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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南方记忆与在场的个体经验——论塞壬的散文写作,兼谈一种文学伦理

2011-08-15陈劲松

东莞理工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底层黑夜内心

陈劲松

(中山大学 中文系,广州 510275)

一、在南方,游走于都市声嚣的匿名者

“我看见自己被那些声音照亮,一张疲惫的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仓皇的身影,还有瞳孔深处的哀伤。是的,我在退避和躲闪,广州、深圳或者东莞,我不断地游走,游走在这巨大的声嚣之中,它致密,像寂寞那样深厚,我无从逃离,它将我长久地覆盖。”

——塞壬:《声嚣》

南方,南方。自古以来的文学地图中,这是一个宏大而又充满魅惑的词汇。与之能够发生关联的,除了征战、贬谪、移民这些动词,它还常常和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等名词一起,构成一部又一部文化的或者艺术的野史轶闻。某个时期以来,这里年复一年地接纳了千千万万来此讨生或者寻梦的“北方”人。他们有的“发迹”了,于是渐渐成为定居在此的新岭南人;有的落魄了,以致居无定所,或者选择离开。

就在这千千万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远远地瞥见了一个瘦弱但坚强的身影慢慢朝我走来。南方的发达并没有让她发迹,而是让她过着“一种来历不明的生活,一种惯常遭遇陌生气息的生活”。风尘仆仆的她拥有一个妩媚似海妖般的名字:塞壬。将近九年的时间,这个来自湖北黄石的沉默而坚定的女子,犹如繁华世界里的匿名者,“游荡在南方,漂泊,不断地迁徙,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那一段时光过渡到这一段时光。”[1]迁徙途中,她先后“混迹”于新闻、地产、化妆品、家电、珠宝等五个行业,分别从事过记者、编辑、业务代表、文案策划、品牌经理、区域经理、市场总监等七种职业。当她在字里行间若无其事地叙写这些过往经历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坦然,坦然得仿佛那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九年来,她“用骨头面对一切,完成所有的传递。温度、硬度、时间、空间,包括皮肉无法感知的痛或者伤悲,物的,非物的。” (《夜晚的病》)九年来,她或者独自面对“那些巷子阴暗,潮湿,密集的楼群住满了打工者、小贩、学生、民工、妓女、歹徒、骗子、吸毒者、混混以及各色人等”(《声嚣》);或者被迫呼吸“混乱、危险、动荡但又充满诱惑的气味”;或者经常遭遇“抢劫,一个充满暴力和血腥的词,它五次出现在我南方的漂泊生涯中”(《声嚣》)。这样一个弱女子如何在南方的烦躁、恐惧、慌乱之中安然度过那么多年?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内心又得多么的强大?但她毕竟熬过来了,以写作的名义。

经年的漂泊后,她用嶙峋之骨和滚烫之血熬成了《夜晚的病》、《一个人的房间》、《月末的广深线》、 《在镇里飞》、 《漂泊、爱情及其他》、《沉默、坚硬,还有悲伤》等饱含温度的文字。“下落不明”,如此无奈而忧伤的字眼,却是塞壬多年来的生存状态。“一直以来,我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吞咽着生活的所有苦难。”(《耳光》)这些苦难,让塞壬学会了沉默,也让她变得无比坚硬。因为这沉默和坚硬,她在广袤的南方选择了“一次次离开,离开一个地方,一个事件,一个人和一段时光。”然而,“每一次的出发,都是一个未知,一个无法预料,我对这种气味敏感,强烈地排拒,什么时候,我将在一个地方永久地停留?”(《月末的广深线》)是啊,青春和激情失落在南方的人们哪,如今你们又身在何方?

