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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蛄镇俗闻

2011-11-21辛艳梅

满族文学 2011年1期
关键词:王建国发廊

辛艳梅

拉蛄镇俗闻

辛艳梅

拉蛄镇,原来叫拉拉蛄镇。据说是镇上的路有点象拉拉蛄爬过的痕迹那样坎坷不平,才得此名的。后来,叫着叫着就叫丢了一个拉字,称其为拉蛄镇了。镇内有条小河,叫拉蛄河,河上有座小桥,叫拉蛄桥。这是一座古旧陈损的小桥,旧的几乎掉渣。但它却是小镇的中心,镇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俗事,几乎都没离开这座小桥。

这天,太阳爬上了东山,沉睡了一夜的小镇醒来了。古旧的小桥边,偶尔闪过早起的女人穿着睡裙蓬松着乱发倒尿盆的身影,之后,打着哈欠匆匆忙忙离去,怕人看见她们邋遢的样子。来福今天起的早,趴在桥上往下看,桥下钱亮正在觅食。钱亮是本镇的疯子,来到这个镇上有十年了吧,来了就不走了,居然成了小镇上的一道风景,靠拣食路上的垃圾生活,夜里就住在山坳的小窝棚里,他不惹谁,大家也不讨厌他,大家在他清醒点的时候知道他叫钱亮,可是好事者问他的年纪时他总是含糊不清地说自己二十五,人们推测他是在二十五那年疯掉的,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年纪。他十分宽容地允许来福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看,不扭捏不做作也不羞涩,身上的破衣服被扯出一条条的布条子,裤子裂开了很大的裆却用另件破衣服把裤裆处巧妙地遮掩了,看着遮掩物在裤裆处像随时就要掉下来,摇摇欲坠却就是掉不下来,这件十分新颖别致的大裤子有点像花和尚穿的免裆裤,加上钱亮的秃头,还有那不知是晒黑还是脏得看不清真面目的脸,钱亮就有点像鲁智深了,飘逸的上衣却又平增了他几分仙风道骨。来福看他先拿一个掉了大半个碗碴的小碗舀了河水喝,就开始在岸边翻检一袋一袋的垃圾,居然还翻出一块肉,油腻腻的肥肉上空飞舞着苍蝇,肉上爬着蛆虫,钱亮把肉先放到一边,又翻出另一袋不知谁家倒掉的饭菜,用黑手抓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很香的样子,站在桥上的来福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

来福!桥下传来春桃的喊声。吃饭了。春桃浓妆艳抹,正站在发廊门口。

发廊是来福和春桃的家。春桃是个干净要强的女人,发廊里纤尘不染,没有客人时就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人很漂亮,细眉毛大眼睛,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高个子长腿穿什么都漂亮,说话声音很嗲,总给人浪不丢的感觉,晚上没客人了,她拿起一把红扇子去扭秧歌能迷倒一大片男人。可镇上那些矮个短腿盆盆脸的女人们都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她的发廊多是男顾客光顾,大到六七十岁,见到她就淌哈喇子的老头子,小到刚处在变声期的毛头小子,所有的男人来的时候都显得鬼鬼祟祟,老头子是避着老伴儿,小伙子是避着父母,老伴儿怕老头子发贱,当父母怕自己的孩子过早地懂得风情。那些个不老不少的男人来了,还得装作不怕自己老婆似的,但也不能不叮嘱春桃说,我来了,你保密。

豆浆、油条、咸鸭蛋、炝拌菜一样样的摆上来了,来福却想着钱亮,怎么都没胃口吃下去,换了衣服就出车去了。来福走了。春桃连忙收拾打扮,抽空去逛街,从街东到街尾骄傲地去展示自己的新裙子。当然了,春桃一定要在那座小桥上站上许久。因为那是镇的中心,也是镇上的制高点,那里自然风光。

春桃最喜欢穿新衣服,穿了新衣服后就要逛街,这个是拉蛄镇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春桃穿上新衣服后脸上就是一种很做作的表情,就像电视里竞选小姐一样,嘴巴尽量拉长露出洁白的上牙,眼睛很认真地看每个能够看见她的人,希望从别人眼睛里读到自己想看到的内容,那些个皮笑肉不笑又仿佛笑得很灿烂的样子。她也十分热情地和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们脆脆的打着招呼。据不完全统计,多年下来,有一半以上的女人瞄着她的背影翻白眼,有零星的女人朝她吐口水,是那种很响亮的“呸”的一声。这样的女人大多和她有过节。第一声“呸”大概有八十分贝,第二声“呸”大概有八十点二五分贝,第三声“呸”大概有八十五分贝。还有三分之一的女人老和春桃买一样的衣服,只是稍微的差了点颜色或样式。一句话,因为春桃有个发廊做后盾,一直主导着拉蛄镇的时尚潮流。不过,还有若干个男人或女人,经常在来福不在家的时候,义务替来福监督春桃,或想偷窥春桃与男人们的风流事。无论春夏秋冬,风雨无阻挡。来福不在家的时候发廊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没有人亲眼见过,只是越传越神,越传越真,越传越下流。那么,春桃时尚的背后,总有不为人知的隐私被人猜测,口口相传的春桃,基本上就算不上一个好女人了。

