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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研究在东亚文化交流中的资源价值

2011-08-15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鲁迅研究东亚鲁迅

成 然

(六盘水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 六盘水 553004)

鲁迅研究在东亚文化交流中的资源价值

成 然

(六盘水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 六盘水 553004)

日本与韩国的鲁迅研究都具有鲜明的民族色彩和时代特征。以鲁迅在本国的影响研究及鲁迅与本国或他国作家的平行研究为重点,在鲁迅及其作品的本体研究上也以新视角开辟了诗学研究、意象研究等新领域,是中国鲁迅研究的有益参照。中、日、韩三国已围绕鲁迅资源形成了较发达的研究体系,有望进一步拓展为东亚鲁迅研究,但社会状况、民族文化的差异和学术上的分歧不容忽视,应以激活鲁迅研究的学科生命力为核心,促成平等多样的东亚文化交流。

鲁迅研究;东亚;文化交流;资源价值

鲁迅为日本、韩国所知,都是由1920年青木正儿的《以胡适为中心的潮涌浪旋着的文学革命》而始(虽然1909年《日本及日本人》就有关于周氏兄弟翻译《域外小说集》的消息,但并未引起注意)。该文称鲁迅是具有远大前程的小说家。周作人所译《孔乙己》是鲁迅最早译为日文的作品。1924年清水安三对鲁迅的评论初步带上些许研究的色彩。1927年日本国内也首次翻译《故乡》(译者不详)。同年,柳树人将《狂人日记》翻译到韩国,韩国也开始了对鲁迅的接受、评论、研究史。研究同一个传统文化圈内的异国作家,研究者既有亲切感,又有距离感,更具有远景观察的优势。鲁迅研究不论在日本还是韩国,都带有鲜明的民族色彩和时代特征,不仅给中国学者许多启示,也对鲁迅学在东亚成为一个共同的文化资源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日本鲁迅研究

由于中日两国近代以来关系一直非常特殊,日本的鲁迅研究也不可避免地被日本眼中的中国定位所影响。《故乡》的发表就是因为对“中国的新气息和所谓国民革命政治动荡的关心”[1]。中国关于革命文学的论争中对鲁迅的态度也对日本的评论动态发生了影响。有的批评鲁迅是小资产阶级,也有虽基于左翼但出色理解了鲁迅的山上正义,他写于1928年的《谈鲁迅》被丸山昇称作日本“最初的也是最优秀的鲁迅专论。”[1]但1931年原野昌一郎的《中国新文艺和鲁迅》并未受到这一影响,他称鲁迅为“乡土艺术家”[1],认为他把古老的东方大国的复杂现实表现得最为准确。1931年佐藤春夫译《故乡》,受到鲁迅的亲自指点的增田涉开始发表他的《鲁迅传》,小田岳夫作《鲁迅传》。1935年佐藤、增田共译的《鲁迅选集》列入岩波文库,成为日本知识分子了解鲁迅的重要渠道。中村光夫根据这个文库本写了论文《鲁迅与二叶亭四迷》,将《浮云》和《孤独者》的“绝望”进行比较。鲁迅晚年,野口米次郎、横光利一、武者小路实笃等会见过鲁迅的日本文学家分别写过会见记与印象记。鲁迅逝世不久,日本改造社出版了《大鲁迅全集》全七卷,“杂感”就此为日本读者所知。

1940年代对日本鲁迅研究影响最大的是竹内好。他认为鲁迅的文学根源是“无”,对鲁迅思想中文学与政治的复杂关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在研究方法上,他坚持要透过表面现象,看到深处蕴含的东西[1]。40年代后半期是日本对自身反省和对中国的再发现时期,竹内好翻译了《鲁迅评论集》,影响依然很大。进入50年代,美军的占领使日本被迫有了换位感受,这使鲁迅的一些话“在当时像空气一样广为传播”[1],“评论的文字从前虽为人家所说,但现在却正变成我们自己想说的话。……日本完全变成了鲁迅笔下的中国。”[1]

