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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鬼传》纵横比较研究述评与展望

2011-08-15王仕强

湖南行政学院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烟霞钟馗小说

王仕强

(山东大学,山东济南250100)

《斩鬼传》纵横比较研究述评与展望

王仕强

(山东大学,山东济南250100)

《斩鬼传》是明末小说《西游补》的影响下,在清初出现的一部集魔幻、讽刺、荒诞、写实于一身的小说,它是神魔小说创作的一种新形式。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小说,长期以来并未得到研究者应有的重视。试从《斩鬼传》作者的考证、版本和刊行、文本的纵横比较研究三方面进行系统的梳理,希望使《斩鬼传》得到更好的研究,使其发挥应有的作用。

斩鬼传;作者考证;版本和刊行;文本纵横比较

《斩鬼传》是明末小说《西游补》的影响下,在清初出现的一部集魔幻、讽刺、荒诞、写实于一身的小说,它是神魔小说创作的一种新形式。《斩鬼传》的创作为后来《何典》、《镜花缘》等讽刺力作的产生奠定了很好的创作方向;其直切的讽刺风格与《儒林外史》婉曲的讽刺风格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的两大流派。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在中国古代小说体制的演变飞跃中占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小说,长期以来并未得到研究者应有的重视。尽管如此,它在小说史上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

笔者试从作者的考证、版本和刊行、文本的纵横比较研究三方面进行系统的梳理,希望能为以后的研究者更好的研究《斩鬼传》搭建一个良好的平台,“从所见的纷繁材料中做一简单的”爬罗搜剔(梁启超语)的工作。”[1]

一、作者的考证

《斩鬼传》四卷十回,据孙楷第先生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明清小说乙部·讽喻第四》载:“旧抄本,半页八行,行二十字,不提撰人,有作者自传长序,他本皆不载,正文与今本字句多不同,疑是此书初本;另一旧抄本,有自序,署‘烟霞散人题于清溪草堂’半页八行,行十八字。”[2]P227从这里我们仅得知《斩鬼传》作者为烟霞散人。但烟霞散人为何许人,我们却无从得知。

关于《斩鬼传》的作者,鲁迅先生在其《中国小说史略》中说:“《钟馗捉鬼传》十回,疑尚是明人作”。[3]P198也就是说,鲁迅认为“烟霞散人”是明代的人。但具体情况鲁迅先生并未做详细阐述。

陈监生在《捉鬼传的作者和版本》一文中对考证烟霞散人进行了系统的考证,并最终得出烟霞散人是指清代的刘璋。其考证的依据是“世界文库本”前的翁山逸士的序,根据“翁山”这一线索,作者在徐坤的《柳崖外编》中找到了一条可贵的记载:“太原刘璋先生作《钟馗斩鬼传》,颇奇诡。”随后,作者查阅了《山西通志》卷七十二种目,查得:“康熙三十五年丙子科乡试有‘刘璋,阳曲人,深泽知县’”再查道光二十三年修的《阳曲县志·人物志》,没有刘璋的传,在选举表清康熙丙子科举人栏,找到“刘璋,官深泽知县。”跟踪再查同治元年修的直隶《深泽县志》,职官表里果然有:刘璋字于堂,山西阳曲人,丙子举人,雍正元年任,有传。又查《明宦传》:刘璋,阳曲人,及年耄,始受泽令。谙于世情,于事之累民者,悉除之。……任四载,民爱之如父母。旋以前令亏米谷累,解组。……至此,陈监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捉鬼传》十回,是清朝初年刘璋作的。刘璋字于堂,山西太原(阳曲)人。康熙三十五年举人,雍正元年任直隶深泽县令,四年解组。是一位谙于世情,不得志的才士。其作《斩鬼传》,约在康熙五十九(1720)以前的几年。从版本源流上看,《斩鬼传》是本书原名,此外捉鬼传、平鬼传、九才子、钟馗传诸称,都是翻刻者改题的。自鲁迅先生将本书写入《中国小说史略》,本书原名反而不甚通行了。[4]P157-159

王青平在《斩鬼传抄本之发现与考证》一文中,也对《斩鬼传》的作者作了一些考证。据其考,刘璋号介符,别号烟霞散人,樵云山人,生于康熙五年丙午(1666),王植《深泽尹二刘合传》载其事。其还

考刘璋除作《斩鬼传》外,以“烟霞散人”题名的小说有《换中真》和《凤凰池》,又有《巧联珠》题“烟霞逸士编次”。以“樵云山人”题名的小说有《飞燕艳想》。

现在文学史课本中对《斩鬼传》作者的介绍多是基于以上考证的结果,也就是说学界对于斩鬼传的作者已经达成了初步一致的共识。这对以后更好的了解《斩鬼传》的写作背景和所表现的思想内容具有重要的意义。我们应以此为基点,作进一步的深入细致的探究。

二、版本和刊行

关于《斩鬼传》的版本,学界认为其大致经历了二个阶段:(一)抄本阶段;(二)刊本阶段。

(一)抄本阶段的版本主要有以下几种:

(1)作者的初稿手写本,此本作于康熙二十七年以前,现存于首都图书馆;

(2)作者的朋友“翁山逸士”的传抄本,此本成书于康熙二十七年秋,现存于北京大学图书馆;

(3)作者的手抄过录本,此本大约成书于乾隆元年至十年间,现存于北京图书馆;

此外,据王青平《〈斩鬼传〉的版本源流及其刊行过程》一文,我们可以发现《斩鬼传》还有两个抄本:一为乾隆年间的传抄本,郑振铎据此编入《世界文库》;一为孙恺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中注录的一个旧抄本。可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个抄本至今未见原本。[5]P73-78

(二)刊本阶段的版本主要有以下几种:

(1)乾隆中后期至20世纪30年代,这一时间段内的刊本主要有莞尔堂刊袖珍本、同文堂刊本、莞尔堂重刊本(据袖珍本重刊)、五云楼本、近文堂本、江左书林本等;

(2)20世纪30年代至建国前,这一时间段内的刊本主要有新文化书社本(1934年,据刊行本)、世界文库本(1935年,据乾隆年间传抄本)、广益书局本(1946年,据刊行本);

(3)建国后至八十年代,这一时间段内的刊本主要有通俗文艺出版社(1955年,据广益书局本重印)、上海文化出版社(1958年,据通俗文艺出版社本重印)、长江文艺出版社本(1980年,据世界文库本重印)。

对于《斩鬼传》之所以出现抄本和刊本的现象,郭志强在《对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研究的重新审视——从传播角度看〈斩鬼传〉的影响》一文中认为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首先,作者直切的讽刺风格和犀利的笔锋,有悖于当时儒家的“温柔敦厚”的教说,致使作者在社会上得来许多责难,晚年宁愿留居深泽,“民时供其薪水”,也不愿意将此书刊刻;

其次,清政府的文化打压政策下,刘璋为免于遭受非难,只能决定将倾注自己心血的作品的手抄本送与知己阅读,而不将此书刊刻。而后来刊刻的原因也正是基于以上两点的消失。

乾隆中后期以后,清政府的打压政策减弱,社会的实际情况需要像《斩鬼传》这样的作品出现,以革除时弊,澄清风气,在这种形式下便出现了《斩鬼传》刊刻的第一次高潮。[6]P191-194

三、文本的纵横比较研究

对于《斩鬼传》的内容和艺术手法,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最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取诸色人,比之群鬼,一一抉剔,发起隐情,然词意浅露,已同谩骂,所谓‘婉曲’,实非所知”[2]P227。

后代许多研究者都延续了鲁迅先生的这一评价基调。通过《斩鬼传》与《何典》、《儒林外史》等的横向比较,肯定了中国讽刺艺术的发展,肯定了《儒林外史》等在讽刺艺术上所取得成就,但这也在无形或无意之中贬低或降低了《斩鬼传》在小说史上的地位。如王定在《从〈西游补〉〈斩鬼转〉〈儒林外史〉三书看讽刺艺术》一文中,讲到:“《斩鬼传》塑造形象有概念化倾向,描写又流于肤浅,有些地方类于谩骂……浅陋和晦涩,都大大地妨碍了思想的表现,当然也大大地妨碍了讽刺力量的表达,不是讽刺文学中的优秀之作,讽刺的特点是含蓄。”;“象《斩鬼传》那样把种种恶习事先作成了箭垛子,摆在作品中任作者去射,这是一种拙劣的手法,塑造不出鲜明动人的形象来,只留下‘捣大’、‘诓骗’‘丢谎’等概念,干巴巴的挨着‘讽刺’”[7]P39-43。毋庸置疑,作者运用比较手法探讨讽刺艺术的发展阶段这一方法是恰当的、可取的,但在描述或定位中,我认为其有有失偏颇之处。我们知道讽刺有直讽和婉讽之分,《斩鬼传》所属的类型为直讽,直讽的特点就是直陈其事,直抒作者的爱憎感情,它的缺陷就是主题和讽刺手法相对比较外露。而作者在文中却把两种风格混为一谈,虽有些话切中要害,但多数是以长比短,《斩鬼传》自然相形见绌;再者,《斩鬼传》处在讽刺小说的年轻之时,错误、幼稚是不可避免的,简单、直露也是其必然,我们应该用唯物主义的历史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把我们的“历史观当作我们进行研究工作的指南”[8]P692。

在对作品进行横向比较研究的同时,纵向研究也同步发展。学界对《斩鬼传》的纵向研究主要通过对同题材作品的比较分析以及作品自身的深层解剖与分析。

前者如胡胜《从“侈谈神怪”到“揶揄世态”—钟馗系列小说的演变》一文,在文中作者把《斩鬼传》与前代同题材的作品《钟馗全传》作了细致的分析和比较,认为《斩鬼传》在故事情节(素材)、人物形象、主题创作意识三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正如作者所讲:“《钟馗全传》侧重于谈玄说怪,神魔色彩较浓;《斩鬼传》、《平鬼传》则借一点因由生发、点染,着重抒写人生的失意、不平之气”;“《斩鬼传》则在形象之中深入了讽刺的因素,具有更广泛的批评意义。借题发挥、随意点染正是讽喻类小说从神魔小说中脱胎而出的一个重要契机。”[9]P134-138

