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调节和记忆的关系理论模型

苏俊（辽宁师范大学教育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情绪调节和记忆的关系理论模型

苏俊
（辽宁师范大学教育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情绪调节和记忆的关系是近几年逐渐兴起的一个研究领域，对于进一步认识情绪与认知的关系、形成有效的情绪调节策略、提高教学和学习效率、促进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文中介绍了情绪调节类型，对其与记忆的关系的理论和实证研究进行了评述，最后讨论了情绪调节与记忆关系的研究方向。

情绪调节；记忆；认知

心理学家对人类情绪的研究由来已久，但研究情绪对认知过程的影响却是20世纪70年代以后逐渐兴起的。研究者一般认为，情绪独立于认知和其他心理过程，并与认知相互作用（罗峥，郭德俊，2002）。大量研究发现，正性情绪促进认知活动；而负性情绪破坏、瓦解、阻断认知活动[1]。当前，与情绪调节有关的训练项目在国内外的许多学校蓬勃开展，以帮助学生有效应对各种消极的情绪状态，并形成有效的情绪调节策略。但迄今为止，关于情绪调节与记忆的关系的本质，人们的认识还不够深入。情绪调节是否会对记忆产生影响？不同的情绪调节策略对不同类型的记忆材料是否具有不同的影响？情绪调节影响记忆效果的机制是什么？什么样的情绪调节策略可以获得更好的记忆效果？关于这些问题的思考对于形成有效的情绪调节方式，减少情绪对个体学习和记忆的消极影响，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情绪调节的定义

1.定义

目前，情绪调节的定义还没有统一的看法，Eisenberg&Fabes（l992）认为，情绪调节是个体对情绪体验或相关行为和情境的调整过程（黄敏儿，2001）。Gross&Levenson（1993，1997）认为情绪调节是个体自己或他人对情绪原因或情绪反应的操作和控制，从而引起个体的生理反应、主观体验和表情行为的变化。Cole（l994）指出情绪调节是个体以社会允许的容忍方式作出适当情绪反应的能力，使个体在作出情绪反应时可以灵活、有效地控制自己的冲动，并延迟自己的冲动行为（黄敏儿，2001）[2]。

广义地讲，情绪调节是一个动态过程，指一切改变个体所拥有的情绪的种类、产生时间、情绪体验和表达方式的过程（Gross，1998）。简单地说，情绪调节是指个体对情绪发生、体验与表达施加影响的过程。还有研究者认为，情绪调节是一个放大、削弱、或维持情绪反应强度的过程（Cicchetti，Ackerman，Izard，1995）。由于情绪包含了多个成分，同时是在时间轴上逐渐进行下去的，因此，情绪的调节可以包含多个方面的改变，这些方面涉及：情绪的品质（即情绪基调：积极或者消极）、情绪的动力学特征（潜伏期、强度、持续时间）（Thompson，1990）。此外，情绪调节既包括个体内部主动进行和完成的方面，又涉及其他个体对它的调节和控制过程，即情绪的自我调节（self regulation）和外部调节。而艾可曼（Ekman）、福瑞达（Frejda）、海克斯玛（Hoeksma）等更关心情绪的自动的、生理性的调节，他们认为，情绪在一系列神经结构组成的反馈回路或生物化学物质的作用下，处于不断的调整和变化中。同时，情绪既是调节者，也是调节的目标：作为调节者的情绪是指激活情绪所导致的情绪本身以及其他心理和行为的改变，作为被调节者的情绪是指个体有意识地修正、改变自己的情绪的效价、强度和时间的过程（Cole，2004）。由此可见，以上谈到的情绪调节是一个具有广泛内涵和外延的概念，这与我们通常理解的情绪调节的概念具有重要区别。首先，虽然人们通常认为情绪调节就是减少消极情绪，但情绪调节实际涉及的内容却更加广泛，情绪调节包括了个体增加、减少和维持积极的和消极的情绪；其次虽然很多时候情绪调节都是有意识的，但有时候情绪调节却是无意识的；再次，一般人们认为情绪调节的客体就是个体的情绪，而情绪调节的客体还有个体之间的调节；此外，情绪调节不仅是调节者，还是调节的目标。第四，情绪调节本身并不一定好或者坏，同样一个策略可能对某些人有用，但对另外一些人却有害；同样一种情绪调节策略可能在某个方面对个体有利，但却可能带来另外一些消极的影响。

