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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族服饰美刍议

2011-08-15任晓萍

铜仁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银饰苗族服饰

任晓萍

( 铜仁学院 法律与政史系,贵州 铜仁 554300 )

苗族服饰美刍议

任晓萍

( 铜仁学院 法律与政史系,贵州 铜仁 554300 )

苗族是一个古老而智慧的民族。由于各地区的自然条件不同,审美理想以及传统文化表现出不同的特色。就服饰而言,虽然长短各异,式样纷呈,但色彩浓烈厚重,挑中带绣,花团锦簇,显示出赫然的民族艺术特色。白、蓝、青等色彩及女装的桃花乡朵,银饰的雍荣华贵风格,作为艺术,它凝聚了苗族的审美心理和美学体验,给人以雄伟、秀婉交融的自然情趣。

苗族; 服饰美; 风格

千百年来,苗族以他的鲜血和生命书写了一部壮美的历史——命运大迁徙。《苗族古歌》唱道:“日月往西走,山河向东行,我们的先辈啊,一路跋山涉水,顺着日落的方向来到西方。”为了逃避统治阶级的残酷压迫和战争凄苦,苗族先民们先是沿河而下,到达“黄河寅尾”以及“厚吾”①地方,见已住满了人,只好跋山涉水,打马回程,沿着“务撬稀务撬萨”②而上,远途上男女相从,老少相跟,克服了重重艰辛,来到“占楚占菩”③地方,他们用树枝盖房草盖房使生活勉强安定下来,“加嘎加狞”④又来破坏和骚扰,“九坪九岭男人,吃得只剩下一坪一岭,九谷九冲女子,啃得只留下一冲。”只能集合所剩男女,顺着大坡,沿着河流,朝着太阳落山的地方继续前行,徒经“务滚务泡、洞务油党、洞焦洞湾”,⑤一路走来进行开发建设。为了追求自由美好的幸福生活,苗族历经了战争的苦涩,饱受欺侮和历经无数次起落、兴衰。苗族独特的心理性格正是在这种特殊的发展历程中形成的。就正如日本学者鸟居龙藏(Torii Ryuzo)先生在《苗族调查报告》中所写的:“苗族之性情何如,一言以蔽之,阴影沉着也。欲知此性格,能就其容貌或表现于外的音乐,色彩及美纹等观察得之。衣服之色,亦颇阴郁。”[1]136从历史学角度来看,鸟居龙藏先生的观点是有概括性的。苗族这种阴郁沉静性格,凝结了这个民族血与情的成分,可以说是这个民族的特殊历程在心理上的潜意识的自然表现。但是,这种阴郁却带着一些血与情的成分在里边,是极自然的。[1]149

苗族子民素来“衣裳青短、青布包头”。[2]12苗族男子一般都穿左大襟或对襟短衣。头缠青色长巾,下穿长裤,束大腰带,冬天脚上缠裹绑腿。古代苗族男子蓄长发,头顶挽髻,插发针或木梳,戴手镯、项圈、耳环等饰物。而苗族妇女的服饰差异性较大,约几十种式样,较多的妇女穿大领对襟短衣和长短不同的百褶裙,短至腿根长及脚面。小孩服装则突出在帽子上,按年龄、季节定帽形,如春戴“紫金冠”,夏戴“冬瓜圈”,秋戴“鱼尾帽”,冬戴“狗头帽”、“风帽”,各式帽子底料均为青、蓝布。苗族服饰的形制与色调抒发着苗族社会的阴郁情感。不仅如此,苗族人人不离口的歌咏也表现出浓厚的阴郁情调。虽有飞歌的亢奋激昂,但更多的是沉郁、哀婉的平调。闻其声、观其色,人们会自然想到苗族悲壮的历史给予苗族子民多么深刻的影响。

