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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释意学派翻译理论的得与失

2011-08-15关立红

关键词:等值归化学派

关立红

(长春理工大学外语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法国释意学派翻译理论的得与失

关立红

(长春理工大学外语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释意理论揭示了译者从源语输入到译语产出的认知过程,开启了翻译动态研究的理论先河。该理论重视意义,排斥(源语)词语。认为译者翻译的是意义,不是词语;主张以语篇为翻译单位,反对逐词翻译;也追求“忠实”、“等值”,“等值”是在语篇层面上的意义等值;在翻译策略上,提倡归化法;对译员素质也提出了要求。今天看来,该理论有其值得借鉴的地方,也有其局限性和片面性。在此对其“意义出壳”假说提出了质疑。

释意学派;异化法;归化法;意义出壳

法国释意学派翻译理论(the Interpretive Theory of Translation,often referred to as Interpretive Approach)产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末,成熟于其后的八九十年代。其代表人物是达尼卡·塞莱斯科维奇和玛丽亚娜·勒代雷。代表理论著作是1984年二人合著的《口译理论实践与教学》(原书名《释意理论》)和1994年勒代雷著的《释意学派口笔译理论》。释意理论由我国几位留法学者译介过来,对我国的翻译理论尤其是在口译方面产生一定的影响。

释意理论成熟时期正是西方译论异常活跃时期。当时,曾为建立翻译学做出贡献的语言学派(结构主义语言学)翻译理论在译论界一统天下的局面已被打破,代之而起的是文化学派的翻译理论。后者拓宽了翻译理论研究的领域,弥补了前者的缺陷和不足。文化学派译论内部又有诸多学派,如多元系统学派、女权主义学派、操纵学派、解构主义学派等等。文化学派刮起的强劲飓风大有瓦解和摧毁语言学派翻译理论之势。在这大背景下,释意学派既不像文化学派那样全盘否定语言学派的翻译理论,而只围绕翻译外部因素(与文化的关系)大做文章;也不像语言学派那样把翻译研究仅仅局限在语言层面,而忽视文化等因素对翻译的制约作用。释意学派独树一帜,又能兼采众家之长。

一、国内研究现状及其在教学中的指导意义

最先把释意学派翻译理论译介到中国的是中国学者孙慧双,他于1979年首次翻译出版了达尼卡·塞莱斯科维奇的代表作《口译技巧》。1990年,汪家荣翻译了达尼卡·塞莱斯科维奇和玛丽亚娜·勒代雷合写的专著《口译理论与实践教学》。在随后的十年里,我国学者刘和平、鲍刚、蔡小红都曾在释意学派翻译理论的发源地——法国巴黎高等翻译学校进修,并深受该理论的影响。回国后,他们分别发表了以下口译研究著作:《口译技巧:思维科学与口译推理教学法》、《口译概论》及“交替传译过程及能力发展·中国法语译员和学生的交替传译活动实证研究”。[1]由此可见,释意学派翻译理论对我国口译研究是具有一定的理论和实践指导意义的。但是我们还应该看到,有些中国学者已经开始对该理论的一些假说进行质疑和批评,如释意学派翻译理论的继承者和推广者刘和平曾就该理论的“脱离原语语言外壳”这一假说进行了质疑和论证。近年来,国内还有一些学者如张吉良,对应用释意学派翻译理论对会议口译办学模式(即ESIT模式)的指导意义进行了探讨和研究。[2]

有鉴于此,本文希望对释意学派翻译理论的主要观点进行梳理,从翻译活动的多个侧面,结合当今普遍得到认可的语言学及翻译理论对于该理论的积极意义及模糊假说,即它的得与失进行深入的分析和论述。

二、释意理论的启示

在雷声大雨点稀不触及翻译研究的根本问题的文化学派大行其道的时候,释意学派牢牢抓住了翻译研究的根本问题—翻译过程的研究。“翻译行为旨在‘理解’一‘话语篇章’,然后用另一语言‘重新表达’这一‘话语篇章’”。[3]3释意学派开启了翻译动态研究的理论先河,揭示了译者从源语输入到译语产出的认知过程和心理过程。它包括译者对源语的理解过程和译语的生成过程。这对于译论界进一步研究翻译过程无疑具有启迪作用。我国有学者认为,“翻译的根本问题是‘理解’和‘传达’”,“理解是基础,传达是关键”,“‘正确的理解和准确的传达’是翻译的‘最基本的要求’”。[4]话语不多,但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其中“传达”比“表达”用得精确。可以见得,这是借鉴了释意理论的。