2.类型

（1）内部调节和外部调节

Dodge和Garber将情绪调节区分为内部和外部两类。首先，他们认为情绪包含三个基本范畴，即神经生理-生物化学范畴、认知-体验范畴和动作-行为范畴。内部调节包括范畴内调节和范畴间调节。范畴内调节指在某一具体范畴内（如生理的），一个反应依据同一范畴的另一个反应作出调整。例如，在情绪生理反应中心跳与呼吸的关系。在认知-体验范畴，体验影响认知或认知激活情感体验。范畴之间调节指一个心理范畴的激活调整另一个心理范畴的过程，例如认知-体验范畴与动作-行为范畴之间的相互调整、协调和改变。范畴内或范畴间各成分的协调是情绪凋节的基本原理。

外部调节指来源于外部环境的情绪调节，起作用的环境可划分为支持与破坏两类，支持的环境促进良好情绪调节，破坏的环境不利于良好的情绪调节。根据情绪调节所涉及的过程和内容，将情绪调节划分为生理调节、人格特质调节、自我调节、系统间调节、人际调节。其中前四项基本属于内部调节，人际调节自然属于外部环境调节[3]。

（2）原因调节和反应调节

根据Gross对情绪调节的定义，情绪调节可分为先行关注调节即原因调节（antecedent-focused emotion regulation）和反应关注调节即反应调节（response-focused emotion regulation）。原因调节发生于情绪系统的输入（激活）环节，聚焦于情绪产生的来源；反应调节发生于情绪系统的输出（产品）环节，聚焦于情绪反应的过程。

原因调节是对系统输入的操作，即对引起情绪的原因进行加工和调整，包括情境选择、情境修正、注意分配和认知改变。原因调节的两种基本方式是评价忽视（reappraisal）和评价重视（rumination）。评价忽视是对可能引起的情绪在评价上的减弱，尽可能淡化刺激的情绪诱发的可能性，属于减弱调节。评价重视是对可能引起的情绪的刺激在评价上的加重，尽可能将自己与可能引起情绪的刺激建立更密切的联系，属于增强调节。

反应调节发生于情绪已被激活状态下的情绪反应过程，即个体通过增强、减弱、维持、延长或缩短等策略对已经产生的情绪在主观体验、表情行为和生理反应等各方面进行调整。反应调节的两种基本方式是表情抑制（expressive suppression）和表情宣泄（expressive revealing）。表情抑制是对已经唤醒的情绪进行克制，尤其是克制情绪在表情行为上的表达，属于减弱调节。表情宣泄是对已经唤醒的情绪尽可能地感受和表达，比较多的是在表情行为上更夸张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感受，属于增强调节[4]。

（3）修正调节、维持调节和增强调节

情绪调节也可以分为修正调节、维持调节和提高调节三种类型。修正调节主要针对消极情绪，尤其是强度过高的消极情绪，有时也包括部分的积极情绪所进行的调整和修正。维持调节主要针对那些有益的积极情绪，如兴趣、快乐，好心情需要人们自觉的培养和维护。增强调节是对那些需要的、适当的情绪所进行的增强性调节，增强调节在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不太多，但越来越受研究者的重视，尤其在临床应用上。

（4）良好调节和不良调节

还可以依据情绪调节的效果将情绪调节区分为良好调节和不良调节。当情绪调节使情绪、认知和行为达到协调时，这种调节叫良好调节。相反，当调节使个体失去对情绪的主动控制，使心理功能受到损害，阻碍认知活动，并导致作业成绩下降时，这种调节就是不良调节。

