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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边城》的审美意境探析

2011-08-15刘德芳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船夫翠翠边城

刘德芳

(威海职业学院,山东 威海 264210)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边城》的审美意境探析

刘德芳

(威海职业学院,山东 威海 264210)

《边城》的审美意境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少女情感的朦胧美和人事无常的凄凉美,它鲜明地体现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传统美学思想。

《边城》;审美意境;和谐;朦胧;凄凉

文学作品正如一切人事一样,要经受时光的淘洗。四分之三个世纪过去了,《边城》依然散发着独有的清新魅力。它为疲惫困顿的现代人开辟了一方心灵的净土,它是一部现代版的《桃花源记》。

《边城》是讲究诗的意境的抒情小说。其独特魅力在于梦幻与现实水乳交融的审美意境。意境是文学家们用虚实相生的方法创造的一种情景契合、和谐含蓄而富于无穷韵味的艺术氛围。王国维把传统文论“意境”说的理论运用于戏曲小说的评论中,认为“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矣”。《边城》的审美意境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少女情感的朦胧美以及人事无常的凄凉美。

一、人与自然的和谐美

“沈从文深受道家的‘天人合一’思想影响,他的代表作《边城》就以多姿多彩的优美画卷展示了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美景。”[1]小说开篇就向读者描绘了一幅令人神往的人与自然和谐美景:

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促使身边黄狗从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听祖父说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或祖父同翠翠两人,各把小竹作成的竖笛,逗在嘴边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过渡人来了,老船夫放下了竹管,独自跟到船边去横溪渡人。在岩上的一个,见船开动时,于是锐声喊着:

“爷爷,爷爷,你听我吹,你唱!”

于是爷爷到溪中央便很快乐地唱起来,哑哑的声音同竹管声,震荡在寂静空气里,溪中仿佛也热闹了些。溪面上歌声来复,反而使一切更加寂静。

这段文字动人之处在于用各种声音烘托出来的却是“寂静”。这天人合一的自足的“寂静”象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与时下拥挤喧哗的都市生活形成强烈反差。因此,以对人的异化和对自然的掠夺性开发为特征的现代文明应放缓脚步,回眸凝视一下它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古代田园文化的精髓——人与自然的和谐。

《边城》从生活原生态出发表现出来的乡下人的悠闲和淳朴的民风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是活泼泼的生命的律动。他们没有现代人与生俱来的精神重负,饥来吃饭倦来眠,与太阳同起落,与山川共风雨。他们安闲自得,是劳作后惬意的休憩,所以不空虚;他们也歌唱,是这山川草木激发的一腔真纯的热爱,所以不做作。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生活在怎样如诗如画的绝美境界中,这种与物俱化的无我之境正是湘西人的巨大财富,也恰好是文明人极其缺乏的美好品格。

二、少女情感的朦胧美

如果说山水人情之美是沈从文湘西系列的共同之处,那么《边城》的精华在于翠翠这个抒情主人公的塑造。作者以长者一样怜爱的笔触来描写这个屯戍兵士与船夫女儿的遗孤——用青山绿水来衬托她清明如水晶的眸子,用小兽物形容她的天真活泼,用黄麂比喻她的乖顺与机警。从这些极富人情味儿的描写中,我们可以想象到一个天真未凿、无忧无虑、清纯可人的少女形象。和所有的湘西人一样,她受的是自然的教育,她的一切性情本自天成,没有任何矫饰。从性格的真纯来说,翠翠与夭夭、阿黑、萧萧、甚至吊脚楼里的妓女或者一切湘西人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于作者描写的角度,翠翠代表的是人生最朦胧、最美妙、最迷惘的一个阶段。那个时候,人们要爱但不懂得什么是爱和怎样去爱。