游走,为了生计;游走,为了爱情;游走,为了梦想。年复一年,南方的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再开。那大自然的精灵,你究竟为谁不厌其烦地将美丽一次次绽放?春去秋来,塞壬依然在路上,却无心迷恋异乡的风景。南方,这陌生的、湿热的、没有四季的、充满悲伤的南方,是开启塞壬某段人生的起点,将会是她整个人生的终点吗?她无从知道。支离破碎的南方记忆,一点点堆积在她笔下,偶尔呈现出转瞬即逝的、隐秘的欢欣。回望来时路,她的目光阴郁但坚毅,我因此得以洞察到她那薄薄的、河水一样的命运:“它们荒凉、庞杂,却有一股新鲜的颓丧味道,陈旧的气味,却像油漆一样簇新浓烈,它们慢慢地涌出来,涌出来淹没我。” (《下落不明的生活》)嘈杂、混乱,并且肮脏,这是塞壬笔下的南方。任何一座城市的繁华背后,必定隐藏着龌龊与阴暗。对塞壬来说,从广州而深圳而东莞,漂泊是生活的常态,游走是生命的过程, “它全然不是那种带着大城市的优越感跑到这里来撒野、希图获得陌生经历、体验新鲜感、寻求艳遇和激情的有闲人的无聊目的。”在石牌,在水贝,在常平,在厚街,在虎门,塞壬不停地游走,然而“她很低很低,几乎贴着地,但内心飞翔。”(《在镇里飞》)游走的日子里,因为原生,因为孤独,因为无人惊扰,故也能让塞壬在某些时候“沉沉地睡去,沉迷于美梦和理想,沉迷于爱情和奇遇,沉迷于春天和童年。”从而“把世界关在外面,回到内心”(《声嚣》),然后,一切归于安宁。

在我看来,塞壬的散文集《下落不明的生活》并非一部自叙传,与其说它描述了一种游走的生活,毋宁说它表达了一种宿命的精神。在她隐秘的南方记忆中,千万个和她一样游走的来自农村的“北方”人,远离土地,背井离乡,为着生计,在城市“突兀地存在,生腥,怪异,像卑贱的尘埃,城市根本无视于他们”。他们无法改变这种破败、潦倒、辛酸的生存真相,属于他们生存的场,有着太多的肮脏、动荡、危险、疾病、不安和焦虑。由此,我想起了博尔赫斯,一个来自阿根廷的著名作家,同时想起的,还有他的小说《南方》。博尔赫斯笔下的南方,潮湿而热烈,有残酷的生存法则,还有神秘莫测的精神魅力。博尔赫斯在《南方》中试图创造三个故事:传奇、寓言和梦,以突出人对生活的选择。小说中,“南方是人的故乡,也是人体验过了死亡之后的最高意境,除了永生,南方的一切现实生活在达尔曼眼里都变成了戏,抽象的理念覆盖一切,变成了永恒的幸福,他生活在思索与抽象之美当中,每一个瞬间都是一次新生,其新奇和感动分外强烈,他第一次感到:人只有在这样的瞬间才是真正活着的。”[2]

“达尔曼紧握他不善于使用的匕首,向平原走去。”这是小说《南方》结尾的描写,主人公达尔曼最终选择了死而后生。与达尔曼不同的是,塞壬始终如一个匿名者,游走在南方的都市声嚣之中,“不需要脱胎换骨的激情,不需要所谓的死去再复活,甚至不需要意义。”(《在镇里飞》)

二、在黑夜,沉迷于内心感受的写作者

“在南方的夜里,一个人对着内心深深地沉入汉字的海里。无意识,无目的,无规划的,我需要进入这语言的狂欢,去治疗难以愈合的心灵痼疾。”

