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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课改的理念是更进一步教学相长
——以课堂讲《药》答学生问为例证

2011-09-30

中学语文 2011年7期
关键词:夏瑜秋瑾鲁迅

涂 拉

新课改的理念是更进一步教学相长
——以课堂讲《药》答学生问为例证

涂 拉

目前,高中课改活动正在紧张地进行,引起媒体的关注,报道“教改后的课堂,照本宣科行不通。尤其是语文课上互动性强,老师提问调查多,注意对学生动口、动脑、动手的训练,特别要求学生做好课前预习,因而教师备课要花比以往多得多的时间。”

新课改的理念,是要求教和学更进一步地互相促进,教师和学生共同提高。教学相长表现在“课堂提问”上是指:教师点名学生提问,这时教师是主动的,是有意调查考问;学生是被动的,是临时应声作答。但冷不防也有学生起立向老师提问,这时学生是主动地请教,往往是有备而来,是课前预习做得好的表现;老师则是被动地应对,为给学生“解惑”,甚至不得不“临阵磨枪”。我把这种提问叫做“双向的教学互动”,应当鼓励学生自由发言,这样互补互益,更有助于提高教学质量。

因此,我备课的时候,虽然有赖人民教育出版社配套的《教学参考书》相助,但不能只满足于此。在走上讲台之前,一是要求自己把要讲的这一课的内容结合《教学参考书》中的提示弄懂弄通,化为己有;二是要求自己“博览”,凡与这一课的内容相关的知识,本着“拿来主义”之精神,尽可能充实自己,为我所用。如此合二为一,则“有备无患”。例如,我讲鲁迅的小说《药》时,学生有备而来,突然发问,而我早有准备,当场应声作答,就是如此。

问:老师,您说《药》的主题是通过夏瑜被反动统治阶级杀害及华老栓们对他牺牲的反应,揭示了旧民主主义革命脱离群众的致命弱点,显示出唤醒民众,使其摆脱封建阶级的精神毒害的重要。这是作品中描绘的社会生活内容所表现的中心思想,是作者的主要创作意图和要说明的主要问题。我想请您再明确讲一讲:小说的主题,是否就是作者要说明的主要问题?还有,《药》所描写的主要内容和《药》的主题是不是一回事?

答:“主题”这个概念,本来是文学艺术创作中的一个专用术语,是翻译过来的一个名词。《药》的主题和《药》所描写的内容不是一回事。主题是蕴含在小说所描写的生活图景之中,但小说描写的内容却不能代替主题。主题与问题,也不是一回事。主题不是作者在作品中所提出的问题,而是作者对要说明的主要问题所持有的观点及评价。你们看过《白毛女》吗?人们问“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白毛仙姑?”这是《白毛女》要说明的问题,但不是《白毛女》的主题。只有经过提炼,得出的中心思想“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才是《白毛女》的主题。

问:老师,您说“主题”这个名词是翻译过来的。在中国叫做“立意”,就是指“主题”。这可不可以说《药》的“立意”就是作者鲁迅的创作意图?

答:作品的“立意”与作者的创作意图几乎密不可分,但还是称“立意”为宜。鲁迅写《药》的创作意图,可以从两方面的内容来看:一是写了群众的愚昧,二是写了革命者的悲哀。这二者的关系在于革命者的悲哀是由群众的愚昧而来的,揭露了这种愚昧,“引起疗救的注意”(引鲁迅语),这就是作者的创作意图。这一创作意图在《药》里得到了形象的体现:如果群众仍处在愚昧混沌之中,那么,即使是革命者为之洒下的鲜血,也只能做人血馒头的原料!

问:老师,您说一篇作品,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标题。好的标题能引起读者的兴趣,打动读者的心,使读者产生急欲读下去的强烈愿望,使读者产生鲜明的印象和难忘的记忆。因此,我觉得用《人血馒头》作为标题比用《药》作标题更能吸引读者的眼球,更能打动读者的心。鲁迅先生为什么不用《人血馒头》作标题呢?

