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局
2011-09-30程迎兵
● 程迎兵
三人局
● 程迎兵
最近这半年,闲人老程一直混迹在酒桌上,从这个酒局奔赴下一个酒局,几乎达到了“大宴每月有之,小酌无日无之”的地步。朋友们往往都是借着谈正事的幌子把他勾出来,然后一点正事不谈,东拉西扯五分钟后,直接奔酒而去,奔醉酒而去,直至喝成一桌世外高人。这种生活难免让人联想到糟践身体浪费生命,他也很想放弃与朋友们共进佳酿的机会,专心去写自己的回忆录。老程写回忆录的想法由来已久,而且名字都想好了,叫《我是有故事的人》。
老程的朋友都是忙人,他们嘴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很忙”。其实老程明白,“我很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谎言。他们似乎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举着“我很忙”的旗帜干些苟且之事,这从他们酒后的语言和表情上可以看出端倪。老程常挂在嘴边的话是:鄙人赋闲多月,愿意听你倾诉陪你聊天给你建议,关键是还为你保密。
这个“大家”指的是两个人——陈大平和孙大光。他们三个人时常聚饮,直把酒场当赛场,况且他们还经常以赛代练,一周至少大喝三次,且连续作战的本领都非同一般。但最近,老程发觉赛场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来自孙大光。
孙大光在赛场上的动作变得有点不自然。老程暗中观察了一番,发现他的不自然源自陈大平。对此老程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这两个朋友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故障,要不然孙大光怎么会一见到陈大平就不自然呢?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孙大光的动作尽管不自然,但全程领跑的能力没有丝毫减弱。白酒端起来一口灭掉,三两之后五瓶啤酒落肚,然后他眯着眼,等待老程和陈大平慢腾腾地捱过终点线。
在一次大酒之后,老程和孙大光踉跄着行进在回家的路上。孙大光看看老程,又看看路边的树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老程实在憋不住了,试探性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和陈大平有什么不愉快之事?孙大光说,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你那点破心事能瞒得住我?
是瞒不住你,你都是写回忆录的人了。孙大光把手搭在老程的肩膀上说,咱俩再去吃点烧烤,边烤边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我特别关注小事。老程说,烧烤就不必破费了,何况我早已走不动了,到前面超市买几听啤酒,我们就坐在马路边聊。
时值半夜,大街上几乎没人,只有不停闪过的车灯。老程和孙大光坐在临街的路牙子上,腿中间是一堆啤酒罐和几袋榨菜。
其实这是一件大事。孙大光咂了口啤酒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过你得守口如瓶,把它烂在肚子里,哪怕霉变了也不能向第二个人说起!老程朝路中间扔了个空啤酒罐,然后说,相信我就是相信世界。孙大光说,这真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告诉你吧,我已被折磨了一个多月,再不说出来我估计自己会疯掉。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这真是件难以启齿又见不得人的事。
一个多月前,我不是更换了台笔记本电脑嘛,因为要把以前旧电脑里的数据拷贝下来,像一些照片、下载的电影、游戏等。当时我是打算买一块移动硬盘的,但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买,一是也没特别重要的东西需要保存;二是这东西太娇贵。但那些东西一旦真丢了又有些舍不得,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陈大平,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有一块闲置的移动硬盘。没想到他热心无比,当天晚上就把移动硬盘送到我家了,于是我就请他小酌了一番。你是知道的,我们开始都是小酌,可喝着喝着就直接奔大酒去了。酒毕,陈大平对我说,你何时用好了何时还我,别着急,反正这段时间我也没空弄电脑。忙着呢,只是你别把它摔坏了,特别是酒后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了,你肯定把它摔坏了,陈大平找你赔块新的,而你又觉得他不够意思。是吧?老程顺着孙大光的意思往下猜。
闭嘴,别打岔。孙大光说,毕竟那是别人的东西,那晚回到家后,我就抓紧时间把旧电脑里的文件导入新电脑,然后再删除移动硬盘里的这些临时文件。等一切都忙完,我看了看时间,用时不到一小时。也许是酒喝大了的缘故,我当时一点睡意也没有,却又找不到任何事做。问题就出现在那个时刻,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逐一点开了那块移动硬盘里的所有文件夹。其实那块硬盘里也没有特别稀奇的东西,但我发现有一个根目录隐藏得很深,就仿佛你打开一个盒子后,发现里面还有若干个小盒子一般。最终,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打开了最内层的一个盒子。伟大的时刻来临了。
