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再说”
2011-08-15张爱玲
张爱玲
(淮阴工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
0 引言
现代汉语中的“再说”是个多义表达式。如:
(1)我没听清楚,请您再说一遍。
(2)什么时候参观龙庆峡,待商量一下再说。
(3)那怎么成呢?再说,我两条小鱼也没那么贵呀!(老舍《龙须沟》)
例(1)中“再说”是跨层组合和短语(记作“再说1”),例(2)中“再说”(记作“再说2”)义为“再考虑、再处理”,例(3)中的“再说”(记作“再说3”)是连词。
学界对“再说”展开过较为深入的研究。郑贵友(2001)主要从篇章语言学的角度对关联词“再说”的语篇分布和篇章功能展开了研究。芜崧(2002)主要从训诂和词典编纂的角度指出《现代汉语词典》对连词“再说”的释义不全面、不准确。周威兵(2005)也是考察连词“再说”的语篇功能的,但相对于郑贵友(2001)来说,解释力度加大了。余诗隽、柳春燕(2006)考察了位于句末的“再说”。李宗江(2006)专门研究了句末“再说”的演变,考察了“再说2”的历史演变。罗耀华、牛利(2009)考察了“再说”的语法化过程及机制。
前人对于“再说”的研究各有偏重,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有一些观点笔者认为值得商榷,有些论据不够充分。本文将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综合考察各个“再说”的共时差异,以及它们之间的历史源流关系;试图以汉语史上用于戏曲、话本小说等文学体裁中起话题转接功能(表示重新拾起前面的话题)的“再说”(下文记作“再说4”)的形成作旁证,证明“再说3”和“再说4”一样源于“再说1”;并以历史演变来解释“再说”的共时特征。本文用例除少数自拟外,均出自北京大学CCL语料库,出处不再一一注明。
1 “再说”的共时差异
根据语法化理论中“今天的词法是昨天的句法”(最早由Givón 1975年提出)、“今天的句法是昨天的章法”(最早由Heine 1991年提出)之观点,共时差异往往是历史演变不同阶段的投影。那么,我们可以假设“再说”的共时差异也反映了它的历史演变。这样,我们有必要首先详细考察共时平面上“再说1”、“再说2”和“再说3”的句法、语义和语用差异。
1.1 “再说1”的句法和语义
“再说1”是“再”和从含“说”表达式里截取出来的“说”共现形成的临时共现式。这时,“再”和“说”只是线性序列上邻接而已,两者之间不存在直接的语义关系。“再说1”有两种:一是“再怎么说”的紧缩式,一是“再说X”的省略式,例如:
(4)有时侯赶到我们的节日什么的,是啊,我们那儿媳妇儿倒去,儿子不去,再说也不去。没办法,也不在乎。
(5)你敢再说,看我不揍你。
例(4)中,“再说”是“再怎么说”的紧缩式,相当于“无论怎么说”;例(5)中,“再说”是“再说X”的省略式,“再”表动作的重复或继续。第一种“再说”内部关系比第二种“再说”更松散。前者“再”修饰的是含“说”小句,后者“再”修饰的是含“说”短语;前者“再”和含“说”表达式构成篇章语用上的组合关系,后者“再”和含“说”表达式构成句法结构上的组合关系。例(5)这种“再说”的源式“再说X”中X可以是体词(组),如例(6);又可以是谓词性(组),如例(7);还可以是小句,如例(8)。
(6)一个观点如果别人先说了,你就不能再说同样的观点,否则等于浪费时间,不尊重别人。
(7)如果我们再说出走,妈妈就伤心死了。
(8)人们不能再说我们执行高利率政策了。
“再”与“说(X)”之间结构松散,常有语音停顿,中间可以插入其他成分,如“还、敢、要”等,例如:
(6,)一个观点如果别人先说了,你就不能再还说同样的观点,否则等于浪费时间,不尊重别人。
(7,)如果我们再要说出走,妈妈就伤心死了
显然,“再说1”用于内容域(content domain),起概念功能,参与句子命题意义的表达,证据之一就是它可以被否定。例如:
(9)瑞宣很愿意不再说什么,而叫老二干老二的去。
(10)好啦好啦,就别再说了,越说越没完了。
1.2 “再说2”的句法、语义和语用
在句法上,“再说2”通常位于句末,特别是充当连谓句的连谓后项。“再说2”往往是结句成分,其后除了带语气词“吧”等以外,不能接任何词语,例如:
(11)起重挺累,印花,街道啊,上回招我了,我没去,先干着呗,到时侯再说吧,别在家呆着,呆着谁给钱呀。
“再说2”不能扩展,不能在“再”和“说”之间插入其他成分,例如:
(12)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这件事以后再细声细语地/慢慢说吧。
“再说2”可以复叠形式位于句首,例如:
(13)洗局长:再说,再说,那不是什么要务。
在语义上,“再说2”里的“说”已经不再表言说义,而是表示从言说义虚化为“考虑、办理”义。相应地,动词“再说”里“说”选择搭配的宾语不表示言说活动的内容,而是处理或考虑的事情。“说”的意义虚化的语音体现就是“说”的轻声化,例如:
(14)后来镇压反革命时候,也没弄他,等着他,末了以后再说。
“说”经历的意义引申(即言说→考虑、办理)是有认知理据的,它基于以下事实:行动有原始行动(primary act)和言语行动(illocutionary act,比如,道歉、命令等)之分,言语行动只能通过言语形式来实现。这样,表示原始行动对象的词可以发展出言语行为用法。例如,动词“再见、寒暄”是言说动词短语“说再见、嘘寒问暖(暄)”中言说动词的隐含造成的。
在语用上,动词“再说”作为煞句成分,有终止当前话题的作用,如例(11)中,说话人通过“再说”终止了关于当前话题(换工作)的讨论,例(13)中,洗局长通过“再说”的复叠使用,表明自己急于结束关于方提及的话题的讨论。这与下文将要讨论到的“再说3”预示话语未完的语用功能(详下)截然相反。所以,“再说3”不可能是从“再说2”虚化而来。而从“再说1”虚化而来。“再说2”句法上的煞句分布和语用上终止当前话题的功能形成了一种象似关系。
要言之,“再说2”通常位于句末是由终止当前话题这种语用需要在位置象似动因的促动下形成的。显然,“再说2”用在言语行为域,主要起语用功能,所起的概念功能几乎趋于零。所以,虽然“说”仍然有实义,但是,“再说2”不能被否定。
1.3 “再说3”的语法特征、语篇分布和语用功能
1.3.1 “再说3”的语法特征和内部的非匀质性
关于“再说3”,《现代汉语虚词辞典》、《现代汉语虚词例释》和《现代汉语虚词词典》都指出,它表示在已有理由之外追加一层理由,有递进作用,相当于“并且、而且、况且”等。《现代汉语虚词辞典》还指出,它主要连接句子,有时也连接分句。“再说”后的停顿可有可无。这与“再者、再则”不同。“再说3”有递进意味,而“再者、再则”只表示单纯的并列。“再说3”用于句首时,可后续“啊、了、啦”等语气词。这里所说的“句首”可以是单句的句首,也可以是分句的句首或复句的句首,例如:
(15)再说啦,那种不明不白的好处费,我们不能要。
(16)就为地球上这点儿俗事儿,我犯不上跑这么远的路跟您磨牙来。再说了,国内外的事儿我一点儿也不比你们知道得多。
例(15)里“再说3”用于单句句首,例(16)“再说3”位于复句句首。“再说3”已经有向话语标记演变的倾向,表现出了话语标记的一些典型特征。典型的话语标记具有以下特点:语音上具有可识别性;功能上具有连接性;句法上具有非强制性;语法分布上具有独立性。“再说3”都已具备这些特征:其一,它无论在书面上还是在口头上,其后必须有语音停顿,书面上可以用逗号标记,所以,它具有语音上的可识别性。其二,它在句中起篇章连接作用,把不同的证据或证据跟它所论证的命题连接起来。其三,它不作句法成分(即句法上具有非强制性),省略后不影响句子的命题意义。其四,它放在后一句的句首,其后可以接语气词,即它在语法分布上具有独立性。
对比发现,从总体倾向上看,“再说2”的常规位置是句末,而话语标记性质的“再说3”的常规位置是句首。为什么话语标记性“再说3”常规位置是句首,而不是句中、句末呢?因为根据董秀芳的研究,跨层组构发生词汇化的难度呈现如下等级:句尾>句中>句首。为什么句首跨层组构比较容易词汇化呢?因为汉语的自然音步是右向音步,即在不受句法和语义因素影响的情况下,音步是从左向右组成的。这样,句首的两个音节就会被牢固地组织在第一个自然音步里。句首的第一个音步必须是一个标准韵律词,也就是说,必须是双音节,不允许任何变通。处在句尾的成分允许有超音步,所以,“再说1”作为跨层组合,要向(话语标记性的)“再说3”词汇化,它就必须位于句首。因此,可以说,一直到了话语标记阶段,“再说”才成为一个没有争议的单词。
1.3.2 “再说3”的语篇分布
“再说3”通常位于推论或论证性话段之中,引出一个新的证据,例如:
(17)这事不好办(P),不合政策(S1),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S2)。
上例中,言者为了论证命题P,通过“再说3”引入一个新的S1以外的证据S2。根据P、S1、S2的相对顺序,“再说3”有以下几种语篇分布:
格式I:P,S1,再说S2
(18)欢迎,欢迎!(P)我们正盼着有机会向您学习呢(S1),再说,知识分子也是工人阶级的一员嘛(S2)!