二、情绪调节和记忆的关系理论模型

早期研究者认为情绪调节对成人个体来说是一个必需的社会技能，从认知加工资源的角度讲，情绪调节具有高度自动化的特点，因而不会对记忆发生影响。随后的研究发现，情绪调节需要大量认知资源，因而会对记忆产生影响。近年来，有研究表明情绪调节和记忆有着密切的关系（Rice，2003）。首先，情绪和认知过程高度相关（Blaney，1986），而情绪调节是情绪中不可或缺的成分；第二，不同的情绪会导致个体在决策和目标制定过程中把注意力引向不同类型的信息（Levine&Burgess，1997；Lerner&Keltne，2000）。同样，不同的情绪调节策略也会把注意指向不同的信息来执行策略。正如有些研究者所指出的：“大脑的唤醒机制代表了个体分配有限认知资源的基本机制。通过用工作记忆来控制知觉到的总体信息。这些机制可能不仅调节正在进行的认知策略，而且调节即时知觉”（Derrgberry&Tucker，1994）。第三，研究也发现，情绪调节并不是一个自动化的过程。相反，它可能消耗大量的认知资源，从而对认知任务产生影响。对应于第二和第三两种观点，目前有两种模型可以用来解释情绪调节与记忆的关系，即注意资源分配模型（Attention Resource Allocation Model）和调节的损耗模型（Depletion model of Regulation）。

1.注意资源分配模型

包括经典的注意资源有限模型（Limited resourcemodel）和客体自我意识模型（Objective self awarenessmodel），两者分别从注意容量和注意指向两个方面来探讨注意对记忆的影响。

（1）注意资源有限模型

经典的注意资源有限模型可以用来预测情绪调节怎样影响学习不同材料的能力（Ellis，1985；Ellis&Ashbrook，1988）。同其它的注意容量有限模型一样（e.g.，Broadbent，1958），该资源分配模型假设个体存在有限的资源，分配到若干任务中去[5]。由于当前的认知任务和情绪都需要占用注意资源，因此两者之间存在竞争的关系。如果更多注意资源被情绪状态占用，则只有较少的注意资源分配到当前的认知任务上。所以，这个模型假设：对情绪状态更多的关注将使得注意脱离那些环境中与情绪无关的刺激。

（2）“客体自我意识”模型

和注意资源分配模型相似，还有一些“客体自我意识”模型也探讨了情绪调节和认知的关系[6]。这些模型本质相同，它们都强调注意资源在自我和环境上的分配，以及相应的后果。当情绪、身体感受和失败体验等原因将注意的方向指向个体的内部心理状态，这时候就产生了自我中心的注意（Self-focused attention）。像资源分配模型一样，客体自我知觉模型假设注意的容量是有限的。在自我调节过程中，注意要么主要指向自己，要么指向环境，而不能两者兼顾。根据这些模型，情绪调节策略要求高水平的自我关注，因此就会降低情绪调节中环境占用的认知资源。对环境信息编码的认知资源降低会损害记忆。相反，如果采用环境为中心的策略，则不会留给自我调节很多的资源，这样就不会显著地影响对环境信息的编码。

注意资源分配理论模型和客体自我知觉模型得到了很多研究的支持。比如，特定的情绪体验能够以牺牲对环境的关注为代价，增加自我关注（Woody，1996），并能限制与自我无关的信息所占有的认知资源（Wells，1991）；此外，抑郁症（Ingram& Wisnicki，1999）、社会恐惧症（Woody，1996）、恐惧失调症（Borden，lowenbraun，Wolff，&Jones，1993）都发现具有慢性的自我关注，从而产生一些环境线索加工不充分等适应不良现象。

