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唐敦煌氾氏考论

王允亮

(郑州大学文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先唐敦煌氾氏考论

王允亮

(郑州大学文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敦煌氾氏是敦煌地区的名门望族之一，该家族自西汉氾雄时期迁居敦煌，遂代代相生，著声西土。两汉时期是氾氏家族的奠基时期，家族品格在这个时期开始奠定。晋凉时期特殊的历史形势，给氾氏家族提供了展示才华的历史舞台，他们在这个时期的活动最为频繁和精彩。在南北朝和隋唐时期，氾氏家族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敦煌;氾氏;汉晋

敦煌氾氏家族是汉晋时期该地区的地方豪门之一，敦煌文书中S.1889《敦煌氾氏人物传》即是关于这个家族的记载，该文书虽然有所残缺，但对于了解氾氏这一地方豪门来说，却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当今学界对于汉晋凉土大族虽然已经有所关注，但注意力多集中于索氏、张氏这样的名门大族，对于氾氏家族的关注却略嫌冷落。由于氾氏家族在正史及典籍中踪迹甚少，本文拟以《氾传》①本文以后行文中《氾传》为《敦煌汜氏人物传》的简称。为主，参考史籍及其他文献资料，对这一家族发迹、发展及在汉晋南北朝时期的情况作一梳理，以期能对他们有一个比较准确的认识。

一、两汉时期的氾氏家族

《氾传》对于敦煌氾氏家族人物的由来这样记载:

氾氏之先，出自周凡伯之后也。当周之世，或为诸侯，或为蒸庶，遭 ［乱之］际，避于氾国。中间遗漏，绝灭无依。自氾敖已下，至于氾璜、氾毓之徒，虽传芳已久，绝而不录。成帝御史中丞氾雄，直道见惮，河平元年自济北卢县徙居敦煌。代代相生，遂为敦煌望族。孝廉绝世，声誉有闻。［1］(P178)

《氾传》记载，氾氏自氾雄河平元年 (公元前28年)时由济北卢县徙居敦煌之后，“代代相生，遂为敦煌望族，孝廉纪世，声誉有闻”，说明了他们在当地的声望。在《氾传》序后面的颂文中有这样的话: “司农表德，著书以要。三辅是赖，九流先道。”［1］(P178)这里的 “司农”指的是氾胜之，他曾做过大司农一官。《汉书·艺文志》载《氾胜之书》十八篇，下注曰:“成帝时议郎。”颜师古注曰:“刘向《别录》云使教田三辅，有好田者师之，徙为御史。”［2］(P1743)可见在敦煌氾氏的后人心目中，氾胜之是被他们认作先人之一的，不过由于谱系的缺失，氾胜之与敦煌氾氏的具体关系已经难以稽考了。

《氾传》所叙人物从东汉氾煛始，至前凉氾瑗止，共十一人，其中东汉三人，西晋及前凉八人。接下来，我们先看看《氾传》中所载的东汉氾氏人物:

氾讳煛，字孔明，蜀郡太守吉之第二子也。高才通经史，举孝廉，擢拜为尚书，后迁左丞相，出洛阳城，京师贵人送者千余乘。性清严高亮，言不妄出，时人为之语曰: “宁为刑法所加，不为氾君所非。”［1］(P178)

东汉一朝废丞相及御史大夫，设立三公，直到汉献帝建安十三年 (公元208年)的时候才复置丞相，以曹操为之。据《氾传》中所载，氾煛为官时京城为洛阳，而献帝建安年间都于许昌，则是东汉都洛阳时并无左丞相一职，只有相当于丞相的司徒，因此，该段文字让人颇为费解。疑《氾传》作者由于距氾煛年代久远，因而在记述上有所疏漏，致此舛误。

氾孚，字仲夏，蜀郡太守吉之孙。通经笃行，州辟为从事。太守马 (艾)［苾］甚重之，征为州，辟司空，屡辞不起。孚志节尤高，耽道乐业，州累辟命，司空曹公察孝廉，皆不就。……苍梧太守令狐溥与太常张奂书曰:“仲夏居高笃学，有梁鸿、周党之伦。”其见重如此。病卒。［1］(P179)

