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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精神研究应坚持三个基本点

2011-08-15闵长虹

党政论坛 2011年4期
关键词:中华民族马克思主义精神

○闵长虹

中华民族精神研究应坚持三个基本点

○闵长虹

一、走出西方启蒙语境

纵览研究中华民族精神的学术成果,往往局限于西方现代性的思维框架,以资本主义启蒙话语评判内涵精深的中华民族精神,不能从根本上摆脱西方文明的思维偏见。研究中华民族精神,当然离不开现代化的主流语境,正是西方现代化的入侵唤醒了中国人民的精神觉醒,促使中华民族意识由自在走向自觉。但仅仅停留于此远远不够,还必须深究现代化的得与失,探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利与弊,促进中华民族融会贯通古今中外之精华,自觉超越自身的局限和现代化的资本逻辑,引导人类社会的健康发展。

对此,西方学者也有清醒的认识,比如萨伊德就认为,东方实质上是西方文化设定的话语,东方主义中的东方并不是东方,他要求人们区分开“想象的东方”与“真实的东方”,因为各种想象的东方主义中,实际上包含了对东方的“肤浅但却很复杂的”经验态度。在萨伊德看来,欧洲从古希腊时就开始将亚洲看成是当然的客体与他者,“亚洲通过欧洲的想象说话并且由于欧洲的想象才得到表达:欧洲取得了对亚洲记录——大海那边‘另一个’敌对的世界的胜利。而给予亚洲的则是绝望、失败和灾难感,这似乎为此后东方对西方的责难种下了祸根;同时,对亚洲辉煌已逝的哀悼本身即是欧洲的胜利。”萨伊德明确反对人们将《东方学》直接看成是“全面捍卫伊斯兰和阿拉伯的一部书来阅读和评论”,而是要求非西方从西方化的本质主义中区分开来,找到并回复到隶属于自身文化传统的文化存在与体认方式。萨伊德的东方理论旨在促使人们摆脱西方主流话语去认识真实的东方的存在,并“动摇人们对文化、自我、民族身份的某种实在性及恒定的历史真实性的相互信仰”,为全球化时代非西方的民族自觉敞开一条可能的通道。

实际上,西方思想与文化对中国的塑造和认知更带有东方主义意味:在中西方文化接触的早期,两种文化实际上是以自身的文化传统及其经验认同方式看待对方的,相互之间与其说是欣赏,倒不如说是好奇。西方人对中国发达的物质文明成就惊叹不已,与此同时对不同于西方基督教式的精神状况困惑不已。这种认识强化了西方对中国的“拯救”情结,基督教传教士们普遍认定,中国人正是《圣经》中记载的巴比伦塔建成以后迁徙到远方的民族中的一支,也是上帝走失的子民,中国人曾经信奉过上帝,但是,按照一些基督教人士的猜度,魔鬼教会了中国人使用象形文字,由此阻止可福音的传播,而传教士的使命,就在于恢复中国人与上帝的联系,感召并引回他们的精神与心灵。因此,汉学(sinology)的建立,并不只是学术本身的需要,还有一个更大的政治需要。有学者指出,西方大学设立汉学是有其明显的功利目的的,汉学兴起的时代正是西方向东方大规模殖民的时代,德国汉堡大学的汉学教授就在“殖民学院”中。

中国传统文化固然有阻碍现代化的一面,但也蕴涵促进现代化健康发展的因素,问题的关键在于人类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现代化。除去现代化的资本逻辑,中华民族精神对人类发展将有所作为。正是资本逻辑的狭隘与自私,与中华天下主义的仁爱情感、博爱情怀产生了根本抵触,导致资本主义与中国文化“水土不服”。中国不需要西方一相情愿似的文化殖民,需要的只是博采众长发展、完善自己,引领人类文明的良性发展,促进世界应有的和谐与合作。因此,研究中华民族精神既不能陷入西方工具理性的霸权语境,也不能局限于西方线性进化论的思维框架,更不能用西方近代才产生的民族主义标准评判历史悠久的中华民族精神,否则会遮蔽鲜活的真正的中华民族发源、发生和发展史。走出用西方线性进化论随意裁剪中国历史的思维洞穴,必须通过系统的动态的比较研究,还原并转换“被驱散、被压抑者的语言”。

