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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民众抗战思想

2011-08-15王瀛培

大理大学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陈独秀抗日抗战

王瀛培

(安徽大学历史系,合肥 230039)

陈独秀民众抗战思想

王瀛培

(安徽大学历史系,合肥 230039)

陈独秀一贯主张抗日救国,他提出了很多抗战思想,其中民众抗战思想以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为界,有着明显的变化,对为何提倡民众抗战、如何进行民众抗战都有着自己的见解。他的民众抗战思想又与中国共产党、国民党有着紧密联系:与中共主张的异同、对国民党政府的反对与拥护。总之他的民众抗战思想是其个人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客观科学地分析与评价。

陈独秀;民众;抗战

陈独秀是个执着的爱国主义者,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推行“不抵抗主义”,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因此他号召全民抗战;全面抗战爆发后,陈独秀从监牢中走出并亲身投入到宣传抗战的洪流中。从九·一八事变直到其离开人世,他一直在不停地宣传抗战思想,他的抗战思想包括了对抗战性质和意义的认识、抗战领导权的看法、抗战方法和前途等等,其中陈独秀关于民众抗战的思想是其一大特色,值得探讨。

一、九·一八事变后直至全面抗战爆发时的民众抗战思想

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到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前,陈独秀强烈谴责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主张要反蒋抗日,抗日救国只能依靠中国人民尤其是下层的劳苦民众。

(一)为何发动民众抗战

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奉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不断进攻南方各地红军,对日却奉行妥协方针。为此陈独秀在《此次抗日救国运动的康庄大路》一文中指出:国民党对日采取的是所谓的“革命的外交政策”。“革命政府”的革命的外交政策归纳起来其中有:对于日本的任何压迫,都力持镇静态度,逆来顺受,始终取不抵抗主义,避免与日军冲突……;静候国际联盟公平处决,希望发起凯洛非战公约的美国出来干涉〔1〕521。因此,陈独秀知道,抗战想靠国民政府是不行的。

陈独秀这位曾经的中共最高领导人,他清楚地知道中国民众的力量,他在《抗日救国与赤化》一文中指出,中国的革命人民“在一九二五年——二七年的革命运动中,迫得帝国主义不得不增加上海租界的华董,不得不应允召集关税和修改税则,香港几乎变成了荒岛,无条件的收回了汉口和九江租界”〔1〕515。他相信:“我们三四万万有历史而且有文化历史革命历史的中国人,能说没有力量吗?”〔1〕539他甚至认为:“民众热潮具有大炮飞机以上的力量;被压迫民族能够而且也只有拿这一力量来淹灭帝国主义的凶焰”〔1〕539、“抗日救国的民众们,只有你们自己奋起的热潮是你们的根本武器,没有它,一切都是幻想!”〔1〕539由这些可以看出,陈独秀对民众抗战的作用还是很有信心的。

(二)如何进行和发动民众抗战

1.建立革命政府

陈独秀指出:“由全国革命的个人,革命的农民,革命的兵士及一切革命的民众结合起来,建立自己的革命政府,在苏联及各国无产阶级和一切被压迫民众援助之下,对日本帝国主义作持久殊死战,以期获得最后胜利”〔1〕516。陈独秀通过建立革命政府来进行民众抗战的思想说明了其对国民党政府的失望,他随后在《被压迫的无产阶级应不应该领导爱国运动》中认为:“我们应该积极的领导中国的爱国运动,应该用我们的纲领领导爱国运动而充实其内容,一直到夺取政权。”〔1〕538“夺取政权”即为了“建立革命的政府”,也即为了“对日本帝国主义作持久殊死战。”

2.“排货”

“排货”是经济抵制的手段之一,抵制日本帝国主义也就要求中国的民众排斥日货。陈独秀认为,“排货”是多数民众的意志,而且比较的正当。他进一步指出排货要收到实效,“只有由工人和学生组织大规模的检查队”〔1〕524。民众有实效地、长期地排货可以给日本资产阶级以致命的打击,这样的话“其国内经济的政治的危机,也会迫着它不得不向中国革命的民众让步。”〔1〕525

