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文化在城市与乡村文化融合发展中的作用——邺都文化与临漳城乡文化一体化的思考
2011-08-15张慧芝
张慧芝
(河北工业大学社科部,天津 300401)
古都文化在城市与乡村文化融合发展中的作用
——邺都文化与临漳城乡文化一体化的思考
张慧芝
(河北工业大学社科部,天津 300401)
结合中国古都的一般特点,分析了邺城古都文化形成的特点,强调古都文化在当今城乡一体化建设中的价值所在,并结合邺城文化的内涵特征,提出邺城文化是临漳地域文化的基石,也是临漳城乡一体化建设的基质。在城乡文化走向一体化的冲突融合过程中,古都文化作为传统文化、地域文化的集中体现,其文化基质作用、纽带作用不可忽视。
邺城;古都;文化;邯郸
经过数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城乡关系既不再是上个世纪中后期简单的二元结构,也与数千年传统农业社会城乡一元化模式迥然不同。随着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双向流动日渐频繁、深入,特别是近年城乡一体化、城镇化建设进程的加速,城乡之间经济联系日渐密切、差距日渐缩小,文化一体化就成了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唯有实现了文化一体化,才能巩固经济一体化、行政一体化的成果。
如何构建城乡文化一体化?本文认为首先需要寻找到—个先进的、生命力持久的、具有广泛受众性的(城乡认知差异小)的文化母体.以它为平台延伸构建城乡文化一体化。具体到临漳地区,本文认为构建城乡文化一体化的基质应是邺都文化。
一、古都文化在城乡文化一体化建设中的价值
城乡一体化建设的核心是要打破因历史原因造成的城乡分割、城乡差异,使城乡之间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实现城乡相互促进、和谐发展。目前城乡之间的差异,不仅仅体现在经济结构、生活水平等物质层面,更深层的原因是在精神文化层面。究其因,既有近代殖民化过程中来自西方城市文化与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传统乡村文化的差异,又有20世纪中后期扶持重工业的政策因素。长期的城乡分离,使中国目前大部分乡村文化依然程度不同地保留着民族性、地域性等传统文化特质,城乡文化一体化的建设必须考虑这一特征。
(一)传统社会框架下城乡文化的同质性
在中国传统社会,城市一直是各级封建统治的中心机构所在,政治性质决定了其经济性质,中国封建城市无法形成一种独立自主的城市经济,因之“中国封建经济结构始终是一元的,而不是二元的”[1]。在封建政府“重农抑商”、“官营手工业”、“商榷‘专卖’”等垄断工商业的压制之下,城市经济职能也被纳入封建政治体系,成为政治中心职能的附庸,故而城市职能被纳入了封建政治体系。
在一元化经济模式下,中国传统城市的功能也具有政治和经济的二重性:一方面,城市是封建国家权力统治广大农村的政治据点,这个职能始终没有改变,在封建时代前期尤其突出;另一方面,在发展趋势上,城市作为经济中心的职能随着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而愈益重要,且与乡村的内在经济联系进一步密切。
中国传统城市从来就不是一个脱离乡村而存在的封闭的孤岛,只不过其经济功能是在封建社会经济的宏观系统格局中得到体现。在传统社会的“城乡一元化”框架下,传统城市的经济功能意义只能在封建社会经济的宏观系统格局中得到体观,这就决定了城市功能的多层次、多样性,城市按照其不同等级,成为或全国性、或区域性的,集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及服务中心于一体的地域。
在传统社会城市与乡村的关系大致如下:
首先,在政治上农村隶属城市在封建时代国家范围内一切政治、经济、社会活动皆处于封建专制体制管制之下,不能稍有逾越、出轨。“在这种传统势力控制之下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能置身于这个约束之外,而各行其是。因此,社会经济结构必然是一体的,而不可能是二元的。城市较之农村虽然有稍稍发达的工商业,然而城市不但不是一个独立的经济中心,而且是封建制度实施统制和干预的神经中枢。换言之,农村不是与城市分离.而是为城市所控制”[2]。
