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性善论的要旨及其现代价值
2011-08-15雷红霞
雷红霞
(安康学院 政治与历史系,陕西 安康 725000)
一、孟子性善论的主要内容
孟子是战国中期儒家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他继承并进一步发展了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极大地丰富了儒家学说的内涵,从而奠定了他在儒学传统中“亚圣”的地位。
战国时期,人性问题成为争鸣的一个焦点,孟子驳斥了告子主张的“性无善无不善”论,提出了“人性本善”的命题。孟子认为,人有自然的食色之性,但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人有内在的道德的知、情、义,这是人所固有的道德属性。他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孟子·告子上》)孟子认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他说:“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公孙丑上》)由此可见,恻隐、同情的善性良知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类本质,是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
孟子进一步指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是善的开端、萌芽。他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能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公孙丑上》)在孟子看来,仁义礼智之善性是每个人生而具有的,人身上有这四种萌芽,就好像人天生有四肢和身体一样。如果我们把这“四端之心”扩充出来,便会像刚刚燃烧的火,像刚刚流出的泉水。扩充了它,就可以安定天下;如果让它泯灭,就连爹娘也不能赡养。
孟子认为,仁义礼智的善性源于人的本心,只是人们常常不能自己体认本心,因此需要反躬自问,自省自己的本心。他说:“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尽心上》)这表明:“在道德精神的层面上,探求的对象皆存在于我本身之内。道德的自由是最高的自由,不受外在力量的左右,因为道德的行为总是自我命令的结果。反躬自问,切己自反,自己觉识到自己的行为无愧于天人,就是最大的快乐。不懈地以推己及人的恕道去做,达到仁德的道路没有比这更直接的了。 ”[1]
孟子还认为,人都有仁义之心,之所以丧失良心,是因为不善于保养。如果不加以保养,就会失掉。因此,孟子提出“求放心”,即把那丧失的良心找回来。他说,人与非人的差别本来就小,君子保存了,庶民丢掉了。只要尽自己的道德本心去行事,就可以了解认识自己的本性是善的。认识了解自己的本性是善的,也就是“知天”了。仁义礼智是天赋予人的本性,充分扩充善心,就能体知这一本性,也就可以体验天道。孟子把心、性、天统一起来,“天”是人的善性的终极根据。
二、孟子性善论的要旨
孟子从“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出发论证人皆有“四心”,进而提出人性本善,那么孟子性善论的要旨何在?本文试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1.仁义礼智的善性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标尺。
孟子在中国哲学史上第一次明确揭示了关于人性的新观念,人具有不同于动物的特殊性,这就是道德性。只有道德本性才是人最根本、最重要的特性,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所以,孟子的性善论不是从人的自然属性,而是从人的道德属性上揭示人的本性的。可见,孟子所说的人性,指的是人的道德性,从而突出了人性的光辉,体现了人性美。
2.行善是一种道德责任和义务。
孟子关于人性的讨论,是从人的情感——不忍人之心出发的。人在看到别人遭受痛苦或危险时,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所以行善是人的道德直觉、道德担当,是当下直接的正义冲动,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功利目的。譬如,你要冲过去救一个即将落井的孩子,刹那之间并不是要结交孩子的父母,也不是要在邻里乡党面前博取虚名,你内心有一个无条件的道德要求和绝对命令,使你不假思索地去做。所以,孟子的性善论是对孔子“仁爱”思想的继承和发展,他们所讲的“仁爱”具有超越功利的价值,体现了道德主体的超越性追求。
3.揭示了道德的主体性和自觉性。
在孟子看来,人作为道德主体,自己给自己下命令,自己支配自己。仁义礼智不完全是社会他在的道德规范,同时又是本心所制定的法则,这就是道德生活的内在性。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既是理,又是情。这四端之心本身涵有道德价值感,同时又是道德判断的能力和道德践履的驱动力,成为现实的道德主体自我实现的一种力量。孟子继承了孔子“为仁由己”、“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思想,进一步指出:“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这昭示了道德主体的能动性和自觉性。
4.强调“反求诸己”的道德践履性。
孟子认为,每个人身上都有善的萌芽,但善性良知的种子需要小心护养,才可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成就善德。反之,如果不善于养护,任其自生自灭,善的萌芽就会枯萎凋零。要成为仁者,必须通过反躬自问,付诸行动,才能实现。道德修养的根本在于自己,关键在于身体力行,从我做起。所以,孟子指出:“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三、孟子性善论的现代价值
