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弹的表演
2011-11-16浦建娟
■浦建娟
评弹的表演
■浦建娟
我自十六岁考入苏州评弹学校,学习评弹,至今也有22年了,深深爱上了说书这个行当。书台上不断的磨练和实践,演出经验的积累和增加,对于评弹表演,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体会。
评弹,是一门语言艺术,运用苏州方言,“说噱弹唱演”,讲述着从古至今的一桩桩往事,或才子佳人,或金戈铁马。因为说书是“听觉艺术”,而“演”,即表演,是属于“视觉艺术”的范畴,早期的评弹,对于“演”,并不十分注重,只有“说噱弹唱”而并无“演”。随着历史的进步,评弹日益的发展和成熟,加上了“演”,成为了评弹演员必须具备的并要熟练运用的艺术手法。但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评弹界对于“演”,向来不说“演”,而是用三种说法代替。
第一种,叫起脚色,就是表演书中人物时,叫起角色。
第二种,叫手面,这是昆曲对于角色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的总称,评弹界是借用了这个名词。所以,行内经常听到这样的赞赏:“唷,这位先生的手面阿要漂亮”。
第三种,只有一个字叫“现”。有一位前辈艺人叫沈沧州,为了说明这个“现”字,他写了一小段文绉绉的文字:“书与戏不同,盖现身中之说法,戏所以宜观也,说法中之现身,书所以宜听也。”
而对于评弹界的这个演,不管冠上何种名词,总之,演是存在的,只不过,由于说书是以“说”为主,一回书中,“说"的篇幅大于“演”,因此,从理论上讲述“演”的文章较少,下面我就浅论一下我所知道的评弹表演。
一.断续的看得见的演。评弹的表演和京昆的表演相似,演员在表演书中的人物时,其举手投足大多是戏里的动作,这是评弹演员在苏州评弹创于明末清初后,渐渐向京昆借用的,喜欢评弹的人都知道,评弹界里许多名家都是戏迷,杨振雄先生就是典型的例子。评弹演员在书台上,表演书中人物舞刀弄枪,端茶送水等动作,因为没道具,所以只能模拟,用现代的话来说,叫抽象表演,只要有点像那么回事,大概意思到了,听众就能理解,也不甚计较。但是作为演员本人,这些动作的分寸和内涵就要好好把握,动作太过,看上去像指手画脚,颇为不美,动作太小,行内称为“小开门”,则显得小家子气,不够从容大方。特别是我在学习其他演员的艺术时,发现有的人伸出去的手很怕烫伤似的,一直竖着,而有的习惯是食指中指伸出,俗称“家管节头,毫无顾忌乱指听客,这是一种没有礼貌的表演,要坚决杜绝。不过,形体动作表演较容易些,而面部表情难度就很大,“喜怒哀乐”四个字,不仅要在脸上表现出来,还要表达得准确,这不容易。比如说,王月香老师的“英台哭灵”,唱的是英台披麻戴孝,去梁家哭吊山伯,哭灵,自然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但演员在台上演唱,则要控制情绪,真的声泪俱下,还唱个什么呀。所以,王老师的表演方式是两眼含泪,一声“梁兄”,叫得是哀怨凄婉,听的是肝肠寸断。让听客为书中人物哀伤而难过。而同样,笑,也要让人觉得是人物在笑。面部表演,眼睛非常重要,金身伯老师的评话,凡是喜欢听书的,都会翘起大拇指夸一声“赞”!他说过,怎样叫出道?一个演员,当他的眼神能表达他书的每一句话时,才叫出道。我记得九四年我从评校毕业,跟老师孙世坚学说长篇时,他对我说:“你说什么,眼中要看到什么,这种书才好听,抓住观众。”当时年小,并不理会,如今,明白了老师的话,只要心中有人,有景,眼中自然也有了,听客自然也会被感染。
二.连续不断的看不见的演,也就是内在表演,任何一个剧种的演员,一走上台,就一定要进入一种表演的状态,即是“忘我”,说书也是如此。说书先生一上台,必须聚精会神,努力调动自己的想象力,调动自己的情绪,把听众引入规定的剧情和情绪之中,并且越快越好。如果演员在台上经常开小差,那么情绪肯定中断,气氛松散,书自然也不好听。因此,要努力做到忘记自己的私事,忘记自己的容貌而尽心演好书中无论美丑的角色,忘记身在书台而进入到书中的时代场景和人物的内心。但是“忘我”却并不容易,我深有体会,上海苏州等大城市的听客喜欢听唱,但在农村书场,则恰恰相反,你一唱,他就站起来上厕所,演员难免走神,说书质量大大降低。这样的书,非但抓不住听众的情绪,自己说得也很吃力。所以,要尽量做到忘记一切,不受干扰。
总之,“说噱弹唱演”,只有相辅相成,才能说好每一部书,起好每一个脚色,使人物更丰满更有立体感,仿佛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站立在书台上。我做为一个评弹演员,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学无止境,前辈老先生的许多表演形式和手法都是宝贵的财富,值得我去学习和借鉴。我既然选则说书作为我的职业,就要说好唱好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