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巴蜀画派
2011-10-21钱来忠邓涛
钱来忠 邓涛
[摘要]四川(重庆)古称巴蜀,自来山水雄秀俊奇,人杰地灵。巴蜀画派在历史上曾光彩叠现,影响中国画坛格局。元明以后(包括新中国时期),尽管有张大千等大师出现,但巴蜀地区的国画体系整体上处于式微状态,长夜无歌,暗淡了巴蜀画派的色彩。当代中国艺坛推陈出新,巴蜀艺术应有新的光辉闪耀。
[关键词]巴蜀画派;理论构建;艺术灵魂;推陈出新
[中图分类号]G1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0139(2011)01-0152-6
四川(重庆)古称巴蜀,自来山水雄秀俊奇,人杰地灵。其山水气象万千,万壑奔流,空蒙变幻,其人文深厚奇宕,多灵异豪杰之士。同时,巴蜀也是画艺之邦,名手辈出,并成就了影响深远的画派名家。在中国美术史上,特别是五代至宋,巴蜀与中原地区、江南地区各擅其长。抗战八年以及新中国前三十年,巴蜀的美术界不仅云集了全国的精英,而且从当代艺术崛起的角度来说,凸显出了特殊的光彩,甚至影响了中国美术的格局。当代中国艺坛,京派、海派、浙派、吴派、长安画派、关东画派、黄河画派、岭南画派等各有声誉,而巴蜀艺术流派源远流长,人才辈出。应有新的光辉折现。
一、巴蜀画派的源流
巴蜀艺术的瑰丽灿烂,首先可以在有四千年左右文明史的三星堆、金沙感受到,众多铜人、铜像、兵器、玉器、摇钱树、象牙雕刻等等,那样的气势恢宏又精巧万分,代表着当时文明最高的艺术成就之一,尤其青铜人物造型和黄金制品在远古中国美术史上独占一席;今天金沙太阳神鸟又成为举世瞩目的中国文化遗产标志,可以说,三星堆文化、金沙文化直接开启了巴蜀艺术的先河。其后,与之一脉相承的,汉阙、王晖石棺雕刻、东汉画像砖以及王建墓雕刻等,在中国美术史上都有特殊的价值。中学课本画像砖《弋射》之美大家已耳熟能详。唐、宋以降,四川广元、乐山、安岳、荣县、大足等石刻群落,既有印度、中亚的色彩,又有中国远古的遗风,不仅是佛教瑰宝,亦堪称中国古代的雕塑精品。其中乐山大佛全国最大,安岳一地石刻总量全国第一。
从绘画艺术方面说,没有名家和大家,就不可能有传世杰作,一部美术史,就是名家名作的金色链条。隋唐时期,吴道子来川以后,创作了美术史公认的杰作《嘉陵江图》;美术史上许多名家或居于蜀,或生于蜀,或成就于蜀,如梁令赞、卢楞迦、王宰、孙位、张素卿、贯休、刁光胤、赵德玄、黄荃、石恪等。据史称,王宰(公元766-?),善画山水,气韵高古。诗圣杜甫有诗赞之“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孙位画入逸格,在中国画史上亦不多见,现有作品《高士图》传世。张素卿(公元844-约927年),山水人物皆精,被尊为“一代画手”。刁光胤(约公元852-935),作画工致浓丽,史称其为五代北宋院画之祖。
在纸本出现之前,壁画是重要的美术形式。唐代,成都大圣慈寺、应天寺等若干壁画使成都成为中国壁画的重镇之一,这些寺庙可以说就是历史上一个个著名的美术馆。据历史记载,长安寺庙的壁画也多有四川画家参与。
五代十国至宋,是四川绘画艺术的鼎盛时期,如前所述,也是中国最早的画派一一“黄筌画派”卓有影响的时期。其时,在中国,四川与南唐成为人才辈出的艺术中心。顺便应该提到的是,综观中国画艺历史,中原最早发展起来。秦时收巴蜀,此后巴蜀多次成为国家的大后方。唐时,三代皇帝奔蜀,带进众多杰出画艺人才,因此,晚唐以后特别到五代,蜀地储备了若干画家,绘画蓬勃发展,成为全国绘画艺术的重镇,至有宋人李之纯所说“举天下言唐画者,莫若成都之多”,《益州名画录》亦言“五代时益都多名画,富视他郡”。江南继起,南唐成为江南绘画昌盛之始,时间愈往后推移。其画家及其艺术影响愈大,中国美术史上呈现的中原地区、西南地区、江南地区三大艺术重地由是而形成。从此,中原、巴蜀、江南构成的中国绘画艺术三大版块的格局绵延相续,以迄于今,此一格局大体未变。