春桃走到张丽影的理发店时,照例会更大声地和人谈笑或打招呼。张丽影和春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张丽影不漂亮,人也木讷,矮个子,短头发短腿,说话声音粗,穿什么也不漂亮。她的理发店,只有那些讨厌春桃的人没办法了,才去适应她的老发式。张丽影虽然不会谈笑可是对人很热情,块八毛的完全可以舍去,只要你能来我这儿没去春桃那儿就成。虽然言语不多,可是如果哪个人提起骂春桃的话题,张丽影就立马滔滔不绝甚至口若悬河,并且力求在那个人的头上精益求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在等她骂够春桃的时候才让顾客走,实在是剪完了,染完了,烫完了,张丽影就用镊子煞有介事地一点儿一点儿再薅几根。张丽影工作时要穿上白大褂,给人一种医生的感觉。春桃风摆柳一样扭过来的时候,张丽影正在往外晾她发黄的白大褂,看见春桃过来,翻了下白眼,拧身回屋了,还使劲地把门关出砰的一声,仿佛春桃是个苍蝇,随时能嗡一下飞进屋似的。春桃也大度,丝毫不见怪,继续觍着脸咧着嘴扭着屁股晃荡着大长腿展示。忽然,她的细眉毛一挑,捕捉到溜着墙根想躲着自己的王建国,马上很大声音也很嗲的喊,哎唷,老王!

王建国是张丽影的男人。听到春桃一声叫,腿一哆嗦,马上就冒汗了,连头都不敢抬,接着春桃得意得笑着问,吃了么?王建国站在距离自己家这么近的地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就点头哈腰支吾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吃了,话音刚落一抬头看见春桃已经走出老远了。王建国偷偷溜进自己家的理发店,幸好张丽影把门关得紧紧的,什么也没听到。不然又要起烽烟了。王建国松了一口气,可是手心里屙屎剩下的一段卫生纸都被汗浸透了。

张丽影的理发店为什么叫理发店不叫发廊呢?原来也叫发廊了,后来是因为张丽影和春桃狠狠的打了一仗,索性就把丽影发廊改成了丽影理发店。她说土就土吧,她死也不和那个骚狐狸的店铺用一样的词。为什么打架呢?此事过了好几年依旧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因为王建国放着自己理发的媳妇不用,却偷偷地去春桃那里剃头,剃完了之后谎称是去邻镇剃的。不在自己家理发很是让张丽影忿忿不平,谁想有一次还被张丽影盯梢到春桃的店里抓了个现场,张丽影就和春桃对骂起来,两个女人一高一矮,一个音粗一个音细,当即就把历史上最恶俗、最粗鄙、最生理的言语淋漓尽致地逐一表现了一遍。全镇的人都兴致勃勃地参观来了,她们免费给全镇的男女老少上了一堂生动活泼的生理课。春桃翘起二郎腿坐在顾客理发时坐的转椅上,背部拔的溜直,胸部挺的老高,左手含蓄地放在左膝盖上,右手很素质的交叉放在左手上,骂得很嗲很婉转,细听却骂得句句狠毒,骂了半个下午还是没有一点岔声的迹象,好像很高兴有了这样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这可比她穿着新衣裳在街上招摇一早晨的人要多出多少倍。其实春桃心里老遗憾了,那件最好看的绿衣服昨天洗了,那绿衣服可比今天这灰衣服好看多了,更显眼,更张扬。张丽影怀着满腔的怒火和数年竞争形成的敌对情绪,恰如出山的猛母虎一般,前短腿稍弓,后短腿稍绷,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做了个标准的掐腰姿势,时而腾出右手来慷慨激昂地指指点点一番。可是盛怒之下,骂着骂着嗓子就哑了,吐字变得就不那么清晰,句式间的衔接也越来越不连贯,有好几句的最后一个字的节拍达不到自己要求的标准。人群的情绪开始低落,男人们原本就看好春桃,女人们竟由同情和鼓励张丽影变成欣赏春桃,欣赏春桃的坐姿和音色。直到五大三粗的张丽影疯狂地猛扑过去,大家才又重新地打起了精神,在心里叫起好来。两个女人互相揪住了头发,春桃个子高,揪着应该容易,可张丽影的头发短且油,揪着不那么轻松;张丽影虽然个子矮且胖些,可蹦得挺高,加上春桃的波浪长发,自己又有些蛮力气,春桃马上就处在了下风,人群蜂拥上来。平时绵羊羊的王建国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进人群拉开了两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女人,指着张丽影的鼻子叫张丽影回去,张丽影嚎叫着要和丈夫拼命,王建国哆嗦了半天挥起手象征性地给了张丽影个小嘴巴。张丽影夸张地捂着脸跑回去,飞快地翻出半瓶子农药喝了两口,幸亏那农药不烈,身边还有不少人,有拽手的有抠嗓子的,有找车送医院的,有大骂王建国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不是东西的。一直就听娘们过日子,像娘们一样生活的王建国做了次大丈夫后马上又重新做回他娘们的角色,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张丽影被轰轰烈烈地送进了医院,又轰轰烈烈地住了一个月的院,直到重新把王建国驯得服服贴贴,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暂且不提。在镇管辖范围内,有个深山老林,这几年封山育林了,林子里的动物就多了,还出现了狼,老林子里的狼个头都不太大,也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凶残,据说林子边上有好几家都在偷偷地养狼,养狼干啥?说是为了卖狼崽。