——塞壬:《别人的副刊》

对塞壬而言,南方的游荡与漂泊是柄双刃剑,让她备受苦难煎熬的同时,也回报她以写作上的成功。2004年迄今,“塞壬”的名字频繁出现在《人民文学》、《天涯》、《散文》、《美文》、《百花洲》等刊。出色的散文写作,让她先后获得东莞首届荷花文学奖、2008年度人民文学奖、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2009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和2011年度人民文学奖,并开始受到文坛的广泛关注。不过,面对部分批评家对其散文过于牵强的解读,塞壬表现出难得的清醒与真诚,她反复在文中强调: “我只是一个在黑夜沉迷于内心的写字的人。”(《写字的人》)她认为自己的写作动机其实很单纯: “在异地,孤独像甩不开的影子紧紧缠着我,失眠,我患上了这可怕的毛病。塞壬,一个属于在夜晚写字的女人的名字,诞生了。我需要自言自语来打发时间的恶魔。”(《别人的副刊》)我理解并认同这种写作姿态。不难想象,无数个“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夜晚,饱受失眠、孤独侵袭的塞壬,唯有文字可以取暖的滋味。“在黑夜沉迷于内心的写字的人”,塞壬轻描淡写地完成了一个散文家的自我命名。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诗人顾城眼中的黑夜,蕴含了不言而喻的象征意义。作家塞壬眼中的黑夜,同样有着不同寻常的抽象意义。对此,我的理解是,黑夜乃塞壬写作灵感的源泉。南方的游走漫无目的,白天已被生存的压力占据,属于一个叫做“黄红艳”(塞壬原名)的女人;等到夜晚来临,塞壬才是塞壬,绝非另一个“黄红艳”。此时的塞壬,是一个属于在夜晚写字的女人,思维敏捷,目光如炬。黑夜让塞壬回归自我,内心澄澈。黑夜是她思想的触媒,每当这时候,她“躲进小楼成一统”,冷静面对困境、厄运,以及自己的弱点和欲望,最终,文字让她穿越俗世的黑暗,抵达内心的澄明。沉迷于内心并听从内心的召唤,这是塞壬乐此不疲进行写作的原动力,也是她文字深入人心的根本缘由。之所以写,全是因为她的内心急切地想要告诉我们,她看到的那些人命运如何,遭际怎样,他们眼里的世界与她眼里的世界有何不同,他们又怎么相爱,怎么生活…… “在这样的过程中,我看到自己一直是爱着的,我慢慢消除了恶意和怨恨,我爱,我感恩。”(《文学无意识》)南方的夜晚漫长,燥热,令人心烦意乱,但所有这些都无法走进塞壬的内心,能够渗透她内心的,只是无边的安宁。安宁中,她就像一道“暗处行走的水”,在“一个人的房间”激流成河,借着那些富含她体温与气息的文字,她得以泅渡到精神的彼岸,成为涅槃的凤凰。

很显然,喜欢黑夜的塞壬内心深处是热爱写作的。写作于她不仅仅关乎兴趣,关乎嗜好,更关乎梦想与尊严。如果说,白天为了生计的奔波带给她的只是艰辛和屈辱,那么,夜晚的写作彻底恢复了她为人的尊严和生活的自信。从她的《下落不明的生活》、 《在镇里飞》、 《转身》和《声嚣》等作品中,我读出了一个敏感、虚荣、风骚、自恋、贪图享受却又健康有力、充满野性的塞壬,她游走在南方的城镇里,逍遥,自在,旁若无人。黑夜见证了她的悲伤、哀愁、疼痛,以及开阔与明亮,让她“发现肉身,看见它,看见自己,感知它存在,它宁静而随意,像没有被掀开的隐秘的花园,不为人知地呈现。”(《一个人的房间》)写作则实现了她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转身”。这种转身虽然缓慢,却始终带着她内心美好的期许,坚忍不拔,永不泯灭。游走的日子里,塞壬身似浮萍心似水,外界的喧嚣非但没有让她迷失、沉沦甚至堕落,反而增强了她活着的勇气、写作的底气和言说的锐气。我相信,有了这种勇气、底气和锐气,塞壬的写作定然会得以为继,且将更加从容淡定。

