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多天没政府 比利时人不在乎
2011-09-21洪立
■文/洪立
300多天没政府 比利时人不在乎
■文/洪立
■http://www.bundpic.com/2011/04/14246.shtml
虽然长达10个月处于无联邦政府状态,比利时人却浑然不觉。
该国经济优于欧盟平均水平,还顺利完成欧盟轮执主席国的半年任期,甚至派出4架战机和150名军人到利比亚作战。
这是一项让比利时人哭笑不得的世界纪录。他们既没有主动争取,又不引以为荣,但近一个月来,他们每一天都在刷新这项纪录。从2010年6月13日的议会大选算起,到英国威廉王子大婚的4月29日,比利时长达320天没有联邦政府。在一个月前的3月29日,它正式打破了伊拉克在去年创造的289天无政府世界纪录。
两国的差别在于,伊拉克在大选后的249天,各党派已经达成了联合组建政府协议,尽管又过了40天政府才正式就任;而比利时至今连组阁协议都希望渺茫。
但对于10个月的无政府状态,比利时人却继续若无其事地过他们的日子—除了有过几场嘻嘻哈哈的抗议。
今年1月,“看守政府”(新政府没有组成,原政府留守)开始实施新预算。比利时经济从衰退中恢复良好,去年增长率达2.1%,高于1.5%的欧盟平均值;外国投资翻了一番;失业率仅为8.5%,低于9.4%的欧盟平均线。
不仅如此,比利时的国际义务同样不受影响。去年的最后一天,它顺利完成欧盟轮执主席国任期,与继任者匈牙利进行交接;没有政府毫不妨碍它为欧盟掌舵半年。3月底,它派出4架F-16战斗机和150名军人,参加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的国际行动。
在世界上不少人看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中央政府,为什么到了这个夹在法国与荷兰之间的西欧小国,就变成鸡肋和盲肠般的可有可无?
“没有政府对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影响。”接受采访时,家住布鲁塞尔的知名媒体人、专栏作者盖里特·西克斯说。
“我们照样领工资、退休金和社会保险金。”他告诉记者,“在政府上班的人也一样,他们饭碗都没丢。我们的情况和差点关门的美国联邦政府(4月初因政府经费险些告罄)不一样。”
有个爱尔兰记者让一个长年生活在比利时的人,列举一下没有政府对他的个人生活和工作有什么影响。对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居然一样都说不上来。
来到比利时的外国游客,也看不出这个国家有什么不一样:商店的货架琳琅满目;银行的ATM机继续让你存钱取款;各加油站没有出现短缺;每到周末,餐馆里依旧人头攒动。
公共服务也一切照常:火车、公交车正常运行;医院、学校照常开门,患者看病、学生上学都不受影响,教师们工资照拿;马路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垃圾;警察照样在维持秩序,犯人还在牢里关着;邮政的速度是有点慢—但它一贯如此。
据维基解密披露,美军还有一批核武器秘密存放在这个北约司令部所在国。即便属实,这些武器也不会有落入恐怖分子手中的风险。
一位罗马尼亚出生的比利时电影制片人说:“这样的没有政府,也许比有一个不时瘫痪的政府要好一些。”
街头抗议偶尔也会有,但大多是抗议政治僵局的半搞笑式示威,例如根特市大学生的冬日脱衣抗议;有个著名演员号召男人们在僵局打破前不刮胡子;一位参议员向政治家的妻子提议:政府一天不组成,就一天不和你们的丈夫同房。
学生集会比利时布鲁塞尔大学的学生在Poelart广场举行集会,抗议长达300多天的无政府状态。
总之,这不是人们想象的无政府状态。为什么呢?“我们只是少了联邦政府,还有很多层级的政府存在—地区级、省级和市级。”根特大学教授马克·德沃斯说。
“另外,我们是一个发达国家,不需要创建很多新东西。大部分东西都有现成的,它们仍在继续发挥功能。联邦政府其实也没有关门—新政府组成之前,一切暂时由原政府留守代管,它只是不拥有全部权力而已。”
德沃斯教授家住港口名城安特卫普,兼任布鲁塞尔一家政策研究所的所长,平日在3个城市之间穿梭。
高度分权的地区自治,使得比利时教育、医疗等系统的权力大部分下放。没有联邦政府,基本不影响它们的正常运作。
比利时联邦政府下设3个地区政府:北部讲荷兰语的弗拉芒区;南部说法语的瓦隆区;位于北部但主要讲法语的首都布鲁塞尔。各地区政府负责各自的交通、环境、地方经济项目和就业政策。
没影响无政府状态并没有影响比利时人的正常生活,而且经济也从衰退中逐渐恢复。
除3个大区之外,还有按语言划分的族群政府,分管文化教育,例如法语族群政府负责全国法语学校的教育,不管它们位于哪个地区。
“我们有6个政府,只少掉一个不会让我们惊慌。”西克斯说。比利时人的联邦税也得照交—它占到个人所得税的九成。“我们的税率在欧洲最高,最高一档达45%。”
1830年脱离荷兰独立的比利时王国,人口大约1040万。其中58%为说荷兰语的弗拉芒人,31%为说法语的瓦隆人,11%为混血儿及其他民族。说法语和荷语的人大致四六开。
他们将3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分成南北两半:南部是瓦隆区,北部为弗拉芒区(亦称弗兰德区)。布鲁塞尔是位于荷语区内的一个法语飞地。
“我们是全欧洲最与众不同的国家,位于拉丁世界和日耳曼世界的交界处。”知名媒体人西克斯说,“这条文化边界从比利时的中间穿过。因此我们有时会有疑问:自己到底是属于拉丁人,还是算日耳曼人?”
