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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汉学时期以前英国汉语研究简述

2011-08-15孟庆波刘彩艳

关键词:汉学语法汉字

孟庆波,刘彩艳

(1.河北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9;2.唐山职业技术学院公共外语部,河北 唐山 063004)

专业汉学时期以前英国汉语研究简述

孟庆波1,刘彩艳2

(1.河北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9;2.唐山职业技术学院公共外语部,河北 唐山 063004)

英国;汉学;汉语

英国汉学以其古典汉语研究见长,其研究科目分类严谨,发展脉络完整清晰,对于研究中英交流史和语言研究史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本文以汉语研究的各个科目类别为主体、以代表性的汉语研究者及其著作为主线,简要梳理了英国汉学的汉语研究史。

中国和英国都是世界性的大国,都曾以其强盛的国力和灿烂的文化在人类的发展史上书写过壮丽的篇章。1583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ElizabethⅠ)派商人约翰•纽伯里(John Newbury)前往东方,并请他转交一封致中国皇帝的书信,由此开启了两国的交往史(萧致治,2005)。完全迥异于西方的东方文明深深地吸引了来自英国的商人、传教士等,使他们争相传诵中华文明的古老与伟大,纷纷投身于对中国文明的研究,也使得汉学在英国早早扎根。

1840年伦敦大学创办汉学讲座,聘请牧师基德(Samuel Kidd)为首任汉学教授,标志了英国专业汉学时期的到来(熊文华,2007)。但鉴于 1840年后仍然有大量传教士汉学家(而非专业汉学家)的汉语研究著作问世,所以本文将以传教士和学者的身份(而非严格的1840年)为基准,简要梳理专业汉学时期以前英国传教士和官员、学者们的汉语研究。从研究方法上,本文将以汉语研究者们的研究类别为经,以代表性的汉学家为纬,大致勾勒出英国汉语研究的发展脉络。

一 英国汉学史上的汉语语音(方言)研究

英国的汉语语音研究肇始于新教传教士的东来,并且拼音方案的制定以及不断完善贯穿其全过程。1807年,伦敦传道会的新教传教士马礼逊(Robert Morrison)乘船到达广州。在其1808-1823年出版的《华英字典》(A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中,马礼逊首次用罗马字母为汉字注音。虽然马礼逊所注的音多为广州地区的方音,研究区域十分有限,但毕竟以此开始了英国汉学汉语语音研究和注音方案形成的历史。

伦敦会会士麦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于1816年来华。为了更好地在华南传教,他深入研究了闽方言,并于1832年在马六甲(时为中国附属)出版了《福建方言字典》(A Dictionary of the Hol-Keen Dialect of the Chinese Language)。在 1842 出版的《汉英字典》(Chinese and English Dictionary)以及1848年出版的《英汉字典》(English and Chinese Dictionary)中,麦都思曾对马礼逊的注音方法作了些许改进,但基本维持了原样,也是用26个罗马字母给汉字注音。因为这两本词典曾长期流传,广为读者所用,马礼逊注音方法的应用得到了扩大。

伦敦传道会会士艾约瑟(Joseph Edkins)是英国汉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他于1853年出版了《上海方言口语语法》(A Grammar of Colloquial Chinese as Exhibited in Shanghai Dialect)。这是第一步汉语的方言研究专著,虽然书名为语法,但实际上多为对当时上海话的语音描写和研究。他把上海话的声调系统描述为阴平急高降,阴上高平,阴去急高升,阴入短高升,阳平低平,阳上缓低升,阳去急低升,阳入短低平,并把上海话的入声字按照韵尾分为两类:一类是以h收尾的,另一类以k收尾(熊文华,2007)。1857年,艾约瑟的《汉语口语语法》(A Grammar of Chinese Colloquial Language)出版,该书的第一部分为汉语语音研究,共八章。他在标音方面作出了重大创新:他没有照搬当时流行的马礼逊方法,而是别出心裁地用英文逗号在每个汉字的一角分别表示上平、上升、去声、入声和下平进行调号的标注,将汉字罗马字母注音方案的探索引向一个新的高度。

