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民俗游神赛会的现代意义——以揭阳市揭东县铺社村的游神赛会为例

陈福刁

（韩山师范学院体育系，广东潮州521041）

潮汕民俗游神赛会的现代意义
——以揭阳市揭东县铺社村的游神赛会为例

陈福刁

（韩山师范学院体育系，广东潮州521041）

该文通过文献资料法和田野调查法，调查记录潮汕民俗游神赛会的仪式展演过程。从祈祥纳福，和睦乡邻，构建和谐社会；娱乐狂欢，传承、弘扬民俗传统文化；普天同庆，促进区域体育发展三方面来分析潮汕地区游神赛会仪式展演的现代意义。

潮汕民俗；营“老爷”；游神赛会；仪式展演

潮汕人祀神，自古就有，并且传承至今。潮汕地区有各地共祀的土地、城隍、魁星、关帝、天后之类的神明，还有与当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关的神明[1]，形成潮汕人多神崇拜的信仰风俗。游神赛会是潮人尊神文化活动中最具特色的仪式展演。潮汕地区的游神赛会（“营老爷”或“营神”）要组成庞大的“老爷”出巡的仪仗队伍，一般有标旗、彩景、舞狮、舞龙、英歌舞、动物舞、大锣鼓、潮乐队等部分，成为潮汕地区喜庆活动的一个民俗景观。潮人营神的活动，集中在农历年初，故有潮谚“营神正、二月”之说。

王铭铭认为：仪式展演作为一种社区中存在的历史形式，在现时代具有社会功能，在仪式层面上应“探讨其仪式过程所表现的社区性、人际关系、政治意识形态。”[2]刘志伟也指出：“信仰与仪式不但反映了社会的象征意义，更在具体的实践过程创造新的意义，神明信仰的形成和仪式行为，也是改变社会文化网络的历史过程的动力。”[3]在潮汕地区，多神崇拜的信仰风俗有着极为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生命力，反映了潮汕民众的心理活动和精神需求。游神赛会作为多神崇拜信仰风俗的展演仪式，表现的是一种时间性的节庆活动，能调动不同社区的民众来参与活动，也能调动他们之间形成某种“竞赛关系”，能达到加强对村落的控制与整合、丰富村落文化生活、增强村落内部凝聚力，展示村落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等社会、文化和体育功能。笔者以2009年农历正月17日揭阳市揭东县铺社村的游神赛会为例，分析潮汕地区游神赛会仪式展演中的现代社会、文化和体育意义。

一、祈祥纳福，和睦乡邻，构建和谐社会

民俗学者认为，岁时节日是农业文明的伴生物，节日“祈福”、“驱邪”、“祭祖”等活动是民间一种常见的民俗事象，许多活动尤其一些仪式性活动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敬天祈年、祈祥纳福的社会功能。如新年舞狮，据记载是在北魏时从西域传入，受到国人的喜爱，成为各族人民钟情的节庆体育娱乐项目。舞狮是一种人模拟神兽的表演，带有严肃的仪式性质。它的意义有绕境祭祖、迎神赛社、求子添丁、春祈秋报、联络村户、公平竞争、象征机会与幸运的圣物等多种[4]。

在潮汕地区，潮汕人至今仍保留着祖国古代中原的民风民俗。其中岁末“酬神”和年初“游神”，是一项持续时间较长的民俗文化活动，潮汕人叫“营老爷”，民俗学称为“游神赛会”。所谓游神赛会，实际就是潮汕各乡各里的民间狂欢节。所游的神，既有城廊、神庙供奉的神，也有本地造出来并供奉在乡里四个门头的神，是一个庞杂的神鬼体系，体现出潮汕人多神崇拜的信仰风俗。游神赛会是潮人最隆重的新春传统民俗活动，一般在农历正月、二月进行。此段时期，城镇商店刚好送走旧岁，喜逢新春开业；在农村，则是秋收冬种与春耕之间的间隙，属农闲季节。忙碌了一年的潮人在冬末春初的农闲季节对本区域信奉的神明举行年终的“酬神”和年初“游神”祈福活动。潮人通过游神赛会活动表达了与神明共欢娱的精神需求，并祈求在新的一年里能在神明的庇佑下逢凶化吉，度厄、驱邪和祈福、招财的心理活动目的。

