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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山庄》的叙述者策略

2011-08-15陈媛媛

海南开放大学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呼啸山庄艾米丽接受者

陈媛媛

(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海南海口 571158)

《呼啸山庄》的叙述者策略

陈媛媛

(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海南海口 571158)

一个多世纪以来,各国评论家对《呼啸山庄》的研究此起彼伏,经久不衰。造成这一持续热潮的原因除了作品表达的极具野性、吞噬生命本身的纯净爱情以及广博的思想内容之外,还因为其别具一格的叙述者策略。从叙事学理论角度,对作品中的叙述者进行研究,探求作品的叙事魅力是很有意义的。

叙事者;叙事层次;叙事接受者

叙事学(narratology)是20世纪60年代西方出现的一种文学批评理论。《罗伯特法语词典》给叙事学下的定义是:“关于叙事作品、叙述、叙述结构以及叙事性的理论。”[1](P341)有关叙事学的定义还散见于别的论著或辞典,但将叙事学看作对叙事作品内在形式进行研究的理论这一点是相同的。本文主要运用叙事学理论分析英国女作家艾米丽·勃朗特的旷世杰作《呼啸山庄》的叙事者策略,以期探求其叙事特点。

一 叙述层次

与叙述者相关的因素包括叙述层次和叙述接受者。叙述者的叙事层次即是“一篇叙事文所讲述的任何事件所处的虚构域层次都要直接高于产生该叙事文的叙述行为所处的层次”。[2](P261)也就是所述故事与故事里面的叙事的界限,即大故事套小故事,小故事里套更小的故事。热奈特把层次分为内外两大部分,即虚构域之内和之外,又叫做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更细的层次则忽略不计。

《呼啸山庄》是双层至三层叙述层次,第一层次是洛克乌讲述他的故事,是虚构域之外的相同虚构域的叙述者,文本中洛克乌讲述的第一句话是“一八零一年,我刚从我的业主那做客回来”。[3](P3)第二层是纳利的回忆叙说,“我住到这以前,几乎老是在呼啸山庄”,[3](P32)她是虚构域之内的相同虚构域的叙述者。小说叙述起点为1801年的冬天。书中第一至第三章和第三十二章至第三十四章为叙述第一层次,第四章至第三十一章为叙述的第二层次。另外,为了保证故事的衔接,

在情节中断或跳跃的时候,运用了多重第一人称视角进行了插叙或补叙。比如,女仆齐拉向纳利讲述的故事和伊莎贝拉写给纳利的书信,为故事的第三层结构。洛克乌虽然在第一层次也参与行动,但他在作品中也只起到框架作用,纳利回忆的故事才起到支撑作用。纳利处于举足轻重地位,具有交代和解说关系,二者的关系是一种形式上的联系,洛克乌、纳利和伊莎贝拉等构成了双层次以致多层次多视角的叙述结构。

二 叙述者

每个叙述层次都有一个叙述者。叙述者(narrator)即陈述行为主体,文本中的声音或讲话者。热奈特在《叙事话语》中区分了两种叙事文:一类是叙述者不出现在他讲的故事里;另一类是叙述者在他讲的故事里以一个人物的身份出现。第一类叫做不同虚构域的(虚构域表示所指空间,即故事发生的世界);第二类则为相同虚构域的。《呼啸山庄》是相同虚构域的,因为洛克乌出现在他讲述的故事里。我们可以把洛克乌称做同叙述者。同叙述者在描绘人物内心活动,处理情节方面有独到的优势。《呼啸山庄》有两个同叙述者。当然,虽然都是同叙述者,但洛克乌在情节结构中只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纳利讲的故事才是重点,她的作用要比洛克乌重要的多。

聚焦(focalization)即是视野的限制,表示“谁看谁感知”的问题。热奈特根据对视野限制的程度,分为零聚焦、内聚焦、外聚焦三大类型。零聚焦(focalization zero)又称为“无聚焦”,就是无所不知的叙述者形式,叙述者说出来的比任何一个人物知道的都多,可以用公式“叙述者 >人物”来表示;内聚焦(internal focalization)即叙述者仅仅说出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可以用公式“叙述者=人物”来表示;外聚焦(external focalization)的焦点在任何人物之外,因而排除了对任何人的思想提供信息的可能性,叙述者所说的要比人物知道的少,可以用公式“叙述者<人物”来表示。通过阅读文本,可以看出《呼啸山庄》是内聚焦。内聚焦又分为三种形式:固定式(叙述者固定不变地采用故事里的人物一个人的眼光来叙述);不定式(即聚焦人物在A和B之间来回转换);多重式(即采用几个不同人物的眼光来描述同一件事情)。