古希腊神话中,塞壬被塑造成拥有天籁般歌喉的海妖,常常翱翔于大海之上,用凡人无法抗拒的致命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使他们遭遇航船触礁沉没的灭顶之灾。作家塞壬当然不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海妖,她不过是一个在黑夜沉迷于内心的写字的人。但她以一己之力的挣扎、喊叫、对抗和旁若无人的表达,完成了“对生存境况、陷入困境中的人、卑微的命运进行刻骨的描画”。塞壬笔下那带有原生腥气的、破碎的、疼痛的文字,使她看起来“像一头野兽”。她对这个世界有话说,她渴望写作。 “多年后,我南下广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能准确地闻到某一类人,他们瘦弱、苍白,平民的表情中透着一种清澈如水的东西。……我看见我也身在其中,被带动飞快地旋转起来,我与他们相同,却又不同。我看见了他们身上的苦难,并因此深深地爱他们。注视着他们,我会泪流满面。”(《爱着你的苦难》)这样的文字,平实里包含着柔软,简约中裹挟着力量。面对苦难,塞壬是心怀大恶的,也是心存善念的。历经这么多年的游走,她仍然不狭隘,少虚妄,与人为善,保持热爱,对必然之事,轻快地加以承受。当她异常果决地说出“我的经历告诉我,我必须更加明亮地面对每一个人。一个人不管经历什么事,都要热爱世界,我需要穿越地狱走向天堂”时,我知道她有多么真诚。与此同时,一股感动的潮水毫无遮拦地漫过我的心堤。

至此,黑夜给了塞壬以写作的灵感和表达的欲望,塞壬给了黑夜以肉体的折磨和精神的快感。她们互融一体,相依为命。

三、在底层,钟情于个体经验的呐喊者

“我的散文必然会有一种破碎的、混乱的、尖锐的气质。以原生的、向下的非判断的特殊方式叙述和表现人、事物、事件固有的硬度,表现人对入侵物所作的反应,它是充满骨血的,有温度的,它是感知痛感的,它是肉躯正面迎接的,不能回避,不能闪躲,它是必须要说出的,由自发到自觉,它应该有一种明亮的、向上的力量,形而下的表达,形而上的意义。”

——塞壬:《为自己而写》

当前,“底层立场”和“底层写作”无疑是两个重要的社会学以及文学热词。在一些批评家那里,有无“底层立场”被视为评判学者有无良知的标尺,是否是“底层写作”被视为评判作家是否有人文关怀的准绳。在此,我不想陷入孰是孰非的理论漩涡。事实上,从某个角度而言,塞壬的文字也可归类为“底层写作”,因为她介入的生活是底层的生活。不过,她的生活又并非工厂、流水线、没日没夜的加班和拖欠工资这些纯粹的底层场景,确切地说,她的底层是嘈杂的市井、逼仄的写字间、拥挤的商铺、混乱的街道、肮脏的生活区和龌龊的商业道德现场。毋庸置疑,这样的底层更加扣人心弦,更加惊心动魄,因而也更加跌宕起伏。正是在这样的底层,塞壬看见了虚假,经历了欺骗,然后在每个黑夜将众声喧哗的嘈杂、逼仄、拥挤、混乱、肮脏、龌龊、虚假和欺骗,一一呈现于我们眼前。

读着《在镇里飞》、 《务虚者的水贝》、 《转身》、《爱着你的苦难》、《托养所手记》这样的文字,我能轻易嗅出生存现场的气味。此时的塞壬,不仅是记录底层生活图景的在场者,更是钟情于个体经验的呐喊者,这成为塞壬散文写作的重要姿态。我十分看重这一姿态,并认为它彰显出一种可贵的文学伦理:表达在场的个体经验。是的,在场,并且个体经验。这种个体经验有时也许并不那么可靠,但因为它是在场的,故而带着个人切身体验与内心真实感受;还因为它是唯一的,故而无法复制。倘若它写出了人类普遍的生存际遇和精神困境,则可能会更加激起读者的共鸣。这种个体经验表现在塞壬的写作中,就是她从来没有刻意想过以文字贩卖底层苦难和个人隐私,而是“对破碎镜像的重组、对时空片断的蓄意拼合、对细节的共谋关系以女人的感知进行非理性处理”,并在此基础上“说出了人面对欲望、厄运、人性弱点的立场、态度,面对自身所处的特定历史环境中的态度,并在这种挣扎的过程中表现出,人如何成其为人的。”(《为自己而写》)鉴于此,《人民文学》主编、批评家李敬泽认为塞壬的散文带着生活的温度和粗糙,“在她的散文中,能看到当下中国人痛切的生活经验和内心体验。”[3]由一己的个人体验而抵达当下中国人的生活经验和内心体验,这充分说明塞壬在写作中依赖的个体经验具有日常的普遍性。而若是深入塞壬的散文,则不难发现,她对于个体经验的把握是如此的游刃有余:大量涌入的细节、密集爆发的语言、别出心裁的意象、穿插其中的叙事,藉此构成一幅立体的、鲜活的底层风俗画。