其次,在经济上城市对乡村带动作用较小,与封建专制体制相一致,封建时代的政治、经济是不可能分离的。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决定了政治的一元化,同时也决定了在封建经济内部不可能出现城市、乡村二元经济结构。封建域市作为各级封建统治的中心机构,其经济职能必须处于封建政权控制之下,既不能在经济上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体系,也不能在政治上享有独立自治权利。没有经济独立性的城市,它的工商业就难以得到充分发展,难以对农村腹地经济产生带动作用。
第三,在文化上城市与乡村存在同质性。传统中国政治体制的一元化模式,决定了其经济体制上的一元化,从而也就决定了其文化体制的一元化。因之,在整个封建社会,城市和广大农村一样处于封建专制政权统治之下,无法形成独立于乡村之外的城市政治、经济体系,也就使传统城市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职能上和近代意义上的城市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在传统社会,城市与乡村的文化尽管在形式上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异,但是它们都隶属于封建文化体系,都反映着封建社会的文化本质,这就决定了城市与乡村文化的同质性、边界的模糊性。
(二)古都文化是传统文化传衍的集中体现
鉴于都城是历史时期不同时代,或全国性的、或某一区域内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其之文化自是所在时代、所辖区域内文化内涵、特征及发展水平的最高体现。古都作为已经成为历史的都城的遗存,曾经的文化辉煌虽饱经历史风尘的涤荡,特别是战争的破坏,政治、经济中心地位的转移等影响,但厚重的文化积淀、文化遗存,使其传衍到今天后所蕴含的传统文化特质较之周边地区往往更为丰厚。更难能宝贵的是,经过群众的历史选择,蕴含在古都文化中部分糟粕已经被摒弃,流传至今的古都文化,大多具有一定的先进性、合理性、地域性、民众性、民族性等特征,依然具有广泛的认知性、受众性,故而它可以成为目前城乡文化一体化建设的文化基质。
首先,古都文化的先进性。这里所谓古都文化的先进性是针对传统文化体系而言的。古代的都城作为国家疆土范围内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依赖经济基础和政治特权,国内的最高规格的学府修建于此,最高规格的人才选拔在此举行,因此不仅吸引着全国各地文人学子聚集于此,且将各地书籍、文物等文化资源汇聚于此。由于全国四面八方的文化荟萃,都城自然成为国家文化之中心,成为当时昭继前代、推陈出新,并传播、影响四方的文化策源地。世事变迁,随着王朝更替,一些都城可能废不为都,政治、经济、交通地位因之迅速下降,但其积累建立起来的文化内涵,因为已经逐步融入到当地人民的宗教信仰、生产生活习俗以及日常言行等方方面面,所以尽管全国性文化中心地位不再,但废都及其腹地的文化影响力,与周边地区相比的文化先进性等特征,却不会在短时期内消除,这一区域文化中心的地位甚至会在后世得到不断融通发展,延续数千年而不衰。
其次,古都文化的地域性。与封建集权统治相一致,中国传统社会帝都发展的动力机制主要来自政治特权。作为全国或区域政治中心,都城可以凭依政治特权将疆域内的诸种资源聚集于此。在资源优势聚集的基础上,都城多成为某一历史时期政权辖区范围内的全国性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事在四方,要在中央”[3],古都文化既植根地方文化,又蕴含着王权的主流文化,因之具有了时代性显著、辐射面广、时空影响范围大等特征。但是鉴于自然地理、人文背景的区域差异,及交通网络、信息传播途径的影响,都城作为全国的文化中心,以其为核心的文化区域依然存在一个大致的边界:譬如对古都京畿腹地文化影响深远,对边远地区就会逐渐趋弱。特别是随着王朝更迭、都城迁徙,古都文化的影响力、范围会不断变化,古都文化的地域性特征便会逐步形成。