答:用“人血馒头”作标题,确实比用《药》作标题更能刺激读者的“眼球”。但拟制标题首先应该想到标题的作用。因为标题和主题有比较密切的关系,有的标题是直接揭示主题思想的;有的是提出问题而发人深思,引导读者深入地理解作品主题的;有的是形象地概括作品思想意义,一定程度上暗示作品主题的。一般来说,主题必须在动笔之前确定,而标题则可以在写作之前拟定,也可以在作品写成之后再加上去。至于鲁迅先生为什么选定“药”为标题,因为“药”更能揭示主题,有助于读者理解这篇作品的内容,即它所反映的是辛亥革命前的社会现实,写的是华、夏两家的悲剧。在小说中,“药”就是人血馒头,是蘸了革命烈士夏瑜的鲜血的馒头。华小栓吃了这样的馒头,当然救不了生命。悲剧揭示了革命烈士即使牺牲了生命,也不被人理解,广大人民群众仍处在愚昧无知、麻木迟钝的状态之中。在鲁迅先生看来,这就是国家和民族的痼疾。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的文章中曾经说“我的取材,多来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痛苦,引起疗救的注意。”所以他选择“药”作标题,含义十分深刻,意在启示人们去探求疗救中国病态社会的良药。中国古称“华夏”,《药》中华、夏两家代表中国或暗喻中国。标题是作品的命名,相比之下,以“药”作标题,不仅起到了揭示主题的作用,而且起到了概括情节和连接线索的作用。《药》有振聋发聩之力,而《人血馒头》却有哗众取宠之嫌。

问:老师,您刚才说“动笔之前,就要明确主题思想”,这是不是允许搞“主题先行”?

答:不是!主题是作者在生活中,通过对生活的观察、体验、研究、分析,从而对生活中的某些问题,有所感触,有所发现,有所领悟,逐渐形成的对生活的见解和主张。前面提到鲁迅先生说过“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痛苦,引起疗救的注意。”这正说明:当作者确信自己的认识反映了客观生活的本质,对广大读者有一定的教育意义,并且产生了要写出来的强烈愿望时,作品的主题才产生了。而“主题先行”则是主题本身不是来自生活现实,却是来自“某些人”的头脑的主观意念,来自某种脱离生活实际的政治需要;根据“需要”,先于生活,先于事实确定一个“主题”,让写作者去编造一些故事情节,设置一些人物关系,达到图解、验证那个先验而成的“主题”之目的。

问:老师,您这是说主题来自客观生活现实,而不是来自作者的主观意图是吗?

答:你不能这样理解。主题具有它的客观性,它是小说题材的全部思想意义的集中概括。但不能说主题跟作者的主观意图没有关系。应该说,主题不仅具有它的客观性,同时又具有它的主观性,这是指作者的思想、世界观对于主题的提炼起着重要的“烛照”作用。我们常说“一篇文章只能有一个主题(即使是长篇巨著的“多主题”作品,也只能有一个“基本主题”亦称“正主题”),而写一个事物可以提炼出几个主题。”同样是《药》的题材,例如夏瑜被清政府投入监狱时还要劝牢头造反,说“这大清天下是我们大家的”;牢头阿义打了他,他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和胆怯,反而觉得阿义可怜。这些情节,如果让《药》中的驼背五少爷去写,一定会写成一篇以《疯子夏瑜》为标题的作品。

问:老师,您说《药》的素材来自生活现实,包括《狂人日记》所记的“从易牙的儿子,一直吃到徐锡麟……去年城里杀了犯人,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还包括《鲁迅全集》第一卷《药》的注释所注的“篇中人物夏瑜的姓名是由清末革命者秋瑾而来”等当时社会生活中的真人真事。那么,这些真人真事,当然同样包括在《药》的题材之内。对不对?

答:不对!素材与题材,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所谓素材,是作者从社会生活中摄取而来尚未经过提炼加工的原始材料,它们往往是感性的、零碎的、分散的、不系统的。例如“吃人”之说,反清革命党人徐锡麟被清政府捕杀后,刽子手挖出徐的心肝“炒食净尽”;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又例如“篇中人物夏瑜的姓名由清末革命者秋瑾而来”,从地点看,秋瑾被清政府杀害的刑场是绍兴古轩亭口,夏瑜被杀的刑场也是“古轩亭口”;再从姓名看,《药》中夏瑜是明显影射秋瑾的。鲁迅先生精通中国格律文学中的对联文体,以“秋瑾”对“夏瑜”是一副非常工整的二字联,即字句对等、词性一致、结构对应、节律对拍、平仄对立来形对意联,使人一看便由“夏瑜”联想到“秋瑾”。这些原始材料,都作为素材进入了作者的视野,并被他有意识地采撷。但不能说《药》的题材包括了这些,而只能说《药》的题材来源于这些。《药》的题材,是作品中具体描写的、体现主题思想的一组完整的生活现象,它来源于社会生活,是作者对生活素材经过选择、集中、提炼、加工而成的。再说,“题材,具有不可分性”,一篇作品,无论长短,只能表现一个题材,并且如同《药》一样,必须有“人物”“情节”“环境”三个要素,是缺一不可的!

问:老师,您讲《药》的时候,引用老舍先生的话,说“文艺主要是创造。但不像工厂那样制造了大量的、一个样子的产品。文艺产品是多种多样,五光十色的。它能创造人。作家不能随便在大地上添一座山,加一道河,我们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我们能创造人。这一点,作家和‘上帝’差不多。”您说鲁迅先生就创造出不少人,《狂人日记》中的狂人,《阿Q正传》中的阿Q,《祝福》中的祥林嫂,他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形象非常鲜明突出。但是,您却没有说《药》中的主要人物究竟是哪一个?