五代,四川设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画院——翰林图画院,许多优秀画家聚集其中,领军人物便是黄筌、黄居寀父子。黄筌(约903-965),成都人,历仕前蜀、后蜀、北宋,供职画院40余年,擅花鸟,兼工人物、山水、墨竹,撷诸家之萃而自成一派。黄筌艺术在有宋一代,可谓大矣,上至皇帝、王公贵胄、文武大臣,多有受其影响者,其时,院体花鸟画,诸法备至。之后,南唐出了徐熙,其画风迥异于院体。沈括《梦溪笔谈》说:“诸黄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精细,几不见墨迹,但以五彩布成,谓之写生”。黄筌与其子居宝、居寀等画格调富丽,成为北宋画院“院体”的标准。画迹有《桃花雏雀图》、《海棠鹁鸽图》等。传世作品《写生珍禽图》卷,用笔严谨、精练,设色华丽,形象刻画生动逼真。黄筌父子的画体在中国古代花鸟画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北宋《宣和画谱》中辑录黄氏父子入藏宣和内府作品多达922件,为全国之冠,且称“筌、案画法,自祖宗以来,图画院为一时之标准,较艺者视黄氏体制为优劣去取”。他们稍后的石恪,在蜀中则发展出另一种大写意画风。石恪善水墨人物,代表作有《二祖调心图》等,史称其画“不守绳墨,多作戏笔,人物诡形殊状,唯面部手足用画法,衣纹皆粗笔成之”,是中国水墨的写意人物画的开山宗师。
北宋贞宗、神宗时代,文同、苏轼崛起,诗词书画精妙,真草篆隶兼善,其文人画风继王维之后,开创了中国文人画派。文同(公元1018-1079),四川盐亭人,字与可,最善画墨竹,代表作有《墨竹图》等。其所画墨竹,潇洒多姿,浓淡五色兼具,自称“竹如我,我如竹”。苏轼是他的表兄弟,深受其影响,有诗赞曰:“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与竹化,无家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凝神。”画坛吴镇等不少人师承文同画竹并取得新的成就。
苏轼(公元1037-1101),四川眉山人,号东坡居士,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文学和艺术天才,文为“唐宋八大家”翘楚,词乃豪放派之祖,书法为“宋四家”之一,在诗词、文章、书画等方面均取得登峰造极的成就,成为中国文人的最高典范。在绘画方面喜画墨竹,还喜用朱笔写竹,称为“朱竹”。米芾说他“作墨竹,从地—直起至顶。余问:何不逐节分?日:竹生时,何尝逐节生?”亦善作枯木、怪石、佛像,用笔奇古。其论书画均有卓见,影响深远,第一次提出“士人画”(文人画)说,论画力主“神似”,提倡“诗画一律”、“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为“文人画”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有元一代,四川因抗元中坚,战事绵延,致使艺事降至低谷。下到明朝,四川社会安定,经济发展,寺庙兴隆,一度以壁画和木板年画享誉全国,至今保存完好的壁画尚有新津观音寺、剑阁觉苑寺、广汉龙居寺、蓬溪宝梵寺等,堪称国之珍稀。同时,民间艺术崛起,四川绵竹年画不仅仅是中国四大年画之一,而且其绝品《填水脚》更是中国民
间年画的绝品。画家方面则有元末明初嘉州人杨基,工书善画,师法文同、苏轼,善画山水竹石;徐贲(公元1335-1393),擅画山水墨竹,师法董源、巨然;此外,尚有倪端,工道释人物山水;吕潜,善画花卉;卓小仙、曹学、苏致中等皆称善一时。