《三国志·阎温传》载:“先是，河右扰乱，隔绝不通，敦煌太守马艾卒官，府右无丞。功曹张恭素有学行，郡人推行长史事，恩信甚著，乃遣子就诣太祖，请太守。”［3］(P550)故此文中太守应以“马艾”为是。马艾卒于马超奔上邽围冀城之前，此为建安十八年 (公元213年)事。司空曹公当指曹操，曹操自建安二年 (公元197年)至建安十三年任司空，建安十三年废三公，置丞相、御史大夫，自任丞相。张奂于建宁二年(公元169年)任太常，则氾孚在建宁二年时或已有声誉，至建安年间犹受征辟，他大致活动时间为东汉晚期桓、灵、献三朝。

氾咸，字宣合，为侍御史辅之玄孙也。咸弱冠从苍梧太守同郡令狐溥受学，明通经纬，行不苟合。初咸当世，非政不合，门无杂客。太常［张］奂致书与令狐溥曰: “宣合独怀 (白)［百］王，进退由道，是以沉屈。”咸轻财好施，奉禄虽丰，而家常不足。中子玮为咸立 (厝)［庙］，从王孟曾之孙买石人石兽等置于 ［庙］中，铭其背曰:“此是神石人。”后有人辄推破之，遂乃流血。事具《实录·王琴传》。［1］(P181)

此处《实录》当指刘昞之《敦煌实录》，可见氾咸的事迹在当时人所编纂的典籍中已经有所记载。

从东汉三人的传记看，氾氏家族在东汉阶段具有浓郁的文化特色，以精通经史作为他们的文化标签，和东汉儒学世族的家门特色是一致的。三人中，氾煛、氾孚被察举为孝廉，这是东汉士人出仕的正常途径。令狐氏和张氏都是当时敦煌郡的高门，氾孚、氾咸得到同郡令狐溥和张奂的赏识，也说明他们在地方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就他们的仕途来说，只有氾煛到中央朝廷作过官，而且记载也很含糊，氾孚和氾咸则一个在本州做过下级官吏，一个没有出仕，这可能和东汉末年朝政混乱的大环境有关。这也说明了氾氏家族在当时的影响力是有限的，他们并没有在东汉政权的中央舞台发挥大的作用，准确来说，他们是一个在地方上具有一定影响的文化气息比较浓厚的家族。

二、晋凉时期的氾氏家族

敦煌氾氏在关于西晋的正史里开始崭露头角，《晋书·索靖传》载有跟索靖齐名的“敦煌五龙”之一的氾衷，他因为早夭，因而影响不大。《晋书·隐逸传》中载有另外一位敦煌氾氏成员的事迹:

氾腾，字无忌，敦煌人也。举孝廉，除郎中。属天下兵乱，去官还家。太守张閟造之，闭门不见，礼遗一无所受。叹曰:“生于乱世，贵而能贫，乃可以免。”散家财五十万，以施宗族，柴门灌园，琴书自适。张轨征之为府司马，腾曰:“门一杜，其可开乎!”固辞。病两月余而卒。［4］(P2436)

“柴门灌园，琴书自适”显示出氾腾身上的士大夫式的文化气息。拒绝太守的造访和礼遗以及拒绝仕张轨府为官，则表明了他对个人气节的重视，分财与亲故则显示出他重义疏财的君子品格。

《氾传》所载晋凉时期氾氏人物颇多，共八人，兹为省文计，节录其文字，并作疏通考证如下:

氾续，字弘基，昭武令，先之吉孙也。续有名称，博学有才度，族叔上洛太守毗拊其首曰:“汝，吾宗千里驹也。”历事三朝，士有①“有”当为“友”。服其清亮。［1］(P179)

氾祎 ［之］，字休臧，晋寘 (冥)安太守，素刚直。祎少好学，事师②“事师”当为“师事”。司空索静，通《三礼》、《三传》、《三易》、河洛图书，玄明究算历。……徙禄福令。性刚直，不事上府，酒泉太守马模遣督邮张休祖劾祎，祎曰:“君不闻宁逢三千头狼，不逢氾休臧。”［1］(P179)

关于这段文字，《太平御览》四百二十八引《前凉录》也有大致相同的记载，但是角色的分配是完全颠倒的:

氾祎，字休臧，敦煌人。为福禄令，刚直不事上府，酒泉太守马汉遣督邮张休祖劾，休祖曰: “君不闻宁逢三千头虎，不逢张休祖乎?”祎怒，以印系肘，出而就缚。缚讫，发印以告。从事闻休祖坐不解印擅缚令长，以大不敬论。祎迁居延令。［5］(P1969)