第三,古都文化的民族性。广袤的疆域、多样的自然禀赋决定了中国的多民族性,在历史时期先后为都的200多座城市中,其中50余座曾为少数民族政权所建,譬如八大古都中的北京,曾是燕国、前燕、金、元、明、清等朝的都城。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数量竟然多于汉民族所建,这是把北方游牧民族视作中华民族有机组成的观念在人文地理上的体现,反映了对包括汉民族在内的各个民族对于历史时期民族文化融合的认同。在作为鲜卑、女真、蒙古、满等游牧民族政权的都城时期,以北京为中心的政治、文化在继续传承中原文化的同时,极大地吸纳、融合了这些游牧民族的文化。与此同时,获得政权的少数民族,在利用政治特权弘扬民族文化的同时又利用获取的政治资源积极推动本民族的汉化进程。对于不同地方文化、不同民族文化的兼容、吸纳,正是都城文化生命活力的动力源泉。
第四,古都文化的传承性。“都城被毁弃之后,就是已成废墟,在一定时期内还能具有相当的影响。那些没有沦为废墟的古都,影响可能更大,这是说习俗已成规模,并不因王朝或政权的崩溃而—立时有所改观”[4]。古都文化因其先进性、地域性、民放性等特征,在其作为帝都的时代,其之先进与国内其他地区的文化体系,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京畿腹地地域文化之中,在时间上得到历久不衰的传承。此外,中国作为一个多民族国家,都城也就成为不同民族的统治中心,成为不同民族先进文化的荟萃、兴盛的源头,并随着这些民族的迁徙,古都文化还在不同地域得到了传播、继承。前者如北京古都文化、西安的古都文化等等,经过不断地传承、摒弃、发展,迄今已经成为北京文化、西安文化等重要构成;后者如历史时期,四周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又不断地迁徙,从而使以中原都城为中心的汉文化圈的影响范围不断扩大。
二、邺都文化在目前临漳地区城乡文化一体化建设中的作用
“临漳为占邺都,汉置邺县,三国魏建为都,晋讳邺故名临漳,明时属河南省彰德府。邑境漳河过焉,河尝数徙,故历来多水患。……古迹载河亶甲故都,故魏都,故赵都,前燕都,北齐都,皆在临漳。古时建筑之伟,若铜雀、金风、冰井诸台,皆在其地,多胜迹亦在其地”[5]。据文献记载,春秋齐桓公始筑邺城,汉高祖时置县,至宋神宗熙宁六年降邺县为镇,并入临漳县。期间曾为三国时曹魏邺都陪都(晋避怀帝讳改为临漳),魏晋南北朝时期前秦、后赵、冉魏、前燕、东魏都城,及北齐的都城,替代北齐的北周担心太行山东再有势力崛起,于是彻底摧毁邺城,嗣后邺城再无机会重返中国政治中心舞台。
(一)邺都文化的内涵、特征
邺城地处太行,山东部山前平原毗邻贯穿中国南北的交通通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之,历史时期先后六次为都,共约一百二十六年,期间彰显了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地域特色“邺都文化”。
首先,河北重镇与邺都军事文化。自然地理特征是邺城先后成为六朝古都的重要基础,素有“为天下之腰脊,河北之襟喉”的称誉。邺城位于太行山东麓的山前平原上,西边的太行山将其与山西高原隔开,与此同时,发源于太行山区的河流横切山脉又形成了著名的太行陉口——滏口陉,是邺城出入山西高原的交通孔道。河北平原地势低洼,易被水灾,太行山山前的狭长平原就成为历史时期由北京南下,连接东北、华北及江淮地区的南北交通大动脉,邺城正处于这一地带上。此外,其之南面就是天堑黄河。从微观地貌分析,漳河、滏河、洹水从邺城两侧穿过,既是天然城壕,又为农业灌溉提供了水源便捷,“山川雄险,原隰平旷”,邺城自然成为河北地区的交通、经济及军事重镇。在曹魏时期与长安、谯、许昌、洛阳台称“五都”。
与军事重镇的地位相应,邺城有着悠久的军事文化。先秦时期著名军事家、纵横家、教育家王禅(即鬼谷子)就诞生在临漳县香菜营乡谷子村。他创办了中国、也是世界最早的军事学校,培养出了孙膑、庞涓、毛遂、苏秦、张仪等中国古代杰出的军事家、纵横家。此外,邺城本身的军事防御体系出体现了古代军事理念,如2005年考古工作者邺北城的南城墙下、今漳河河床北缘,发现的与城墙、城内环城路、城壕连为一体的秘密军事通道,再邺城的西门外曹操训练水军的水域等。总之,邺城也是中国军事文化的重要摇篮。
其次,邺城古灌区与古代农业文化。中国属于典型的东亚季风气候区,年降水量季节分布和地区分布差异很大,地势大体上西高东低,从青藏高原向东早阶梯状倾斜,主要大河自西向东流入太平洋;领土面积中只有20多亿亩适于农耕。这种特定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决定了自古以来灌溉对于农业乃至经济社会的重要性,以灌溉文明为特点的农耕文明,是华夏文明起源、发展和延续的重要基础[6]。