《呼啸山庄》为固定式内聚焦视点,为双重及至多重视角。洛克乌和纳利都是故事里的一个人物。洛克乌参与自己讲的故事里的行动,纳利也是自己讲的故事里的一个角色,她是呼啸山庄三代人的仆人。洛克乌向读者讲述他在呼啸山庄的所见所闻,而他的所见所闻大部分是听纳利讲述的,纳利讲述伊莎贝拉的信件时就是三重视角。当然,在这个第一人称叙述的故事里洛克乌和纳利只是故事中处于边缘地位的见证人。他们在叙事文中地位却不那么重要,只起次要作用,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旁观者。叙事作品中叙事角度从主人公向旁观者的过渡表明了小说艺术向真实性又迈进了一步。这样,洛克乌和纳利不仅拉开了读者和主人公的距离,而且增加了作品的层次感和客观性,并为作品留下了耐人寻味的空间。第一人称内聚焦的视点方式可以让读者直接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使想象有更多的余地,它的特点就是具有局限性,叙述者的视野和描写范围会受到限制,变得比较狭窄。这是因为内聚焦第一人称叙事者作为一个虚构人物,他和故事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密。他就生活在作品塑造的那个虚构的艺术世界里。那么他就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物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因此,他的视野和经验会受到自身的经历和环境的限制。我们只能随着洛克乌和纳利去观察凯瑟琳和希客厉,对主人公的内心想法也只能做出种种猜测而得不到证实。

根据L.多来泽尔对叙事模式的六大划分:第三人称客观叙事模式;第三人称评述叙事模式;第三人称主观叙事模式;第一人称客观叙事模式;第一人称评述叙事模式;第一人称主观叙事模式。应该看到,《呼啸山庄》的叙事模式虽然是第一人称,但叙述者的态度是很客观的。洛克乌和纳利的评论含而不露,采取的是间接引语,唯一一次洛克乌和纳利谈及起希克厉的性格时,也只是用“锯齿那么粗暴,砂岩那么坚硬”[3](P31)来形容。整个故事的叙述都是客观的,几乎不掺杂叙述者的主观态度。但是,任何叙述都有作者或是叙述者以不同方式的介入,差别在于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是明显的还是隐蔽的。可以看出,洛克乌和纳利的介入则间接隐蔽,不打算左右读者的感情。

三 叙述接受者

由于故事层次不同,叙述者个数不同,叙述接受者也是不同的。叙述接受者(narratee)就是叙述者与之对话的人。虚构域外的叙述者只能针对虚构域外的叙述接受者讲话。在《呼啸山庄》中,当洛克乌叙述的时候外叙述接受者是读者,他是在向读者讲述他的经验和历史。与虚构域内的叙述者相对应的,是虚构域之内的叙述接受者。虚构域内的叙述者纳利叙述时内叙述接受者是洛克乌,因为纳利叙述的时候经常会用到第二人称“你”,即洛克乌。比如纳利告诉洛克乌“后来他(指希克厉)怎么会从这种状况中摆脱出来,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过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就照着我自个儿的方式把故事讲下去——只要你听了觉得可以解闷、不感到厌烦”。[3](P80)纳利是在给洛克乌讲故事,洛克乌又是在给读者讲故事,不同的叙述者,则有不同的叙述接受者。

四 叙事策略原因探寻

由此可以看出,《呼啸山庄》有两个至多个叙述者,双层至多层的叙述层次,以及由此而来的不同的叙述接受者。这个结构犹如俄罗斯的套娃一般,一个故事套着另一个故事,依此类推,独特的叙述者策略令人耳目一新。论及作者选择这种叙事者策略的原因,可以从两个方面分析,第一是此种叙述策略可以起到“过滤”作用;其次则要考虑作家的性格因素。

