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说兔

□蒙乐生

辛卯说兔

□蒙乐生

辛卯说兔，说这小家伙体态娇柔，谨小慎微，在动物世界是个典型的弱者。可是，在十二生肖中，兔子却排行不低，备受青睐。身为卯兔，前有寅虎“啸”傲江湖，后有辰龙腾云驾雾，她在强横夹缝中不卑不亢，神态自若，使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据说，远古时候，轩辕黄帝海选十二生肖，人类驯养的牛、马、羊、鸡、狗、猪率先入选，虎、蛇、猴争先恐后，相继跟进。老猫因被宿仇老鼠算计，痛失竞选良机；大象被老鼠钻进鼻孔，昏了脑袋，迷了方向；兔子一路飞奔，与鼠、龙并列，在角逐中胜出。

如何安排名次序列呢？十二名胜出者个个摩拳擦掌，为各自坐席争名论功，吵成一团。轩辕黄帝决定赛场比试，优胜劣汰。都道老牛笨拙，可它在赛场超常发挥，遥遥领先，眼看胜出，不料俯在背的老鼠猛然一跳，丑牛功败垂成，屈居第二。老猪不服，当即起哄，结果弄巧成拙，被判倒数第一。龙、虎也愤愤不平，黄帝加封龙为海中之王，虎为山中之王。兔子认为有失公允，在新一轮马拉松赛中把龙抛在后面。这一来狗被激怒，咬了兔腿，严重违规，被罚倒数第二。比赛结束，十二生肖英雄排座次尘埃落定，兔子以善跑位居第四。

在古人看来，“动如脱兔”，所代表的是灵敏、速度。据研究，狂奔的野兔每小时跑72公里，几乎是骏马的3倍，故古人以小兔子喻马。《三国志·吕布臧洪传》载：“布有良马曰赤兔。”故时人有“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之叹。读《三国演义》无不惊叹吕布坐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那匹栆红色的宝马就名呼“赤兔”。

看来，古人对小白兔认可度很高。以龙之飞天下地，纵横四海，仍比兔稍逊一筹。为什么？兔从地下宫殿跃居天上宫阙身价陡升，成了明月的象征。所以，兔子别称“玉兔”“明视”，名号文雅而高贵。试想想，在无边的旷野上，明月东升，清辉似水，河汉灿烂，月宫里有可爱的小白兔，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秀美图景。古人还把月亮比作“银烛”，于是便有了兔子点亮银烛的民间传说。小兔子为人类做好事，让其成为十二生肖的一员并排位居前，是古人一种善良的愿望和朴素的情怀。

古人曾自问自答，“月中何有，玉兔捣药。”汉代《乐府诗集》诗云：“白兔长跪捣药虾蟆丸。”明代唐寅画《嫦娥奔月图》长轴：头顶一轮明月，月光下亭亭玉立的嫦娥怀抱一只神态安详的小兔，旁白有诗：“月中玉兔捣灵丹，却被嫦娥窃一丸。从此凡胎变仙骨，天风桂子跨青鸾。”这是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相传，玉兔捣的是长生药，当然捣药之兔也就长生不老。因此，玉兔所寄托的是人们善良的长寿愿望，所代表的是尊贵形象。

其实，生肖排序虽然有先有后，但彼此之间不分高低。轮流当值，不管那个属相，也不管年龄大小，并没有因属相不同而有贵贱之说。兔子弱小，但在强者中毫无逊色。兔生肖居于虎和龙中间，所表现的是中国人的平等观。当然，兔子并非十全十美，白兔虽然浑身似雪，十分可人，而灰兔却灰头灰脸，黑兔其貌不扬，但毫不影响人们对兔子的喜爱。

几千年来，兔子与人为伴，与兔有关的文化源远流长。兔起鹘落、兔死狐悲、守株待兔、兔子不吃窝边草、属兔子的——溜得快等成语、俗语、歇后语多不胜举，“龟兔赛跑”的故事尽人皆知，“兔死狗烹”的典故发人深省，而“狡兔三窟”则把兔子的生存本能与政治斗争相提并论，把弱者的自我保护污蔑为狡猾奸诈，令兔子蒙冤千古。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看来，兔子该咬冯谖一口。这冯氏从食客到门客，从门客到政客，为自己也为主子“挖窟”。他处心积虑，以“狡兔”比喻孟尝君，其实，冯氏是两条腿的“狡兔”。不过这“狡兔”搞的是政治防守，而“兔死狗烹”却是政治迫害。

《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载：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复越，功成身退，遁隐江湖。他走前给同僚文种写信说：“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范蠡是智者，他和文种同为越王追捕狡兔的猎犬，狡兔已死，走狗当烹。可惜文种恋栈贪权，果真落得“兔死狗烹”的可悲下场。

除了文种，还有韩信，功成名就后落入了历史怪圈。韩氏死前慨叹：“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其实，何止文种、韩信如此。历朝历代，滥杀功臣，不知几多“走狗”被烹。最早识破这一玄机的是韩非子，他说：“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韩非子归纳总结历代君王对功臣始则利用终则杀戮的历史规律，但他本人到头来也没有逃脱那口“历史油锅”。

看来，倒是司马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史称诸葛亮足智多谋，他的“空城计”瞒过了司马懿。其实，诸葛亮与司马懿是矛盾双方，一为“狡兔”，一为“走狗”，而魏主曹叡则是等待“烹狗”的“越王”。司马懿有野心更有私心，他洞察先机，保存诸葛亮就是保存自己，所以司马氏大智若愚，伪装“中计”，赶紧退兵，殊不知，真正中计的是曹叡。

日月跳丸，兔走乌飞。不管是拿兔说法的范蠡，还是被烹的文种，不管是识破安危大局的司马懿，还是笼罩谋略光环的诸葛亮，都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有玉兔宠辱不惊，依然在月宫里优哉游哉地捣药，依然在时序替换中优哉游哉地应卯当值。华夏子孙因同情可爱的小生灵而造出一个“冤”字，以此为被罩住的兔子鸣冤，以此述说卯兔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