那是一组照片,共三张,拍得不是十分清楚,分别是一个女人正面、侧面和后面的裸照!这让我血脉贲张,第一个动作就是立即复制了一份;第二个动作就是赶紧关闭文件,然后迅速把它还给陈大平,在他未发现之前。我也正是这样做的,我连夜赶到陈大平家,亲手奉上那块“定时炸弹”,并且未做片刻停留即逃之夭夭。回到家,心绪难平的我坐在电脑前,那三张照片在我脑袋里始终挥之不去。再次打开那组照片后,我发现她绝对不是陈大平的老婆!是个很陌生的女人,年轻、貌可。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女人裸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但是,这个女人肯定跟陈大平有关,这就让我很难受了。我这样说并非我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感觉自己像个很业余的贼,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闯入了一个独身女性的家。
从那天夜里起,我就一直失眠,尽管后来我再也没有勇气翻看那三张照片。我不停地宽慰自己,还抱着一丝侥幸反复对自己说,陈大平不会发现的,那个女人更不会发现的……宛如念经一般。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究竟、是否、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了呢?孙大光喝干最后一滴啤酒后站起身对老程说。
老程站起身,踉跄了一下。他喃喃地说,艳照门,又一个艳照门,一个离我最近的艳照门。
孙大光说,行了行了,别念叨什么艳照门了。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老程说,据我判断,陈大平目前还没发现,那个女人也没发现,但我想,他们迟早一天是会发现的!你说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负责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吧。
老程虽然是个闲人,但要让他保守住秘密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在清醒的状态下他能守住一千个秘密,但在酒后混沌的状态下,这个世界就是他的世界,即便没人问他,他也可能主动说出那一千个秘密。当然,说完就后悔,觉得自己对不起人类。
其实,老程心里也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与孙大光的这个秘密密切相关。不是不足与朋友道,而是不能道,就像孙大光说的那样:难以启齿羞于见人。他觉得这个秘密很危险。听完孙大光的秘密后,老程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
因为孙大光在老程跟前道出了那个秘密,这直接导致三人酒局停赛一个月。这期间老程依然赋闲在家,深居简出。如果不是陈大平打来电话,他可能永远蛰伏下去。陈大平说,老程,晚上出来喝酒,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把孙大光也喊着。
老程的本能反应是:事已败露。既然也喊了孙大光,可能是要自己去主持个公道吧。酒桌上,三人一碰面,老程就发现陈大平表情严肃异常而且还略带痛苦,这让孙大光更加紧张。陈大平喝了口酒,语气平缓而低沉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闻所未闻的秘密。
什么秘密?秘密不都是闻所未闻嘛。孙大光迫不及待地问。
唉……梁山伯与祝英台那点事决非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陈大平突然转变语调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我这一个月来在家研究的最新成果!
老程和孙大光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老程说,你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吧!谁能跟得上你这节奏!
孙大光一脸释然地说,原来就这事啊,吓我一跳!这算什么秘密?
陈大平说,听我说。你们看,在“梁祝”故事的开始部分,伫立着梁山伯的英俊身影,他正形单影只地行走于游学的路上。这时,另一个出门游学的婀娜“男子”祝英台出现在他孤寂的视野里。这个陌路相逢的“男子”用“他”的秀丽、娇羞和温柔点燃了梁山伯的情火,促使他以“友谊”的名义与之同行,乃至结庐共居。
好像是这样。老程说,但这谁都知道。
陈大平说,你别急。你们看……经过三年的厮守,梁山伯对祝英台的同性恋和祝英台对梁山伯的异性恋完全成熟。接着是一场催人泪下的离别场景,祝英台请求梁山伯在适当时日前往祝府,而“他”将把“妹妹”许配给梁。由于梁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因而有意延误了约期,而后,又在出任鄞县县令的途中出其不意地过访祝家,见到了恢复女装后的祝,这才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最可怕的愚弄——他所钟情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这一打击最终损害了他的健康,使他在病痛中饮恨辞世。
一年后,祝英台嫁给马家,途经梁山伯的葬处,停舟而奠。从乡人口中意外得知梁山伯的真正死因——原来他的所爱不是她,而是一个男人!这一羞辱使祝英台痛不欲生,当即在梁山伯的墓前自尽而亡,以自我毁灭去发出最后的抗议。
这一离奇故事的结尾出现了双飞不散的蝴蝶。祝英台的蝶化暗示着一种对梁山伯的承诺,在她经过变形之后,梁山伯终于实现了自己对祝英台的爱情!
老程和孙大光瞠目结舌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大平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你们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梁祝”吧?感觉如何?
孙大光说,太先锋太雷人太解构了!实在接受不了!
