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发为尼的北齐文宣皇后

声宏紫阁

庚寅年腊八这天，为拍摄魏骠骑大将军李宪墓，我冒着刺骨的寒风，来到位于赵县县城西南十余里的段村田野，孤零零的墓丘在冬日的旷野里分外苍凉。衰草毫无生气地舞动着，覆盖于距今1480多年的李宪墓冢。照片拍摄完，在整理李宪资料时，却意外发现这位骠骑大将军的孙女李祖娥，竟是北齐一位受尽磨难的皇后。历史上的赵郡平棘(今赵县)出了尊为国母的皇后?这引起我浓厚的兴趣，随即翻阅《北史·列传》，确有关于齐文宣李皇后的记载。

“容德甚美”李祖娥

李祖娥的生卒年月不详，是北魏骠骑大将军李宪孙女，上党太守李希宗次女，嫁于太原公高洋为夫人。史书上说她“容德甚美”，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既有着闭月羞花的美貌，还具有女人应具备的品行和德性。

这高洋也是当时高干弟子，他的父亲便是渤海王高欢。这样的婚姻算得上门当户对了。高洋是高欢的次子，“黑色，大颊兑下，鳞身重踝”。尽管他相貌猥琐，却不失深沉大度。他的兄长是文襄王高澄，这老兄因二弟相貌丑陋，每每嗤之：此人亦得富贵，我不知道相书上的说法该做怎样的解释。文襄王娶妻姓元，却不及李祖娥貌美。于是，这老兄心中常常不平，每逢家宴，高澄就表现出怨憎之态。平时弟弟高洋为李祖娥添置衣服首饰或女人用的小零碎时，高澄往往逼迫索要，弄得李祖娥又气又恨，觉得高澄欺人太甚。高洋劝慰李祖娥说：“些须小事，何足挂怀。”每当高澄索要，高洋就命李祖娥拱手相送。

北齐天保元年(550年)高洋即皇帝位，史称文宣帝，打算立李祖娥为后。朝中大臣高隆之、高德正，上奏说：“汉族妇人不可为天下母，应再选美配。”大臣杨惜却固请文宣帝应依汉魏等前朝旧制，不改元妃。文宣帝准奏，遂册封李祖娥为皇后。文宣帝有个毛病，对宫中妃嫔暴戾残忍，经常动不动即鞭挞棍击，甚至随意杀死，唯独对李祖娥礼敬如故。

荒诞不经的酒鬼皇帝

李祖娥和文宣帝生有两个儿子，长子名殷，次子名绍德。殷天资聪慧，温文尔雅，天保元年立为皇太子。文宣帝常说太子的气质是汉族人的柔弱，不像他的刚强性格，想要废掉殷的太子职位而立次子绍德，但未实行。

文宣帝是个癫癫痴痴的人，平生尤喜饮酒，醉酒之后更加荒诞不经。史书记载了他很多诡诞行径。以下是与李祖娥有关的几例。一日，文宣帝命太子殷在金风台亲手杀死囚取乐，“太子恻然有难色”，再三用刀砍杀也斩不断囚犯的人头。文宣帝大怒，亲手用马鞭打太子三下，以示惩罚。毫无过错的太子，顿时气悸语吃，精神昏乱。还有一次，文宣帝醉酒后到后宫看望母亲，母亲娄太后正在一张小床上休息，他酒力发作，任意晃动簸弄小床，致使太后摔伤。酒醒之后，又觉得惭愧，便命人搬来柴草，要跳入其中烧死自己，太后惊惧，苦苦相劝。这癫狂的宣帝，又像疯了一样，令平秦王高归彦杖责自己：“杖不出血，当即斩汝。”更有甚者，一天，他醉酒之后来到李祖娥母亲居住的宅院，老丈母崔氏兴冲冲出来迎驾，不料皇帝女婿兜头一箭射出，正中崔氏面部。岳母质问，他竟大言不惭地说：“吾醉时尚不识太后，老婢何足道哉!”李祖娥的长姐叫李祖嫫，是魏乐安王元昂的王妃，天生丽质，容颜俊美，现在的时髦用语当为性感。文宣帝不止一次到王府临幸，还想把李祖嫫召进宫去。一天，他命令乐安王伏地，向他身上放射百箭，致使乐安王血垂凝地而死。乐安王的殡丧仪式上，文宣帝又来了，逼着陪灵的李祖嫫到后宅淫乱。李祖娥见此情景痛哭流涕，愿将皇后之位让与姐姐。在太后干涉下，文宣帝才作罢。

“鸠占鹊巢”叔叔夺了侄子皇位

天保十年(559年)文宣帝驾崩。李祖娥长子高殷即位，改元乾明，封李祖娥为皇太后。不久，文宣帝高洋的另一个弟弟高演兵变，率军直逼宫廷，迫其侄高殷让位。此时，御林军中有一侍卫名娥永乐，武力绝伦，率二千甲兵持刀待命，以诛乱臣高演。怎奈高殷当此乱境，神情痴呆，口吃语涩，皇太后李祖娥又受文宣帝母亲太皇太后诱迫，不下诛乱臣的诏旨，娥永乐不得动兵，竟被高演斩杀。高殷被迫禅位于其叔高演，改元皇建，是为北齐孝昭帝。封高殷为济南王，又将李祖娥降居昭信宫，为昭信皇后。不久，孝昭帝又杀死济南王高殷，亡时年仅十七岁。孝昭帝也因杀济南王而得下恐惧之症，皇建二年十一月，崩于晋阳宫，距济南王离世仅三个月时间。娄太后下诏命九子高湛入朝继承大统，改元太宁，是为武成帝。

妙胜尼庵度残生

高湛继位之后，灾难又降临到命运多舛的李祖娥头上。武成帝荒淫成性。称帝之后，数次到昭信宫欲乱昭信皇后，李祖娥坚拒不屈。高湛恼怒地说：“如果你再不顺从，就把你儿子杀死”。李祖娥惧怕了，不得不屈从受辱，身怀有孕。此时，李祖娥的次子高绍德在太原为王，一日，回来看望母亲。李祖娥因此事羞恨交加，避而不见儿面。高绍德怨怒地说：“儿怎能不知道呀，母亲腹大，何颜见儿”。李祖娥闻知此语，愧悔难当，气恨在心，生下一女后，故意抛弃不育。高湛焉有不怒之理，横刀叫道：“你杀我女，我何不杀你儿!”遂当着李祖娥的面，命宫人乱棍打死太原王高绍德。李祖娥见此，大哭不止，昏痛欲绝。武成帝愈发震怒，命宫人将李祖娥脱光衣服，众手乱击，她呼天叫地，号哭不止，血流如注，昏死过去。高湛又命宫人将李祖娥装入绢袋，投进渠水。李祖娥很久才苏醒过来，被高湛用牛车送往妙胜尼庵。李祖娥自此，削发为尼。北周灭北齐时(1577年)，李祖娥被周军俘获入关。直到隋开皇年间，她才被隋释放，得以回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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