孟子性善论是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虽然具有时代的局限性,它对人性的论述是先验的、抽象的,但同时也的确包含了许多反映全人类普遍本性的东西,这些东西正是人性中普遍存在的善,人类追求善、向往善,而且人人可以为善。因此,在当今注重财富和效益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吸取孟子性善论的合理价值,对于弘扬人文主义精神,规范市场主体的行为,塑造公民人格,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弘扬人文精神,回归人的“本性”。
当今时代,市场经济的飞速发展固然为我们民族的崛起注入了新的活力,但我们不能不正视“市场取向”特征所带来的道德困境。就人伦关系而言,人与人之间正日趋以现实利益作为彼此来往的基础,以功效价值作为衡量关系的标准,人的情感联系和心灵交往则日趋淡薄。就市场关系而言,一些商人和企业利欲熏心,见利忘义,制假贩假、坑蒙拐骗,侵犯消费者权益的事件屡屡发生,特别是近年发生的“毒奶粉”事件、“瘦肉精”事件、“染色馒头”事件,使消费者触目惊心。现代化突出科学的价值,市场经济追求经济效益,这本无可厚非,但对人文精神的价值与作用却估价不够。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科学的思维方式与科学精神在认知上的确不可缺少,但科学并非万能,因为人类还有价值存在。“何谓价值?它包括我们赖以安身立命、解决生活意义的信仰,我们对待亲人、邻居、同胞的伦理,我们参与公共事务的精神,我们观察世界的态度,等等。”[2]价值世界的真实性不能由科学方法来建立,而必须靠生命的体验。体验是心灵的开发,生命必须投入其中。所以,在现代社会,我们除了科学知识和科学精神的追求外,还应有人文知识和人文精神的追求。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诚信缺失、道德沦丧,充满紧张焦虑的世界上,以人文价值取向为特征的中国传统文化正在为越来越多的人所重视,那些过度物质化国度里的人们,正日益把目光投向讲求人生意义与价值的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解决“现代病”的药方。而孟子的性善论正是儒家人文主义思想的核心价值观之一,他所倡导的仁义礼智的善性良知,他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的推恩原则,就是要启示人们自觉醒悟到善的存在,使之发扬光大,充分呈现,从而使人成为真正的人,成为合乎人的本性的人。
2.以义制利,塑造公民人格。
义利观是孟子思想的重要内容,义的基本含义是适宜。 孟子说:“义,人之正路也。 ”(《孟子·离娄上》)在孟子看来,义就是正确的道路和原则。一个人如果能按照社会的伦理道德标准去做,就是一个有道德原则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善人。在义利关系上,孔子主张见利思义,以义制利,反对见利忘义。孟子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先义后利、重义轻利,在个人的生命和民族国家大义发生冲突时,主张舍生取义的任道精神。可见,儒家的义是规范主体道德行为的标准,是维护社会整体利益的调节器。因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儒家以义取利、见利思义、以义制利的思想应成为商业活动的指导思想和根本原则,企业在追求自身经济效益的同时,首先必须考虑国家、社会和消费者的利益,做到守法、守规、守信、取信于人,诚信经营。这样才能建立公平公正、和谐有序的市场秩序。同时,对于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而言,应该注重公民人格的培养。孟子所推崇的人格是具有“浩然之气”的大丈夫人格,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高尚气节。作为民主法治社会的一员,每个社会公民都可以追求、享有并维护个人正当的权益,但同时必须遵守社会基本道德规范,承担社会责任和义务,遵纪守法,做到权利和义务的统一、索取和奉献的统一,否则就无法构建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3.自觉传承优秀文化,重视道德教化。
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连续传承,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儒家的文化自觉。孔子传承并发展了夏商周三代以来的文化,孟子以“舍我其谁”的文化担当精神传承并发展了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这种对文化的自觉传承和使命感,对承载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建构民族文化认同起了重要的作用。孟子性善论强调人具有向善的要求和为善的能力,所谓“善”是指仁义礼智诸德行,以及符合真正价值体系的德行,“善”是人们道德的优良性。因此,孟子主张对人们进行道德教育,重视道德教化的作用。
从育人的角度说,文化具有教化功能。人的社会化过程,就是接受文化的培训和熏陶的过程。在当代中国,要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就必须首先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因为,文化的发展为经济的发展提供智力支持和思想保障,文化的发展程度影响民主政治的发展水平。为此,必须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树立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共同理想,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树立社会主义荣辱观。因此,发展社会主义文化,就必须坚持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提高全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培育民族精神。
[1]郭齐勇.中国哲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徐洪兴.孟子选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