在翻译对象上,释意学派主张以意义为对象。它反对“逐词翻译”,认为这忽略了语境(contexte verdal)和认知环境(contexte cognitive)。这击中了语言学派只在语言上打圈圈的要害。勒代雷“将词译和句译称为语言翻译,将话语篇章翻译称为释意翻译,认为后者才是真正的翻译。她指出:“翻译应当是根据对原文的认知内容的理解而作的意思转换,而不是语言转换”。[5]这种观点在欧洲是有其历史根源的。“在古罗马时期,一些有识之士就认为,词语对词语的翻译是行不通的。贺拉斯说,‘忠实的译者啊,别费神去做词语对词语的翻译了,要做意义对意义的翻译’。”[6]释意学派主张的就是“意义对意义的翻译”,认为译者“翻译的不是词语,而是意义”。这是由于语言和文化的差异,有时从字面上难以理解,只能从意义上加以沟通,对原文形式加以悬置或不予考虑。例如汉语的某些成语和歇后语译成别国语言就会遇到这种情况。与之相关的,在翻译层级方面(即翻译单位),如前所述,释意学派主张以“话语篇章”为翻译单位。“对翻译工作者来讲,话语篇章从根本上说是语言知识同语言外知识结合的产物。话语篇章既是翻译的对象,也是翻译存在的理由”。[3]3话语篇章是指意义相对完整的语段,故又称为“语篇”。语篇具有连贯性、语境性和意向性等,把它作为翻译单位自然是合理的。但在同声传译中却遇到困难。同声传译是译者边听边译,演讲者话讲完了译员也就译完了。现场情况不允许以语篇为翻译单位,而只能以句子为单位,有时译员急不择言甚至以短语为翻译单位。一概反对以句子为翻译单位,恐怕也不妥,因为“否认存在着不依语境为转移的语句字面意义,这必将导致意义客观性的丧失”。[7]

在翻译标准上,同语言学派一样,该理论也追求“忠实”、“等值”。“忠实”是就译者和言说者的关系来说的,即译者对言说者要忠实;“等值”是就翻译出来的言语作品(口头的或书面的)和源语之间的关系来说的。不过,释意学派所讲的“等值”同尤金·奈达所讲的“等值”不尽相同。奈达的“等值”是指译文和原文在功能效果(听读者的反映)上的等值,这是从翻译作品接受者的角度说的。而释意学派主张的“等值”,是指二者在意义(还包括认知知识和情感表达)上的“等值”,而且是在语篇层面上的“等值”。这同被奈达称为世界上最有影响的翻译语言学家卡特福德的观点相近。他给翻译下的定义是:“翻译可以这样解释:一种语言(SL)的语篇成分由另一语言(TL)中等值的成分来代替”。[8]在这个问题上,文化学派持否定观点,认为语言和文化之间有着千差万别,翻译不可能做到“忠实”、“等值”,偏离甚至背叛原文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怎么翻译要根据自己的需要,“改写”呀,“操纵”呀,都可以。究竟谁是谁非?我们认为,翻译无论是口译还是笔译,都是把操一种语言的言说者所表达的意思传达给操另一种语言的听读者,译者理所当然地要原原本本、不折不扣地传达。因为这是“代人立言”,就有个对人负责的问题。我国传统文化思想提倡,“为人谋”,“与朋友交”,要讲究“忠”和“信”。一百年前,我国著名翻译家严复提出“信、达、雅”翻译标准,“信”居首位。长期以来,“忠诚翻译”已成为我国传统翻译理论重要组成部分。近些年来,由于受到西方文化学派翻译理论的影响,在我国译论界,不断有学者对此进行批评。温和地认为它是保守的意识形态之下的产物;激烈的认为它“纯属荒谬”,要抛弃它。总之,它越来越遭遇挑战。尽管我们知道绝对的“忠实”、“等值”是不可能的;要做到尽量接近“忠实”、“等值”也是不容易的。但不能因此就停止我们“求信”的脚步。很难想象,既不忠实又不等值的文本能被称为翻译。如果我们丢失了“忠实”这项翻译标准,那就等于丢失了翻译。