清朝以降,以张问陶、龚晴皋为代表,学问、文章名重艺坛,在其影响下,四川画艺逐渐恢复了生气。张问陶(1764-18141,遂宁人,号船山。张问陶才艺颇富,诗、书、画兼擅,其诗有“太白少陵复出”之誉,被誉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书师米芾,画工花卉、山水、人物,纵逸天然,风致潇洒,笔墨狂纵,近于徐渭,尤善画猿、马、鹰、鸟等。杨守敬说他:“绝不依傍古人,自然大雅,由于天分独高,故不师古而无不合于古”。
龚晴皋(1755-1831年),以诗、书、画名于世。其画纵横恣肆,雄奇壮阔,元气淋漓,被人称为“大家纵横有奇气”,重庆和四川民间也有“家无晴皋画,必是俗人家”之说,至今仍有众多书画作品流传于世。竹禅(1825—1901),著名僧人,著有《画家三昧》6卷。擅长书画、金石雕刻,其水墨人物、山水、竹石、罗汉佛像,自成一派。其墓前有联日:“携大笔一枝,纵横天下;与破山(禅师,扬州八怪之一)齐名,脍炙人间。”马骀(1885~1935),清来民初著名画家、美术理论家和教育家,黄宾虹为其画谱作序称:“马君企周,画宗南北,艺擅文词,众善兼该,各各精妙”。
其他尚有,何朝品师法黄慎,善人物、仕女,吴作霖擅花鸟、人物,将浙派风格带进四川;李明智,师法高其佩,能山水、人物;李寄园,善小写花鸟;周开绪,善花鸟,颇有天池、白阳之神韵;侯子步,山水颇有灵气;常琢之,人物山水俱佳;张信侯,师法白阳、恽寿平、王石谷,门下所出名家甚多;张溪元,墨竹、雪竹,独具个性;张寒杉,擅花鸟,后任陕西美协主席、文史馆馆长;陈云龙,善花鸟,师法元人;曾延年,日本东京美术学校毕业,与李叔同共创“春柳社”,善人物;刘秉堃,山水画最精,有大家气度。
与此同时,张善孖、张大干等大家崛起,四川乘抗战东风,以大后方的优势,广纳四海俊杰,遂成为全国文化艺术的重镇。川人中冯灌父、陈子庄、江梵众、冯建吴、吴一峰、朱佩君、刘既明、包秉承、陈仲连、阎松父、赵完璧、孙竹篱、李琼久、伍瘦梅、姚石倩、苏葆桢、赵蕴玉、张采芹、刘止庸、晏济元、黄稚荃、岑学恭、黄纯尧、刘伯骏、李文信等皆一时之秀,成为一个个知名的艺术山峰,当然这其中最有影响的当是张大千、陈子庄。
张大干(1899-1983),四川内江人,十岁随母、兄姊学习花草虫鱼,天姿卓绝,才情横溢,博采众家,深得诸大家神髓。张大千画路极宽,一直可以从四王上推宋元,甚至到唐和魏晋南北朝。他曾对石涛、八大山人、渐江、倪云林、徐渭、陈洪绶、沈周、唐寅下苦功,尤有“石涛专家”之誉,所作假石涛常被人当作真迹珍藏。三十年代便有“南张北齐(齐白石)”之说,四十年代初,张大干用近三年的时间,率众弟子远赴敦煌,对敦煌壁画进行系统整理和临摹,深研北魏隋唐艺术,成为张大千艺术发展的一大关钮。张大干的画题材广泛,主要有山水、仕女、工笔或写意花鸟等。其山水画量大质高,风格多样,精细与豪放并存,尤其泼墨、泼彩,瑰丽、雄奇,彩墨争辉,烟云满纸,突破传统,为中国画开劈了新境。晚年张大千所作《长江万里图》、《庐山图》等成为中国艺术的不朽杰构。张大千还擅仕女,尤喜画荷,墨荷、朱荷、白荷、粉荷、钩金之荷、晴荷、雨荷、四季之荷,情态万千,水墨淋漓。张大干还是一位大书家,独创“大千体”,绘画理论也建树良多,兼写诗为文,是不可多得的全才艺术家,被徐悲鸿誉为“五百年来第一人”!其兄张善孖(1881-1940),号虎痴,擅画虎,抗日战争中,以《怒吼吧中国》、《雄狮图》等驰誉中外。
蒋兆和(1904-1986)则是从四川走出来的著名人物画家。抗战中,他倾力创作了长26米高2米的巨幅水墨人物画《流民图》,堪称敌占区中国画家留给人民的不朽杰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蒋兆和继续探索,借鉴西画造型艺术,用水墨画的方法,革新和发展了中国人物画,独创一派,其所画的一大批人物画如《毛主席和少年儿童》、《杜甫》、《李白》等成为中国人物画中的珍品。
冯灌父(1884-1969),四川广汉人,四十年代就被张大千誉为“蜀中一枝笔”,擅山水花卉和古装人物画,兼善书法。