阴郁、冷静的审美体验,属于悲剧范畴。而“悲剧的精神品质是悲壮不悲惨、悲愤而不哀愁,他鼓舞斗志绝不消沉意志”。[3]苗族服饰上冷色的艺术运用,充分体现了苗族的审美理想以及对那种难以理解的自然、社会的一种强烈的悲愤情绪,体现了传统民族文化和现代文明的有机结合。对自然强大威慑莫奈何的悲愤、对封建统治势力残酷压榨的悲愤,以及在血与火铺就的迁徙路上为了生存、繁衍,在艰苦的自然条件里忍辱负重,只能依靠其智慧和力量种棉、种麻、自制衣料,来抵御如刀似剑的风霜血雨。在那千年计时、万里征战的迁徙中,复杂的装束可能不适用,只能大襟上衣,短阔吊档裤,绑腿草鞋甚至光脚板。而色彩的主要来源,显然只能适应环境,从野生植物中简单摄取,构成极其单调的如青蓝色和不进行任何染印的白色。

以上所指无疑反映了那个特定历史条件下的风貌及苗族斗争的精神实质,宣泄了苗族子民在血雨腥风中攀岩走险、好勇敢拼、尚义任侠、吃苦耐劳的刚强意志,给人们以真理的生命启示,从而使人们吸取历史的教训,在生活中避免重走某种悲剧的道理。苗族子民们身居偏僻闭塞贫穷落后地区,与当今社会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比虽有惊人的差距,仍不甘落后,努力奋进,正是在欣赏苗族服饰的审美价值中,顿觉一种赞佩之情支配着自己,唤起强烈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坚定追求美好生活的决心,增强改变环境、摆脱贫困的勇气。

当我们沉浸在苗族服饰那种沉静、阴郁的美学氛围中时,不难感到还有另一种审美知觉在左右着、支配着我们的审美活动,那就是苗族服饰所蕴含的崇高美。刘勰曾说:“唯有才锋峻立”方能“符采克丙。”(《文心雕龙·风骨》)立意高超,才能写出千古绝唱、激动人心的作品。崇高的审美享受,必须具有高尚的胸怀。要“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怀。”(《文心雕龙·风骨》)苗族沿着自己特有的历史发展轨迹,以淡淡的色彩对自己的服饰进行立意旷达的素描和艰难的创造,使之于自然美中透出雄伟、美丽、圆润、庄严、遒劲、威武和种种其他妙处,就如赋予一位歌手以灵魂和高尚的胸怀,给人们的艺术创作、评论,及从事社会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的建设者提供一个独特而典型的阅读环境和审美对象,从中享受到无穷无尽的愉悦和快感。

崇高美对于自然界而言,尤如巍峨耸立的高山大川、汹涌澎湃的海浪惊涛、广袤宽阔的祖国山河,强烈地拨动着人的心弦,然而崇高情感在更大程度上成为创造幸福、改造自然的伟大实践。崇高就是人类创造性劳动的集中展现,具有道义力量,这种道义力量在苗族盛装上无比完美地得到表现,其审美作用表现于特有的银饰和服装纹饰中。

1.苗族服饰中的雍容华贵美。黔东北、湘西等地盛装妇女头戴银饰,高挽发髻。制作精美的银花冠高约20公分,花冠前方插上打制成二龙戏珠图案的6 根高低不齐的银翘翅,另插高约1公尺的银牛角,角尖彩带飘飘,脖子上戴好几层银项圈,银冠下挂银花带,垂一排小银花坠,显示高贵富丽。最华丽的苗装当数台江施洞苗族女子的盛装,以银饰多、刺绣精而著名,两袖、领、襟、两肩均有精美的刺绣图案,亦称绣衣;后背、前襟、袖口镶满錾花银片、银泡、银响铃等,用在银衣上的银饰大数是五至八里米宽的长方形或四方形银片,约十厘米直径的圆形银片或十一二厘米直径的半边圆银片,还有两厘米直径的银泡,衣上腰间各种银饰难以数计,各种银片、银泡上都有龙鸟的浮雕图案,半圆形银片上还挂有响铃,衣摆下缘多半钉上五六个结合在一起的辣椒银片,刻有龙凤图案的小银片几乎把盛装钉满,又被称为银衣,是苗族服饰中的精品。苗家姑娘盛装的服饰常常有数公斤重,有的是几代人积累继承下来的,素有“花衣银装赛天仙”的美称。苗家银饰的工艺,华丽考究、巧夺天工,充分显示了苗族人民的智慧和才能,带有原始以富为美的审美观念,表现出一个民族的自信意识。

