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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泰美学思想中的审美想象观

2011-08-15徐洁莹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感性理性美学

徐洁莹

(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淮安 223001)

狄尔泰美学思想中的审美想象观

徐洁莹

(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淮安 223001)

威廉·狄尔泰作为19世纪下半叶德国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他的思想涉及面极为广泛,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学者,而在现代西方美学史上,狄尔泰的美学思想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重要意义,并对其后的美学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狄尔泰的美学思想以“生命”为核心展开论述,也正因为此,他的审美想象观也不同于一般美学家,在他这里,审美想象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文论范畴,而是人类生命超越自我的重要形式,想象正是实现这种超越的载体和空间。因而,在狄尔泰这里,想象被赋予一种终极关怀的意味,并同时具备了本体论的色彩。

狄尔泰;生命;审美想象

想象既是一个心理学的概念,又是一个重要的艺术、美学、哲学范畴。西方美学家对于想象这个概念,在特定的历史语境之下,从不同角度进行了释义和阐发。但是由于理性绝对统治地位的确立,在传统的美学研究中想象都被看成是一种低级的认识形态,想象作为一种非理性的感性活动一直被理性王国所排斥和压抑。古希腊的柏拉图关于创作的“迷狂”理论,可以视为对于想象最直接最生动的描绘。他既承认灵感的想象力作用在文艺创作中的突出作用,但同时也取消了想象力的独立地位。到了亚里斯多德这里,他摈弃了柏拉图理论中不可认知的神性因素,而把想象的认识论功能加以突出和强调。他认为想象承载着过去的印象和记忆,同时也具有创造新意象的可能。但是他同时又指出:“想象和判断是不同的思想方法,想象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知识和理智是永远正确的,想象不能跟它相比,是可能错误的,”[1]在《修辞学》中,亚里斯多德更直接地指出:“想象是萎缩了的感觉。”因此,从总体来看,亚里斯多德对想象也仍然是歧视和否定的态度。中世纪是想象概念得以重新认识的转折时代。在此之后,想象的地位逐步受到人们的重视和肯定。到了自然科学迅速发展的近代,理性逻辑成为掌控世界的不二法门,哲学家们也在理性王国里努力演绎着思辨哲学的逻辑公式,而想象的不可捉摸性决定了自身站在了理性对立面。在理性统治哲学的时代,想象并不受美学家们的欢迎并且对想象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但是在将想象和诗艺结合在一起加以阐发的时候,让我们看到了一些独特的见识。康德应该是第一个全面阐述想象力的人,他对于想象的论述有着鲜明的先验主观论的色彩。何谓想象力?康德把他界定为“先验诸直观的机能”,[2]是“在直观中再现一个其本身并不在场的对象的能力。”[3]在这方面,狄尔泰显然是接受了康德的思想,并且赋予了想象新的理论价值和美学意义。

在这里,我们主要分析狄尔泰关于诗歌中的想象思想。通过上一节的分析我们知道,诗能将生命的本质揭示出来,能将生命体验突出到对其意义反思的高度。狄尔泰指出,哲学反思的绝对中介是理性,宗教体验的中介是神秘直感,而诗歌反思生命的中介则是想象。想象在艺术世界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通过想象,诗歌能够给沉沦的生命带来启迪和希望,使人在顿悟中把握和领会到生命本体的意义。狄尔泰认为,想象首先应当作为一种心理现象去理解。想象是每一个生命个体都具有的东西,但是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却可能因为其他因素而不尽相同。比如,政治家、科学家头脑里的想象要受到合规理性和合目的性的束缚,并要努力遵循现实的尺度。而在儿童、艺术家等人的身上,想象则超越了理性的约束,作为一种不同于日常生活的奇迹在他们身上发挥着很强的作用,而诗人无疑是具有此气质的一类人。狄尔泰认为,诗人的想象与其回忆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诗人的回忆里都蕴藏着丰富的人生体验和经历,它是想象的源泉。狄尔泰在论述歌德文学创作的想象时这样说到,“从童年开始,这位想象的天才就以诗人的眼光看世界。他在山石,流水,植物里都感觉到生命,他觉得,所有的运动和形象都是生命的表现”。[4]但是,与此同时,回忆也并非只是一种客观的存在物,它的存在要受到每个人的人生态度、周围环境和心境的影响,随着每个人生活体验的不断发生变化,因此被回忆起来并且能够在大脑的表象层加以呈现的,往往来自于知觉所留下的真相与接受时的诸种条件共同作用下的产物。弗洛伊德指出,艺术家的童年印象之所以能够构成永久的生命记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种记忆在不断被他本人修改、涂抹、虚构中延续构成一种想象的精神对象。因此,包括艺术家在内的任何生命个体的“记忆”乃至一个民族国家的集体记忆无不在不断的回首和追忆中,不同程度的打上了情感和想象力的烙印。而在所有记忆形式中最富有想象力的则是艺术家的记忆。狄尔泰在《体验与诗》中也这样提到“我们所说的想象,并不是指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量,在这里,对于印象的记忆并不是静止的,每一次追忆往事,这些记忆都随着人们精神生活的脉络而变化着”。因此,回忆是一种对个人人生体验的虚构与重建,它本身包含着想象的因素。而诗人的创作就是要对回忆进行复制和改造,他通过减少普遍化构成典型,塑造、再塑造构成新的构成体,而这种重新构成的东西超越了我们自身的人生体验,在这一系列思维活动的过程中,想象获得了新的自由。