二、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立场

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践路径是辩证扬弃:人类在物质生产实践中,将从自然经济条件下“人的依赖性”,过渡到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物的依赖性”,再过渡到产品经济条件下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意味马克思主义对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双重批判维度,双重批判在生产力质变的历史基础上逐级展开,落后或超越这一历史基础都是对历史发展规律的背离。历史唯物主义分析方法对脱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主义中国建设精神家园,对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当代中国提升民族精神,极具现实针对性。

“人的依赖性”是封建自然经济的显著标志。封建自然经济条件下,农民租种地主的土地,不是面向市场生产,而是为自己和地主的生活必需品生产,具有“自给自足”的特征,生产力发展缓慢。一方面,农民在经济上、政治上、人身上依附于封建关系。另一方面,人与人的关系笼罩着温情脉脉的宗法面纱,呈现出田园诗般的幻象。

“物的依赖性”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显著标志。经过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的精心准备,资产阶级通过革命把个人从封建人身依附关系中解放出来,成为劳动力市场上的自由供给者,建立了商品生产占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在资本主义社会,个人虽然获得政治解放、取得人身自由、摆脱天国神的摆布,却又陷入资本神的控制,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鼓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盛行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

“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社会主义产品经济的显著标志。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盛行的商品、货币、资本三大拜物教,让良知、恻隐、同情等本真的“人性”屈服于冷冰冰的“物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么“互相利用”,要么“冷若冰霜”;国与国的关系要么“狼狈为奸,利益瓜分”,要么“敌对仇视,利益冲突”;人类与自然界之间只有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自然界似乎只有商业价值,而无生态的和审美的价值,自然界遭遇前所未有的生态灾难。由此注定,资本主义只能是人类文明的过渡阶段,人类最终会在生产力充分发展的基础上超越商品经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中华文化的精髓中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精神自觉;中华文化的实践路径是追求人与自身、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实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社会理想。“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需要发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精神自觉,需要弘扬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理念,这意味着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融通的可能性。由于“人的依赖性”导致封建宗法专制,自然经济阶段的中华和谐更多的是一种文化理念,而不是社会现实。真正的和谐不是观念上的自我陶醉,而是物质生产实践中的不断创造;不是宗法关系笼罩下的温情脉脉,而是经济独立之后个体意识、人权观念的精神觉醒,这又意味着古老中华文明接受现代改造的必要性。

鸦片战争以后,有志之士在近代化的过程中宣传自由、启蒙人权、推动民主,尝试以西方现代化的标准改造古老中华文明。在资本主义缓慢发展的过程中,“物的依赖性”使中华传统美德面临商品观念的侵蚀,中华传统伦理经受解体的风险。第一次世界大战更加暴露了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固有的征服、扩张逻辑,中国知识分子陷入了绝望境地,倒退与前进似乎都是死路一条,中国究竟向何处去?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送来了马克思主义,迷茫的中国人找到了全新的精神支撑:必须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必须破除封建宗法专制下的“人的依赖性”,谋求人的自由、独立和尊严。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中华民族真正站了起来,奠定了新中国发展进步的坚实基础。

马克思、恩格斯根据人类社会发展三阶段的上述设想,认为无产阶级革命只有在几个主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同时爆发并取得胜利,才能建成社会主义。而社会主义社会却脱胎于商品经济欠发展、生产力不发达的落后国家,前苏联社会主义脱胎于半封建半帝国主义社会,社会主义中国脱胎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中国可以超越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却不能超越商品经济的充分发展,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内在要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通过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党和国家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经济建设中心,从闭关自守转向改革开放,从计划经济体制转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共产主义“大跃进”转向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三步走”发展战略,从人治转向法治,从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到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既体现了执政党通过发展商品经济破除“人的依赖性”残余的现代化宏观设计思路,又折射出执政党消除商品经济条件下“物的依赖性”现象的现实努力。

当代中国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进程中,既要克服封建主义遗毒的干扰,又要抵制资本主义拜物教的局限,尤其需防范封建遗毒与资本势力的联姻。当前,以“当代新儒学”为代表的“新保守主义”思潮,大肆渲染儒学复兴中国,鼓吹儒学拯救人类文明危机,必须加以驳斥。儒学博大精深的和谐思想、大同理想无疑有助于世界和平与发展,但儒学确有“糟粕”性的一面,思想上的保守、政治上的封建专制使其和谐思想、大同理想更多停留在观念层面。所以,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要全面认识祖国传统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之于当代社会相适应、与现代文明相协调,保持民族性,体现时代性。”

