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阶

苏建斌

台阶

我的身后是高低起伏的台阶

一块块青石铺就的路，沉稳、结实

裸露着不留痕迹的表情和温度

它经历的风雨比我沧桑

它凝聚的品德，远比我富有

我只能远远地望它、背对着它

它与我之间，有我今生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不能回避风尘中的是非曲直

我不能像它一样，躺下是大地的阶梯

立起来是山脉，镌上字迹就是不朽的丰碑

当一场雨接近了地面

有闪电必有雷霆

当一场雨接近了地面

风，注定是失败者

而那些在风中闪避的小鸟

和灵巧的转身

有不可言说的伤和精明

雨过天晴后

谁的心头留有昨日的阴霾

谁的灵魂，会升起灿烂的彩虹

雨挟裹着落叶杂草

奔向低处——

找到河流就找到了归宿

唯有心中的洁才能拥有梨花的白

你把成吨的梨花

运往长安。让我想到了

唐代的马蹄声

婀娜的裙摆和杨妃的点绛唇

那朝朝暮暮的歌舞

让你在华清池的温水里

恩爱一个朝代

香加上软，之后的慵懒

是英雄无法跨越的美人关

只有野心不懂得怜香惜玉

只有华山，才能描绘出陡峭的江山

你的走马观花

他的王朝兴衰

心中的洁

拥有梨花的白

唯有爱——

才能妆点胸中的河山

看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一场戏散了

爱与恨又回到各自的心中

收与放，讲究的

是一个完美的过程

那些不肯离场的人

肯定是些表演欲超强的人

做一个观众很好

是非曲直，其实不在戏中

想从他人身上证明自己的人

最终将被观众证明

任你千般风骚，万种卖弄

看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树的启示录

提请你的目光

不要只盯着我生命的部分

那些弯曲的或将要腐朽的

才是我的遗言

绿色的枝条永远是个孩子

而我弯曲的身躯，纵然再给我

充足的阳光和水份

都无法让我跋涉到从前

我累了，真的很累了

我就愿意保持一种固定的姿势

作为标本，让身边蓬勃的生命

观照我，悟透结局

在风中起舞，在雨露中沐浴

在不可抵挡的尘世面前，要学会

弯腰低头。只要生命不抛弃低处的水土

总会有根，在阳光中找到新的高度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截旧时光

你来了。陪在女儿身边

我从原平的朝阳里打量你

在535，一间安置着诗歌与小说的房间

文学诠释不了作者的生活

我要开会去，胸前佩带的红花

是他人的荣誉。我高兴

以嘉宾的身份聆听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

时间以争分夺秒的速度成为过去

我与这过去有关，与在坐的

文学和官员有关。我不断地送出掌声

给那些与心灵重合的部分

也有一些，出于礼貌和友情

午餐被诗歌推迟。女儿在时装

与食品间精挑细选。只有她是明亮的

在五月的原平，童年的她

还读不懂一片绿叶的乡情

和比乡情更近的爱情。在一些

失败面前，诗歌是奢侈的

就像不久前盛开的梨花

被一条条河流带向遥远

而此刻的我，多么像一条

狼狈的河流，回不到出发的地点

只有女儿是四季的鲜花

开在哪里，都是我心头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