魏晋南北朝时期,邺城是中原地区富庶繁盛的大都市之一,主要得益于其之水利灌溉。早在秦时期,魏国大臣西门豹和史起先后担任邺县令,开凿十二渠引漳水溉田,使盐卤之地尽为良田;东汉末年曹操又“上遏漳水回流东注,号天井堰,(二十)里中作十二个土登,土登相去二百步,令互相灌注。一源分为十二流,皆悬水门”[7]。正如左思《魏都赋》所记:“西门溉其前,史起濯其后。蹬流十二,同源异口,蓄为屯云,泄为行雨。水澍粳棕,陆莳樱黍。黝黝桑柘,油油麻纻。均田画畴,蕃庐错列。”隋代毁废邺城后,曹操所的开凿白沟和利漕渠随即湮塞,隋炀帝时期开凿永济渠和白沟,但不再经过邺城的附近,邺城的交通经济受到制约,由此失去作为都城的物质基础,难以为都,达成了隋帝焚毁邺城的目的。
邺城古灌区是中国古代发达农田灌溉技术的一个缩影,邺城灌区衰落与邺城废不为都之间的关系,也是中国古代腹地经济与都城选址之间密切关系的缩影。
第三,古都邺城与古代建筑文化。依据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等单位的钻探、发掘,确定邺城分为南北两城,其中曹魏北邺城“空间布局中轴对称、衔道作棋盘格式“开创了古代城市建筑“中轴对称,分区明显,棋盘式格局”的先河,对隋唐长安城、明清北京城,及日本的奈良城和七吐纪的平城京都曾产生深远影响。其形制特征对中、日都城布局产生了深远影响。东魏南邺城“为了营造成天下文化、政权的正统所在”,巧妙利用“河出图,洛出书”的神活,制造了“筑城得龟”的事实,将南邺城城墙修筑成了乌龟的形状[8]。
邺北城,齐桓公始筑,曹操营建为邺都,东西7里,南北5里,外城门7个,城内分南(宫殿区)北(里坊区)两区。曹魏邺城建筑中轴对称、结构严谨、分区明显,街道作棋盘格式,其建筑布局和风格对隋唐长安城、宋代汴粱城、明清北京城,乃至日本平城京都(今奈良县)的建筑格局均有深远影响,成为中国都城史上的建筑典范,在中外都城建筑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邺南城东魏初年由高隆之建,与邺北城共用一道东西城墙,东魏、北齐时期政治活动主要在南城,城市布局仿照洛阳城。一些学者认为城墙形制为龟形。南邺城南北8里,东西6里,外城门14个。据崔铣《邺都南城记》记载,邺南城“规模胜于曹魏,奢侈甚于后赵”。
和中国的其他古都一样,南、北邺城的建筑形制、空间布局,旨在通过对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继承、彰显,确立都城是全国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借以宣示政权的正统性。蕴含在古都建筑中的这一深层政治文化含义,正是中国古代建筑文化的精髓。
第四、铜雀三台与贵游文化和汉魏风骨。曹操以邺城西北城墙为基础,建筑了著名的金凤台、铜雀台、冰井台,三台相距各六十步,以浮桥式阁道相通。其中铜雀台高十丈,上有房屋百余间,既是全城的军事制高点、战略要地,又是曹操父子与建安文人交游宴乐、诗文赠答,与姬妾宫女歌舞欢乐之所;金凤台处于铜雀台南面,“高八丈,台上有屋一百三十五间”。后赵石虎曾对邺城进行了大规模重建,“三台更加崇饰,甚于魏初”,《邺中记》记载:“自魏至后赵前燕及东魏北齐,三台每加整修,甚于魏武初造之时。”在曹操“外定武功,内兴文学”政策的鼓励下,随着以“三曹”与“建安七子”为骨干的“邺下文人集团”的形成,贵游活动与文学创作开始日趋紧密,中国文学史上萌生于汉代的绮丽华贵的贵游文学至此真正形成,当时游宴的高潮便是“三台游”。
汉魏之际,王权衰微,地方势力虎视眈眈,邺城之内的繁华与邺城之外的战乱交织在一起,在这一独特的历史背景下,与华贵绮丽的“贵游文学”同时并存的便是以慷慨悲壮文风著称的“建安风骨”。代表性的作品如曹操在铜雀台饮酒时写下的千古绝唱《短歌行》,蔡文姬在邺城铜雀台答谢曹操赎回之恩即兴演奏的《胡笳十八拍》。其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等名句传诵千年,妇孺皆能吟咏之。
“邺下文人集团”开创并繁荣了的“建安文学”,以其风格独特、影响深远的特质为邺地赢得了“中原文化之阶”的盛誉,因诗词内容表达着文化阶层尽管身处动荡、漂泊之乱世,依然怀抱积极进取的人生理想,不懈怠、不气馁、不消极逃避,故而有“建安风骨”、“汉魏风骨”之誉。