当代西方文明确有值得借鉴的一面,其理性、自由、启蒙的主张有助于冲破血缘关系的束缚建立个体的尊严。但个人主义的过分张扬、资本利益的无节制扩张、世界霸权意识的无度膨胀正给世界和平与发展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在资本霸权主导下的国际政治生态日趋恶化,资本逻辑主导下的全球自然生态日益脆弱的当今世界,重温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更能体会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前瞻性和精神穿透力。

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历史进程中,既不能有“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式的复古心态,也不能有“全盘西化”式的民族虚无。必须以中国人民追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实践为本体,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批判性地继承中国传统文化,借鉴性地超越西方文化,在古今中外的优化整合中提升中华民族精神。在全球化时代,准确把握中华民族精神并加以创造性转换,需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通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民族化、大众化,逐步摆脱全盘西化与国粹主义的错误影响。

三、运用比较研究方法

1.比较中华民族精神凝聚模式的历史差异,阐述中华民族精神的当代要求

中华民族在古代更多的是一种文化凝聚,自然经济条件下的祖先认同情感、家国同构信念被儒家提炼为一种文化模式,儒家主导地位的确立使之成为华夏文化认同。无论是春秋战国时代华夏族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纷争,还是后来汉族与中国范围内各民族的战争,虽然实质上是角逐国家统治权力,但各方都以华夏文化的正统自居,呈现出文化凝聚中国的态势。

近代以来,自然经济的解体导致儒学式微、人心不古、伦理失范,传统的文化凝聚模式遭遇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西方列强进攻下的中国犹如一盘散沙软弱无力。不同的经济形态需要不同的凝聚模式,近代以来商品经济的发展内在地需要民族精神凝聚的民主政治框架及自由文化诉求,戊戌变法改良、辛亥革命尽管性质不同,但都朝着这一方向努力。努力是艰辛的,因为几千年封建专制主义传统根深蒂固,对人性的影响深入骨髓,诸多个体既向往民主与自由,又残留一种挥之不去的官本位情结和封建意识。辛亥革命之后反反复复的复辟帝制及封建军阀割据,正是这种情结、意识的真实反映。其间既有野心家的阴谋,也有保守知识分子的主谋,更有愚昧民众的无知合谋。

“五四运动”开启新民主主义革命,找到了中国社会变革的现代路径,开始了以马克思主义启发无产阶级,教育农民,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多维度实践。在此进程中,中华民族获得前所未有的精神觉醒,民族精神经过社会深度变革明显升华。然而,对马克思主义的教条化,导致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失误,以阶级斗争为纲使无产阶级与农民获得神话般的完美地位,忽视了无产阶级与农民仍然需要在物质生产实践中继续完善的必要性,淡化了知识分子克服自身狭隘性引领社会前进的精神功能。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党和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人民利益为本位,通过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培育民主精神、法治观念和权利意识,通过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把公民权利制度化、法制化,通过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努力构建权利与义务、民主与集中、自由与秩序、个性与社会性相融合的格局,中华民族精神的发展方向日趋理性。

比较不同历史时期中华民族精神的凝聚模式,可以看出经济基础决定观念上层建筑,经济基础的变更决定意识形态和社会心理的发展变迁。提升中华民族精神,必须立足正确把握民众意愿,科学引导社会心理,使民族精神既促进当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又内含贯穿未来的前瞻和预见;既包含稳健、务实的现实成分,又洋溢清新振作的理想之光;既弘扬历史沉淀下来的优秀民族性,又吸纳全球化时代孕育的世界性。

2.比较民族精神与人类精神的差距,阐明中华民族精神的发展方向

“发展着自己的物质生产和物质交往的人们,在改变自己的这个现实的同时也改变着自己的思维和思维的产物。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在研究民族问题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立足于经济交往和群体实践范围的逐步扩大,揭示了民族产生、发展、消亡的历史辩证法,形成了比较完整的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体系,服务于人类解放的目标。

“他者”是西方民族主义的扩张借口,是凝聚“我们”的狭隘想象。在崇尚“天下主义”的中国,“他者”虽然是可教化的、不带有种族歧视的概念,但主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我们”仍具有居高临下的文化心态。而在马克思主义视野里,“他者”是相对的、历史的、辩证的概念,所有的“他者”在物质实践的交往中将消融于“自由人的联合体”,成为“我们”的有机组成部分。对待“他者”的不同价值取向,既说明了各种民族精神的差异,也诠释了民族精神与人类精神的差距,应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改造迄今为止的各种民族精神,使之融入人类精神的河流。(论文得到复旦大学重点学科创新人才培养计划资助)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社科部海军兵种指挥学院)

(责任编辑 李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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