另据《晋书·张轨传》:

先是，愍帝使人黄门侍郎史淑在姑臧，左长史氾祎、右长史马模等，讽淑令拜骏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领护羌校尉、西平公，赦其境内，置左右前后四率官，缮南宫。［4］(P2433)

这段文字中左长史氾祎官位居右长史马模之上，此处马模疑与《氾传》中作为氾祎顶头上司的酒泉太守“马模”为一人。在《氾传》和《晋书》的两段记载中，两人的地位完全颠倒了过来，故《预览》作“马汉”为是，疑《氾传》作者出于为先人讳的态度，所载不如《预览》近实。另外，这段文字充分显现出了氾祎在前凉政权中的作用，他授意当时滞留河西的钦差大臣史淑以中央的名义对张骏加官进爵，在使张骏得到中央朝廷的承认上，氾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也使张氏家族名正言顺地成为河西区域的统治者。氾祎曾做过张茂的长史，张骏的左、右长史。

氾毗，字公辅，西海太守祎之弟也。清素有节行，学通经礼，好立然诺之信。曾夜行，得遗綵数十匹，追求亡主归之。主分綵遗毗，毗曰:“吾若取此，岂若尽取之乎。”毗后遗缣百匹，人得而归毗，人分之以半，人曰:“吾安敢忘君昔者敢取之言耶。”轨闻嘉叹。……好雅贤，致仕，荐酒泉赵彝、平田祐①王仲荦《敦煌汜氏人物传》考释，以为田氏郡望为北平，所以此处平字上当脱一“北”字，见《敦煌石室地志残卷考释》页180。按:前凉张玄婧时有西平田旋，清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九十五载北凉时段业将王丰孙言于段业曰:“西平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而心狠，志大而情险，不可信也。”可见西平田氏，也是当地的地方豪门之一，所以此处田祐很有可能是西平田氏的成员之一。，皆至二千石，而不知毗之达己，毗终亦不言。永嘉五年，除上洛太守，路隔不行。［1］(P180)

此处“人得而归毗，人分之以半”当为“人得而归毗，毗分之以半”。

氾洊，字世震，西海太守祎之孙也。为护羌参军番禾太守。世刚鲠峻直，博学属文。容(狠) ［貌］短小。弱冠，屡陈时 (正) ［政］损益，凉文王张骏嘉之，辟为都官从事。［1］(P181)

氾昭，字嗣先②冯培红《汉晋敦煌大族略论》中引用此段文字为“汜昭，字嗣光”，“昭”有光大、光明的意思，“嗣光”较“嗣先”为宜。该文载于《敦煌学辑刊》2005年第2期。，处士之孙也。弱冠从贤良同郡索袭受业，善属文，与武威段遐论圣人之道，甚有条理。为人方正，好面折直言，退不谈人之非。……张寔深器重之，寔既嗣位，令曰:“……武威，十郡之首，绳举犹难。主簿氾昭，刚毅雅亮，有二鲍之风，以昭部武威，……”视事，豪杰望风栗服。［1］(P182)

可见氾昭是张寔十分看重的下属之一，在治理地方的过程中以严明为特色。

氾绪，字叔纵，为西域长史洋之曾孙也。敦方正直，尝于当郡别驾令狐富授《春秋》、《尚书》。孤幼，事母以孝廉③汉晋一般以郡佐察孝廉贡于中央，此处“以孝廉仕郡上计吏”于理有悖，应断为“事母以孝闻，仕郡上计吏”，“廉”当为“闻”之讹字。，仕郡上计掾。［1］(P182－183)

氾曼者，晋时凉人也。性沉邃有志行。凉王举秀才，拜临津都尉。凉桓王崩，张祚纂位，抚军张瓘兴义于枹罕，移檄郡国，郡国多应之。叹曰:“凉国不天，(文桓)［桓文］④王仲荦录文作“凉国不天， (文桓) ［桓文］早世”，按此处“文”指凉文公张骏，“桓”指凉桓公张重华，他们为父子二人，前后相继，不需要把文字颠倒过来，应以原文为是。早世，储后幼冲，傍枝纂乱。吾生扰攘，位下官微，身居小宰，当若之何。”［1］(P182)