在揭阳市揭东县铺社村游神赛会的巡游展演活动过程中，笔者由早上的9时许加入到已在游行的队伍中进行跟游观赏，一路上娱乐观赏的人群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喜悦的光彩。游神队伍经过村里近十个乡村的神庙前大埕空地上，都要进行英歌舞汇演和醒狮表演，观看的人群会围上内外几圈，同时会跟上表演的高潮进行喝彩呐喊。在游神队伍中，有很多是跟我一样由外地来观看热闹的客人。在每处神庙前都有搭桌摆上供游人解渴饮用的茶水和甜水，相识或不相识的人见了面都会互相问好、互道新春祝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共同的游神娱乐而显得更加亲密和睦。游神队伍一直巡游展演到下午约1时多才回到“老爷巡宫”，相关工作人员将游行中的“老爷”请上“巡宫”的高台上座后，游神活动到此结束。

在“老爷巡宫”里，我们看到了摆设有序、琳琅满目、丰裕夸富的赛桌祭品。在新世纪里，摆脱土地耕种业和家畜饲养业的铺社村村民拜祭“老爷”的赛会祭品，已不再是各种精制或专工饲养与种植的三牲品与农作物，而是各式时鲜水果、家藏古董、名牌香烟、进口洋酒、极品茶叶等祭品。在“老爷巡宫”里，观看欣赏赛桌祭品的人群进进出出、川流不息，而在各个摆设价值不非的赛桌祭品前，并没有看到有专门看护祭品的看管人员。因为在潮汕人的心目中，“老爷”是神通广大的，每个人在“老爷”面前要懂规矩、守礼法，如果某个人干了有违良心和礼法的事，“老爷”就会降罪于他，让他在新的一年里触霉运，没有好日子过。铺社村的祭神赛会活动，已将古时的家庭劳动成果展示演变为现今的家庭丰裕夸富的展示会。

透过铺社村游神赛会的整个活动过程，我们看到了社区内外的村民在游神赛会过程中与“神明”共欢娱的激情，以及在游神赛会活动背后反映出来的潮汕人善于寄托希望、祈祥纳福、憧憬未来美好生活的乐天思想；并表达了潮汕人亲善好客、和睦乡邻，并共同遵守着同一社会秩序和权力结构，形成良好的社会治安和和谐安定的人际关系。潮汕地区的游神赛会活动是当今和谐社会在乡村节庆活动中的实证展演，适应了社会的发展规律。

二、娱乐狂欢，传承、弘扬民俗传统文化

传统节日是古人的“礼拜天”，它为乡民提供了一个集中、集体消遣娱乐的机会和空间。潮汕地区各乡各里每年春节后定时举行的游神赛会活动，把广大乡民从枯燥乏味的日常劳作中暂时解放出来，使他（她）们的精神世界得到充实与满足。届时，村民们遍邀外地亲戚，备足酒席饭菜，招待观看游神赛会表演的外乡亲戚。在游神展演队伍中，各种技艺表演的游行队员表演得如痴如醉，观众也随之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乡村民众在参与和欣赏游神赛会活动中，在无拘无束的欢声笑语中回归自我，获得身心的解放和思想的自由。游神赛会活动给潮汕民众提供更多接触、交流、娱乐狂欢的机会和空间。

在潮汕地区的游神赛会仪式展演中，游标旗是游行队伍真正的看点。武标旗前导，习惯上称为“五丰旗”，绸缎作底，缀以纹饰，五彩花边，边缘多棱形，五面旗呈五色：黄、红、橙、绿、蓝。游行时由经挑选的魁梧伟岸壮汉每人扛一面，他们武士打扮：脚着带缨芒鞋，扎绑腿，着汉装；头戴尖顶竹笠，饰以五彩；画浓眉，戴墨镜；迈步稳健有力，显得虎虎生威，英姿飒爽，容光焕发。文标旗连接，标旗多为长方形，绸缎镶边，色彩鲜艳，金线绣字，所言皆佳句。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年丰人乐”等。扛文标旗的有男有女，有单人标和双人标，数量多而队伍长。用青竹竿串标旗，男标旗标头挂大吉、香烟、名酒，女标旗标头挂水果、大吉。扛标人都是经选拔的，而且精心打扮，涂脂抹粉，男士风华英俊、潇洒而富有时代色彩，风度文雅翩翩；女士皆妙龄女郎，俊秀而光彩照人。标旗巡游所折射出来的文化意义与宗教信仰无关，它是在特定的时间、用特殊的方式展示本区域人物之美。文、武标旗，造型华丽，均代表潮绣之精华。游武标旗展现的是男性雄壮阳刚之美；游文标旗展示的是女性的水灵和标致、典雅和韵味，或是男士风华英俊、潇洒倜傥的俊美和优雅。从标旗游行中，我们看到了潮人对传统潮绣文化的传承与显耀以及潮人的自信和豪情。