答:一般的说法是“华老栓”,因为这个人物着墨最多。不过,我认为,谁是主要人物,并不能以着墨多少来认定,而是看写出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没有。鲁迅的本事,是只用一两句话甚至只用一两个字就把人物写活了,让读者忘不了。他在《药》中写夏四奶奶上坟一节,本来她儿子是个英勇的革命者,是被清政府冤杀而壮烈牺牲的。老母亲上坟必然是满腔悲愤,见了人也必然是理直气壮的。而鲁迅写这位老母亲“忽然见华大妈,坐在地上看她,便有些踌躇,惨白的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这“羞愧”二字大出读者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又从另一个侧面揭示了旧民主主义革命脱离群众的致命弱点,写出了夏瑜之死难并没有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只是给自己的母亲带来了悲哀和羞愧。儿子明明是为解救万民而牺牲的,却不被万民所理解。在封建统治阶级迷信思想的毒害下,处于愚昧状态中的劳苦大众认为凡受官刑斩杀的犯人不光彩,其家人也被视为“罪犯的家属”。在这种社会舆论重压下,加深了夏四奶奶的悲哀,老母亲只认为儿子是冤死的,但是被朝廷斩杀则是莫大的屈辱。所以用“羞愧”二字形容那个典型环境中的夏四奶奶的心理,真是入木三分。如此悲情似海深,使人读到“羞愧”二字不禁悲从中来!我认为,夏四奶奶这个人物,也是中国文学长廊里的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华、夏两家母亲同时上坟一节,是艺术想象的产物,即所谓“虚构”。艺术虚构,要创造出现实生活中并非实有,而在情理中又必然存在或应该存在的人生图画。鲁迅谈自己如何塑人物时说过:“人物的模特儿也一样,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虽说夏瑜这个人物来源于秋瑾,但夏瑜决非秋瑾,连性别都不同。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是无法同小说中的人物“对号入座”的。如果能够“对号入座”,那就一定不是小说,而是纪实文学作品了。

问:老师,您说《药》的构思精湛,线索分明,紧紧围绕“药”展开故事情节,安排了一明一暗两条线索。您要我们给小说的四个部分各拟两个字说明进程,然后给小说的明、暗并行的双线结构画一个示意图,并说明这样安排结构有什么作用。下面是我们参考有关资料学着画的一个示意图:

第一部分:一个买药,一个被杀——两者是这样连接起来了。

第二部分:茶馆里“吃”与“被吃”——两件事进一步交织起来了。

第三部分:茶馆里“谈”与“被谈”——两件事更进一步交织起来了。

第四部分:最后两位母亲相遇于坟场,“吃者”与“被吃者”都得到了同样的悲剧结果,两件事便完全融在一起了。

老师,我们想,如果把夏瑜这条暗线写成明线,把华老栓买药变成暗线,岂不是更能表现辛亥革命吗?

答:这张示意图说明同学们不仅“动口”能力加强了,“动脑”“动手”的能力也大大加强了!由此可见同学们对《药》的结构非常熟悉,列出的这四个场面,作正面描写,各个场面的配置就像剧本的四幕戏,非常匀称。明线与暗线本无关系,《药》的作者通过一个人血馒头,把这两条本无关系的线索巧妙地结合起来了。在这张示意图中,《药》的故事情节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四个阶段展开得井井有条,“情节是人物性格发展的历史”,《药》塑造了几种类型(先进的、落后的、反动的)人物的思想、性格,都是在故事情节中得以展现的;作者的创作意图即倾向性从这四个场面的情节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正如《药》的“课文提示”所说的:这两条线索的汇合,进一步体现了作品的深刻主题,而且微妙地表现了作者的创作意图——“我往往不恤有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添了一个花环,……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因而收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但是,如果按有的同学的设计《药》的结构,把夏瑜这条暗线写成明线,把华老栓买药写成暗线,《药》的主题就成了重点歌颂夏瑜坚贞不屈的革命品质和英勇牺牲的精神,当然也不错,但决不可能表现出《药》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极为深刻的主题思想。因此,请同学们牢牢记住结构的中心任务,就是:寻求最佳的表情达意的表现形式,让作者的创作意图成为沟通主题与题材的“内在联系”,让传递形式成为沟通读者与作者“心灵共振的最佳形式”。

总之,这节课讲《药》答学生问,师生之间交流积极,气氛活跃,更进一步促使了教学相长,藉以实现新课改的理念。

[作者通联:湖北实验幼儿师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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