陈子庄(1913-1976),四川荣昌人,曾受教于齐白石、黄宾虹,书画、诗词、金石、绘画理论均成就不凡,书法和绘画均为超一流,其所画山景水景乡景,质朴自然亲切,令人神往,花鸟则神韵天成大气,成为现代文人画最杰出的代表。其笔墨的天趣直追八大,笔墨的自由状态达到当今中国的最高境界,其生动之意当今中国无人可及,笔者誉之天下第一。与同期的黄秋园相较,一为层层相因,一为开天辟地。
李琼久(1908-1990),四川乐山人,创立了嘉州画派,名重一时。他擅长以猪鬃笔写山水花鸟,境界奇美,气势雄浑,动人心魄,在北京等地作画时,与李可染、陆俨少等大师笔会,他纵笔写纸,汪洋恣肆,令四座皆惊。石鲁看了他作画,曾写道:“峨嵋(指李)何其高,我何其小也。”同时,他还善书,取法东汉文字,手法新颖。
冯建吴(1910-1989),四川仁寿人,石鲁之兄,曾邀请黄宾虹入蜀讲学,书画笔力雄健,苍郁浑厚,大气磅礴,不仅突破前人,且独创新境。吴一峰(1907-1998),浙江平湖人,陆俨少同学,1932年随黄宾虹入蜀,后旅蜀66年,号称大走客,走遍名山大川,书画、诗词、金石兼擅,所写游记典丽清真,其画,工笔、兼工带写、写意、水墨、青绿、长卷、立轴、小品等皆精。
李斛(1919-1975),四川大足人,善画人物,与蒋兆和异曲同工,开创了中国人物画的新面貌。
考察巴蜀画史,还有一个重要而独特的现象,即是外省画家人蜀,尤其以唐末和抗日前后时期为最。以抗战前后时期为例,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李可染、傅抱石、陆俨少、钱瘦铁、黄君璧、陶冷月、吕凤子、萧谦中、林散之、钱松岩、吴镜汀、黎雄才、关山月、郭传璋、祝大年、张文俊、吴作人、吴一峰、吴冠中等等先后多年多次入蜀或居蜀,他们不仅感受巴蜀的自然与人文,又与巴蜀画家群体互动、交流和砥砺,使蜀中画家获益弥多,更成就了他们自身成为大家风范,对中国现当代艺术精神和艺术史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和贡献!
谈巴蜀的绘画艺术史,除了前述的古代部分以外,由远及近,则尤其应该重视新中国成立后巴蜀地区取得的重大艺术成就。
整个二十世纪,是西方主义绘画在中国繁衍的历史。如四川美院的李有行、沈福文、刘艺斯、张仰俊等教授都是从法国、日本、德国等国留学归来的名家。李有行在水彩、水粉画及染织工艺上居于国中上乘,被海外文化人称为“东方色彩
大师”。沈福文精于漆器工艺,他所研制的磨砂漆画是中国漆画的最高水平,生前即享有漆画大师的称号。刘艺斯是研究并践行印象主义绘画的名家,在他培养下成长起来的著名油画家何孔德一直是军旅油画群中的骁将。张仰俊是李有行先生的学生,又是留学归来的名教授,其色彩教学远播海外。
抗日战争期间,雕塑大师刘开渠先生为四川创作了赫赫有名的“川军将士”等雕塑,兹后,还培养了郭其祥及叶毓山、龙德辉、伍明万、王官乙、赵树桐等中国雕塑名家,正是这批被全国公认的雕塑界“五虎上将”,带领学生创作出了名振海内外的巨型群雕《收租院》。叶毓山还创作了毛主席纪念堂坐像、红军长征纪念碑等著名作品。
与四川美院并肩前行,被全国公认的四川版画群体在四川美协的领导下,取得了全国瞩目的成绩,组画《抗日烽火》、《红岩》插画、《南方来信》、《奴隶创造历史》以及《初踏黄金路》、《蒲公英》、《草地诗篇》、《大江东去》等等,都在当时的国内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李少言、牛文、吴凡、李焕民、徐匡、丰中铁、林军、宋广训、吴强年、阿鸽、达瓦等名字饮誉全国。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四川美院涌现出F--批青年才俊,他们成了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先锋。