在审美想象作用的参与下,诗人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得到了增强,他赋予周围无生命的事物生机和活力,并且在此基础上创造出审美意象。“一旦人摆脱了中世纪的枷锁,无拘无束的想象,并无比热切的去享受无限的自由时,他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发展潜能和创造力。”[5]而当作家用想象的眼光观察和体验身边的事物时,他把各种生命的感性和体验都投射进去,四周冰冷的一切也因此仿佛有了生机和活力,生命中所有激情,痛苦和欢乐也因想象力而富有诗意。当创作主体再将这些富有诗意的图片按照自己的理想世界进行再组合时,他会通过想象重新设立一个自我,重新获得一个超现实的时间空间,作为个体的生命意义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得到进一步升华与超越。就像狄尔泰在《体验与诗》中这样论述道:“他青年时代经历的图像向他的想象提供素材,去设计一副油画,这幅画包容了他尚能憧憬的所有幸福。”人们在现实世界的名利场中四处奔波,在现实功利的大染缸中日渐沉沦,生命在日常生活的繁琐中晦暗不明。但是每个人对于自己的人生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憧憬和向往,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一幅关于自己生命的美好画面。想象此时提供了一个世界,这是一个不同于现实世界的诗意化世界。想象的诗意世界让现实世界的羁绊与坎坷蒙上了一层美丽而温情的面纱,人们无须拘泥于既定的生活秩序,从日常生活的牢笼里得以解脱,敞开心扉、放飞心灵,让自己的美好心愿和宏伟蓝图借助想象的翅膀得以实现,从而使生命在诗歌中获得一种高峰体验。想象让人们现实的日常生活通过美化获得诗意,为人们的现实生活增添风采。同样对于人们的未来,想象为未来提供了宽松的期待空间。在这个空间中人们可以释放想象力,为未来提供蓝本。人们通过想象超越时空对历史现实生命的规定性,为有限的生命延续无边回忆、引入无限远景,激发生命力并使生命得到提升,使生命价值的最强音能够在想象的诗意空间预先奏响。遵循这样的规律,作家在想象中改变过去、预想未来,使现实生活的有限边界得以延伸和拓展。而想象通过改造和提高的方式赋予生机和活力。想象的巨大创造力让诗歌建立起有别于我们现实世界的第二个世界,而在这样一个创作过程中,诗歌通过想象使感性生命得到张扬。

通过上面的论述我们可以发现,狄尔泰对于想象的研究更加突出了它的基础作用和超越作用。狄尔泰的审美想象论不仅是其文论观的具体体现,更是他以感性生命本体出发的生命美学表征。想象作为人超越性存在的标志——想象与人的过去与未来相结合,想象与人类感性生命的张扬相结合,充分显示了他美学思想鲜明的生命本体论色彩。审美活动在狄尔泰的生命美学之中,不再简单地等同于反映、再现或者表现,而是人类生命超越自我的重要形式,想象正是实现这种超越的载体和空间。因而,想象被赋予一种终极关怀的意味,并同时具备了本体论的色彩。正是通过想象,生命才迎来一片澄明的自由之境,在想象翅膀的助力之下,人们才得以在自然之境肆意遨游。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沉沦在日常性事务的琐碎与繁杂之中,人类孜孜追求的精神家园被物质性的生活冲突和矛盾肢解。而在艺术王国里,想象勾勒出未来的美好图景,为沉沦于人世苦难之中的感性个体带来希望,从而跨越了人类生命的有限性达致无限的生命拯救之路,使生命进入无限和永恒。因此,较之先前的理论家对想象的认识,狄尔泰的想象理论抛开了狭隘的认识论层面和心理学层面对想象的界定。他对想象的思考已经直至哲学和生存的层面,从而直接拓展了想象的理论空间和言说路径。