氾曼亲自经历了张重华去世后前凉的动乱，他的生活年代大约也在此时前后。

氾瑗，字彦玉，晋永平令宗之孙也。……瑗少刚果，有壮节，州辟主簿、治中、别驾从事，举秀才。三王兴戈，惠帝复祚，相国齐王(国)⑤“国”当为“冏”，指八王之一的齐王司马冏，形讹。专权失和。瑗切谏不从，自诡为护羌长史，来西，凉武王轨与语，不觉膝之前席。瑗出，王谓左右曰:“此真将相才，吾当与其济世难。”遂周旋帷幄，公干心膂。［1］(P183)

氾瑗是张轨建立前凉的主要谋士之一，曾经任张轨中督护一职，并带兵平定韩稚的叛乱，在前凉的建立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生活的时期应该是西晋及前凉之初。

除了《氾传》所载之外，还有一些见于其他典籍上的氾氏家族的人物。《太平御览》卷五百十二引刘昞《敦煌实录》: “氾固，字孔完，大将军掾纯之孙也。推家财百万与寡弟妇，二百万与孤兄子，于是三府竞辟，皆不就。”［5］(P2334)氾固生平不详，但载于《敦煌实录》的一般都是五凉时期的士人，他也应该是此时的人。《元和姓纂》敦煌氾氏条下载:“胜之后。晋有郎中氾腾，张掖太守氾彦。”［6］(P1400)则氾氏家族中还曾有氾彦做过当地的地方长官。

到西凉时期，氾氏家族也有成员参与政治活动。据《晋书·李玄盛传》记载，在东晋隆安四年 (公元400年)李暠建国初期，氾徳瑜和其他的一些骨干成员一起受到封赏，他被封为宁远将军、西都太守，可见他在西凉建国初期，具有比较重要的地位，这估计是和氾氏家族在凉土的势力有一定的关系。据《十六国春秋·西凉录》记载，氾氏家族的另一成员氾称任西凉李歆主簿，他曾在元熙元年上书劝谏李歆。从他上书李歆的文字:“臣蒙先朝布衣之眷，辄自同子弟之亲，是以不避忤上之诛，昧死而进愚款!”［7］(P648)可以看出，他在当时身为李暠旧臣，跟李氏家族的关系也比较密切。这两个都担任西凉的官职，一个任太守，一个任主簿，其级别都是中上级官员。

《氾传》中所载的八个人，基本都服务于前凉政权，多集中于张轨和张骏这两个时期，他们参与前凉的政治事务，无论是军事平叛还是政务谏诤，都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综合《氾传》及史书所载来看，氾洊传中“世刚鲠峻直，博学属文”这句话，比较准确地概括出了氾氏家族的门风，即正直和博学。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氾氏家族的成员，既有文化士族传承的博学特色，又有实际的从政才干。这一点作为氾氏家族世代相传的家族传统，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三、南北朝时期的氾氏家族

南北朝时期，氾氏家族成员在典籍记载中罕有出现，《氾传》的记载也已缺失，颇不容易考究其实际情况。凉国被灭之后，凉土的很多士人被迁往北魏的都城平城，离开寄生的土壤，氾氏在北魏一朝并没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魏书·胡叟传中》有关于氾氏家族的成员氾潜的记载:

时敦煌氾潜，家善酿酒，每节，送一壶与叟。著作佐郎博陵许赤虎、河东裴定宗等谓潜曰:“再三之惠，以为过厚。子惠于叟，何其恒也?”潜曰:“我恒给祭者，以其恒于孝思也。”论者以潜为君子矣。［8］(P1151)

由此可见，在氾潜身上还保有家族流传下来的君子之风，但是氾家已经远离当时的权力活动中枢，这也是南北朝时期史书上唯一可以发现的氾氏家族成员活动的踪迹了。

但在新出土的墓志中，有些材料可以显示，氾氏家族的一些成员在凉土被北魏吞并后，曾经迁徙到高昌王国，并在那里出仕做官。赵超《汉魏晋南北朝墓志汇编》载有两则和氾氏有关的髙昌砖志:

章和十八年岁次寿星夏六月朔辛酉九日己巳，田地郡虎牙将军内干将转交河郡宣威将军殿中中郎领三门散望将字灵岳，春秋六十有七卒。氾氏之墓表。［9］(P494)

