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民族背后的巨大魅力
——解读迟子建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
2011-08-15李晓旋
李晓旋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弱小民族背后的巨大魅力
——解读迟子建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
李晓旋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迟子建的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犹如一部民族史诗,带领我们走进鄂温克这个弱小而又强大的民族,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文化世界、生活世界和情感世界。它使我们在阅读中了解到一个民族的生存哲学、精神守望和文化变迁,让我们看到了鄂温克族在百年沧桑与历史沉浮中所彰显出的独特的民族魅力。
迟子建;鄂温克;人性;爱情
迟子建的作品充满了对于世间的悲悯,充满了对于她所钟爱的那一片土地生灵的热爱,她用诗意的目光温暖世界,带着这种特有的温情,她的作品为我们呈现了一个个温馨而又纯净的画面。像《清水洗尘》、《亲亲土豆》、《雾月牛栏》等作品,字里行间透着一种纯净与轻灵。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生活所赋予迟子建的内心感悟愈来愈深,积淀的情感更加充沛,乃至对于人生、命运的理解也愈发透彻和深入。在这样的心态影响下,她的后期作品较之以往多半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与沧桑感。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正是其中的代表。在《额尔古纳河右岸》这部小说中,作者巧妙地借用一位九旬老人的回忆和叙述,呈现给人们一个看似普通的少数民族不寻常的生活画面和历史变迁。
一、原始风景之魅
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里,迟子建用她朴素并略带诗意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与世无争的“一方净土”,构筑了一个含有浓郁特色,质朴民风的民族,展现了当地特有的文化传统和地域特征。
原始的生活习惯和民族习俗让那里的鄂温克人生活简单,为人纯朴,没有驳杂与繁复,而是带着一种原始的本性与本真。他们与驯鹿为伴,靠狩猎、捕捞、吃生鱼肉、与边境居民交换物品,以这样的生活方式一代代繁衍下去。森林、山川、居住的“希楞柱”、为生产而搭建的“亚塔珠”、穿着皮衣、划着桦皮船、以打猎为生的牧民们;死后实行风葬的习俗、信奉的神秘的萨满教、崇拜的马鲁神、独有的民族舞蹈、如诗般可以消解苦难的歌曲,这些构成了一种充满着诗意和古老韵味的别样风景。在小说中,她并不是单纯的在抒发自己对于自然的热爱,而是把原始的风景作为叙述的一个依托和背景,渲染一种抒发情感的氛围。正如迟子建自己所说:“其实我在作品中对大自然并不是‘纵情地讴歌赞美’,相反,我往往把它处理成一种挽歌,因为大自然带给人的伤感,同它带给人的力量一样多”。[1]119一切故事的开始都是始于这个古老民族所生存和栖息的地域。他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人生观,价值观,以及民族正义感。这些都与鄂温克人的生长环境,与自然所带给他们的灵性分不开的。鄂温克人相信那里的森林,河流,雨雪,乃至动植物都充满了灵性,他们敬重这些生灵,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简单地生活,这也许是最诗意最打动人的活法。原始风景和自然的纯真孕育了鄂温克人,使得他们的性情中透着人性的本色。当他们的生存条件越来越好,文明程度越来越高的时候,现代文明以不可阻挡的力量破坏了鄂温克人赖以生存的领地,动摇的不仅是他们的物质生活基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信仰与精神世界。他们的民族历史文化反而正一步步走向消亡,只有“我”画岩画和西班造字还属于是对鄂温克文化的最后坚守,人们从他们所留下的民族符号中还可以窥见到那个氏族曾经生活的痕迹。这种对于民族文化、民族历史的坚守和守望不仅属于鄂温克人,还属于饱含深情写作的迟子建。
与其说迟子建在勾勒一个原始部落的生活场景,不如说她在缔造一个现代人正逐渐丧失的精神家园。她试图呼吁世俗社会的人们重返自然,重新找回本性,找回民族的根,找回生命意识和人生价值。
二、人性光辉之魅
“迟子建常常在平凡的生活中坚持高贵的人性立场,发现人性的光辉”。[2]68她用温暖的语言娓娓道来,让人们在心灵震颤的同时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充满了无尽的力量。顺着她的视角,透过浓密的森林,人们看到了一个隐秘在丛林深处,生活在额尔古纳河右岸边的古老的民族,尽管密林遮盖了他们,但却掩饰不住他们身上不断散发的人性的魅力。
鄂温克族人善良、勇敢、勤劳、聪慧,他们有着原始生活所赋予的野性和力量;同样有着清风流水匀染出的温情和纯粹的情感。在小说中,迟子建借助对于鄂温克人的审美观照透视人生,探察人性,勾勒出一个个生动、真实的面孔,述说着英雄民族里的一群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肝胆相照的可爱的人们。她用温情筑起一道墙,用它来抵御死亡,冷静地承受苦难与孤独,用它来支撑起鄂温克人的精神世界。日本人刚到来时,依芙琳气愤地说:“额尔古纳河跟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左岸右岸都不是他们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依芙琳对日本人和他国的排斥。尼都萨满用跳神的方法杀死日军的战马,为此他因体力消耗过度而死。显示了萨满抵御外来民族侵略的民族正义感和责任感。善良的金得就算是吊死也不愿意伤害一棵生机勃勃的树,宁可选择一棵老树。安道尔宁可自己忍受可恶的妻子瓦霞也让她离开他继续伤害别的男人。达西在金得死后娶了正要往火里跳的金得的妻子杰芙琳娜。杰芙琳娜带着一颗感恩的心一直陪伴着达西,甚至达西死后她也愿意与他同去。