文学是人学。此处的人,显然具有普遍性意义。但再普遍,也必然由无数的个人汇聚而成。换句话说,无数关注“人”的个体经验构成了普遍意义上的人学。在塞壬看来,看见并说出的个体经验,“并不是简单地抄袭现实,而是深入事物的本质,逼近内心,正视人自身的弱点,表现人坚挺的立场,人的精神锐利凸显。呈现真相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要表达人如何成为了人。这个人,是全世界都能读懂的人,没有界限,没有任何障碍。”(《为自己而写》)我以为,塞壬表述的这种个人经验,显然具有整个人类经验的普遍性,存在于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能让每个人找到自己的影子。更为重要的是,这种个体经验,让塞壬对于人生平凡和命运卑微的人们,表现出深深的热爱。“她有时用锋利的语词与现实对抗,有时也退守于内心那个软弱的自我,正如她诚恳地说出个人的经验,同时又想成为这种经验的叛徒。尽管她的情感还过于外露,她对生活的诸多看法也需进一步深思,但她的质朴和勇敢,展示出的正是今日文学界极为匮乏的品质。”[4]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授奖辞如此评价获奖者塞壬,对她诚恳地说出个人的经验给予了充分肯定与褒扬,也再一次向我们传递出这样一种文学伦理:文学是个人的事业,它不是大众经验复制下的个体狂欢,而是个体经验展示中的大众视界。

关注底层和现实的写作立场,让塞壬无限张扬个体经验的同时,还让她怀有一颗悲悯之心,为底层呐喊,为现实呐喊。在《为自己而写》这篇作品中,塞壬对自己为何写作的理由阐释如下:“我写,一定是现实的什么东西硌着我了,入侵我了,让我难受了,我写的,一定是必须要写的,因为这已经是一个生理问题了,不写,我会更加难受。”必须得写的塞壬, “完全靠着生理的驱使,写得那样没有章法,野性,那样没遮没拦,用肉身和魂灵正面去写,不躲,不避,写得痛彻心扉。”(《后记》)没有章法自成章法,这种章法是特殊的,却具有普遍意义。

下落不明的南方游走生涯必定是塞壬此生弥足珍贵的生命记忆,在这里,她爱上了黑夜;在这里,她学会了感恩;在这里,她尝试了写作,并因此找到自我。“我对这个世界是抱有希望的,我是可以获救的。”面对所有困厄与不幸,塞壬信念永存。如今,她的希望终于得以实现。漂泊九年后,她在南方一个叫做长安的地方找到了身心停靠的驿站。“长安”,多么意味深长的名字!当她的生活渐渐趋于波澜不惊的时候,她希望“自己慢下来,再慢下来,我要感受到光,色彩,大地,诗歌,春天,童年,梦想,爱,或者恨”,从而让自己解脱出来。只是,慢下来的塞壬,还能够表达出内心一如既往的情感起伏与灵魂悸动吗?我期待着。

[1]塞壬.下落不明的生活[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8:3.

[2]残雪.通往梦幻之乡[J].上海文学,1999(5):69.

[3]谭志红.塞壬作品《转身》获“人民文学奖”[N].南方日报.2008-10-30(C01).

[4]新浪读书.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授奖辞[EB/OL].http://book.sina.com.cn/compose/2009-04-11/174725385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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