作品的绝妙之处是作者用极俭省的笔墨便点染出少女心灵那微起的涟漪。这若有若无的情感的波纹,非常符合情窦初开时的少女的心态。她不会不吃不喝地痴想某一个人,但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会时不时地把她的思绪指向某一个她心存好感的人。翠翠正如作者所描写的;“心中很快乐,好像目前有一个东西,同早间在床上闭了眼睛所看到的那种捉摸不定的黄葵花一样,这东西仿佛很明朗地在眼前,却看不准,抓不住,想放又放不下。”当傩送两年后再次与翠翠相遇时,她“觉得好像是个熟人,可是眼睛里像是熟人,却不明白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但也正像是不肯把这个人想到某方面去,方猜不着这来人的身份”。曾经无忧无虑的翠翠“在黄昏中感到有点儿薄薄的凄凉了。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翠翠在成熟中的生命,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好像眼见这个东西过去了,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但不成”。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的高潮是傩送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在月夜的崖畔上唱歌,不知真情的悲伤女孩在梦中被歌声浮起,跟了这声音各处飞,飞到对溪的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王国维认为“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2]。《边城》在体现抒情主人公内心这一“有我之境”时恰恰抓住了这个“真感情”。但人的内心世界是复杂多变的,更何况梦幻期的少女的心理。作者用了各种各样的比喻形容翠翠羞涩的情怀、模糊的期待,甚至不恤用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去安慰呵护那温和善良的人儿。这一切都烘托出了一个雾里看花的审美意境,使人留连忘返,回味无穷。

三、人事无常的凄凉美

作品自始至终笼罩在化不开的悲凉气氛中。首先翠翠的出世就是一曲纯贞爱情的挽歌,父母因爱殉身,留下翠翠与年迈的外祖父相依为命。老船夫经常惦记的两件事:自己的死和翠翠的着落。他要在自己死之前给翠翠找个着落。在大雷雨之夜死去前一天,他还亲自跑到船总顺顺家里,希望成就外孙女与傩送的美好姻缘。怎奈,那个死去的人——和傩送一样爱着翠翠的天保,却用一个凄凉的印象,镶嵌在傩送父子心中。——天意如此,夫复何言?两个相爱的人儿,一个始终不明真相,却固执地把爱埋在心里;另一个知道真相也固执地把爱埋在心里。结局有两个:要么爱让他们死掉,要么爱在他们心中死掉。在那个雷雨之夜老船夫一直叮咛翠翠的一句话是:“不要怕。——一切要来的都得来,不必怕!”这是老人一生智慧的总结。这位慈祥的老人,作者对他有这样的评价:“凡是一个善良的中国乡下人,一生中活下来所应得到的劳苦与不幸,业已全得到了。假若另外高处真有一个玉皇上帝,这上帝且有一双巧手能支配一切,很明显的事,十分公道的办法,是应当把祖父先收回去,再来让那个年青的在新的生活上得到应分接受那一分幸或不幸,才合道理!”对于老船夫来说,这是公道的也是不甘的;对于翠翠,一个刚刚开始憧憬爱情的十五岁的少女,却是多么大的考验!

悲剧是将那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一位心事未了、善良旷达的老人,一个孤苦无依、不谙世事的少女,这是湘西文化传承的悲剧,也是古老的人类的生存悲剧。因为这悲剧弥满时空的震撼力量——就象那雷雨之夜轰然倒塌的白塔——翠翠,那个像小鹿一样温和善良的女孩子,那个懵懂无知梦一样美妙的人儿,不朽了。

作者在谈及《边城》时说:“我的过去痛苦的挣扎,受压抑无可安排的乡下人对于爱情的憧憬,在这个故事上,方得到排泄与弥补。”[3]悲哀之情不仅成为作家创作的动机,而且进一步形成作品的美学价值,也就是“蚌病成珠”。《边城》这颗晶莹剔透的明珠,既是作者苦闷情感的渲泄与慰藉,也使读者的精神得到净化与提升。总之,整部作品优美与感伤、冲淡与悲哀珠联璧合,这种情感的含蓄蕴藉体现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传统美学思想。

[1]石柏胜.沈从文与道家生态美学的契合与共谋[J].求索,2010(1).

[2]蒋凡,郁沅.中国古代文论教程[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4.

[3]钱理群,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Enjoyment without Licentiousness,Grief without Excess——The probe into artistic conception ofBianCheng

LIU De-fang

The artistic conception ofBianCheng includes three points:the harmonious beauty of human and nature,the mystic beauty of maiden’s love,and the tragic beauty of variable ways of the world.It reflects the traditional aesthetic thought——enjoyment without licentiousness,grief without excess.

Bian Cheng;artistic conception;harmony;mistiness;desolation

I206.6

A

1671-8275(2011)04-0075-02

2011-06-16

刘德芳(1970-),女,吉林扶余人,威海职业学院讲师,文学硕士。

责任编辑:之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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