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宁边区的“学用一致”
——教育史上的神来之笔
2011-08-15张皓翔巩瑞波
张皓翔 巩瑞波
(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吉林长春 130012)
陕甘宁边区的“学用一致”
——教育史上的神来之笔
张皓翔 巩瑞波
(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吉林长春 130012)
抗战初期,陕甘宁边区教育基础薄弱,人民思想观念落后,开展教育事业困难重重。同时,过去的教育完全脱离边区实际,所学与所用严重脱节。为了克服以上困难,边区政府着力将教育事业与抗战实际、边区建设及人民生活紧密结合起来,积极贯彻教学合一、学用一致的教育思想,指导着边区各类教学实践,不断把边区教育事业推向前进。这不但改变了边区当时的教育现状,解放了人民的思想,支援了抗战与边区的生产建设,更为重要的是:边区学用一致的思想和实践深刻影响着新中国的教育事业,对当前我国的教育改革有重大的启发作用。
抗日战争;陕甘宁边区;学用一致;学以致用
“学用一致”是边区人民创造性的教育理念,其实质是理论与实践、所学与所用的完全统一,是实践指导下的学,是在学的过程中进行实践。它成功解决了教、学、用之间的复杂关系。学用一致思想的形成为边区教育指明了方向,也为新中国的教育事业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目前,学术界关于边区教育的研究已经颇为深入,成果相当丰富,但多限于教育模式领域,而对学用一致教育思想的研究尚属空白。本文就搜集到的相关资料,从学用一致的形成发展及其在边区教育实践中的成功运用两方面入手,进行一些粗浅的探讨,以抛砖引玉,从而为当前我国的教育改革提供借鉴。
一、抗战前夕边区教育现状
首先,抗战前夕陕甘宁边区教育基础非常薄弱,教育资源严重缺乏,教育覆盖率极低。1937年以前,边区旧有小学不过120所,中等学校也只有三所,高等学校更无从谈起了。拿革命前的华池县南梁村来说,该村“共有295户人家,从未建立起一所学校,只有7个在外村上私塾的学生。”[1]据估计,当时边区文盲率高达99%,[2]知识分子奇缺,因此,发生了师资缺乏的严重恐慌。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曾在目睹了这一现状后,痛心地说:“这儿简直可以说是一块文化教育的荒漠”。[3]其次,当时边区人民思想观念非常落后,这对边区开展教育事业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有关资料表明:当时边区巫神高达2000人,[4]每年要治死一万人左右。[5]他们招摇撞骗、蛊惑人心、残害生命,使人民不能正确认识生老病死等现象,大大束缚了人民的思想,阻碍了边区文化教育的发展。此外,由于受重文轻武的大文化背景和其他历史因素的影响,边区人民不能正确对待文化教育,甚至逃避识字,大部分民众也没有形成识字的习惯。他们“宁肯让儿童在家里玩耍,也不愿进学校”。[6]特别是广大妇女认为:“屋内人识字没用处”“离不开家,怕耽误生活,死婆姨女子识了不顶事,女人还念个啥书,平时又忙。”[7]而一些愿意参加识字的妇女,却经常遭到社会上的讥议,说她们“失撒”(放荡之意—引者注)。[8]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发展教育是何等困难。边区教育第三个重大的困境是:旧有教育“空虚不切实际,不跟现代事情发生关系,培养迂夫子。”[9]具体表现在:1.教育内容与群众生活、生产实践、家庭社会脱节;2.学校布局上过于集中,不适合农村分散的环境;3.在具体的教育方针上过分的重视学校教育,只照顾到成人儿童的普及教育,过分重视文字教育而忽视生产教育、思想教育等。这一系列问题导致抗战前夕边区教育只能是空洞无用的“废物教育”。连美国记者斯诺在考察了边区之后都感慨道:在思想文化上,“这里是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10]由此可见,边区实行教育改革、倡导学用一致已经迫在眉睫。
二、“学用一致”的基本内涵及其形成发展
(一)“学用一致”的基本内涵。所谓学用一致,就是要求边区的教育要与目前抗日民主斗争的实际需要相一致,与目前根据地的社会斗争、生产斗争相一致。具体表现为:“学校课程的设置要根据学校的性质,以‘学以致用’的原则,适当配置。教学要求理论与实际一致,所教内容要适合边区的实际需要,要教学合一,所教所学都应是要用要做的。”学校“设备应尽量就现有基础,利用边区物资逐步做必要的改善。”[11]“在教学方法中应坚决采取启发的、研究的、实验的方式”“坚决废止注入的、强迫的、空洞的方式”。[12]另外,学用一致思想强调“教育应和实际生活打成一片,做什么学什么”,[13]即“学得即用的”。[14]这是边区政府推行学用一致的基本理论。在具体实践中,边区人民又对这一理论做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充实。使“学用一致”更高于“学以致用”思想一筹,因为前者更倡导“做什么学什么”从而避免了学而无用的现象。成功解决了为什么教,教什么,怎样教,给谁教,谁来教的重大问题,为边区教育实践指明了方向。
(二)“学用一致”的形成与发展。抗战时期,边区学用一致思想的形成和提出并非一蹴而就的,它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不断探索、逐步成熟的过程。由于边区封建教条的历史传统根深蒂固,严重影响了边区的教育,使边区教育存在着“理论与实际、所学与所用的脱节,主观主义与教条主义的严重毛病”。[15]土地革命时期,虽然这一方面有所改进,但由于当时“过分的重视了学校教育”,“过分的重视了文字教育”,“只顾到成人儿童的普及教育,而忽视成人儿童的继续教育”[16]等问题的存在,使这一时期边区教育仍然是“死教育”,仍然非常落后。因此,1937年9月边区政府成立之后,毛泽东及时提出了:“根本改革过去教育方针和教育制度,不急不务和不合理的办法一概废弃”[17]的教育改革口号。提出了“改变教育的旧制度、旧课程,实行以抗日救国为目标的新制度、新课程”[18]的教育改革方案。在改革中,白求恩遗教“让一切理论服从于实际的明亮清透的光辉”[19]成为改革的一盏明灯,毛泽东“实事求是”的思想则成为学用一致思想的先声。在这两种伟大思想的指引下,学用一致思想便应运而生了。