3.召集对抗国民党政府的国民会议

随着民众反日反国民党运动的不断加深和扩大,陈独秀进一步提出要“涌现出一个和卖国的国民党对抗的国民会议,这一革命的国民会议,是不能而且也不会由国民党政府召集的,它应该是全国反日民众代表自动集合的总机关,同时也是组织和领导全国民众反日斗争的总机关”。这一点和第一点的“建立革命政府”虽然从后来的历史来看并未实现,而且关于将民众引导到国民会议上的道路也被当时的中共中央“看做是改良派的合法主义议会主义而加以鄙弃”〔2〕44,但却是其全面抗战爆发前民众抗战思想的重要体现,也为其1937年后民众思想的成熟进行了初探。

二、抗战全面爆发后的民众抗战思想

七·七事变和八·一三事变的发生代表着抗战的全面爆发,以此为界,陈独秀的抗战思想有了很大变化,他从原来的反蒋抗日转变为全力拥护国民党领导抗日,他的民众抗战思想也随之而变化,变得更成熟。

(一)为何发动民众抗战之略变

与九·一八事变后陈独秀对发动民众抗战原因的解释一样,他仍认为发动和组织工农大众参战是很重要的,因为参加生产的工人农民,占全国人民之最大多数,是最可靠最有力的民众。他还用阿比西利亚皇帝单靠军队不发动民众而失败的教训说明发动民众——“主要的是参加生产的工农民众”的重要性〔2〕218。与前面略变的是,他现在认为是否发动和组织民众参加抗战关系到政府抗日战争的胜负成败,“能够使政府的正式军队有反攻之可能”〔2〕223、“能够援助政府对日抗战获得胜利”〔2〕225。这也是其全面抗战爆发后拥护国民政府领导抗战的一个表现。

(二)如何发动和进行民众抗战之转变

与九·一八事变后、抗战全面爆发前相比,陈独秀对如何发动和进行民众抗战的思考有了很大的变化,与之前的反政府相比,现在更多的是向政府建议如何发动和组织民众抗战。

抗战全面爆发后,随着国共两党合作抗战局面的形成,国民党政府的宣传也开始涉及民众抗战,但是却是空口宣传。对此,陈独秀认为:“民众是有高度意识和意志的人类,不像牛马可以随着鞭子的声影,叫他们行就行,叫他们止就止的;更不是无意识的木石或粉团,人们要把他们做成什么东西就成为什么东西”〔2〕218。陈独秀认为真正的发动民众抗战政府必须要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他指出:必须解除民众自身的痛苦;必须让人民有经常的组织;必须让人民有政治的自由。他解释到:“只有当民众自身的痛苦解除了,然后才谈得上组织”,“如果人民有了组织而没有政治的自由,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的自由,他们的组织力量,只会用于解决他们自身的痛苦上面,而不能用之于政治,抗日乃是一种政治斗争。”〔2〕219他在《抗战一年》的总结中进一步分析道:“政府应该迅速决心解除人民的痛苦,扶助各业人民的群众组织,改去过去一盘散沙的状态,使之有力量援助政府继续抗战;人民有了庞大的组织,募债和征兵的问题,便易于解决了。”〔2〕284

陈独秀也指出了,民众必须要了解民族解放战争的意义并进一步自动地起来参加战争,也即要武装民众。他解释道:“民众如果蜂涌起来,武装起来,自愿地参加战争,那么,不但正规军之补充不成问题,并且还有大量的游击队,辅助正规军作战,这才真是人力的全国动员。”〔2〕186关于武装民众的思想,陈独秀的《怎样使有钱者出钱有力者出力》中对“有力者”的描述即把“有力者”理解成用以武装的壮丁,只是这种“壮丁”不是拉夫拉来的“壮丁”,而是“有政治教育有自动活力的群众组织,有了这种组织,补充前方,保卫后方,都根本不是问题,尤其重要的是以游击队的形式。”〔2〕213

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陈独秀在抗战全面爆发后将其民众抗战思想紧密结合于国民政府的领导之下,尽管他也对国民政府进行批评,批评乃是为了使政府的抗战能够更合理,是丝毫不影响其对国民政府抗战领导权的否定。甚至当他面对某些对政府组织民众、发动民众表示怀疑的人时,他会为政府进行辩解。