英歌舞是游行队伍的前奏先锋，名为驱邪避鬼，营造气氛，实则体现了潮人的豪迈勇武。潮汕英歌舞表演时背靠背、肩并肩舞棒的阵势，充分体现了梁山好汉们团结战斗、生死与共的英雄气概。潮汕英歌舞是一种区域性民俗体育活动，它既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又充满着鲜活的民间艺术形式。现实生活中的英歌舞表演熔戏剧、舞蹈、武术于一炉，是潮汕人民在劳作之余的休闲时间里以自己所喜爱的、本能地感到有价值的方式，对于弘扬水浒精神与水浒英雄的再现，发自内心向往的一种群体信仰活动。

潮州大锣鼓是游神赛会仪式展演中一支最具活力的队伍。游神队伍既需要标旗、英歌舞等华丽仪仗的视觉观感，更需要震天锣鼓的听觉烘托，让观众听觉上回味无穷。在游神队伍中，虽然神是主角，乐队是神的配角，但在实际游神过程中，大吹大擂的乐队往往先声夺人，几乎成为队伍中最为显要的角色。在这样的情境中，乐依托着神，神依赖于乐，乐声荣耀了神灵，托起了神威，同时用乐声架起了一座沟通祭祀与祭祀对象的桥梁，而在实际的表演过程中，潮州大锣鼓的文化意义远远超出了它的音乐意义[5]。潮州大锣鼓通过游神这一民俗活动表现其艺术特征、文化归属和社会价值，潮汕地区的人民则通过游神赛会这一民俗活动认知、应用、接受了潮州大锣鼓。每当逢年过节游神赛会，大锣鼓班便列队行进演奏，穿街走巷(长行套)；或集中坐定广场舞台演奏，进行交流比赛(牌子套)，并成为潮州民间习俗[6]。潮州大锣鼓既是“御前清曲”，也是“闾里俗乐”，生存在民间，流播在民间，传承在民间，为多数潮汕人民所拥有并参与创造，表现其喜怒哀乐，符合其审美习俗，体现了潮汕人民群体的凝聚力，因而一代一代地传承和创造下去，体现了民间俗乐的传承能力。

任何一门民俗艺术和体育艺术的诞生都不会是偶然的、孤立的、无因由的，而是地域群体精神的综合体现。英歌舞、大锣鼓、游标旗等民俗、体育艺术扎根于潮汕这片土地，自有其内在的逻辑，可以说是有效折射潮人精神世界中的几个方面。千百年来，潮汕人通过游神赛会活动，将区域民俗传统文化代代相传、绵延不绝，历久弥新。潮汕民俗游神赛会仪式展演作为节日娱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潜移默化、寓教于乐的形式，展示着潮汕人的精神世界，表达着人们对美好理想、智慧与伦理道德的追求与向往，是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和传承中华美德的重要载体，为民俗体育娱乐活动构筑了发展的平台，在传承民族文化和传统体育项目上都具有很好的表现力和影响力。

三、普天同庆，促进区域体育发展

在游神赛会活动期间，潮汕人通过共同的节日习俗、信仰，共同的庆祝仪式，于游艺、娱乐当中潜移默化地强化了区域民众的价值标准，并通过一年年的延续，自觉主动地把与节日欢庆联系在一起的民俗休闲体育项目传承下来。在潮汕游神赛会活动的庞大游神队伍中，除营本社供奉的“老爷”神像和大锣鼓队外，标旗、彩景、舞狮、舞龙、英歌舞及各种动物舞等民俗节庆体育项目都是游神赛会展演活动的重头戏或保留节目。在现代，潮汕地区的游神赛会活动在传承地方传统民俗体育文化的基础上，已逐渐淡化酬神和驱除邪煞的仪式，而越来越重视游神赛会过程中观赏和参与民俗休闲体育活动的欢娱性质。忙活了一年的潮汕人，在外工作的、打工的或是经商的都要趁春节回家乡过“闹热”、看“营老爷”，从而强化了个人同乡民、家族的感情联系和归属感的需求。同一区域的乡民通过游神赛会展演过程中观赏和参与节庆休闲体育活动，营造祥和、安宁、喜气、幸福的氛围，创造合家团聚、普天同庆等社会和谐的功能和作用。