罗中立、张晓刚、何多苓、周春芽、高小华、程丛林等,在对历史的深刻反思中,前卫地接受了西方主义艺术家的合理因素,保持了中国传统艺术家的核心价值观,创作出了以油画《父亲》为代表的一批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在国内、国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们在前面大篇幅地介绍了巴蜀画派的历史,那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画或水墨画历史。今天,所谓真正意义上的巴蜀画派只有在上述诸多辉煌的人物和作品中才起到了承接历史辉煌的作用。
行文至此,我们的论述似乎出现了悖论:在画派的概念上模糊了画种的概念,但我们又认为,不同的画种所散发的光辉,会使一个区域共享精彩;同时,我们还认为,站在民族的立场上,凸显中国画或水墨画问题在当前具有较为迫促的意义。毋庸讳言,由于元明以后包括新中国时期(除马振声、朱理存、张文瑞等创作的优秀水墨画作品外),巴蜀地区的中国画处于式微状态,长夜无歌,暗淡了巴蜀画派的色彩。
二、开创新巴蜀画派
(一)京派、海派等画派对巴蜀画派的借鉴与影响
一个地域画派,除了自然、历史的关联外,还须要有共识和目标,须要有代表人物、代表作品,也需要有学理支撑。因此。通过对京派、海派、吴派、浙派、岭南画派、长安画派等的研究是打造新的巴蜀画派的重要参照。京派是元、明以降北方画派和北宗的代表之一。京派比较注意吸收南北宗的精英和精华,比如山水画,既有北方的强悍与雄势,又吸收了南宗的多样和婉约。近代京派的代表人物齐白石是南方人,入京后用南方的传统去改造了京派,形成了京派浑厚的气象。海派与京派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吸纳人才,海派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任伯年、吴昌硕等,都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同时,海派吸纳了西方很多绘画的因素,以任伯年为代表的任氏几代人把西方水彩画的技法和中国画工笔、写意技法很好地进行揉和,产生了新鲜的视觉形象。后来的刘松年、刘海粟等留学西方的油画家回到上海,和海派的中国画互为影响。加之有吴门画派、浙派、黄山画派的支持,海派成为中国画艺的中坚流派之一。吴派,早期以南唐群体最为耀眼,明、清则名家辈出,对中国美术影响极大。现代则以傅抱石、钱松岩等为代表,开创了金陵画派,为吴门画派的后续。浙派,先期较弱,后以大师潘天寿、林风眠、陆俨少等及包括西泠印社的一批饱学之士,又集聚了一批在现代中国美术学院等有影响的画家,形成了强大的浙派阵营,并使浙派和吴派比肩而立。岭南画派是由居廉、居巢开先河,继之又有高剑父、高其佩、高奇峰及赵少昂、关山月、黎雄才等名家,背靠中国艺术的深厚传统,又以开放的视野面向海外,所以画风颇多变异。虽然岭南画家自己并没有承认他们是一个画派,但以地域和画风而获得画界和社会的公认。长安画派,应该说自唐代始即集国之强势,影响独大。但时下称的长安画派则是建国后才确定的,以赵望云和石鲁为首,他们的特点是面向社会、面向生活、面向民间,因此他们具有新时代的特征,反映现实性和革命性的题材众多,如石鲁的《转战南北》即是最具代表性的力作之-。值得一提的是,长安画派领头人之一石鲁是四川人,受乃兄冯建吴影响很大。
(二)在传统和西方主义背景下的新巴蜀画派
第一,新的巴蜀画派要有熔冶西方主义和民族传统核心价值观于一炉的理念,同时更要重视主客观世界的辩证关系,努力于艺术境界和水平的提升。当然,新巴蜀画派的表现力应在古老传统的基础上有世界性的视野和更内在的精神,其发展的维度、深度、高度都应该在实践推进下有一个新的定位。