1950年代末日本复兴以来,鲁迅研究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共鸣感的消失和中国1960、70年代政治对学术的过分干扰也一度让日本学者难以理解和认同中国的研究,但日本研究者仍旧继续他们的步伐,综合运用各种研究方法,开辟了很多新的领域、提出了不少新课题。实证研究明确了很多史实,侧重于20世纪30年代中国现代文学历史的社会政治性的丸山昇和侧重于鲁迅留日时文化渊源的发掘与考证的北冈正子是其中的佼佼者。完善了“竹内鲁迅”的伊藤虎丸提出以“个”为核心概念阐释鲁迅的思想精神发展史,其实是爬梳出了一条实现个(个人独立价值)—立人(民众的觉醒)—整体(重建、发展民族文化)的脉络。木山英雄对《野草》主体构建的研究,结合诗与哲学的语言和方法,分析文本中死的四种形态,寻求到了“不曾被天生秉性或外部环境之投影所淹没殆尽的、鲁迅创造的鲁迅”[2]。

二、韩国鲁迅研究

韩国鲁迅研究首先是从“殖民地知识分子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角度,把鲁迅作为‘抵抗文人’的精神典范加以接受的”[3];“相近的文化传统、相似的近代历史命运、相同的现代革命性质是朝鲜人民了解鲁迅、接受鲁迅的最根本的社会文化心理”[4]。韩国“带着被殖民化的记忆,以一种反抗奴隶的自由的心,自觉地呼应了鲁迅的传统”[5],李陆史在《鲁迅论》中将鲁迅称为“中国的高尔基”,提炼出其创作对弱小民族艰难的现代化进程的意义。

经历了战争时期的沉寂后,在韩国20世纪70、80年代的一系列的变革与运动中,鲁迅仍是直面黑暗、不屈斗争的精神引领者。金河林的《鲁迅文学在韩国的接受样相》列举并分析了几位受鲁迅影响较大的韩国作家:殖民时期的李光沫、韩雪野,民族诗人李陆史,现代诗人金光均,战后小说家李柄注、朴景利、柳阳善等。根据朴宰雨的研究,参加“南民战”活动的文学评沦家任轩永、指导韩国变革运动并对学生影响最大的李泳禧、参加学生运动的中国文学研究者朴柄泰、致力于变革的农民全遇诩等都直言受到鲁迅的影响。“韩国的鲁迅”[6]李泳禧40多年来始终将批判的矛头指向独裁、愚民政策、非理性的意识形态主义,他在《吾师鲁迅》中说:“如果我的著作和我的思想、我对人生的态度对当代青年们起到了这样的影响,那么这个荣誉应该归于现代中国作家、思想家鲁迅。”[6]

随着中韩建交至20世纪90年代以来,韩国的鲁迅研究数量激增,质量也显著提高。李玲子、金龙云、金炯俊、金河林、严英旭、刘世钟、柳中夏、李旭渊、洪昔杓、徐光德、朴宰雨等继续进行深入研究的同时,新的年轻队伍扩大了进入鲁迅研究的阵营,更多域外成果进入韩国学者的研究视野。1996年韩国中国现代文学学会刊发的《鲁迅的文学与思想》代表了1990年代前期的鲁迅研究成果。2005年的《韩国鲁迅研究论文集》更是中韩两国鲁迅研究界的大事,这是中国域外第一本以一国学者之论文而结集出版的书。

韩国的鲁迅研究由点发展到面,又由平面到立体。鲁迅写作的民众立场、鲁迅在时代横截面与历史纵坐标中的本体定位、鲁迅充满现代意味的艺术手法、鲁迅的知识结构、鲁迅的人格魅力都成为众多作家、学者的学习、研究对象。在研究方法上,从重视实际交往逐渐发展到注重精神联系,由此加快了比较研究的步伐;在研究立场上,体现了思想研究与文学研究并重的科学研究方向;对鲁迅作品的研究也进行了深度再挖掘;西方现代文艺理论及方法,如象征分析、系统分析、解构主义等也被大量运用。

三、东亚鲁迅研究的意义与启示

日、韩两国的鲁迅学界不但名家辈出,而且后备力量充足,涌现出了大批既有创新的学术勇气,又有实证的治学精神和严密思辨能力的年轻学者。他们的成就给予中国的同仁很多启示,这本身也属于鲁迅的“资源价值”的一部分。首先是不要将鲁迅权威化。权威或权势本身就是鲁迅终其一生在反抗的对象。一个人或一群人被权威化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奴隶化,一门学科被权威化,就是这门学科已经僵死的象征。其次是要结合本民族文化发展的需要。日本二战后的二次觉醒,朝鲜20世纪70、80年代的变革运动,都是吸纳了鲁迅“反抗绝望”的精神内涵,以争取民主和自由。第三是要有自身的研究特色。日本的实证派就是一例,《鲁迅在仙台的记录》一书有专门的调查会,除会员外,还有几十、上百的个或机构提供帮助,声势浩大,设置周密,留下了许多宝贵资料。日本将作家和作品联系文化传统来加以审视的研究类型,也可以对中国学术界尚比较欠缺的鲁迅与中国文化传统这一课题提供帮助。