来福的两姨哥哥赵永贵牵着一头就要生产的母牛在山上放,放着放着就去大便了。谁想就这个工夫牛被管林子的几个人牵去了,告诉永贵,说是牛吃树了。一棵不知道被谁放倒的树还没来得及运回去,横躺在山上。永贵的牛吃的就是躺在山上的树,老实巴交的永贵陪着笑脸声辩道,你看那牛是个哑巴畜生,他哪知道那树不能随便吃啊。谁知这句话就把人家给惹恼了,人家丢下话,要么把伐树的找出来,要么就没收你的牛。永贵实在没办法去镇上找来福帮他求情,来福不在家,春桃锁上发廊,很热心地带上永贵去找护林的。春桃在镇上名气自然比永贵大,好说歹说象征性罚了一百块钱了事。

永贵虽然觉得窝火,可是一百块钱总比叫人家没收了牛强啊,谁叫自己那么倒霉呢,自己从来没屙过这么贵的屎。气急败坏永贵就打了母牛一棒子,打的是牛屁股,永贵觉得自己打的还算有分寸,哪知因为这一棒子,牛就早产了。还好,母子平安,一头壮实的小公牛犊拜了八方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春桃在屋子坐了会,准备回镇上回家。永贵说,等下吧,看南边一大片乌云,看着不像好云彩。春桃只好等一会儿。

真就下雨了,接着下起了冰雹。有鸡蛋那么大,把永贵家的瓦都打坏了。来家里看生牛犊的邻居们也都被困在了屋里。春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雹子,夸张地大喊大叫。这时,人们也就知道了,永贵的牛是春桃给办回来的。于是,有人就挤眉弄眼了。

永贵的心瞬间就窄了。他寻思,这个牛犊来得咋这么不顺当呢,先是害自己破财,白白糟蹋了一百块,又害自己求春桃来摆事儿。春桃是个什么东西?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女人。如今求到人家了,邻居们会怎样看自己?想着,嘴唇上的烟头就烤焦了胡子,滋啦一声,永贵惊叫地跳起来。大家都笑了,春桃笑的花枝乱颤。永贵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这一眼,大家都看到了。或许永贵就是给大家看的。唯独春桃没看见。

雹子过后苞米叶儿被打得一绺一绺的。拉蛄镇受灾了,看来今年注定不是个好年成。镇政府把灾情在第一时间报到了县里。可这些似乎影响不到春桃和张丽影的理发生意,也影响不到黄昏时镇上小桥周围火热的大秧歌。打麻将的人继续码长城,来福照样出他的车。可永贵是个心眼小的男人,看了自家被打的不像样的庄稼,看看自己十七八快说媳妇的大小子,还有整天缠在屁股后头处处花钱的二小子,狠狠地上火了,低下头不住的唉声叹气。村子里几个人想合伙去城里干活,他们都想去见见世面,永贵不想去,可是想想能多赚几个钱降低减产的损失就同意了。永贵从心里往外地不愿意离开家,好几天来就一个劲地发脾气,临走的时候永贵媳妇拿东西慢了,永贵就没好气地骂,老子都他妈要走了,你能不能快点儿啊!