威妥玛(Thomas Francis Wade)是英国的驻华外交人员,但他在汉语研究上所作的贡献将永载史册。在前人罗马字母注音研究的基础上,1859年威妥玛制订了新的汉语语音拼写系统,并把它收入1867年出版的著名的《语言自迩集》 (A Progressive Course Designed to Assist the Student of Colloquial Chinese)中。这部著作容量巨大,是西人学习汉语的经典教本、一百四十多年前北京话口语实录描写及汉语语法研究之集大成的著作,是19世纪西方描写语言学、比较语言学同北京话研究相结合的高素质结晶(张卫东,2002),在北京话和普通话历史乃至中国语言学史上具有开拓意义。它成功地规范化了用罗马字母标写汉字地名的方法,一般称作“威妥玛拼音”或“威妥玛式(Wade System)”,成为中国地名、人名及事物名称外译的译音标准。威妥玛的标音对象集中于具有代表性和实用性的北京官话,其最大的优点是减少了音符的数量,力求各个音符的一致性并近似英语的发音,从而达到经济、一致的原则。

长老会会士杜嘉德(Carstairs Douglas)于1855年来厦门传教。他苦学闽南话,1873年把自己学习过程中积累的语料编成《厦门话---英语大辞典》(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of Vernacular or Spoken Language of Amoy),成就了西方的第一部厦门方言词典,为闽南语音史的研究留下了珍贵的资料。

1912年,威妥玛的学生翟里斯(Hurbert Allen Giles)对威妥玛的拼音系统作了改进,采用相同字母加点的办法来标示送气和不送气的汉语双唇音、舌尖中音、舌根音、舌尖前音和舌尖后音。这套系统是历史上最成功的记录汉语普通话的罗马字母拼写系统,曾被中外各界广泛采用达八十年之久,被誉为“威妥玛---翟里斯系统”(Wade-Giles System)。从语音学和翻译学的角度来看,这套系统仍有许多不准确之处,在认读和书写方面存在种种不便。但正是在这套系统的基础上,1958年中国的语言学家按照科学的原理和手段将之改进,最终提出了“汉语拼音方案”。

二 英国汉学史上的汉字研究

汉字作为完全不同于西方字母文字的另外一种书写体系,向来是西方语言研究者热议的话题,众说纷纭。英国汉语研究者们对汉字的认识也经历了种种波澜,存在种种误解和认识不清之处。

根据姚小平(2003)和熊文华(2007)的研究,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在其著作The Advancement of Learning中提及汉字,并首次将汉字视为真实的字符,认为它是能直接表达人类思想的世界通用符号。他说道,“中国及远东使用一种真实字符书写,它既不表示字母也不表示词组,而是事物或者概念。……这种真实字符比语言使用更广泛”。培根对汉字的认识主要来源于16世纪来华天主教士著作中的汉语论说,属于二手甚至三手研究;西方对原初语言问题的探讨虽历史悠久但终究未果,学界急于将其研究范围扩大至其他地域语言;加之身处中西接触的初始阶段,西方对中国的认识很多都处于一种敬仰的朦胧状态,所以这种将汉字抬升至人类原初语言的说法就不难理解了。

1669年,约翰•韦伯(John Webb)出版了英国历史上第一部汉语研究专著《论中华帝国的语言是原初语言的可能性》。作者的目的在绪论中说得很明白:“我的意图并非说明其可能性,而是论证汉语最有可能是原初语言”。他从圣经解释学的角度阐明了中国的语言就是人类的原初语言。此外,韦伯还从语言学的角度描述了中国的文字依然保持着原始的状态,从语音、词汇、语法、文句等方面论证了汉语完全具备原初语言的六个特征,即古老,平易、普遍、质朴、实用和简洁。董海樱(2005)的研究认为,韦伯的汉语研究还没有完全上升到语言学研究的高度,他的研究更多的是属于一种宗教学范畴。但这部专著毕竟是英国汉语、汉字研究的开山之作。