三、陈独秀民众抗战思想前后变化的原因

陈独秀的民众抗战思想以全面抗战的爆发为界,有明显的变化,这个明显的变化就是对国民党政府态度的转变。他的转变是受多种因素影响的,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是以民族大义为重的爱国主义思想〔3〕。中国共产党对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中共对其战斗了近十年的敌人都能和解,让陈独秀对国民党政府在抗战中地位的看法有了改变,他意识到国民党政府是中国当时的唯一合法政府,只有国民政府才能领导全民族的抗战。抗战全面爆发后,中国的主要矛盾变成了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加之国民政府那时也将其释放,他对国民党政府态度的转变的主要因素是来自国民党方面。

陈独秀曾在“一·二八”事变时,以托派中央名义向中共中央提议“合作抗日”,当时未见答复,在陈独秀出狱后委托罗汉通过南京八路军办事处的叶剑英和李克农以个人名义重新向延安的中共中央提出〔4〕。但是得到的回复却是要答应中共的三项条件,特别是要其公开承认错误,这是其决不能接受的。更让陈独秀怒不可遏的是,1938年1月王明、康生制造的“日寇侦探”事件,这个事件将陈独秀诬陷为受日津贴的汉奸。虽然这件事是王明、康生为打击毛泽东、张闻天同意和陈独秀、罗汉合作抗日之事作的文章,但是当时已经离居武汉的陈独秀哪里知道〔5〕。他认为这是中共对其不公开承认错误的一个报复,甚至后来还写信给《新华日报》进行驳斥〔6〕。因此,陈独秀与中共合作抗日的想法因中共的极“左”路线而被破坏,他与中共的裂缝越拉越大,乃至再未弥合。虽然陈独秀对中共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表示赞同,但他更愿意将中共看作是要“承认国民党一党政权及其对于抗日战争之军事最高统率权这一事实”〔2〕231的在野党。所以他选择了拥护国民党政府领导下的抗战,也将其民众抗战思想看作为国民政府统领的抗战服务。

虽然陈独秀在抗战全面爆发前和托派同属一个阵营,但是一些托派分子机械地搬用列宁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理论和口号,认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在性质上同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区别,是“南京政府对东京政府的战争”,是“蒋介石对日本天皇的战争”,因此“工人参加战争就是给资产阶级当炮灰”,完全否认抗日战争的进步性和革命性〔7〕。陈独秀对这些托派分子进行了批判和嘲讽,最后宣布同托派脱离关系,表示自己不是托派,甚至不愿意和有托派关系的人来往。托派的“抗战”理论与自己格格不入,这条路也被卡死了,进一步“逼”陈独秀为了民族抗日大义,去拥护与自己有杀子之仇的国民党政府。

四、陈独秀民众抗战思想与中国共产党中央主张的比较

九·一八事变后,中共中央于1932年1月1日发表的《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中指出:只有全中国民众自动武装起来,打倒国民党,把政权拿在我们民众自己的手里,我们才能真正的去举行大规模的民族革命战争,把日本的海陆空军驱逐出中国去,把东三省完全收回〔8〕。从这可以看出:中共在九·一八事变至抗战全面爆发的前一阶段对民众抗战的主张与陈独秀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都是在反蒋抗日的前提下。

随着民族矛盾的进一步加深,国内阶级关系进一步发生新的变化,共产国际举行的第七次代表大会根据客观形势对反法西斯提出了新的精神。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根据这一新的精神,于1935年8月1日草拟了《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宣言呼吁和号召各党派、各界同胞、各军队“停止内战,以便集中一切国力去为抗日救国的神圣事业而奋斗”,“组织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和“全中国统一的抗日联军”,全体同胞“有钱的出钱,有枪的出枪,有粮的出粮,有力的出力,有专门技能的贡献专门技能。”〔9〕这个宣言的内容和后来抗战全面爆发后陈独秀的抗战思想在一定意义上有异曲同工之处。

前面曾经讲到陈独秀对怎样才能够发动民众时,提出了三个“必须”,即必须要解除民众自身的痛苦;必须要让人民有经常的组织;必须让人民有政治的自由。这与同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所追求减租减息、减轻人民负担、建立民众武装、向国民党争取人民自由的要求是非常接近的〔10〕44。毛泽东在《为动员一切力量争取抗战胜利而斗争》一文指出:“全国人民除汉奸外,都有抗日救国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和武装抗敌的自由”、“全中国人民动员起来,武装起来,参加抗战,实行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11〕327、“改良工人、职员、教员和抗日军人的待遇。优待抗日军人的家属。废除苛捐杂税。减租减息、救济失业。调节粮食。赈济灾荒。”〔11〕328