1938年边区政府在《陕甘宁边区国防教育的实施原则》中提出:“国防教育应与抗战的行动密切联系,学习与行动应打成一片……我们主张一面学习一面实践,学习和行动是统一联系的。”1938年4月邵式平在边区国防教育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总结陕北公学的教学方法时提出了“教学一致”的原则。[20]1940年1月,边区政府在《中共中央关于干部学习的指示》中首条提出:全党干部要把学习研究马列主义理论与其在实际中的具体运用结合起来的理论与实践统一的思想。1942年3月,西北局常委会确定的行政院教育方针明确指出:“今后要遵守‘学的即用的’这一原则”。[21]此时“学用一致”的雏形已经基本形成。1942年6月根据毛泽东提出的“改造我们的学习”的精神,边区政府作出了《关于整顿边区各直属学校的决定》,明确指出“教学要理论与实际一致,教的内容要适合边区的实际需要,要教学做合一,所教所学都应是要用要做的”“学校课程的设置要根据学校的性质,以学以致用的原则适当配置”。[22]这一规定使学用一致思想更加系统化。1944年延安大学成立,根据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延安大学确立了“理论与实践统一,学与用一致的教育方针”。[23]至此,边区“学用一致”理论正式形成,并不断走向成熟。
学用一致思想提出的过程也是这一思想不断完善的过程,在这期间毛泽东起了重要指导作用。早在1934年,毛泽东在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报告中就明确指出:“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方针在于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24]1938年10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一文中提出了“要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际相联系,按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用其解决中国的‘大问题’”,“反对教条主义、空洞主义”[25]的思想。1940年1月他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又一次提出了“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完全的恰当的统一起来”,指出:“新民主主义文化是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与实践一致”[26]的重要精神,这便是学用一致思想在广义上的体现。1942年毛泽东给中央党校的题词是“实事求是,不尚空谈”。1944年3月他又在《关于陕甘宁边区的文化教育问题》中谈到教学方法时指出:“教员要根据学生的情况来讲课,教员不根据学生要求学什么东西,全凭自己教,这个方法是不行的”,同时提出了“三七开”、“看菜吃饭、量体裁衣”的教学方法。在谈到教学内容时则明确指出:“要搞一些关于生产知识等方面的书作为教材,学生要学会打算盘,学会写信,学会记账,学会写路条。”[27]这些都是理论联系实际,学用一致思想的具体体现,也是学用一致思想的完善过程。
三、“学用一致”对现代教育的启示
(一)以社会经济发展为准绳办实用教育。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教育坚持以用带学、学用一致的原则,以边区人民文化发展和经济发展的实际为基础,着重进行以实用知识和技术为主的劳动教育和识字教育,使教育现实化。即“从现实出发,为了现实应用,注意历史实际与现实斗争的紧密联系。”[28]而不是一味的夸大某一方面知识的作用进行教条式的教育,或者盲目追赶世界形势,提出不切实际的教育目标,进行空洞教育。虽然当时边区的这一教育体制并不完善,教育理念也不是很成熟。但是边区的学用一致教育思想很好的推动了实用主义教育在我国的发展。很早就尝试着杜威提出的“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从做中学”的教育理念,而且积累了丰富的成功经验。因此以边区教育为借,既要按需施教;又要因材施教,既要加大自主探究,又要促进合作交流等多元化教学方式的应用;既要从地区发展实际出发,又要以经济社会发展为依托。而且无论是在办学思想和办学模式或者教学方法、管理方式上都应如此,这也是实现实用教育目标的唯一途径。