这个联邦制的君主立宪国家,国旗在布局上仿照法国的三色旗,也是竖列三条;而颜色却接近德国(它在两次大战中都被德国占领),为红黄黑三色。
比利时王室来自德国,现在以法语为第一语言,尽管也通晓荷语。而近20年来,首相一直由弗拉芒人担任(当首相的要求之一是法语和荷语都必须流利)。
语言和文化的分歧,导致比利时长期存在南北鸿沟。在这个去年人均GDP为3.79万美元(世界第25位)的发达国家,荷语区经济相对繁荣,不得不资助比较穷的法语区同胞—每年大约有110亿欧元从弗拉芒区流向瓦隆区。
前者于是要求使国家走向邦联制,以争取更多自治权,减少对南部的补贴;这自然遭到后者的坚决反对。双方都不肯相让,加上两大区都党派众多,导致联合政府很难形成。
有人形容说,要化解比利时各政党的巨大分歧,其难度有如在黑暗中玩魔方,而且只许用一只手。
既然始终谈不拢,一些群体便主张将国家一分为二,特别是在荷语区。在去年大选中赢得27席的荷语区第一大党新弗拉芒联盟就主张终极独立,另一个极右翼政党甚至打出“去死吧,比利时!”的口号(它在弗拉芒区得票率达13.3%)。
作为弗拉芒人的西克斯曾经以“企图卖国”出名。数年前,当各方在大选后迟迟无法组成政府时,他突发奇想,将比利时挂到eBay网站上拍卖。总共吸引到63人出价,最终成交价为1000万欧元,相当于每个比利时人值1块钱。好在那次政治危机只持续了100天。
事实上,西克斯并不支持“弗独”。“我首先是比利时人,然后才是弗拉芒人。”他强调,“我们对法语区的认同,肯定比对荷兰的认同感强烈。因为我们有180年的共同历史。我们喜爱彼此的景点、啤酒和菜肴,互相切磋逃税办法。”
他认为,国家尚不存在分裂的危险——拜迅速膨胀的赤字所赐;民调也显示,只有很少人赞成独立。
德沃斯教授则认为,在身份认同上,弗拉芒人与瓦隆人和荷兰人都有所不同;但问题不在于文化,而是机制和政治上的,尽管这也与文化相关;“自从2007年起,我们在联邦层面上就一直处于政治危机中。4年来他们一直在试图谈判达成协议,现在大家在心理上都有一种筋疲力尽感。”
“这场政治危机的真正原因,是各方无法采取必要措施,来应对经济、公债、人口老龄化、养老和医保改革等结构性问题。我们没有改革,没有适应新变化,没有为未来和子孙后代做好准备。我们只是在拖延不可避免的难题。”
而这也就是为何比利时前联邦政府无法继续执政的根本原因。
对于无法形成政府的局面,国王阿尔贝特二世十分无奈,报刊上不时登出他面带悲哀表情的照片。3月初,国王任命弗拉芒基督教民主党领导人伍特·贝克为新的调解特使,寻找打破政治僵局的办法。
不过,第一大党弗拉芒联盟的领导人巴特·德维弗态度仍然强硬,拒绝向法语区的政党让步。为此,他遭到三个弗拉芒自由派和社会党抨击。法语区社会党的一位女领导人在谈判中,也曾向弗拉芒区同行竖中指。
4月中旬,国王特使发表声明:“只有所有9个参与会谈的政党都希望积极寻找解决办法,我才可能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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