妮浩在成为萨满之后,每跳一次神或者救一个人,她自己的孩子就会死去,面对两难的选择,妮浩忍痛割爱的为了挽救别人的孩子一次次痛苦的失去自己的孩子。为此她相继失去了果格力、交库托次、耶尔尼斯涅以及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尽管命运对于善良的妮浩是这样的不公平,但是妮浩并没有抱怨,她将一份大爱,将萨满的责任献给了需要帮助的人。妮浩豁达的让“马粪包”这样的可恶之人的生命得以延续,自己失去了女儿,但却换回了“马粪包”最终的愧疚与悔悟,为了赎罪他自己把自己阉割了,从此不再嘲笑拉吉米,变成了拉吉米最好的朋友。可以说迟子建描写的鄂温克人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坏人,多数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能挖掘出一些可贵的品质。
凡是走进《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人,都被那里的民俗民风所吸引,被那里的情爱故事所打动,鄂温克人坚守着固有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法则,面对外来文明和现代文明的侵入,延续着古老文明所传承下来的思想传统,守望着属于自己的那方净土。
三、爱情坚贞之魅
鄂温克族人的生活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浮华,保持着他们独有的心灵的纯净。对于爱情,他们怀有一颗澄澈的心,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甜蜜和隐痛。他们带着这份感伤,把心底一个隐蔽的角落留给心爱的人,坚守着自己爱的方式,默默地祭奠着最爱,向他们诉说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柔情。
尼都萨满成全了弟弟林克,深深地隐藏起了对于达玛拉的爱,多年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改变了生活的方式,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林克死后,他再一次拥有了选择的权利,恢复了男人的样子,性情开朗多了。但氏族的眼光和既定的规矩让他再一次陷入痛苦,只能默默的为达玛拉做一些事情来传递他埋藏了许久的情感。伊万面对妻子娜杰什卡的出走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想走的人是追不回来的”。他没有抱怨过妻子的离去,但心底的痛永远也无法愈合,他对娜杰什卡的认定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我一生中只有娜杰什卡一个女人,谁也不能改变”。伊万死后嘱咐大家在他的坟前竖一个十字架,作为信奉天主教的娜杰什卡的化身。“我”虽然在拉吉达死后嫁给了瓦罗加,但在看到儿子维克特的时候,就会想起拉吉达,“在我的生命之灯中,还残存着拉吉达留下的灯油”,“瓦加罗点燃的,其实也是一盏灯油半残的旧灯”。鲁尼娶了比自己小很多的妻子妮浩,害怕伤害还没完全长大的妮浩,新婚最初的两年,他们每天虽然睡在一起,但彼此的关系纯洁的如同兄妹一般。金得用死亡来捍卫自己的爱情,追求爱的自由,宁可死去也不违心地娶自己不爱的姑娘。杰芙琳娜和柳莎在体检中不愿让拿着听诊器的医生看到自己的胸部。杰芙琳娜说她的胸口除了达西外谁也别想看,柳莎说让别的男人看了自己的胸就太对不起维克特了。达西自杀后,杰芙琳娜用舌头一点点地舔干净他的血迹,怜爱地把达西抱在怀里,采了毒蘑菇殉情了。维克特死后多年,柳莎依然戴着维克特送的鹿骨项链,每到月圆的时候,她就哭泣,想起维克特。安草儿在妻子优莲死后,守在她身边,不让送葬的人把优莲埋葬,直到尸体腐烂。就算是对坤德狠心的依芙琳,也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追求着一种真爱,她与坤德都无法忍受与接受不爱自己的人。
迟子建将自己温暖的人文情怀,细腻的审美观察融入写作当中,把一群爱憎分明、勇敢顽强的鄂温克人的淳厚品性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与现代人充满欲望和杂念的爱情观相比,鄂温克人爱的更加纯粹,更加长久。面对着一场场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他们没有从此堕落,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用坚强的内心去接受现实。
四、结语
走进《额尔古纳河右岸》,不禁被迟子建温暖的文字所感动,叙述中氤氲着浓浓的诗意,饱含着她对于鄂温克民族的崇敬和尊重。“她把一个民族传统的巨大变化融合在一个女人的眼里,由一个女人的目光折射一段历史并讲述一个民族”。[3]50对这一历史的回眸可以看作是迟子建与鄂温克族人进行的一次心灵对话,也可以看作是一位九旬老人对氏族历史的一篇回忆录。她带领我们走入一个鲜为人知的古老民族,用她温婉的笔调演绎出一部家族史,演绎出一个氏族情感的沧桑、文化的沧桑和历史的沧桑,以及一个弱小民族强大的精神世界和情感世界,展现出了历史的大气和浑厚。
[1] 文能,迟子建.畅饮天河之水——迟子建访谈录[J].花城,1998(01).
[2] 谢有顺.忧伤而不绝望的写作——我读迟子建的小说[J].当代作家评论,1996(01).
[3] 蔡丽.呼吁“不平”的诗意叙事——从迟子建长篇新作《额尔古纳河右岸》说开[J].当代文坛,2006(03).
责任编辑:张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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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275(2011)01-0070-02
2010-11-11
李晓旋(1985-),女,辽宁本溪人,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2008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文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