在潮汕节庆的游神赛会活动中，英歌舞是一项最具潮汕特色的节庆民俗体育项目。在潮汕地区，以普宁英歌和西岐英歌最为著名。“英歌舞”将民俗舞蹈、南拳套路以及地方戏曲演技融为一炉，经过400多年的传承与发展，已发展成为我国民俗节庆体育文化的优秀成果。潮汕“英歌舞”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于2006年5月20日，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7]。“英歌舞”表演时，只见表演者配合着忽紧忽缓的锣鼓点和众人如雷贯耳的吆喝，双手挥动彩色木棒，并不停地交错翻转敲击，一步一呼地边走边舞，呈现着以“长蛇挺进”或“双龙出海”等18种套式的队列变化，犹如以传统国术连接而成的团体操。整个表演过程气氛欢腾热烈、令人目不暇接。英歌舞的人物形象，多扮成“水泊梁山”英雄好汉，据说这种表演和化妆形式，出自于《水浒传》中绿林英雄化妆成舞队，混入法场搭救宋江的故事。所以在潮汕人心目中，英歌舞是一出英雄的赞歌。由于“英歌舞”的舞蹈动作和舞蹈图案，随着“英雄”锣鼓和“催军”螺号的助威扬气，奋劲酣舞，变幻无穷，具有极高的艺术魅力。汕头市电视台编导将英歌舞的棒法敲击结合大众健身操的节奏，创编成大型的广场式“英歌健身操”于2008年5月1日晚搬上汕头市电视台庆“五·一”晚会节目。

由于民俗节庆体育活动的健身娱乐效益、愉快热烈的场面与媒体的宣传作用都能直接诉诸于周围人群，人们会有意无意地受到节庆体育活动的影响，得到节庆体育活动的熏陶和启迪，所以节庆体育具有全民性和广泛的社会基础。同时，若能将节庆民俗体育活动进行大众体育健身演化，创编成为不受年龄、性别、体质条件限制的大众体育健身活动，群众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年龄、身体状况选择适合自己活动强度的体育健身项目进行锻炼。从而推广大众体育，推动全民健身运动的深入开展，促进区域体育发展。

除了上述几点之外，在新时期充分利用、推广民俗节庆展演中的优秀文化成果，不仅能有效增强社区凝聚力，激励民众的奋斗精神，展示民众的精神面貌；而且可以满足社会成员的社会参与欲和观赏需求，密切社区成员人际关系，排解社会的不良习惯；从而达到提升社会风气和社会和谐与稳定等现代社会建设作用。

[1]陈泽泓．潮汕文化[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99．

[2]王铭铭．王铭铭学术自选集—非我与我[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2：289．

[3]刘志伟．地域社会与文化的结构过程—珠江三角洲研究的历史学与人类学对话[J]．历史研究，2003（1）：59．

[4]郭传燕，李志清．民间节庆体育的传统结构与现代意义[J]．体育科研，2009，30(4)：47-50.

[5]刘菊．从潮州大锣鼓与“拜老爷”看乐种与社会世俗文化之间的关系[J]．各界（科技与教育），2009（3）：1-2．

[6]余少萤，论潮州大锣鼓的沿革和现状[J]．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28（6）：99-101.

[7]百度百科.普宁英歌[EBOL]，(2009-03-19)[2009-10-12].http://baike.baidu.com/view/913522.htm．

On the Modern Significance of Chaoshan Folk God Pageant Ceremony——A Case Study of the God Pageant Ceremony in Pushe Village,Jiedong,Jieyang

CHEN Fudiao

(Physical Education Department,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Chaozhou 521041，China)

This paper researches and records the performance of the Chaoshan Folk God Pageant Ceremony by documentary data method and fieldwork.It analyses the social,cultural and gymnastic significance of God Pageant Ceremonies from three aspects:invoking blessing and happiness,harmony with neighboring villages and towns;entertaining the public meanwhile passing and promoting the traditional folk culture;celebrating and accelerating traditional and regional sports.

Chaoshan folks;God statues display;God pageant ceremony;ceremony performances

责任编辑吴二持

J203<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7-6883（2011）01-0054-04

2010-06-11

陈福刁（1970-），女，广东潮州人，韩山师范学院体育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