和平二年壬申岁八月朔丙申，镇西府虎牙将军领内干将氾绍和七月廿七日卒，春秋五十有八也。以八月一日申时葬于墓也。夫人炖煌张氏，享年六十二。［9］(P495)

高昌章和十八年为公元548年，和平为公元551至555年的髙昌纪年年号，和平二年为公元552年。虎牙将军为高昌官制中将军戎号系统中的第八等级，宣威将军为第七等级①侯灿《麴氏高昌王国官制研究》，载《高昌楼兰研究论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0年，页73－84。。这说明墓主人氾灵岳和氾绍和生前为高昌政权武吏，这也反映出氾氏家族的部分成员在迁徙髙昌之后，在南北朝时期的生存状况。

唐代的中央政坛上也很少见到敦煌氾氏人员活动的身影，《元和姓纂》仅载有:“天宝中有刑部郎中氾云将、南郑县尉氾叔敖。”［6］不过敦煌的考古中有时会闪现出氾氏家族活动的一角，像吐蕃统治敦煌晚期，敦煌报恩吉祥洞窟的窟主“僧镇国”，俗姓氾氏，即是敦煌氾氏的后人，能有财力建造起一个洞窟，也反应了氾氏在当时作为一个地方豪门仍有一定的实力①P.2991《报恩吉祥之窟记》为僧镇国建筑此窟写的题记文，《敦煌研究》2008年第2期沙武田《莫高窟“报恩吉祥窟”再考》:“哀哉!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恩，唯仗景福。是以捐资身之具，……”案:该文起始“哀哉!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恩，唯仗景福。”断句有误，应为“哀哉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恩，唯仗景福。”四字一断才合理。这种句式其实出自《诗经·小雅·蓼莪》“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和“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这两句，不过重新组合，变换个别字词而已，点断也应依《诗经》句式为宜。沙此处引用马德先生录文，马文见《敦煌莫高窟史研究》，甘肃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页94－96。。

综上所述，现存《氾传》中所载的人物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为东汉，一为前凉。东汉时期的氾氏家族成员有三位，其中氾煛曾经在中央朝廷任尚书和左丞相，另外的两位，则一位为本州州佐，一位并没有出来做官。前凉时期，作为一个地方政权，氾氏家族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较多地参与了这个政权的政治活动，这也扩大了氾氏家族在当地的影响。综合《氾传》和传世史籍记载来看，氾氏家族的门风为鲠直和博学，前者在他们的先祖氾雄身上便有所反映，同时也是他们在实际的从政经历中磨炼出来的品格，后者是他们家族在东汉发轫之初便被贴上的文化标签。这一家族特色被传承下来，随着氾氏家族在敦煌地区的繁衍生息，他们越来越多地参与地方和中央的事务。在五凉时期，氾氏家族在当时的政治舞台上，得到了更多的表现机会，参与到各种政治事务中去，尤其在前凉时期，各种活动中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随着凉土政权被灭，氾氏家族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在偶尔掀开的历史一角中，我们还能看到他们的踪迹。这说明，氾氏家族同当时的崔、卢、李、郑这样的天下高门不一样，他们是一个具有极浓厚文化色彩的地方豪门，当历史的分镜头聚焦到河西这一地区时，可以看到他们在舞台上精彩的演出，当舞台的中心从河西转移到中原时，由于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壤，氾氏家族渐渐地销声匿迹了，只有偶尔的闪现，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显示着他们的存在。

［1］王仲荦.敦煌石室地志残卷考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7.

［2］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陈寿.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1959.

［4］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李昉，等.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60.

［6］林宝.元和姓纂［M］.北京:中华书局，1994.

［7］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

［8］魏收.魏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9］赵超.汉魏晋南北朝墓志汇编［C］.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

A Research about Fan Family of Dunhuang before the Tang Dynasty

WANG Yun－liang
(Literary College，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 450001，China)

Fan family was one famous noble family of Dunhuang，the family moved to Dunhuang since Fanxiong period of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and expanded in the area after that time.Han dynasty was a growing period to the Fan family，the family character was formed in this time.Being a special period，Jin dynasty and Liang dynasty provided a space to the members of Fan family for they showing their talents，and they acted most actively in that time.The Fan family disappeared gradually from our view in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Dunhuang;Fan family;Han Dynasty and Jin Dynasty

I206

A

2095－0292(2011)04－0066－05

2011－05－07

王允亮，郑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汉魏六朝文学。

［责任编辑 薄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