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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轼的民本思想*

2011-08-15

菏泽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民本仁政人心

陈 宁

(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陕西汉中 723001)

论苏轼的民本思想*

陈 宁

(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陕西汉中 723001)

苏轼是宋代的大文豪,才冠群芳,诗词书画文都达到很高的造诣。他虽然受到儒道佛三家思想的熏陶,但是入世思想始终是他的主流价值观念。他作为一个封建士大夫,充分看到了人民的重要性,奉行民本主张,劝诫统治者应当行“仁政”,不与民争利,要结天下人心。在他的一生中,都在为民办事,替民说话,是民本思想的践行者。

苏轼;民本思想;儒家;仁政;人民百姓

说苏轼是一代大文豪,因为他在诗词文画等诸多领域颇有建树;说他是一个官员,因为他曾位极人臣,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说他是一位学者,因为融合儒道佛三家,为己所用;说他是一个大儒,很多人要持不同意见了。苏轼和我们耳熟能详的那些儒家,包括前时代的孔子、孟子、董仲舒,特别是同时代的程颐和朱熹,以后的陆九渊、王守仁等等有很大的不同。他没有开宗立派,也没有系统的儒家学说理论,但他真真切切是一位儒家学说的身体力行的实践者。

说苏轼是一位儒家学说的实践者,最主要的体现在他的民本思想上面。他在40多年的宦海沉浮中,对于民本思想身体力行,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时时为老百姓办好事。无论在朝还是在野,始终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碰到损害国计民生的事情,他就如鲠在喉。

我国的民本思想源远流长,在《尚书·夏书·五子之歌》中有这样一段话:“民可近,不可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1](P74)这段话论述了人民与君王、国家的关系。其后有许多谈民本思想的著作,如《春秋·梁传·桓公》之“民者君之本也”。《孟子·尽心下》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2](P342)《史记·郦生传》所谓“王者以民人为天。”以及王肃所编纂的《孔子家语·五仪》中所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等等。

苏轼的民本思想无疑受到这些儒家经典的影响,同时他喜欢钻研历史,对历代王朝的盛衰更替,都有深入的研究,所以他深知人民在其中的重要作用。那么,他的民本思想主要包括哪些呢?

一、民为邦本

苏轼在《策别训兵旅二》中说:“民者,天下之本。”[3](P277)在《策断一》中又说:“盖臣以为当今之患,外之可畏,西戎、北狄,而内之可畏者,天子之民也。……内之民实执其存亡之权。”[3](P281)在熙宁四年二月,当苏轼还在京任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时,当年才36岁,就在《上皇帝书》中说:“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灯之有膏,如鱼之有水,如农夫之有田,如商贾之有财。……人主失人心则亡。”[3](P730)在《再上皇帝书》中又一再强调说:“自古存亡之所寄者,四人而已,一曰民,二曰军,三曰吏,四曰士,此四人者一失其心,则足以生变。”[3](P749)直到晚年,他在《东坡易传》卷八中还说:“位之存亡,寄乎民。民之死生寄乎财,故夺民财者,害其生者也;害其生者,贼其位者也甚矣!斯言之可畏也,以是亡国者多矣!”[4](P314)可见他一生都是认为民众是国家的根本,如果失去民心,国家肯定会灭亡。

二、以“仁”治天下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孔子首先把仁作为儒家最高道德规范,内容包涵甚广,核心是爱人。儒家把仁的学说施之于政治,形成仁政说,把仁的学说落实到具体的政治治理中,实行王道,反对霸道政治,使政治清平,人民安居乐业。把仁政说与王道政治联系起来,认为人皆有仁爱之同情心,即不忍人之心,主张“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行仁政,天下可得到治理;不行仁政,则天下难以治理。孟子认为,即使是百里小国,只要行仁政,天下百姓也会归之而王。他强调以仁政统一天下,进而治理天下,提倡以德服人的“王道”政治,反对以力服人的“霸道”政治,批评暴力,反对战争。这是儒家仁政理论的基本出发点。