2.苗族服饰的历史感和奉献为美的审美观。黔东南一带妇女头饰上高高翘起的银角是牛的象征。文献中有:蚩尤驰骋中原时“铜头铁角”的记载,说明蚩尤部落的图腾是牛。他们把自己的图腾——牛的大角顶在头上,把图腾物作为饰品佩戴,对牛的崇拜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大水牯牛亦是力量和强大的象征。在以前苗族银饰中佩戴银角有明确规定:只有鼓藏头家、巫师家、寨老家才能佩戴银角。这也反映了银角在苗家人心中的图腾地位。湘西、台江一带苗族妇女银饰中的银簪、银铃持刀、戟、弩等兵器的纹饰,蕴含了对蚩尤祖先的崇拜意识和尚武情操。说明苗族风俗中对祖先尚武精神的崇拜已镌刻在苗族子民的血液中。有关蚩尤同黄帝浴血奋战的传说,颂扬了蚩尤为部族利益而不畏强敌精神,“骏马飞渡”是苗族服饰和头冠上的珍品图案,是苗族先民悲壮迁徙的见证。在这场持续千年的战争中,苗族是悲壮的失败者,他们一次次四处漂泊,背井离乡,反复重演的历史悲剧,在苗家人心灵中留下了深重的印记,使得他们将其流传于《古歌》中,再现于服饰上。苗族得以保存自身的民族个性,《古歌》和服饰图案功不可没,其强调了苗族共同的血亲族源,强调了他们曾有的共同生存空间,使在漫长的迁徙过程中逐渐分离的苗族群体牢记共同的文化关联,令其不忘祖先历史。这些深厚、沉郁的服饰图案起初具有明显的功利目的,它不仅是祖先辛酸历史的见证,也是返回故土的路标。当严酷的现实打破了重返故里的希望时,人们便将其视为历史而世代传承下来,其功利目的逐渐为思想意义所取代。

在脱离了图腾年代很久以后的今天,苗族心目中仍然保留着它在万物中不可企及的极高地位,并不断地创造、加工、充实,使之构成一个具有独特民族风格的壮美的艺术形象。这种原始而古老的内容与现代形式合谐统一地在苗族服饰中经常出现,表现了苗族以至中华民族改造自然主宰世界的英雄气概。

3.苗族便装朴素实用的审美愉悦。女便装多以刺绣装饰,红底绿花,白、黄点缀,显得清秀、朴素。高尔基说:“一切出色的东西都是朴素的,它们之令人倾倒正是由于自己富有智慧的朴素。”[4]207富有智慧的朴素实际就是创造的美。苗族服饰的朴素并非简陋。苗族妇女的百褶裙、绣花围腰上有明显的三条花边,花边的色彩和相隔很有讲究,上条用略于底料较淡的色彩修饰,同上衣构成和谐的整体,浑厚庄重;中边距上边近,下边均以蓝色丝线绣成,显得娟细绵长;与中边保持相应的平行,并配以两条五彩绚烂的花边,联着花鸟图案,表现出西南山区特有的山色美景,是花边的重点,苗族妇女心灵手巧和精细劳作的精神得到充分的展现。通过这种独具的艺术手法,以表达苗族子民们内心深处印刻下的迁徙历程和对历史的情怀,抗争阶级压迫与大自然的异己威力的坚韧不屈。