2.调节的损耗模型

调节的损耗模型认为：人的认知加工资源是有限的，当个体从事一些很耗费能量的调节行为（如积极选择、过分反应、控制加工）时，留给后面的认知活动的资源就很有限，从而表现出暂时反应能力缺乏（Baumeister,etal.，Muraven etal.，1998，1999）[7-8]。

研究者主要采用一系列需要意志才能完成的任务来支持他们的观点。例如玛瑞文（Muraven）及其同事（1998）告诉一组被试，他们在完成一组写作任务的时候要禁止想一个东西（如一头白熊）。然后，研究者要求被试完成一个非常难的变位词任务（如要求判断silent和listen是不是由相同的字母组成）。结果发现，和控制组相比，那些被要求抑制某个形象的被试更早地退出了这个任务。这个结果表明，想象抑制任务会消耗能量，从而减低了在后面一个较难的任务中的坚持性。鲍梅斯特（Baumeister）及其同事也发现，如果要求被试在看录像的时候压抑自己的情绪，那么他们在随后的抓握任务中（hand grip task）保持的时间会比控制组短。总而言之，注意分配模型和调节损耗模型都认为情绪调节会影响记忆。注意分配模型指出：情绪调节使得个体对情绪体验和自我的注意增加，对环境编码则越来越少，这会导致对情绪无关信息的记忆减弱。自我调节损耗模型预测：在情绪调节中努力越多，在其他需要付出能力的行为中的资源就越少，例如要求编码信息等，这将会损害对信息的记忆。

三、评价和展望

由情绪调节的认知消耗观得到启示,既然情绪调节会消耗一定的认知资源，对记忆产生影响，那么也有可能对元记忆产生影响。元记忆既然是一种对记忆的认识、评价和监控过程，必然也会消耗认知资源，因此情绪调节对认知资源的占用可能也会影响到元记忆的工作效果，关于这方面的研究目前还很少。

另外，目前研究主要针对修正调节，增强调节由于在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不太多，相应地在研究中出现得也比较少，但这种调节对于维持个体的精神健康有着重要的作用，尤其有益于对抑郁、焦虑等情绪的调节。研究者可以增加这方面的研究，以提高个体的精神健康。

[1]杨海燕，姜媛.情绪调节策略与记忆研究进展[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5，4:109～114.

[2]赵联防.情绪调节的研究及其应用[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8，27(1):47～67.

[3]黄敏儿，郭德俊.情绪调节的实质[J].心理科学，2000，23(1):109～110.

[4]李静，卢家楣.不同情绪调节方式对记忆的影响[J].心理学报,2007,39(6):1084～1092.

[5]Ellis,H.C.,On the importance ofmood intensity and encoding demands inmemory:Commentary on Hasher,Rose,Zacks,Sanft,and Doren [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1985,114:392～395.

[6]Rice,J.A.,The Effects of Emotion Regulation on Children’s Memory for Educational Material[D].dissertation submitted inpartial satisfaction of the requirements for the degree of doctor of philosophy in Human Development,2003.

[7]Baumeister,R.F.,Bratslavsky,E.,Muraven,M.,Tice,D.M.,Ego depletion:Is the active self a limited resource?[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8,74:1252～1265.

[8]Muraven,M.,Tice,D.M.,Baumeister,R.F.Self-control as limited resource:Regylatory depletion patterns[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8,74:774～789.

（责任编辑：李文）

Abstract:The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approaches of emotion regulation and memory is a hotly contested issue,it has much significance to the further cognition of relationships between emotion and recognition,forming effective approaches of emotion regulation,improving the efficiency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 and promoting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In this article we reviewed the types of emotion regulation,its developing features and relationships with thememory.In the lastwe discussed the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

Key words:emotion regulation;memory;cognition

Relationship M odel of Emotion Regulation and M emory

SU Jun
(College of Education,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Dalian,Liaoning 116029,China)

G44

A

1008—7974(2011)03—0085—04

2010—12—21

苏俊（1982-），女，山西省泉阳市人，辽宁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