《呼啸山庄》讲述的故事牵扯到三代人,涉及了两代人的爱恨情仇,这么大的一个时空,需要选择一个亲眼目睹所有事情的仆人纳利来讲故事,听众也最好是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外人洛克乌,这样故事才能自然而然的展开叙述,也有其真实性。这应该是作者选择多层叙事最主要的考虑因素。这样一来,读者看到的和当时的旁观者看到的一样是新鲜的现实;另外,纳利和洛克乌这两个旁观者是超然和正常的,所以读者看到的是没有经过那些置身事件之中的人物的情感歪曲的真实情况。如果不以时间间隔、不以中间人来叙述的话,小说能不能在感情上引起我们的共鸣或是使人信服还是值得怀疑的。因为它表达的感情、情绪、冲动是大众所忌讳的,所以只有保持一定的距离,讲述他人的事情,讲述以往的事情,并且以习俗眼光去观察,才是比较妥当的,这种“移入”到过去时间和老仆人的记忆的叙述方法,是人的大脑自我制造距离的一种常用妙方,它能够使头脑透视地考虑事情和问题,这种技巧有“防护又有放纵”。[4](P417)纳利和洛克乌作为正常人,有着正常的、易于被大众接受的道德观念,通过他们对主人公情感的“过滤”,使得文本更容易被当时的维多利亚时期的道德规范所接受,不至于接受社会习俗针锋相对的审判。艾米丽充分利用了纳利的“叙事动机和世俗偏见”,[5]比如书中写到纳利教训凯瑟琳“那只是教我相信,你对嫁到人家做媳妇的责任还一点不懂的呢”。[3](P72)这充分表明纳利是一个循规蹈矩遵照当时的道德约束的女孩子。纳利还对希克厉存有偏见,她一直不怎么喜欢他,她喜欢林敦,认为他仁厚,待人温和。这也和当时的道德规范一致,因此,此种写法可以较为顺利地被当时的人们接受。

双重以致多层叙述者可以使得作家和当时的人们“严峻的不妥协的道德感”[4](P402)不至于感到惶惶不安。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考虑作家的性格因素。艾米丽性格内向,喜欢沉默,有着孤傲的气质。盖斯凯尔夫人说她像男人一样刚强,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她有一种使得她内心世界呈现虚幻面貌的、奇特的自我中心主义。她的姐姐夏洛蒂向我们叙述她怎样观察,怎样感受,怎样理解,她是在观察中感觉,而艾米丽则是感觉多于观察。《呼啸山庄》是一本讲述先验哲学的小说,主要人物把文明习俗和社会道德的网络摆脱的几乎荡然无存,有一种原始活力蕴涵于他们身上。他们是“带着敬畏沉思冥想一个罪孽深重的宇宙,而不是对于在各式人类交往中价值观念和非价值观念的体察”。[4](P401)艾米丽在书中倾吐的是这么一种狂风暴雨般的激情,她的性格又是那么内向,因此她想要把她本人隐蔽在人物后面。如果用第一人称叙述,作家战栗的敏感会受不了的,而这种双层、三层、以致多层次的叙事方式可以给她一种安全感。藏在这些多重面具之后的艾米丽找到了安全,正像小时候勃朗特姐妹的父亲让她们带上面具回答问题一样,把脸藏在面具后面,人就可以放心肆虐地表达内心的想法,说话不会害羞。可以说,正是艾米丽狭隘内向的性格造就了她选择双重叙事者以致多层叙事者的策略,她的内向性格同样造就了她在艺术上的极大成就,艾米丽有着一个美丽的灵魂,非凡的智慧,敏感的心灵,可是所有这些只有通过极为狭隘的性格才能在生活中表现出来。所以《呼啸山庄》独特的叙述者策略正是艾米丽内向性格的产物。

因此,有着极其内向性格的艾米丽为了通过当时的维多利亚道德规范的审判,选择了洛克乌和纳利作为故事的讲述者。该叙事结构令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绝。当然,艾米丽不是此种叙述策略的鼻祖,在她之前的康拉德就已经运用了这种方法进行过小说创作,艾米丽的成就在于,她运用的这个叙述方法极其契合她创作的小说的思想感情,她所有想要表达的情绪在这个方法的保护下倾泻的淋漓尽致,这是她的成功之处,也是这种叙事策略的魅力所在。

[1]王先霖,王又平.文学批评理论术语汇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张寅德.叙述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3][英]艾米丽·勃朗特,方平译.呼啸山庄[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4]杨静远.勃朗特姐妹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5]方军霞.论《呼啸山庄》对纳利的利用与颠覆[D].中国优秀博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2007.

The Narrator Strategy of Wuthering Heights

CHEN Yuan-yuan
(School of Literature ,Hainan Normal University,Haikou 571158,China)

The critics all over the world have been keeping great passionate on Wuthering Heights in those years,Not only for the pure love and deep thoughts in the book,but also for its advanced narrative.This thesis tries to analyze Wuthering Heights from perspectives of narratology,seeking the narrator strategy and exploring the narrative aesthetics of the book.

Narrator;Narrative layers;Narrative accepters

I 106

A

1009-9743(2011)03-0045-04

2011-06-28

陈媛媛(1984-),女,汉族,河南商丘人。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在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英国文学 。

(责任编辑:张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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