鲁迅不仅属于中国,他应该属于世界,至少,他属于东亚。这早已是东亚许多有识之士的共识。竹内好将鲁迅当作对他本身、对日本近代批判的一面镜子;大江健三郎以鲁迅为60年的精神导师;池田大作心目中与西方巨人可以并论的东方伟人就是鲁迅;鲁迅逝世,李陆史悲痛地写道:“作为朝鲜人,何止我一人拿起笔来悼念鲁迅先生?”[7]首次翻译鲁迅作品到韩国的柳基石,甚至“树人”之名也缘于对先生的仰慕……以影响研究的方法探索鲁迅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正在进行的课题。专以影响而论,作家相对于学者对民间话语的支配力度更大,或许这也是鲁迅研究应该加强的一个重要方面。对各种不同观点,应本着和而不同的原则将其包容在学术范畴内,同时也要以发展的眼光去审视。如竹内好写于中日战争期间的《鲁迅》与他既信奉大东亚决战也追求自由平等的矛盾思想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与书中讨论文学和政治的关系之部分的关系)。在文化上谋求理解,是最艰难也是最有人类学意义的,鲁迅无疑是这一进程中的一个最佳切入点。

鲁迅及其遗产已经明确了其对东亚的资源性价值,但是否要形成“东亚鲁迅研究”,还有不同的声音。“韩国鲁迅”李泳喜就认为目前东亚各国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的发展阶段不一样,鲁迅精神要成为东亚桥梁必须以各国知识分子“在国家内部追随鲁迅精神或通过变形明确自己的使命”[6]为前提。除了不同文化体系造成的思维向度和研究方法的差异,也不排除还有些意识形态上的顾虑。其实民族独立与文化交流反而是可以相辅相成的,只要是在人类关怀的高度上。所忧虑的倒应该是“东亚鲁迅研究”不要又成为一个新的争执谁是话语主体的舞台。鲁迅之希望速朽使他不朽。如何让鲁迅研究这门学科不朽,恐怕是进行这项工作的人最需要思索的问题。

[1]丸山昇.日本的鲁迅研究[J].鲁迅研究月刊,2000(11):51-62.

[2]张梦阳.日本鲁迅研究概观[J].文艺研究,2006(12):24.

[3]张梦阳.韩国鲁迅研究之我观[J].鲁迅研究月刊,2005(12):85.

[4]尹允镇.鲁迅在朝鲜—读李陆史的鲁迅论[J].东疆学刊,2001(1):51.

[5]孙郁.韩国的热情:韩国鲁迅研究论文集序[J].当代作家评论,2005(6):63.

[6]“韩国鲁迅”李泳禧:鲁迅为我指明人生目标[EB/OL].[2010 -02 -25].http://news.QQ.com.

[7]赵明,王丽莉.鲁迅作品震撼韩国文坛[N].环球时报,2005-12-01(23).

(责任编辑 王莉)

Resource Value of the Studies on Luxun in East Asian Cultural Communication

CHENG Ran
(Chinese Department,Liupanshui Normal College,Liupanshui Guizhou 553004,China)

Studies on Luxun in Japan and South Korea reveal striking national colors and features of the times.Different methods have been used in the studies of Luxun and new fields of study have been created,which can do good to the studies on Luxun in China.China,Japan and South Korea have built a more developed system for the studies on Luxun.However,social situation,ethnic and cultural differences,and academic arguments can not be ignored.In order to promote the equality of diverse East Asian cultural communication,studies should give priority to the improvement of the discipline.

Luxun;East Asia;culture communication;resource value

I210.96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志码:A

A

1009-315X(2011)02-0196-03

2010-10-22

贵州省教育厅青年项目(09QN023)。

成然(1976-),女,湖南长沙人,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及比较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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