铜雀三台上同时上演着奢靡华丽的“贵游文学”和慷慨悲壮的“汉魏风骨”,这正是邺地都城时代文化矛盾性的真实写照。
第六、多民族性与多元文化。地理位置决定了邺城在历史时期多民族交往融合过程中的特殊意义,而建都邺城政权的多民族性、邺城居民构成的多民族性等特征,又为邺城文化的多元化特征提供了基础。十六国中有“五胡”、“六夷”等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之都堀,有专书记载的,只有邺城一处。在邺城建都的六个政权中,后赵为羯族所建,前燕为鲜卑族所建,前秦为氐族人所建,此外高欢在位时期,邺城以其人口辐辏、商贾云集而成为是一座国际性大都市,往来居住在邺城内的少数民族有西域的突厥、回鹘等民族,以及中亚的粟特、波斯等外国人常住于此。
邺城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一直是北方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由于期间战火连年、杀戮不断,许多统治者为消弭不同民族、不同阶层之间的仇杀,特别是安抚备受战争、饥馑摧残的人民的心境,大多祟尚、推行佛教。如北齐时期诸位皇帝大肆佞佛,史载当时邺城内有僧尼8万余人,寺院4000多所。这一时期邺城堪称当时中国北方最大的佛教中心,留存至今的有灵泉寺、万佛沟、北齐石窟、响堂山石窟、洪谷寺等众多佛教建筑。
此外,邺城地处中原腹地,无论哪一个民族在此建立政权,为笼络汉族士子、彰显自己的正统地位,对于儒学的尊崇也是重要的政治文化事件。如高欢迁都邺城时,尽管形势紧迫,仍然费尽周折将洛阳太学的刻石经全部带到了邺城;为稳定其统治,崇佛重儒兼而推之。
(二)邺都文化与临漳城乡文化一体化建设
和全国其他地区一样,临漳地区的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关系,也经历了由传统社会的一元化、20世纪中后期的两元化分离城,再及目前城乡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演变过程。目前,构建城乡文化一体化已经成为构建社会主义新农村文化、构建和谐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内容。
首先,邺都文化是临漳地域文化的基石。
古邺都文化与现代临漳地域文化之间有着明显的契合之处,主要表现前者是传统文化精粹(古都文化)在某一地域(临漳地区)的升华凝结,后者则是传统文化精粹(古都文化)的在某一地区(临漳地区)的传承延续。
今天所言地域文化中之“地域”,主要是指不同地区文化形成的地理背景。这一地区的范围可大可小,主要依据文化要素同质性程度划分、界定;所言地域文化中之“文化”,主要是指文化之要素,包括语言,生产、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方面,可以是单要素,也可以是多要素。总之,地域文化是指文化在—定的地域环境中,与自然、人文环境相融合,被打上了地域的烙印的、具有地域独特独特性特征的文化。地域文化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它处于不断发展、变化状态,但在一定阶段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临漳文化属于燕赵文化体系,同时它又具有自己的、更为细微的地域特征。其之地域特征的形成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在燕赵地区内微观自然条件、地缘位置差异,如前文所言地处太行山山前平原、毗邻南北大动脉,背依山西高原,南近黄河干流,境内水利丰饶等等;二是境内的邺城凡六次为都,成为辖区范围内全国性的文化中心,邺都文化的先进性、合理性、民众性、民族性、多元性等特征,就为临漳地域文化的形成、发展提供了文化内核及在动力机制。
以邺都文化内涵为核心,并在邺都文化的引领、推进下,历史时期作为邺都文化腹地的临漳地域文化得到了很好地发展,如隋代全国不计其数的秀才中,名声远播的不足十人,临漳十占其三;清朝初年开科取士,临漳竟一榜中文武九魁。自建安以来,邺下一带号称“人才渊薮”便是明证。
其次,邺都文化是目前临漳城乡文化一体化建设的基质。历史时期邺都文化是临漳地域文化形成的基石,鉴于古代经济文化的一元化模式,十分便于操作。