格式II:P,再说S2。(S1隐含于语境之中)
(19)跟这种人打麻将,真没劲(P)!再说,今天他得写小说呀(S2)!
格式 III:S1,P,再说 S2。
(20)乡亲们……耐心地劝她说,老虎不懂人言(S1),告也没用(P)。再说,县太爷不懂兽语,难以明断(S2)。
1.3.3 “再说3”的语用功能
在交际中,说话人为了实施某种劝诱、说服行为而又自觉证据不足时,可以通过(话语标记性)“再说3”来引入另一证据。所以,“再说3”是“证据补充标记”,例如:
(21)过了20多年的年(S1),已经没有儿时的新鲜感(P),再说中国年节的过法也太单调了,不是吃就是喝,再就是串门子走亲戚(S2)。
例(21)中,说话人为了说服听者相信自己“对过年没有新鲜感”,通过证据补充标记“再说”引入新的证据“S2:中国年节的过法也太单调了,不是吃就是喝,再就是串门子走亲戚。”对先前的证据“S1:过了20多年了”进行补充,增强了话语的论证力量。尽管S2是附带的证据,看起来不重要,实际上它却是表达的重心所在,也是言者真正所强调的内容,缺少它就缺乏说服力。
2 “再说”的历史演变
2.1 “再说1”向“再说2”的演变
从来源上看,“再说2”有的最初位于“受事+再说”格式中,该格式可以还原为“再说+受事”格式,例如:
(22)那事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那事吧!
(23)比比人家,那种“泄气话”没人再说了。→比比人家,没人再说那种“泄气话”了。
当“受事+再说”中的受事越来越冗长,并且“说”由言说动词逐渐向“处理、办理”义行为动作动词虚化时,“受事+再说”就不再能还原为“再说+受事”。“再说+受事”中受事宾语的省略也会导致“再说”位于句末,例如:
(24)远路进军,人马疲劳,先就地休整再说。
→远路进军,人马疲劳,先就地休整再说继续行军的事。
“说”之宾语的隐而不现使“再说”发生了一个重要变化,即由后附变成前附。当“再说”变成一个真正的前附成分时,后面就不能再添补上合适的宾语。无论“受事+再说”格式还是“再说+受事”格式,“说”都是谓语核心。可是,当终止当前话题的这种语用功能需要驱动“再说”被定格在句末时,“再说”已经边缘化,不再处于心理表征或言语生成的中心。因而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少,“再”和“说”之间的边界就变得模糊不清,“说”与其他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也模糊起来。这为“再说”在双音化趋势的作用下发生组块化、一体化从而单词化提供了基础。证据是“再说”可以脱离句末位置的束缚,出现于句首,还可重叠,例如:
(25)洗局长:再说,再说,那不是什么要务。
上面所说的“再说1”向“再说2”的演变只是我们根据“再说2”的共时差异作出的构拟。那么,历史上“再说1”向“再说2”的演变是否确实如此呢?请看下例:
(26)踌躇一会,叫过一个丫鬓来,吩咐道:“你去前面向那新娘说:‘老爷今日不在,新娘权且进房去。有甚么话,等老爷来家再说。’”
上例为“再说”发生从言语义到处理义的重新分析提供了一种中间语境。如果把“话”理解为言语,则“再说”表示再次陈说,是“再说1”;如果理解为某事,则“再说”表示再讨论、再办理,是“再说2”。我们认为“话”是可以理解为“事”的,因为“说话”在古代是一种说唱文学,即讲故事,依此类推,“话”也可以理解为“事”,例如:
(27)这本话乃是元朝大德年间的事。
2.2 “再说1”向“再说3”的演变
2.2.1 “再说1”向“再说3”演变的历史旁证
由于文献的缺失,我们已经无法展示“再说1”演变为“再说3”的中间语境。但是,我们可以提供一些旁证。考察历史语料可以发现,历史上“再说”可以用作话题转换的标记(本文记为“再说4”),表示拾起以前讨论过的话题。所以,“再说4”可以与上文陈述的言说动词“谈、说、题(提)、叙”共现,例如:
(28)一谈收犭制子,再说走老瞒。
(29)不说胡阿虎暗生好计,再说王生自女儿死后,不觉一月有余,亲眷朋友每每备了酒肴与他释泪,他也渐不在心上了。
(30)那两个婆娘,一个汉子,吃了一回,各去歇息不题。再说婆子饮酒中间问道:“官人如何还不回家?”三巧儿道:“便是算来一年半了。”