1685年,英国著名学者威廉•沃伯顿(William Warburton)在其《摩斯的神圣使者》一文中也讨论了汉字的结构问题。他认为汉字代表着象形文字向字母文字发展的最高层次,并且几千年来,中国人的文字经历了从绘图、象形到简单字符的演变,但依然保留了图形特征。

道格斯(Robert Kennaway Douglas)是以外交人员的身份来华的,他于 1889年出版了《华语鉴》(A Chinese Manual--- A Condensed Grammar with Idiomatic Phrases and Dialogues)。他在书中对汉字的起源和特征作了探讨。道格斯认为汉族是公元前2300年从西南亚携带巴比伦文化移入中国的,汉人从原居住地学会了书写艺术。构成汉字的粗俗笔画和符号很可能是原来土著人用来表达思想的符号。中国人缺乏评价文字的能力,只能研究汉字的后期形式,即象形、指示、会意、转注、假借和借声(熊文华,2007)。除进一步细化了对汉字的特征描写外,这部作品对汉字的评价充斥了批判和误释,与英国早期历史上对汉字的顶礼膜拜大相径庭。这反映了在中西接触几个世纪之后,随着中西实力反差的形成与加剧,中国文化在西方人眼中地位不断下降的事实。

三 英国汉学史上的汉语语法研究

早期传教士的汉语语法研究主要出于汉语学习和教学的目的,因此在英国汉学史上的汉语语法研究著作中,套用英语语法体系、编著语言教材的特征非常明显。

1814年浸礼教会传教士马士曼的《中国言法》出版,这本书被认为是第一部汉语文言语法,初创了汉语文言语法系统。该书不仅勾勒了汉语文言语法的面貌,还就量词、虚词、词序、韵律和特殊的单句形式等汉语的特别之处进行了解释(郑梦娟,2008)。这部著作沿用了英国国内的拉丁语法和英国教学语法的框架,绝大部分语料都选自中国古代的几部经典著作。法国专业汉学的开创者雷慕沙(Remusat)对《中国言法》语料选择的缺憾看得很清楚,曾评论说,“……仅以一部中国古籍文献作为分析汉语的基础,因而不可能涵盖现代汉语的所有语法形态,而且也与常用汉语不同”(徐式谷,2002)。

1815年马礼逊编写了一本以英语语法系统为框架的《通用汉言之法》(A Grammar of the Chinese Language),这是第一部汉语官话口语语法专著。该书语法体系较为完整,以北方语言为主,兼顾部分粤方言。虽然有以英语语法套用汉语的倾向,但该书在当时属于开创性研究,对西方人学习汉语官话口语提供过很大帮助。根据郑梦娟(2009)的研究,马礼逊的汉语口语语法研究实际上是把重点放在了英汉翻译中的对应表达方式上,注重语法研究的教学功能。正如何群雄所评价的,“他知道真正的汉语语法的特异之处,只不过把语法当做语言教学的一种方便手段利用起来”(何群雄,2000)。

艾约瑟1857年《汉语口语语法》(A Grammar of Chinese Colloquial Language)中的第二、三部分是关于汉语的词类和语法。在词类划分上,他参照拉丁文和英语语法,深入研究了汉语的词缀、词的性、数、格,形容词的比较级、代词的分类、动词的时态、肯定与否定的方式及构词规则等。在语法上,作者注意到了汉语短语的内部组合规则和外部制约的关系以及汉语语序的重要性,但也花了很大篇幅套用英语语法来分析汉语的各种从句(熊文华,2007)。这部语法著作过于倚赖西方的语言规则,对汉语的独特性照顾不足,纰漏甚多。

道格斯1889年的《华语鉴》主要是一种汉语语法课本,文中的例句多半采用当时中国流行的日语教材,语法模式仍然套用英语语法。道格斯认为汉语属于乌格罗---阿尔泰语系,它通常会被描述为最古老的单音节语言,每一个词都是词根,没有曲折变化和胶着,没有格,没有字母系统。汉语的特点是主语在动词前,形容词在所修饰的名词前,当两个名词连用时其中一个是属格。道格斯提出了汉语的语系归属问题,是难能可贵的。尽管划分有误,但他毕竟意识到从语系这个语言的根本问题上讲,汉语是不同于英语的。这就为后来专业汉学学者们不再盲目套用西方语法框架、注重汉语自身特性的研究起到了铺垫。