湘西地区的苗族妇女(姑娘们)所穿的“栏杆”⑥在领口、袖口、裤管处绣着色彩艳丽的图案,围上一幅精美别致、绣着花鸟图案的“围腰” 素中见彩;中年人喜爱的黑色条帕、青格子花头布,十分朴素,经纬分明,交错有致,让人联想到平展展的阡陌田野。大红底上绣大片绿花,绿色是希望的田野,是姑娘美丽、善良的心;红色是吉祥幸福的生活,是丰收的硕果;绿色原野上盛开的朵朵红花,色新鲜明,十分瑰丽,强力的对比中有调和,华而不俗,素而不简,瑰丽又朴素,桃花绣朵的点缀,给人阳光般温煦和春的恬静;蝴蝶在稻尖起舞,鱼在田中嬉戏,花香鸟语组成天籁神曲。苗族服饰中花鸟鱼虫的形象是人的精神活动的表达,真想摸一摸滴露的花瓣,探一探虫鸟的温柔,沉浸在这种情景交融之中。

黑格尔曾说:“自然界之所以美,是因为它显现了理念的美。不过,它所显现的理念的美,只是一种不完全、不完善的形态。”[5]5苗族服饰作为审美对象,参与人们的审美活动,所能给予人的是雄伟和秀婉的审美愉悦。然而,人们在生活中的审美理想是各异的。有人喜欢悲剧,有人欣赏喜剧,有人兼而欲之。苗族服饰是客观的物质存在,伴随苗族社会的发展不断地得到创造、发展,其美学价值越来越明显,虽说在部分苗族地区,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苗族子民的审美有所改变,寻求新的有异于苗族服饰的审美感受,但目前大部分苗族地区如黔东南、湘西一带的苗族群众仍普遍着装苗族服饰,并进行不断的艺术创造和更新,使这一民族瑰宝得以飘洋过海,在更大的范围内展露英姿。湘西和松桃一带的花带、花荷包、围兜、服装早被东南亚人民视为爱物而倍加珍视;黔东南的蜡染艺术在美国独占熬头……等等。说明进一步挖掘、发展苗族社会那纷繁多妍的服饰事业,于我国现阶段所进行的两个文明建设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

注 释:

① 族地名,传说指黄河下游一带地方。

② 族地名。即灰汤一般的大河,传说是指黄河。

③ 族地名。长江流域域楚国地带。

④ 说中一种隐魔恶怪。泛指凶残的敌人

⑤ 语地名。传说为长江洞庭湖一带。

⑥ 族妇女服装一种。无领、右衽大襟、领口、以乡花装饰。

[1] 贵州省民族研究所编.民族研究参考资料(第20集)[Z].贵阳:贵州省民族研究所,1983.

[2] 龙海.松桃苗族自治县概况[Z].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

[3] 陈瘦竹.论悲剧精神[J].文艺报,1979,(5).

[4] (苏)高尔基.文学书简(下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5.

[5] (德)黑格尔.美学(卷 1)[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Comments on Miao’s Beautiful Attire

REN Xiao-ping
( Department of Politics, History and Law, Tongren University, Tongren, Guizhou 554300, China )

Miao is an old and wise people. As the natural conditions of all the areas are different, Miaos’aesthetic ideals and traditional cultures show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As to attires, though their lengths and styles are various, their colors are strong and thick, and slip stitches are with embroidered flowers. And these show the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distinctly and sharply. The arts - white, blue, green and other colors, and peach flowers in women’s dress, and sumptuous and graceful style of silver adornment - embody the aesthetic psychology and experience of Miao, which gives us natural sentiments blended with magnificence and delicacy.

Miao;beauty of attire;style

(责任编辑 梁正海)

J523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

A

1673-9639 (2011) 04-0018-03

2011-06-19

铜仁学院人文社科基金“铜仁地区苗族民俗文化研究”。

任晓萍(1966-),铜仁学院法律与政史系副教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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