(31)闲话休叙。再说李英同张胜进了城门,东西分路。
上面这些例子中,“再说”与言说动词搭配使用,表示“再说”引入的是关于另外一个话题的陈述。这“另外一个话题”往往上文已经谈过,这里重新拾起,接着那个话题说下去,所以,“再说4”的出现往往是叙事线索从一条跳到另一条上的标记,如例(30)、(31)。
既然“再说3”,作为标记话题转换的话语标记,是在上述两种格式里由跨层组合发展而来的,那么,在没有充分的反面证据之前,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同样有话语标记用法的“再说3”来源于跨层组合“再说”,即“再说1”。
2.2.2 “再说1”向“再说3”演变的共时表现
如果接受上面的假设,可以对“再说3”的共时分布作出解释。比如,根据《现代汉语虚词辞典》、《现代汉语虚词例释》等辞书,“再说3”常用于口语,它虽然很多时候可以为“再者,再则”所替换,但与它们的语法分布有差异:后两者与其续段之间必有停顿,而“再说3”与其续段之间停顿可有可无,这是为什么呢?我们认为,正是因为“再说3”是从用于元语层面的“再说1”语法化而来。当用于元语层面的“再说1”被当作对象语言时,它就会被重新分析为“再说3”,这种重新分析发生在听说双方之间,例如:
(32)我拒绝了她的提议,因为张小三没请我,再说,我也没有钱去出这个礼。
言者认为,上例发出“再说”这个动作的施事不是句子主语“张小三”,而是言者“我”。“再说”是言者“我”预先暗示听者“我”的话语未完,“我要继续说”。“我也没有钱出这个礼”就是“我”的二次陈述,是对第一次陈述“张小三没请我”的补充。这两次陈述都是为了论证为什么“我拒绝了她的提议”。所以,“再说”就是“接着说,说第二次”的意思。它是一种元语言,表示的是它前后两个对象语言片段之间的关系是先说与后说(即一次陈述与二次陈述)的关系。简言之,是在“(先说)S1,再说S2”中“再说”表现出了明显的关联上下文的功能。因此,听者可以把它重新分析为连词。这样,它最终在双音化的作用下,实现了边界消融而词汇化为连词。正是因为跨层组合“再说”与S2之间原本关系就很密切,所以,从跨层组合“再说”(即“再说1”)发展来的连词“再说”(即“再说3”)可以和S2之间没有停顿。正是因为这种重新分析发生在言语交际的听说双方之间,所以,“再说3”仍然以用于口语为常。这两点都是“再说”在语法化过程中语义滞留的表现。
3 结语
在语言学界,Sweestser(1990)、Halliday(1994)、Traugott(1982)分别提出了领域扩散理论、语言表达的元功能理论和主观化理论。他们的理论有相通之处。Sweetser认为,语言中的一词多义现象(如情态词、关联词的多义性)往往是同一语言表达式通过隐喻等认知手段从内容域(content domain)扩散到认识域(epistemic domain),再到言语行为域(speech act domain)的结果。Halliday认为,语言表达有三大元功能,即概念表达功能(ideational function)、语篇组织功能(textual function)和人际表现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Traugott(1982)认为,语言表达式语法化的语义演变机制是(交互)主观化。在主观化过程中,语言表达式的意义发生了从命题意义(prepositional meaning)到语篇意义(textual meaning),再到表现意义(expressive meaning)的演变。如果综合上述三家的看法,“再说1”作为对象语言时,用于内容域,起概念功能作用,参与命题意义的表达;作为元语言使用时,用于言语行为域,发挥人际功能作用,预示话语未完,不该进行话轮接续。“再说2”用于内容域,起语篇上的煞句和语用上的终止当前话题的作用。“再说3”起语篇连接功能作用,把新的证据和旧证据或需要论证的命题连接起来,更重要是起人际功能作用,用于引得补充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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