在翻译策略上,是异化还是归化?释意学派主张归化。“异化法要求译者向作者靠拢,采用相应于作者使用的原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而归化法则要求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采用目的语读者所习惯的目的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从这个界定来看,异化大致相当直译,归化大致相当意译。”[9]不过,异化、归化要比直译、意译内涵深刻得多,前者还包含文化因素。释意学派主张,译者在“理解”一段“话语篇章”后,用“目的语”重新表达。显然,这是在提倡归化法。该学派还认为,异化法“拘泥原文”,“可读性”大为“降低”。异化与归化,谁优谁劣?这得从翻译的分类说起,因为不同类型的翻译有不同的特点和要求。翻译从媒介(语音、文字)的角度,可分为口译和笔译。口译当然用归化法好,因为语音转瞬即逝,译者用听者所熟悉的语言(目的语)表达方式传达言说者所表达的意思,听者会一听就懂。如果用原语的表达方式传达,译者和听者都会感到诘屈聱牙。至于笔译,情况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也得从分类谈起。笔译从话语功能角度,首先可分为艺术翻译和非艺术翻译两大类。前者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文学翻译”,后者是以实用为目的的非文学翻译,如科技翻译等。就文学翻译来说,的确有其特殊性,它要求翻译的语言要具有艺术性,要给人以美感,还要能感动人。无怪乎在译论界文艺学派一直在同语言学派抗争,主张翻译是一种“再创造”。释意学派也有类似的看法,认为“译员应该是画家而不是摄影师”。在文学翻译领域内,有用归化法的,也有用异化法的,二者都有成功的范例。好的归化法翻译作品,读了会令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仿佛原作者不是用读者陌生的语言在写作,而是用读者熟悉的语言在写作。但不能因此排斥异化法。成功的用异化法翻译的文学作品,读了会令人觉得陌生、新奇,切实感受到“异国情调”。总之,二者各有优点和局限,都有应用价值。我国自有翻译以来就存在直译和意译之争,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还就这个问题展开过一场大辩论。现在看来,直译和意译之战可以休矣!有学者还就这个问题对过去一百年间的文学翻译进行了回顾,对未来进行了预测:“从翻译策略来分析,从19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70年代,整整一百年期间,中国的文学翻译大致是以归化法为主调;改革开放的20年间,中国翻译界受到西方翻译理论的启发,对异化、归化进行了重新思考,两种方法渐渐趋向平衡。因此,人们有理由相信:21世纪的中国文学翻译,将以异化为主导。”[10]

关于译者应具备的素质,释意理论也有论及。释意学派认为,“译者的语言知识”,“对理解文章和表达自然都是必不可少的。”语言知识当然包括母语知识和能力、外语知识和能力。但主要还是外语水平;要听得懂,如果听不懂,就谈不上“理解”;要说得出(指口译),不会说,就谈不上“表达”。但“仅有语言知识是不够的”,[5]同语言的人在交谈,话题不断地转换,时而谈及哲学,时而谈及某国文学,如果译员对这些知识一无所知,只能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这给我们从事英语教学以启示:要努力扩展学生的知识面。一方面要鼓励学生博览群书,一方面通过英语教学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学习英语国家的文化,使学生了解其文化观念、文化习俗和文化产物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其次,释意学派还认为“翻译归属交际领域”。[3]76既然翻译是交际行为,那么译者仅有语言能力还不够,还需要具有一定的交际能力。交际能力,是指译者不仅能用母语也能用外语传递信息和获取信息,表达情感和交流思想,圆满地完成交际任务。而且还要在与人交际过程中善于体察语境,在不同场合说“得体”的话。在做口译翻译时,当操不同语言的人进行交际,处于冷淡、僵持甚至剑拔弩张,而又需要缓和关系时,如译者能恰当地调侃,来点儿幽默,能取得化干戈为玉帛、融洽气氛的效果,这些都属于交际能力。