狄尔泰形成这样的想象理论与他所处的时代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19世纪中后期至20世纪初,是西方美学产生重大转折和裂变的历史时期。理性主义在美学领域的一路高歌使美学几乎成为理性王国的代名词,理性主义笼罩下的美学使人类的生命本身成为理性逻辑的操练场,被肢解和解剖为理性认知和实证的纯粹客观对象,而生命的感性维度则被完全遗忘。人类本真的感性情感欲望和诉求被强制压抑而无法得到合理的满足,这使得价值虚无和精神无所依托成为人们的通病。因此,他们需要寻找自己新的精神家园。于是,以叔本华、尼采为代表的一批德国浪漫派的美学家们开始与科学理性相抗争。他们不再把希望寄托于理性的抽象本体,而是开始关注人类的意志、生命、情感、欲求等,寻求使个体的感性生命得到张扬的途径。他们把审美活动和人生的意义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在对文艺作品的解读中,不再去关注文艺作品本身,而是转向作品背后的主体。通过审美活动,使人的内在生活和内心得到充分展示,使人类更有动力去征服现实生活的琐细与平庸,从而构建一个自由的诗性世界。在此背景之下,狄尔泰遵循“拿来主义”的方法进行了批判继承,产生了独属他的想象理论。他把希望寄托于人类感性生命本身,努力把哲学的焦点从形而上学的高空拉回到活生生的“生命”,美学要走向一种更加贴近真实、更加鲜活灵动的关切人的生命存在的生命美学。因此,他强调诗歌中想象的功能,因为诗歌能将人对生命的体验突出到其意义反思的高度,想象则是其反思的绝对中介。想象的意义在他看来不仅仅是作家创作时的一种心理机能,而且在想象之中,人们可以创立一个新的自我,而这个新自我在充满审美意象的想象世界里慢慢褪去现实生活晦暗繁杂的沉重外衣,自我的无限生命力被激发,一个更高价值世界因此而诞生。在这个世界里,主体在想象的催化之下可以实现对现实社会功利性的超越,达到一种诗意栖居的状态,进而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就这样,狄尔泰就把他的想象理论与人的生命意义紧紧联系在一起,与他的生命美学完全一致,具有了鲜明的生命本体论色彩。他要通过想象这样的非理性力量去唤醒人类被理性压抑的感性生命,进而使自我生命得到张扬。就像狄尔泰在《诗的伟大想象》结尾句强调的那样“目的是人,而不是社会,不是自然,不是历史。”在文学作品中,正是有了想象这样的非理性因素,人的自由才会充分展开,人才是一切创造的目的,想象是人本体创造和诗化的绝对中介。

[1]狄尔泰,胡其鼎译.体验与诗[M].三联书店出版社,2003,P168.

[2]康德,宗白华译.判断力批判[M].商务印书馆,1964,P28.

[3]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编.外国理论家作家论形象思维[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P12.

[4]张世英.超越在场的东西[J].江海学刊,1996(4).

[5]狄尔泰.诗的伟大想象[M].鲁萌译,伍蠡甫、胡经之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下)[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P559.

As one of the greatest German philosophers in the late 19th century, William Dilthey has a wide range of different thoughts. He is considered as an encyclopedic scholar, In the modern history of Western Aesthetics, Dilthey's aesthetics carry forward the importance of aesthetics and then have a profound impact on its later developments. Dilthey's aesthetics takes “life” as its core, so, dilthey's aesthetics is different witn other anesthetists,from his point of view, imagination of beauty appreciation is not in text category but a form of self surmounting.

William • Dilthey; life; imagination

徐洁莹(1982-),女,江苏淮安人,文学硕士,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助教,研究方向:西方美学与中国审美文化。

201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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