后者如林辰的《中国荒诞小说及其特征》一文,文中把《斩鬼传》作为荒诞小说来谈,讲了荒诞小说的三个特点:“荒荒唐唐乱说鬼”、“统统切切说人情世故”、“可以比作图画中的漫画”。这三点实质上是在纵向的经度上对作品本身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探讨,指出了《斩鬼传》所表达得思想内容,所运用得艺术手法以及人物塑造方面的情况,如分析第一个特点:“最有趣的是《斩鬼传》里那个钟馗,疾恶如仇,不被皇帝理解而自戕身亡,死后奉旨斩鬼;当他斩尽恶鬼而被封为扶正除邪雷霆驱魔帝君时,皇帝敕令建造钟馗庙,而大书法家柳公权为钟馗庙所题写的匾额,却是‘那有这样的事’——这五个大字,清楚明白地说出了荒诞小说的故事情节的特征:看去荒诞无稽,思来事在身边。”[10]P104-106

再如申漫涛《以鬼喻人 讽世明道——浅谈〈钟馗斩鬼传〉》一文,作者分析得出了《斩鬼传》在思想内容上所具有的特点:首先,饱含着作者对统治者不重视人才的强烈不满;其次,对鬼类的批判,实际上是曲折地对人世的批判;最后,《斩鬼传》是反映社会生活的小说,作者就不可能不在此书流露出治国救民的种种设想。[11]P130-135

四、《斩鬼传》研究前景展望

《斩鬼传》的研究已经涉及作者、版本、思想内容、艺术手法等多个领域,也取得了相当的成绩。但与同为讽刺作品的《何典》、《镜花缘》、《儒林外史》等的研究相比,《斩鬼传》研究无论在论文数量,还是在涉及领域的广泛性上都还有一定的差距。对于《斩鬼传》的研究,鉴于当前学术领域为避免研究“扎堆”现象,提倡进军所谓的“二流小说”的情形下,其前景是一片光明的。已涉及的领域会拓展加深,未开拓的领域也即将有人涉猎。

首先,对于《斩鬼传》的文体分类问题有待进一步的探究,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将其收入“讽喻”类,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将其收入“讽刺小说”,张俊《清代小说史》将其收入“荒诞寓意类”,林辰《神怪小说史》将其收入“荒诞小说”,齐裕焜《中国古代小说演变史》将其收入“魔幻化的讽刺小说”,李剑国《中国小说通史》则称之为“荒诞小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学术研究需要一个“定式”——文学本来的面目。这就需要对《斩鬼传》本身的艺术特点作进一步的分析和研究,与此同时,也要进行横向的探索,将《斩鬼传》复归其历史的本位。

其次,《斩鬼传》的研究在其语言方面应加大力度,齐裕焜在《中国古代小说演变史》中提到:“《斩鬼传》除了充满了双关妙语、谐趣横生之外,更突出的特点是对俗谚的活用,从而使这类讽刺小说更有一种轻松有趣的喜剧气氛”[12]P372深入研究《斩鬼传》的语言,不仅能为研究《儒林外史》等小说创造好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使读者更好的把握作品所具有的艺术魅力。

最后,《斩鬼传》的纵横比较研究现在还仅限于国内作品的比较研究。作为对后世小说的走向和发展具有重大作用的一部小说,作品有实力,也有必要与西方的同类作品、同时代的作品进行比较分析研究。这样一方面能更好的把握《斩鬼传》的优点和不足,另一方面也能探寻出中国小说在荒诞和讽刺的道路上发展的自律和他律,从而为当下此类小说的创作提供好的经验,为中国文学更快、更好地走向世界做出应有的贡献。

[1]黄信初等.析墨海书馆的兴衰历史及其积极影响[J].湘湖论坛,2010,(6).

[2]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4]孔另镜.中国小说史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5]王青平.斩鬼传的版本源流及其刊行过程[J].浙江学刊.1983,(4).

[6]郭志强.对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研究的重新审视——从传播角度看《斩鬼传》的影响[J].社会科学辑刊.2006,(2).

[7]王定.从《西游补》《斩鬼传》《儒林外史》三书看讽刺艺术[J].第一师范学报(湖南长沙).1999,(1).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9]胡胜.从“侈谈神怪”到“揶揄世态”—钟馗系列小说的演变[J].社会科学辑刊,1997,(1).

[10]林辰.中国荒诞小说及其特征[J].复旦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0,(4).

[11]申漫涛:以鬼喻人 讽世明道——浅谈〈钟馗斩鬼传〉[J].明清小说研究.1995,(1).

[12]齐裕焜.中国古代小说演变史[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1990.

责任编辑:秦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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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3605(2011)01-0109-04

2010-11-17

王仕强,男,山东沂源人,山东大学文学院09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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