永贵这一走,真就“走”了。几个人合伙雇的车,刚上道就翻了。别人都安然无恙,单单就死了永贵。永贵的血流净了,脸白得吓人,永贵媳妇想起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当时就昏了过去。奇怪的是春桃,她和来福来奔丧,也说昨天晚上梦见永贵了,永贵说他要走了,还说自己不该一直瞧不起她,她帮了自家那么大忙,那天都没留着吃顿饭,不知道真的假的,春桃的话让大家都毛骨悚然。

转眼过了头七,永贵媳妇找春桃陪她去慧心寺给永贵做场法事,说要让永贵走得安心点儿。谁知慧心寺的正殿因为年久失修就在那天清早竟然塌了,刀条脸的永贵媳妇当时就盘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号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自己的男人命不好,连死了都这么倒霉,想花钱做场法事老天爷也不让,还絮絮叨叨地说他们两口子从来就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咋能受这些磨难,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得人心酸酸的。春桃跑去问庙里的老和尚还有没有别的做法事的方法,老和尚不敢看春桃,一直就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个没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春桃看老和尚不那么清醒就去问大和尚,大和尚汗流满面地告诉春桃怎么一步步地用另外一种方法做法事。夜里老和尚和大和尚都睡不着觉了,老和尚非说自己的导尿管丢了,可能掉进小肚子里去了,一定要下山去做手术,大和尚帮他到处找,折腾了一夜,后来终于找到了,居然在老和尚的尿壶里。据说大和尚突然厌倦起古寺的寂寞修行了,起了还俗的念头。人们说,都是春桃惹的祸。

镇上的人纷纷要来捐钱修庙,杀猪的刘一刀用油腻腻的大手拍着猪肉案板号召大家说,要修就修个好的,这可是老祖宗给咱们留下的遗产,一定要把庙修得像县里空灵寺那么大,至于钱么,大家出!我出一千!接着又有几个人把想捐的数目报了一下,立刻镇上就自发地形成了好几个捐赠的民间组织,后来听说镇上的领导们也都要捐或者已经捐了,能掐会算的吴瞎子还神秘地对几个很知近的人说了,下大雹子和慧心寺的正殿塌掉都是有预兆的,至于什么预兆他先不说,大家还是多捐钱吧。

拉蛄镇,人心惶惶。

一个月后拉蛄镇真就又出事了,那天早上天响晴响晴的,王建国去山里买牛,想倒倒把。九点多时忽然就下起了大雨,雨下得老大了,好容易等雨停,王建国赶着一大一小两头牛绊绊磕磕地往家走,走到河沟的时候,随大牛上山的小牛掉到了河深的地方,大牛急得哞哞地惨叫,王建国摸索着想去救那头小牛,一个浪打过来,王建国跌倒在深水的地方扑腾着沉了下去,小牛犊却顺着水奇迹般地自己爬了上来,可王建国再没浮上来,等镇上的人在下游把他打捞上来的时候,他的身体被泡得老大。那两头牛正是从永贵媳妇那里低价买来的。王建国的命,正是这头小牛犊要的。

暴雨过后,镇上大面积土地都受到了严重的洪涝灾害,那座古桥也冲坏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玉米都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市里的领导来视察,走在小桥上的时候,险些被坑洼不平的桥面绊倒。于是恼羞成怒,声言要扒了这个桥。镇里的领导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说半个字,市领导也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所有排水的地方都被平成农田了,怎么不管?等桥塌了,拉蛄镇还是镇吗?

从这以后,吴瞎子逢人就说拉蛄镇的风水坏掉了,说疯子钱亮都到别地方“云游”去了。镇长四处筹集资金要修桥补路,群众也自发地组织修桥的善款,据说市里来视察的那位“跟头把式”的领导也为修桥捐了不少钱,可是还有人说他为建庙捐的款更多,吴瞎子脸上带着那特有的、古怪的、神秘的表情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说了,市里那位领导亲自来找过我。

或许这是真的。可吴瞎子却没有预言到另一件大事。一天,来福居然带着张丽影跑了,让拉蛄镇又掀起惊天的波澜。王建国的尸骨还未寒呐,他们就开着车跑了。来福偷走了家里的所有资产,张丽影也带走了全部家当,包括自己八岁的小女孩儿王芳。大家纷纷讨论来福看中了张丽影什么呢?有人说是因为王建国死后张丽影得到了一大笔意外保险的钱。女人们开始骂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短腿矮个的张丽影,因为张丽影以前经常骂春桃的一句话是,抢人家的男人,下十八层地狱。

拉蛄镇的人很快就发现,春桃老了,一下子衰老了能有十岁。大家开始背地里叫她“杨烂桃”了。公道人说了良心话,春桃是张扬,外表也风骚,可谁能说出她跟了那个男人呢?镇上的人这才恍然。

春桃现在不风骚了。拉蛄镇也寂寞得不像样子了。

可是不久,从深水沟里侥幸爬上来的那头小牛在山上带着它的新主人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新石器时代的遗址,考古学家进驻了拉蛄镇,省市的领导们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每天来往的车辆不断,给拉蛄镇又重新带来了活力和繁荣。领导们说了,要在这里开发建设一个风景旅游区,要修路,要建庙,但首先要重新建拉蛄镇上的桥。说没有桥,说别个都是白扯。

于是小镇上的人们都说,等桥建好了,春桃会是个什么样呢?

〔责任编辑 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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