老程思忖了半天,也没能走出这个弯弯绕。他说,你告诉我们这个秘密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开始关注同性恋这个问题了?
陈大平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原本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
老程说,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你是不是生活的某个方面出现了问题?
陈大平说,比如说,自古中国的婚姻都是劝合不劝离,所以我们的婚姻质量都特别低。人往往不是因为空虚寂寞而爱上一个人,很可能就因为爱上了那个人,从此寂寞一生。
孙大光说,你说的那个人是自己老婆吧?
你别乱插话。老程朝孙大光吼了一声后又对陈大平说,我感觉你今天的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你心里一定有秘密。快点告诉我,听你倾诉陪你聊天给你建议,关键还为你保密。
陈大平说,我哪有什么秘密,君子坦荡荡。
老程说,拉倒吧你,我都是写回忆录的人了,还能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小秘密?一个晚上都听你倒腾爱啊寂寞啊。你还有爱的能力吗?都四十岁的人了。
是啊,谁会爱上我这个白痴呢,我根本就不奢求别人会爱上我,当初结婚是“热情”的产物而不是因为爱。很多人为了防范痛苦的到来宁愿选择不爱,但我做不到。陈大平说着说着身体摇晃起来。
老程说,我说你有秘密吧,还不承认?是哪位女人让你酒量直线下降的?
胡蝶。陈大平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孙大光问老程,胡蝶是谁?
老程说,我怎么会知道她是谁!除非你现在能把他刺激清醒……
孙大光喝了口啤酒,然后朝陈大平大叫了一声,胡蝶!你怎么来了?
陈大平艰难地抬了一下头,然后说了句很长也很拗口的话:她忧伤时喜欢带上快乐的面具,而当快乐时忧伤又不肯轻易放过她。她……话未说完,又一头栽在了那碟“青椒土豆丝”里。
孙大光说,我估计现在就是真蝴蝶来了都不起作用。
老程说,爱是没得解释的。说到这里老程想笑,但没敢笑出来,陈大平事件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那个秘密。他说,在一切可以改变人的因素中,最厉害的是酒,其次是女人,最后似乎才是……真理。
孙大光说,真理?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时才最接近真理吧,比如我,一无所有。
老程说,女人可能都是个麻烦,可男人都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孙大光说,真没想到,他还会说爱上一个人。我已不记得多少年没有爱了,我总是要面对太多的琐事。我倒是能预见陈大平的结局,但又有什么用呢?
老程说,打住!别瞎扯了。什么爱不爱的!喝酒喝酒,陪他喝个通宵!
那晚,老程与孙大光一直陪着陈大平,他俩喝一瓶啤酒就推搡他一下,陈大平偶尔举一下胳膊,然后又放下来。窗外是黑夜最深沉的时刻,老程和孙大光都像是在说梦话,断断续续地说话断断续续地喝啤酒,直到凌晨三点,仿佛陈大平堪称是一个男人的史诗,突然照亮了他俩的后半生。
凌晨三点,陈大平醒了,突然醒来的他奇怪地看着他俩说,你们还在?老程说,我和孙大光岿然不动,只是你离开了一小会儿。陈大平自顾自打开一瓶啤酒,喝了半瓶后长叹一口气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啊!老程说,错!我看你是哀大莫过于心不死!你快点喝!喝完回家!
老程其实知道胡蝶是谁。
胡蝶是陈大平的同学。四个月前,陈大平在老程面前就是这样介绍胡蝶的,但老程一眼就看出来她根本不可能是他同学,一是年龄相差较大;二是只要说是同学那肯定就不是同学,特别是女同学。那天晚上孙大光有事未来,所以他不能分辨出那组裸照上的女人是不是胡蝶。
那晚的饭局胡蝶姗姗来迟,她的到来改变了饭局原有的节奏。老程像往常一样与陈大平在酒桌上赛跑,眼见着要进入胶着状态了,陈大平却变得心神不宁起来,不停地翻看着手机。直到此刻老程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等人。现在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心神不宁?