第二,突显巴蜀的自然特色和人文特色,这是巴蜀艺术的两大着力点。吃透巴蜀人文自然的营养,深刻而多向度地、艺术而独特地表现巴蜀,整体提高巴蜀艺术个性、艺术品味,将是巴蜀艺术衰后起飞的重要命题。
“天下山水在蜀”,是因为巴蜀的自然具有中国东西南北共有的优长,更有自己独到的特点。傅抱石先生希望,四川艺术家不要辜负了四川的山水。傅抱石先生创作的黄金的时代就是在重庆金刚坡度过的,他是以一个艺术创造主体对艺术表现客体的博爱胸怀在对待巴蜀的自然,这是值得我们深深景仰的地方。陆俨少在四川走过了两条大江,一条长江,一条嘉陵江,逐步实现了其画作的变法。在三峡、嘉陵江,他解决了山林云水的问题,后来到井岗山,又解决了流云飘雾留白的问题。黄宾虹先生夜雨观青城,月夜游奉节都有完全特殊的感受,并且生动地落实在他的作品中。此外,还有齐白石、徐悲鸿等诸先生在巴蜀的生活及艺术实践都是我们巴蜀艺术家学习的典范。总之,老路要走,新路要探。
巴蜀的人文特点,值得打造新巴蜀画派时深入研究。人文的特色似可从两个方面看,一个是反映四川的历史人文特色,一个是以四川或以巴蜀的独特的人文关怀、人文视线去透视世界的人文。通过反映眼中的世界,通过作品,去与世界对接,使作品具备民族性的同时,也具备世界的审美性,使人们能够接纳和喜爱。
另一个方面,巴蜀文化从来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文化,深刻反映巴蜀的多民族性及其民族特色,会扩大我们的创作空间。
此外,我们建议,从方法论上要把自己的强项发挥到极致,包括当代艺术和传统书画艺术的强项。应当把从汉唐到五代两宋直至抗战和建国后四川的艺术发展历程作深入细致的梳理,从中真正找到自己的特色和强项。同时,对比研究中国艺术与世界艺术的异同,对比研究四川与全国的异同,寻求嫁接优势。
(三)构建新巴蜀画派的重点
任何画派,都是在共识基础上通过创作实践自然形成的;同时也都基本由艺术家、作品、理论三方面构成。
1、建设一支高水平的艺术家队伍。画派的中坚和支撑力量都是体现在社会有广泛影响的名流--和活跃的艺术家群体之中的。
首先要推出一批标志性的人物。长安画派推出了赵望云、石鲁以及方济众等。四川也有这样的标志性人物,如张大千、蒋兆和、陈子庄、李琼久及健在的刘伯骏等,在艺术上,他们都是大家,可以作为构建新巴蜀画派的榜样。罗中立、周春芽、何多苓、高小华、程丛林是等当代艺术的榜样;叶毓山、李焕民、吴凡、徐匡等是雕塑版画的榜样;马振声、朱理存以及省市画院里的名家、省市美协里的名家、艺术院校里的名家也都是榜样。把榜样的力量团结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带头作用就可以充分发挥出来。
其次,在全省着力扶持一批有广泛社会影响的非常个性化的中青年艺术家群体,不断扩大新巴蜀画派的阵容。为什么要强调个性化中青年群体呢?其一,中青年群体是一个画派未来的中坚。其二,因为这个世界越是全球化,就越需要个性化的艺术表达。
此外,还有从四川到全国各地去发展的著名艺术家也都是巴蜀画派应该借重的力量。
除美院群体、美协群体、画院群体以外,还应重视地方性群体的尖子人才,紧密团结他们并使之成为新巴蜀画派的重要力量。
2、构建特色化的巴蜀艺术品格和美学思想。新巴蜀画派应当体现鲜明的地域特色、人文特色、民族特色、艺术特色,并以此构建新巴蜀画派的独特的美学思想,使艺术有灵魂,使新巴蜀画派立于艺林而无愧色。这必须进行艰苦的理论总结和艺术创造。
在巴蜀艺术美学思想的构建中,应突出巴蜀的自然特色和艺术特色,随着新巴蜀画派的推出,使我们的美学理论体系更趋完备。林木、黄宗贤、张颍川、陈然等等是四川艺术评论的佼佼者,新巴蜀画派的构建,需要一大批这样的专家来进行理论的阐扬、创作的总结和问题的探询,一旦理论研究和艺术评论与艺术家和社会形成了互动交流,新巴蜀画派才会有良好的学术环境和社会环境。
(责任编辑王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