苏轼强调“仁”为孔孟学说之本,是“一以贯之”的精神,“不可胜用”。他在《形势不如德论》中引用《易》中的话:“‘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人存则德存,德存则无诸侯而安,无障塞而固矣。”他以此为核心解释仁,在《子思论》中说“圣人之道,造端乎夫妇之所能行,是以天下无不可学。而极乎圣人之所不能知,是以学者不知其所穷。夫如是,则恻隐足以为仁,而仁不止于恻隐。羞恶足以为义,而义不止于羞恶。”“仁”是从每一个普通老百姓中体现出来的,在人的精神世界中。苏轼在《视远惟明听德惟聪》中说:“颜渊问仁,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视听期于聪明而已,何与于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礼也,何与于仁。曰视听不以礼,则聪明之害物也甚于聋瞽。何以言之?明之过也,则无所不视,掩人之私,求人之所不及;聪之过也,则无所不听,浸润之潜,肤受之愬或行焉。此其害,岂特聋瞽而已哉!故圣人一之于礼,君臣上下,各视其所当视,各听其所当听,而仁不可胜用也。”苏轼认为“仁”就是人心,即人皆有之的“恻隐之心”。“仁”的哲学是人自身的自我意识的表现,人要自重,也要尊重他人。

苏轼提倡以“仁”治天下。他在《策别三·决壅蔽》中说:“百官之众,四海之广,使其关节脉理,相通为一。叩之而必闻,触之而必应。夫是以天下可使为一身。天子之贵,士民之贱,可使相爱。忧患可使同,缓急可使救。”君主实行仁政,可以使天下变成一体,不论是贵为天子,还是贱如草民,都可以相亲相爱,从而达到同忧患,共缓急。苏轼在《书论》中所称颂的尧舜汤武的“王者之意”,“王者之心”,是居于统治地位的君主之仁在社会层面的体现。苏轼推崇的是有德的施行仁政的君主,进一步来说就是对仁的推崇。

三、为民争利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任何朝代的当政者,不给老百姓谋取福利,让老百姓食不果腹,那么他再怎么标榜以人为本,也仅仅是掩人耳目的谎言罢了。苏轼的民本思想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看到了,如果老百姓不富裕,以民为本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所以,他把为民争利作为他民本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苏轼更清醒地看到人民赋役负担的繁重和生活贫困,以及艰难无告的严酷现实。因此,在苏轼改革弊政的主张中找不到一条是要增加政府收入的,除了整顿吏治,精减机构,节约国家(从后宫开始)开支等而外,最主要而一再强调的是轻徭薄赋,让人民休养生息。苏轼认为,越是在“扰攘急迫之中”,更应“行宽大闲暇久长之政”,使“民得以少苏”[5](P32)才能恢复和发展生产。人民富裕了,国家自然就富裕了。基于这种认识,苏轼坚决反对在当时已经“求利太广”的情况下,寻求“广利之门”。他尖锐地指出,朝廷数十年来“所入益众,而所欲益以不给”;“用之不给,则取之益多”。这种贪得无厌、恶性循环,使朝廷采取了“天下之利,莫不尽取”,一切“衰世苟且之法,莫不尽用”的方针。[5](P44)他认为,正是由于这种“取之无术,用之无度”,才造成了当前“民日困,官日贫”的现状,而“一旦有大故,则政出一切,不复有择”。他强调这才是“从来不革之过”。只有革除这一积弊,采取“节用以廉取”的方针,才能使人民得以“息肩”而有能力进行生产,以改变“民困国贫”的局面。基于这一观点,他甚至在仁宗逝世,“山陵事起,日费千金”的时候,建议“以官榷与民”,取消官卖,还利于民。他认为这样作虽然政府的收入有所减少,但“民尚可以生”,否则,“如使民日益困穷而无告,异日无以待仓卒意外之患,则虽岁复得千万,无益于败。”[5](P63)后来,他知密州时所上《论河北京东盗贼状》,对这种严重的后果作了具体的描述:“民不堪命”之时,“冒法而为盗则死,畏法而不盗则饥。饥寒之与弃市,均是死亡,而赊死之与忍饥,祸有迟速,相率为盗,正理之常。”他清醒地看到,民不聊生是社会动乱之源,国家存亡之所系:“盗窃不已,必为强劫,强劫不已,必为战攻,或为豪杰之资,而致(陈)胜(吴)广之渐。”苏轼也知道,改变这种局面,不能单纯惩治和镇压,关键是要给人民一条活路,“乃知上不尽利,则民有以为生,苟有以为生,亦何苦而为盗。”[5](P65)