不可否认,胡蝶的出现让老程的眼前为之一亮,心也为之一动,最初也仅仅是为之一动。他很想知道陈大平与胡蝶之间的来龙去脉,特别是故事最开始的那部分,但陈大平对此什么都不肯说。
她一落座,陈大平僵硬的舌头猛然伶俐起来,仿佛未曾喝过一滴酒一般,这让老程暗暗称奇自叹不如。老程一看见稍微貌美点的女人就会自卑,一自卑就词不达意,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很耽误事儿。
从胡蝶出现的那一刻起,饭局就变得无味了,这是老程的看法。陈大平喝啤酒的速度演变成了喝咖啡的速度,小口小口地抿,这让老程受不了,老程坐在他们的对面,眼睁睁地看着陈大平这个老男人身体里迸发出的无限热情。老程插不上他们的话,只是当她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时,他才随机点点头或摇摇头,像个又聋又哑的人。他们说话时老程就盯着胡蝶看,她的确是个年轻且有姿色的女人,老程的心思又动了动,当她抬起头看着老程时,老程只好偏过头盯着陈大平瞅。那天晚上老程提前告退,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多余的人。
后来,老程又见过胡蝶两次,都是在酒桌上,当然,陈大平也在。孙大光那段时间似乎很忙,不是忙工作就是忙琐事,居然一次都没出现过。再后来,胡蝶单独给老程打过几个电话,想约他出来喝茶说些事,老程没答应,只让她有话在电话里说。老程没听清楚她吞吞吐吐究竟想要表述什么,他不安的是她为什么不给陈大平打电话去解决那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呢?老程隐约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他假装弄不明白她的那些问题,心里却为自己的呆板和委琐感到羞愧。
自那以后,胡蝶就再也没出现过在陈大平的酒局上。
但老程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惦记着胡蝶。当然,他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毕竟,她是陈大平的朋友,然后才是他的朋友,也许他和她还不是朋友,他不能那样对待他的朋友陈大平。
在那次三人大酒之后的一天晚上,孙大光把老程单独喊出来小酌。孙大光迫不及待地对老程说,我终于反应过来了,你说陈大平移动硬盘上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胡蝶啊?老程突然一拍桌子说,你扯淡!
孙大光吓了一跳,奇怪地说,这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如此激动作甚?
老程说,我为你的这种行为感到不齿!
孙大光说,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受什么刺激了?
老程说,你应该立即删除那些照片,你到现在还留着它到底居心何在?
孙大光说,你在为陈大平鸣不平?实话告诉你,照片我早删了,我留着它有什么用呢?像守着个定时炸弹。
什么?你已经删掉了?老程问。
干什么?莫不是你也想看?孙大光说。
胡说!我看它干什么?
别把自己装扮得那么高尚了吧,哈哈,都是男人。
再扯我就真翻脸了!
好好好,今晚是话不投机。再喝瓶啤酒就回家睡觉喽。不过,我只是很好奇,他和她怎么认识的?又怎么会如此胆大留下照片呢?照片又是在何种状态下拍的呢?是自拍的还是谁拍的呢?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还想知道呢!喝酒喝酒,早喝完早作鸟兽散!
其实老程一直很想看到那组照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驱使着他想在某个深夜闯进孙大光的住处,装做很不在意看完后,说上一句,这个陈大平……或者,直接带着邪恶的念头去看照片。这两种想法交织在一起,使他没有勇气付诸行动,他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分辨出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胡蝶而已。但,这很重要吗?老程这样问自己。
老程能感觉到陈大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似乎不仅知道孙大光已经看到了那些照片,也许他还感觉到了老程对胡蝶的感觉,或者感觉到了胡蝶对老程的感觉。这种潜意识很可怕,老程宁愿相信它是虚假的,就像一个人站在高楼顶上时,总有一种想要纵身一跃的冲动。
老程、孙大光和陈大平三个人的再次聚喝又是在一个月后。
酒桌上的气氛很诡异。孙大光趁陈大平去厕所的时机悄悄对老程说,你是不是告诉他了?老程说,告诉他什么?
孙大光说,告诉他什么你还不知道?我都已经把照片删除了,而且我发誓只浏览过一次!你怎么能告诉他呢?这不让我很难堪嘛。
老程说,我没说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孙大光说,算了,不是你说的就算了。或许是他自己想起来了。
当孙大光去上厕所时,刚才还不停哼着《在那东山顶上》的陈大平突然停下说,你是不是把我和胡蝶的事告诉他了?
老程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陈大平说,那他为何总是刨根问底想知道胡蝶跟我的关系?而且,我真搞不明白她怎会突然与我决绝?而且……
老程说,而且什么而且?我怎么会知道呢?
陈大平说,你有没有发现孙大光最近一看见我就一脸坏笑?
老程说,不管人也好,东西也好,请妥善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吧。别让它们泄露了你的秘密。
那晚的酒局很混乱,他俩不间断地在质问老程,仿佛一切秘密的根源都在老程身上,老程是他们秘密被泄露的最大嫌疑人。
那晚,老程烦躁不安,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