发主观能动作用,培养积极情感,消除消极情感,从而推动了学生的认知思维活动,开发其创造性思维能力并增强其写作交互意识,提高写作水平。

本研究仍然属于尝试性的历时研究。限于人力、物力,本研究的对象人数较少,涉及面较窄,这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实验结论的推广。未来研究可以考虑扩大研究对象,涉及更多的学科和不同层次的被试,同时适当延长研究周期。相信一定能得出更为精确科学的研究发现。

附注:

① 选用1993年的作文题目的原因是要减少学生接触后测试题的概率。一般大学生会选择最近5-10年的题目进行总结分析,但他们考前能够接触1993年的作文题目概率较低,这和后期访谈结论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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