另外陈独秀虽然拥护国民党领导抗战,但他还是反对国民党一党专政的,他认为“当然应该容许有党派间争取民众的问题”,“即令抗日的纲领不同,政党间遵循各国(先进的民治国家)通行的办法,各据自己的纲领及政策,努力宣传,一任民众之从违,以争取民众”〔2〕220。这种观点基本上符合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思想〔10〕。毛泽东对此有过相类似的论述,“为了长期合作,统一战线中的各党派实行互助互让是必需的,但应该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11〕502

由于陈独秀远离抗战实践,他看不到正在率领全国人民浴血奋战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众抗日力量的发展壮大,因此他对农村抗日根据地对民众抗战作用的看法与中共截然相反。中共认为:农村抗日根据地可以更好地发动和组织民众抗战,以农村抗日根据地为依托,可以更好地让民众武装在战略上配合国民党正规军的正面战场。而陈独秀则认为:“近代国家已经是工业支配了农业,城市支配了乡村,大城市支配了小城市”,“拿农村来做抗日根据地,这正是敌人所求之不得的事”,无论“在军器上,在经济上,在文化上,农村和小城市都不能够独立存在。”〔2〕258

五、陈独秀民众抗战思想的评价

对陈独秀民众抗战思想的评价,无论是其对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政府态度的转变,还是对其民众抗战思想的客观分析,我们如果从民族主义的角度来审视,他始终坚持了民众抗战的主张。

虽然他的民众抗战思想有着如下局限性:一是他在全面抗战爆发后对“民众运动”的倡导,主要依赖于国民党政府的“积极性”,其“组织民众”的具体方式是“自上而下”,而不是中共主张的“自下而上”;二是他在宣传民众抗战重要性的同时,又鼓吹“唯武器论”,“唯武器论”削弱了其民众抗战思想的高度〔12〕;三是他的民众抗战思想受限于其个人当时的处境,只能停留在宣传层面,不能理论联系实际。

但是我们不能忽视这样一个事实,那时的陈独秀如其自己声明的那样:“我已不隶属于任何党派,不受任何人的命令指使,自作主张自负责任。”〔6〕474因此,我们分析其民众抗战思想的时候,要知道他此时既不是蒋介石的政客,也不是托派的领袖,更不是早年的中共创始人,甚至连中共党员也不是,他只是一位普通的风烛残年的中国老人!〔13〕今天我们要用科学的态度去分析他,否则很难对其民众抗战思想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

〔1〕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编:第4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2〕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3〕陈九如.陈独秀的抗战思想〔J〕.党史文汇,1996(5):46.

〔4〕唐宝林,林茂生.陈独秀年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479.

〔5〕孟东.陈独秀抗战初期在武汉的一段经历〔J〕.党史天地,2002(5):36.

〔6〕水如.陈独秀书信集〔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7:475.

〔7〕田式祖.陈独秀抗日主张述评〔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2):37.

〔8〕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8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5.

〔9〕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0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518-525.

〔10〕钱和辉,张雷.陈独秀抗战思想的多维解读〔J〕.党史纵览,2006(5):41-45.

〔11〕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6.

〔12〕祝彦.陈独秀的抗战救国思想〔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22(2):36.

〔13〕陈九如.陈独秀抗战思想略评〔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2):46.

(责任编辑 袁登学)

CHEN Duxiu's T houghts of P ublic R esistance

WANG Yingpei
(Departmentof History,AnhuiUniversity,Hefei230039,China)

CHEN Duxiu had always advocated an anti-Japan national salvation.He proposed many anti-Japan thoughts,among which the thoughts of public resistancemarked a significant change after the outbreak of anti-Japan war in 1937.He explained why and how public resistance was important in anti-Japan war.CHEN's thoughts of public resistance were closely related with CCP and KMT.His thoughts of public resistance are important parts of his personal thoughts,which require objective and scientific analysis and evaluation.

CHEN Duxiu;people;anti-Japan war

C912.67

A

1672-2345(2011)03-0061-05

2010-12-30

王瀛培,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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