目前为消弭城乡之间的经济文化差异,提出临漳地区城乡一体化战略,其中构建城乡文化一体化战略的关键便是寻找确定城乡之间差异较小的文化基质。通过以上分析,本文认为这一具有较强同质性、认可度的文化基质依然是——邺都文化。
与中国传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一元化模式相一致,生成于古代最高规格、级别最高的城市——都城的古都文化,是一种全国性的、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强调人与自然合一的文化体系。它在文化认知上无近代以来的城乡文化差异,古代都城文化与其广大农村腹地文化之间,只有具体形式上的不同,而不存在本质的、认知上差异。所以,历史时期古都文化以其文化的先进性、文化资源的聚集性,辐射形成具有一定范围的地域文化——邺都文化与临漳地域文化便是一个例证。
诚然,形成于历史时期的古都文化,及在其辐射范围内形成的地域文化,都不是静止的、僵化的,而是出于不断地与时俱进、摒弃纳新的动态发展之中,这是一个文化扬弃自新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古都文化还是地域文化,都会努力与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要求保持一致,不断调整、创新原有的文化内涵、文化体系。值得注意的是,这一过程是缓慢的,是渐变的,新的文化内涵会在旧有文化的母体上慢慢滋生、形成,反过来再为母体文化注入新的生命力。
经过千余年的扬弃发展,目前邺都文化在继承传统先进文化内核的前提下,具体内涵也有着与时俱进的发展:如古都的军事文化,被赋予今天爱国主义思想的新意;古都的农业灌溉文化,被赋予了现代农业安全、粮食的新意:古都的贵游文化,被赋予了现代旅游文化的新意:古都的建安风骨,被赋予了关注国计民生的新意:古都文化的多元性,被赋予了改革开放的时代新意等等。
三、结语:古都文化经世价值的思考
中国古代的城市作为各级衙署治所所在,与传统小农经济基础一致,突出的是城市的政治中心、军事中心、文化中心、消费中心的传统职能,与漫长的传统社会城乡文化具有显著同质性。近代以来,随着工业经济、市场经济的发展,城市近代经济职能逐步提升,与之相应,城市的文化开始从乡村文化的母胎中剥离,并渐行渐远,两者之间的差异逐步加大,成为两种具有本质差异的文化体系。但是,无论是沿袭传统文化而来的现代乡村文化,还是渐渐远离传统文化的现代城市文明,两者的母体是统一的,那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鉴于古都文化的先进性、地域性、民众性、民族性等特征,目前的城乡文化一体化建设就需要在传统文化的精粹——古都文化中到结合点、生长点。
目前中国的城市化、城乡一体化过程,应该是城市经济、文化与乡村经济、文化相互渗透、接纳,共同进步的过程,由于文化的社会广泛性、历史传承性等特征,在城乡文化一体化的过程,必然是一个碰撞、冲突与交流、融合共同作用的过程。随着一体化程度的逐步深化,城乡文化通过扬长避短、兼容并蓄的融合各自得以丰富和发展,并逐步形成一个既保持传统文化的底蕴,又彰显现代文明精华的,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新型文化。
在城乡文化走向一体化的冲突、融合过程中,古都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作为地域文化的集中体现,其之文化基质作用、纽带作用,须给与高度重视。
注释
[1]傅筑夫:《中国经济史论丛》,第374页
[2]傅筑夫:《中国经济史论丛》,第374页。
[3]《韩非子·扬权》。
[4]史念海:《论中国古都文化与当代文化的融通》《古都研究》第十一辑,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
[5]《稀见地方志提要》卷二《临漳县志卷十》(明正德元年刊本,天一阁藏),第128页。
[6]顾浩、陈茂山:《古代中国的灌溉文明》《中国农村水利水电》2008.08。
[7]郦道元:《水经注·浊漳水》。
[8]王静、沈睿文:《一个古史传说的嫁接——东魏邺城形制研究》《北京大学学报》(社科版),2006.05。
K928.5
A
1009-5462(2011)04-0007-06
2011-12-02
张慧芝,女,历史地理学博士,河北工业大学社科部副教授。
[责任编校:侯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