四 英国汉学史上的词典编纂

与现代汉外字典不同,英国汉学史上的词典编纂大多服务于当时西方人的汉字认识、语法学习,所以本文在此只作以简单概述。

1808年,马礼逊着手编纂《华英字典》,于1823年出版完毕。他的字典共六卷4595页,收入汉字4万个,使用的中文参考文献达万卷之多。根据熊文华(2007)和董海樱(2005)的描述,该字典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为汉字字典,以嘉庆十二年《艺文备览》为蓝本,按汉字笔画分240个部首编排,后附字母索引;第二部分为《五车韵府》,参照《康熙字典》的格式,按英文字母编排,每一汉字均用罗马字注音,标出四声,并附汉字字体简介和索引;第三部分为《英华字典》,按英文字母顺序排列英语词汇,逐词给出汉语的对应词。这部字典在西士中广为传阅,几乎成为当时传教士们案头的必备之物,为中西文化交流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翟里斯的《华英字典》(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于1892年出版。该字典收录汉字13,838个,按照“威妥玛---翟里斯系统”的读音字母顺序排列,还印有部首检字表作为辅助的检字方法。根据董方峰(2008)的描述,其内容包括汉语方言读音说明、中国社会历史名称解释等,文化涵盖面极为广泛。但据徐式谷(2002)的研究,该词典也存在收录此条无任何科学标准和系统性、复字条目排序凌乱等缺点。但从总体而言,它是同类工具书中收录汉字最多、编辑水平最高的一部,流传极广,直到1968年还在美国重印,曾获国际汉学界的大奖“儒莲奖”。

英国的汉学历史悠久、独具自身特色,体现在英国汉语的研究史上,就是科目齐全、历程完整:从具体的研究科目类别来看,英国的汉语研究可以细化分为语音(方言)研究、汉字研究、语法研究和词典编纂;从研究的历程来看,英国的汉学家们在每个具体分科上都是前赴后继,体现了非常强的连续性和学科发展完整性。把握英国的汉语研究史,有助于了解中西英化交流和语言研究史。

[1]董方峰. 从马礼逊到马修斯—近代史上的西方汉英词典编纂者及其作品[A]. 载姚小平. 海外汉语探索四百年管窥[C]. 2008.

[2]董海樱. 西人汉语研究论述—16-19世纪初期[D]. 杭州: 浙江大学,2005.

[3]何群雄. 中国語文法学事始: 『馬氏文通』に至るまでの在華宣教師の著書を中心に,东京: 三元社, 2000.

[4]萧致治.西风抚夕阳---鸦片战争前的中西关系[M]. 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

[5]熊文华. 英国汉学史[M]. 北京:学苑出版社, 2005.

[6]徐式谷. 历史上的汉英词典(上、下),辞书研究, 2002(1-2).

[7]姚小平. 16-19世纪西方人眼中的汉语汉字[J]. 语言科学, 2003(1).

[8]张卫东. 语言自迩集译序[J]. 汉字文化, 2002(2).

[9]张西平. 西方人早期汉语学习史调查[M]. 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03.

[10]郑梦娟, 苏小妹. 《中国言法》及其汉语韵律研究[J].修辞学习,2008(6).

[11]郑梦娟. 19世纪上半叶英国汉语语法研究的特点及启示[J]. 《江汉大学学报》, 2009(2)

Key words: british; sinology; chinese language

Abstract: The British Sinology shows great advantage in terms of Chinese language study with a scientific subject division and a complete history. On the basis of the subject division and taking representative researchers' masterpieces as the clue, the paper makes a brief summary of the British history of Chinese language studies.

A Brief History of British Chinese Language Studies

MENG Qing-bo1, LIU Cai-yan2
(1. Hebei Polytechnic University P.R.C., Tangshan Hebei 063009, China;2. Tangshan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P.R.C., Tangshan Hebei 063004, China)

H0-09

A

1673–2804(2010)02-0101-03

201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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