在苏轼看来,只有人民安居乐业了,才有社会的稳定,只有民富了,国才能强。当神宗实施新法,以期改变宋王朝积贫积弱的状况,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立即遭到苏轼的坚决反对,一再上书神宗,表示自己的意见。苏轼反对新法,主要认为新法是在“求广利之门”,“与民争利”,“聚敛于上”。他引用《论语》“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来影射神宗也像鲁哀公一样,想靠加重人民的负担,以增加国家收入(《论语·颜渊》记述鲁哀公因国用不足问孔子弟子有若解决之法,有若答之用周法“十一而税”。鲁哀公说什二尚不够,怎能用十一而税。有若答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接着,苏轼直接问道:“臣不知陛下所谓富者,富民欤,抑富国欤?”(《拟进士对御试策》)。坚定不移的“民本”思想的信奉者苏轼,当然不会同意新法的出发点,而把新法的主要内容都否定了。“所操之术各异”,“富民”还是“富国”,这就是苏王之争的焦点。与此同时,苏轼还认为,为政若“求利太广”,甚至“尽民之利”,不仅加剧了人民处境的艰难,影响到国家的根基,而且也是败坏道德的催化剂,从而导致社会风气的堕落。

四、结天下人心

苏轼一生致力于减轻人民的负担,使人民能够休养生息,免生二心。他在劝谏仁宗要“深结天下之心”时,很形象地描述了君王所处的地位:“臣闻天下者,以其一身寄之乎巍巍之上,以其一心运之乎茫茫之中,安而为太山,危而为累卵,其间不容毫厘。是故古之圣人不恃其有可畏之姿,而恃其有可爱之实。不恃其有不可拔之势,而恃其有不忍叛之心。何则?其所居者,天下之至危也。”接着,他认为如果君王仗恃国家机器来统治人民,平居无事之时,犹可以相制,“一旦有急,是皆行道之人,掉臂而去,尚安得而用之?”到时,甚至“欲分国以与人,而且不足矣”[5](P42)。“结人心”,源于《孟子·离娄上》之二:“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正是由于苏轼视人民为国家之根,“实执存亡之权”,所以他非常重视民心之向背,劝谏仁宗要“思百姓之可畏”,而“深结天下之心”。

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时,苏轼先作《拟进士对御试策》,批评变法不顾人民的惶惑和怨愤,而欲以人主之势,胁而成之。接着又在《上神宗皇帝书》中劝神宗“结人心”,并直接引《尚书》“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来说明“天下莫危于人主”。接着论述人心之得失,对于人主而言可谓头等大事:“聚则为君民,散则为仇雠,聚散之间,不容毫厘。故天下归往谓之王,人各有心谓之独夫……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灯之有膏……木无根则槁,灯无膏则灭……人主失人心则亡。”[5](P92)

苏轼的民本思想是对儒家文化的继承,更是对儒家思想的发展。无论他在政治改革中,还是在日常的生活中,也不管他是在朝为官,还是为政一方,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被诬贬谪,他都心系老百姓,为民说话,为民请命,为民办事。这是他的民本思想的表现,更是他对中国文化作出的突出贡献。

[1]雪椿荫.古语精华[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3.

[2]王淄尘.四书读本:下册[M].北京:中国书店,1986.

[3]苏轼.苏轼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6.

[4]苏东坡.东坡易传[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2.

[5]苏轼.苏轼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8.

On Su Shi’s People - based Thought

CHEN Ning
(Literature College,Shaanx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zhong.Shaanxi 723001,China)

Su Shi was a great writer with outstanding talent in Song Dynasty.He made remarkable attainments in poetry,painting and calligraphy.Although he was influenced by the thoughts of Taoism,Confucianism and Buddhism,his joining-society ideas were his mainstream value conception.As a feudal official,he saw the importance of the people,pursued people - based ideas,exhorted the rulers to administer benevolently,not to struggle for interests with the people,and to make efforts to win the hearts of the people.In all his life he did and spoke for the people and was a practitioner of the people-based thought.

Su Shi;people-based thought;Confucianism;policy of benevolent government;people

K 244

A

1673-2103(2011)03-0079-03

2011-03-10

陈宁(1985-),男,陕西西安人,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责任编辑:李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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