(二)以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目标办人本教育。毛泽东说过:“学校一切工作都是为了转变学生的思想。”[29]可见,教育是要以学生为中心而且重在思想教育。边区教育办得好,重要原因就是它始终不背离学生,不脱离群众,处处能从学生的利益出发,为学员着想,真正给了学生以人的教育、真理的教育。在教学内容中不拘泥于课本知识,重点是结合孩子的习惯、个性以及兴趣爱好,以人格和思想教育为重点,因材施教。在教学形式上,不囿于死板的课堂说教,而是走出课堂,走入社会,走近群众,寓教于生活。在教育方法上,边区教育大都遵循毛泽东倡导的“三七开”教学方式,开展“教员学生互教”,“学生互助”的教法,把学生作为教育的主体、教育的中心,提供不同形式不同层次的课程,灵活施教,以此来适应学生的个性特征和素质差异。新世纪的教育更应该把学生作为教育的主体而不是奴隶,应该把学生从应试教育的圈子里解救出来。边区的社会教育更是完全坚持“为人民服务”的根本方向,深入生活,深入群众,靠关心人、爱护人实现教育人。边区政府在推行学用一致精神的同时,又没有被“用”所束缚,提出了“建设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教育,就是突破旧中国、旧政治、旧经济、旧文化所给予中国文化教育上的束缚,求得中华民族中国广大人民的自由发展”[30]的思想。这也对现在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轻重之争给出了历史的解答,可谓意义深远。在师生关系上,边区倡导师生在人格地位上是平等的,强调师生之间互帮互学,教师不但要教学生知识,而且要深入了解学生,无微不至的关心学生,这是人本主义教育最朴素的体现。
(三)从地区实际出发,合理利用区域资源办特色教育。抗战时期的边区政府从边区的具体实际出发,充分发挥边区人民的自主意识,因人施教、因时施教、因地施教,办出了边区的特色。办学形式上不求统一,学制课程上也不拘泥于陈法,教学内容更是完全摆脱死板教条。而办学形式、课程设置、教学内容都是依学校和地区的特色以及发展水平而定的。在地区差异悬殊,文化水平各异、经济瓶颈巨大的今天,发展教育事业更应该将地区的客观现象视为教学资源,让学生在了解认识所居住地方的人、事、物,包括生活环境、历史人物、自然景观、传统艺术与风俗文化过程中,培养学习兴趣、激发学习热情、启迪思想意识。这样以现实基础和特有资源为基础的教育,使学生能亲身感受到身边的一切,不但巩固了学习成果而且能激发学生的爱乡、爱国情怀,同时也进行了人格教育、生活教育、民族精神教育和多元文化教育,可谓一举多得。以目前东西部发展现状来说,西部社会经济发展大大落后于东部。这就决定了西部教育的发展绝非简单的亦步亦趋,照搬东部地区的教育机制,而是要与自己的实际及群众的素质紧密相连,充分发挥自身在自然资源、历史渊源、以及人力等方面的优势。把“乡土教育”扩大成“县土教育”甚至“省土教育”,办出地区特色,不断推动地区发展。
[1][29]甘肃教育资料编辑委员会.陇东老区教育史[M].甘肃教育出版社,1988,P29、166.
[2][3]陕西师范大学教育研究所.《陕甘宁边区教育资料》(教育方针部分)(上)[M].教育科学出版社,1981,P8.
[4]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下)[M].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
[5][6][13][30]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老解放区教育资料(二),抗日战争时期(上册)[M].教育科学出版社,1986,P140、131、36、104、64.
[7][8]陕西师范大学教育研究所.《陕甘宁边区教育资料》社会教育部分(下)[M].教育科学出版社,1981,P250、207、211.
[9]陕西师范大学教育研究所.《陕甘宁边区教育资料》高等教育和干部学校部分(下)[M].教育科学出版社,1981,P126.
[10](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M].三联书店,1979,P210.
[11]陕西省档案馆,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陕甘宁边区政府文件选编(第6辑)[M].档案出版社,1988,P227-231.
[12][14][28]李桂林.中国现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P72、P154.
[15][16]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老解放区教育资料》(二),抗日战争时期(下册)[M].教育科学出版社,1986,P8、5-6.
[17]毛泽东选集(第二卷)[M].人民出版社,1991,P346.
[18]毛泽东同志论教育工作[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P40.
[19]“人民教育”社编.老解放区教育工作经验片断(第二辑)[M].上海教育出版社,1959,P9.
[20][21][28]李桂林.中国现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P114、P154.
[22]陕西省档案馆,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陕甘宁边区政府文件选编》第6辑[M].档案出版社,1988,P229-231.
[23]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抗日战争时期的陕甘宁边区[M].北京出版社,1995,P650.
[24]“人民教育”社.老解放区教育工作经验片断(第二辑)[M].上海教育出版社,1959,P1.
[25]毛泽东选集(第二卷)[M].人民出版社,1991,P499-500.
[26]毛泽东选集(第二卷)[M].人民出版社,1991,P667.
[27]毛泽东.关于陕甘宁边区的文化教育问题[N],1944-03-22.
张皓翔(1985-),男,辽宁海城人,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方向:中共党史。巩瑞波(1988-),男,甘肃宁县人,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中共党史专业硕士,主要从事党史党建及近现代史研究。
2010-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