三、对“意义出壳”的质疑

释意翻译理论的认知程序是译者在充分理解源语的基础上,要“摆脱(源语)语言外壳”,即让意义出壳,然后根据意义生成译入语。在这将此称为“意义出壳”假说。这是以意义可以和语言形式分离开来为前提的。勒代雷认为,意义有意义单位,“这些意义单位与特定的语言长度并不吻合”。[3]15也就是说,意义单位与相应的语言单位长度不一致。她还引用塞莱斯科维奇的话:“意义是非语言的,先于讲话人的语言表达”。这里说的似乎是言说者的表达意图,不过,她接着又加以否认:“不能将意义和作者愿望混淆在一起”。勒代雷又引用别人的话进一步把意义神秘化:“从一开始意义就不存在于词语中,而是意义帮助理解每个词的含义。”这里说的好像是言外语境,因为语境可以做到这一点。她还说:“摆脱了语言外壳的意义从一交际者到另一交际者”。[3]12换言之,不通过语言,赤裸裸的“意义”在交际主体之间可以窜来窜去——简直神乎其神!上述有关意义的说法未免令人感到疑惑。

意义究竟是什么?其实并不神秘。也正如勒代雷在该书(1994:23)所指出的那样:“意义就是作者想表达的内容,他想通过所讲的话让别人明白的东西”。又说:“意义产生于词语”。从勒代雷给意义下的定义中我们可以得出两点结论:(1)意义是言说者表达的内容;(2)这内容是“通过所讲的话”(语言)表达的。既然意义和语言(词语)关系如此密切,那么意义怎么能单独行动呢?我们知道,“语言是一种符号”。“语言的能指是声音,所指是意义,声音和意义的关系好比纸的正面和反面,是密不可分的。”[11]通常所谓的“词义”、“句义”和“短语义”等都是从二者相结合的角度讲的,同时也是从语言单位的角度划分出来的意义单位。至于“‘意义是非语言的’,‘从一开始意义就不存在于词语中’”的说法是不能自圆其说的,是令人难以理解的。言语实践也不能证明还存在着脱离语言的单纯的所谓的“意义单位”。

那么释意理论的“意义出壳”是怎么回事呢?据观察,我们以为,可能是这样的认知过程:译者在听完源语的表达之后,经过分析理解,再进行归纳、综合,把源语概括为一定的话语类型,诸如:寒暄、祝贺、致谢、道歉、邀请、提问、解释等等,得出整体印象。然后在特定的话语类型(例如“致谢”)下,生成译入语进行传达。如果说,在生成译入语之前摆脱了源语的语言外壳的话,那么意义就已进入译入语的语言外壳里了。意义是不能和语言形式相分离的。精通双语、能够用双语思维的译者往往察觉不出来。有语言能力的人大都有这样的经历:在思考问题时往往不经意地自言自语起来,这说明语言也是思维的工具。

口译活动是一项复杂的交际活动,它不但要求译员精通源语,又要精通译入语,更要掌握一定的跨文化沟通技巧。而释意学派翻译理论探讨的主要是会议口译,而非文学文本翻译。释意理论在强调口译人员必须熟练掌握两种语言、重视源语意义、强调口译教学的交际性特点等方面的论述是有其积极意义的。因此,我们在探讨释意理论的“得与失”的同时,不能只停留在对其理论的论述上,而应该着眼于它的可为中国口译理论研究及教学所用的有价值的观点和方法上。正如刘和平所指出的那样:“我们应该学习一种特殊的思维模式,而且这种思维模式并不是无章可循,而是可以通过训练获得的。”要想培养这种新型的思维方式,我们在教学实践中既要注重口译相关理论的输入,又要结合学生的自身特点和课堂反应,做好课堂翻译活动的设计,及时进行教学反思,尽快填补我国目前的缺乏实证研究的空白。

[1] 郭怡军.口译释意学派在中国的译介与进展[J].昆明理工大学学报,2008(2).

[2] 张吉良.经典的变迁——巴黎释意学派口译办学模式研究[J].外语界,2010(2).

[3] 勒代雷.释意学派口笔译理论[M].刘和平,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

[4] 赵彦春.翻译学归结论[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5] D·塞莱斯科维奇,M·勒代雷.口译理论实践与教学[M].汪家荣,等,译.北京:旅游出版社,1990.

[6] 王东风.形式的复活:从诗学的角度反思文学翻译[J].中国翻译,2010(1).

[7] 李菁.翻译研究的语用学转向[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

[8] J.C.Catford.A linguistic Theory of Translation:an Essay in Applied Linguistics[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5.

[9] 俞佳乐.翻译的社会性研究[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10] 孙致礼.中国的文学翻译:从归化趋向异化[J].中国翻译,2002(1).

[11] 张斌.现代汉语[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H059

A

关立红(1970-),女,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翻译学及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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